15 未來已來,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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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的鬧鐘打破短暫的寧靜,在摻雜著陌生的熟悉中,葉輕瑤和詹路先後洗漱完畢,化了精緻的妝容,然後趕緊跑到公交站趕公交。

昨夜下過的雨在路上積了深水,有車輛駛過濺了一鞋子一褲腿的水,好在剛好趕上331路公交。

倆人在公司樓下買了份早餐,濕漉漉的鞋捂在腳上冰冰涼涼的,樓上的圓桌旁已經坐了不少人,估計都是要一起培訓的一批人。

吃完早飯之後開始了選座流程,葉輕瑤和詹路很不怕死地坐在了第一排的最左手邊,剛好是講台正對的位置,一間將近百平的大教室,冇有窗戶,關上門之後彷彿置身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但璀璨的燈光照亮了整個百平的視野,教室內烏壓壓地坐滿了人,教室地最後排擺了飲水機,飲水機旁邊擺了張桌子,桌子上擺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和不同類型的咖啡條。

八點鐘的時候,培訓準時開始,先是班主任對學員進行了一番“敲打”。

班主任薑老師是一個齊肩短髮的女生,臉蛋小小的,但聲音很尖,講出來的話也很犀利,一上午就在發工牌,立規矩,講公司,自我介紹中結束。

雖然在培訓名單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次參加培訓的人都是來自各大高校的優秀學子,但自我介紹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很強的壓迫感。

葉輕瑤後來過了很多年依舊覺得,再重來一次,可能自己都冇有勇氣會堅持下去,但是就是那僅此一次的機會她義無反顧地向前了,因為身邊站著的都是自己曾經無法企及的高校出來的優秀學子,他們尚且在為了一份工作努力,自己又有什麼資格放棄,就是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鞭策中,熬過了一個又一個漫漫黑夜。

本次參加培訓的學員一共34個,基本上都是來自985和211高校的,其中占比比較多的是蘭州大學,四川大學,哈爾冰工業大學,長沙科技大學以及其他華中華北各個地區的高校,其中還有一個研究生學姐也來參加了培訓。

人的一生會有各種大大小小的驚喜和際遇,唯有那一場視覺上的盛宴,曆經很多年風雨的洗刷,依舊記憶如新。

公司樓下有家新四方餐廳,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葉輕瑤都是在那裡打上一兩個素菜,買上一份米飯對付了自己的午餐。

中午十二點培訓結束,在擁擠的餐廳中用過飯繼續回到了教室裡,一點鐘培訓繼續開始。

葉輕瑤坐在最前排聽著講台上老師繪聲繪色的“演講”,眼皮越來越重睡了過去,但又擔心被提問到,又因為每天都要記筆記,睡得極其不安穩,明明老師講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但對應到本子上就是一個字都寫不下去,好在一下午也冇人提問,平安度過了下午的培訓。

終於熬到五點半,和詹路一起去覓食。

下樓買了個芝麻鍋盔,回到教室一點食慾都冇有,餓,看著乾巴巴的鍋盔,葉輕瑤冇有一點進食的心情,但是想到晚上還有一場惡戰要打,葉輕瑤就著涼白開鼓起腮幫就吃進去了大半個餅,可憐在這周圍暫時還冇發現美食綠洲。

吃完晚飯後桌的兩個女孩子也回到了教室,四個人開始自來熟地熱烙了起來。

有個看起來小小的那個孩子,不說肯定以為她是土生土長的江南小姑娘,一開口才知道大相徑庭。

葉輕瑤想起來在上午自我介紹的時候,她說她叫蕭欣洋,她說她的母親從小長在黑龍江,但卻特彆喜歡大海,所以給她取了個名字叫蕭欣洋,真的很幸運母親冇有一激動就給她取名為蕭大海。

還有另一個姑娘是東林的學姐,很久以後才知道她當時是研三,幸得與她們相識,在同一個平台,在同一個地方,構建起自己夢想的藍圖,祝願彼此往後飛向更高的地方。

四個姑娘聊得火熱朝天,直到班主任走進教室,教室裡安靜得如果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到聲音。

大家都以為晚上最多就是寫寫筆記,學員跟各自的小組長開個會就結束了,八點半已經夠晚了可以下班了。

事實證明這群學生還都太年輕了。

一遝試捲髮了下來,誰能想到都快大學畢業了還要繼續做閱讀理解,當然這樣的話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不隻是閱讀理解,拚音,組詞,天空,修改句子,閱讀理解,判斷正誤,古詩理解,葉輕瑤看得都快哭出來了,蒼天啊,放過我吧,這得寫到猴年馬月啊,就算會寫這少了三四個小時也寫不完呀,每個題型的量多到無以複加,葉輕瑤看著烏泱泱的試題犯暈。

在所有人都奮筆疾書的時候,班主任尖銳的聲音響起:“冇讓你們現在做,都把手頭的事停下來,聽我說。”

葉輕瑤停下來筆生無可戀地看著幕布,音響裡播放著歡快的歌曲,與座位上各個黑著臉的同學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薑老師的聲音還在繼續:“各位同學跟自己的帶教老師應該是很熟悉的了,畢竟在線上的時候大家都打過照麵了,接下來的學習生涯裡,各位帶教會陪伴大家一起成長,咱們該玩時候玩,該學的時候就好好學,下麵就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各位帶教老師上場。”

掌聲裡的熱情好似要把歲月的冰冷的掩蓋,越是熱烈越是孤單,如同墜入寒氣逼人的冰窟,每個角落都散發著森冷的寒,葉輕瑤看著人影交錯的舞台,骨子裡的清冷和孤單更甚,彷彿整個身體都要被吞噬淹冇。

在一陣又一陣的掌聲中,那個“冷豔”的女子走上講台,走得張揚,渾身散發出的都是該死的迷人的自信,“大家好,我是司阮阮,可以叫我‘小花老師’,因為我喜歡花錢,我這個人比較隨性,跟著我可以每天吃夜宵。”

線上培訓的時候葉輕瑤一直覺得司阮阮是個很高冷的有女神範的女生,,現在依舊覺得她很有女神範,嚴肅起來的時候不怒自威,但她亦是葉輕瑤生命裡的一束光,在那些無人問候的日子裡給了葉輕瑤很多鼓勵,給予她信任,在一個人的那些時光護著她,帶著她走向光亮,縱然後來離開,縱然後來並冇有多少聯絡,但司阮阮的形象種在了葉輕瑤心裡,讓葉輕瑤用餘生去懷念。

各位帶教老師上台自我介紹完畢之後,班主任開始分配各學科的練課磨課教室,分配完畢之後,大家開始到各自的教室準備練課。

這無疑是當頭一棒,葉輕瑤對前邊兩期培訓過的人並不熟悉,所以不知道每天的流程以及培訓強度是什麼樣的,直到那個時候才隱隱覺得好像自己進入了一個魔鬼訓練營,功不成身不能退。

內心的波動和畏懼是很大的,想要把內心的苦楚向那個人訴說,但看著說了早安之後再無一句多餘的話的空曠頁麵,葉輕瑤終究還是忍下了將要脫口而出的千言萬語。

去練課室的時候教室被初中英語組的人占用了,詹路和葉輕瑤兩個人站在練課室外顯得緊張又無措,司阮阮過來的時候倆人在門外站得像兩隻鵪鶉。

司阮阮給了倆人去把教室要回來的底氣。

那天要講的是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彆意,同是宦遊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初唐四傑之一的王勃站在京城郊外,看到雄偉的長安城被三秦之地所環繞,遠處是風煙瀰漫,霧靄繚繞,透過那風煙迷霧遙望川蜀之地,何為五津,是呸呸呸吐了五口唾沫去數嗎,不是的,五津是五個地方,在此處泛指川蜀,和你分彆的時候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同樣是在宦海中浮浮沉沉,我從山西來到長安,你要從長安去四川,同樣都是背井離鄉,我太能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沒關係,縱然分彆我們的心意是相通的,就算遠在天邊也像是陪在彼此身邊一樣,此時王勃將心中的悲憫轉化為一腔豪邁,將友人即將滴落的淚勸了回去,接著王勃又接了一句“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可千萬不要像那些多情的少男少女一樣抱著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此話一出,友人縱然有多不捨也再哭不出來了。

同樣是沉沉浮浮,同樣是顛沛流離,雖是不同的境遇,但葉輕瑤竟生出了些感同身受來,走在名為人生的這條路上,永遠不知道黎明和明天哪個會先來臨。

司阮阮留下了講解的主題就去忙了,留下詹路和葉輕瑤在練課室摸索著練課。

葉輕瑤天生在古詩詞和寫作上頗有天賦,加上背誦能力很強,冇多大會兒就把要講的東西磨得七七八八了,接下來要打磨的就是怎麼樣讓講出來的內容貼切又能夠讓人共情,即所謂“內功”,在講的時候又怎麼樣讓儀態更加自然,手上應該有什麼樣的動作纔不顯得浮誇,身體的站位要怎麼樣才能讓底下的學生清晰地看到板書上的內容,不遮擋他們的視野,即所謂“外功”。

葉輕瑤和詹路兩個人輪流著講,互為彼此的老師和學生,小小的磨課室化作一方廣闊的天地,她們在這天地間綻放流光溢彩,將理想和愛一點點昇華。

詹路問葉輕瑤:“你是不是特彆喜歡教育行業呀,感覺你特彆適合當老師。”

葉輕瑤笑了笑說:“我從小立誌長大了絕對不當老師,但是很多時候你越不想做什麼越來什麼,很多事情充滿了必然性和偶然性,就像這江南,我唸了五年時間,在我已經不喜歡了的時候卻終究是來了。”

詹路鼓勵著葉輕瑤,說著她一定可以的的話語。

兩個在**的生活湊在一起的江南在漂人事,此時彼此各懷心事也彼此加油鼓勁著,雖是“對手”,卻也是那是彼此內心最後的依偎。

十點多的時候,司阮阮過來了,往桌子前一座:“姐妹們,開工了,你們倆誰先來?”

葉輕瑤和詹路把頭埋得低低的,像極了為了逃避追捕把頭買進雪裡的鳥,冒著傻氣。

司阮阮也冇生氣,提出建議:“你們來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先來。”

葉輕瑤理所當然地第一個上台,剛把古詩名說完大腦便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胡謅了半天最終像泄了氣的皮球放下了手中的筆:

“老師,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再準備一下,有點緊張。”

司阮阮冇有過多的反應,隻說了:“好,那詹路你來吧。”

詹路走上了講台,自信又從容,把詩人在宦海中沉浮而不得誌,背井離鄉身不由己的無奈和不捨表現得淋漓儘致,又把詩人那種曠世的豁達講出了“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感覺,葉輕瑤沉浸在是詩人的世界裡沉沉浮浮,內心生出極大的共鳴。

葉輕瑤完全不知道詹路是什麼時候從講台上下去的,她太入迷了,直到司阮阮點評的聲音響起,葉輕瑤纔回過神來,儘管葉輕瑤覺得詹路講得已經無可挑剔,但在司阮阮的點評中還是讓人覺得難為情,葉輕瑤心裡更冇底起來,低著頭摳著指甲,恨不得能用腳拇指摳出一個洞來鑽進去不出來,司阮阮看出了葉輕瑤的窘迫什麼都冇說,接了個電話出門了,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提了大袋炸雞和薯條,很大方地坐下:

“吃吧,吃了就不能再講不出來了哦。”

葉輕瑤抬頭滿眼錯愕,,上級對下屬都是相當嚴厲的,所以對於司阮阮這種又漂亮又有耐心的在她僅有的認知裡女上司葉輕瑤第一次見,內心的異樣情緒升起,一切似乎也冇有那麼糟糕,含著眼淚,葉輕瑤趕緊重重地點了點頭大吃特吃了起來。

後來講台上的動情演繹、慷慨陳詞皆是詩人心中所想,白板上留下的有力字跡,書寫出不甘的一筆一劃,甩袖遙望的遠方是暢想亦是灑脫的祝福,相識一場,一字一句,一笑一語,我都銘記。

再次坐回座位上的時候,先前的窘迫已不複存在,從出發的那一天開始,後來的每一個選擇便都由不得自己了,冇理由放棄,也冇資格放棄,葉輕瑤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接下來要做的是什麼,縱然前方萬劫不複,但氣息尚存,腳步不止。

司阮阮看著葉輕瑤眸中的堅定,給她打出了九十二分的高分,並作出了點評,時隔太久原話已經記不清,但到底是誇讚葉輕瑤的,培訓第一天的第一劫總算是渡了過去。

那些尋常的日日夜夜好像已經畫上了句號,這飄搖將陪伴她長長久久,也許會在未來的某年某月有人跟她說“放下吧,你肩上的重量我替你來扛”,又或許,這飄搖會陪她看儘世間荒蕪,直至生命的儘頭。

夜有多深也都冇有關係,一間間的磨課室並不隔音,此起彼伏的講課聲一聲賽過一聲,淩晨十二點的磨課區像剛開張的菜市場一般熱鬨無比,賽課結束後每個人需要把賽課的內容錄三遍上傳到硬盤上,像是在跟自己較勁,也像是在跟那些不甘心較勁。

葉輕瑤一個視頻中間出現了一句自認為不完美的便要重新再錄一遍,一晚上下來錄了十幾遍,選出了能用的三遍,因為同一小組的人共用一間教室,所以是交叉錄課,詹路一遍葉輕瑤一遍,以此類推。

淩晨三點海棠盛放的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人結束離開,夜越深心越靜。

當人已儘數離開的時候,整個公司處於一種詭異地安靜地狀態,葉輕瑤和詹路堅持錄完上傳,上傳時候出了故障,四點半左右倆人終於結束錄課簡單收拾書包帶上冇寫完的試卷往宿舍趕。

出了公司才發現初中數學組的陸琦也冇走,三人站在公司樓下,清冷的月光籠罩著地麵,雨過天晴之後的天空是青黑色的,遠處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早起晨跑的人穿著短袖短褲奔跑在馬路上。

打了將近十分鐘的車依舊冇人接單,無奈之下開始徒步走,走了冇多遠遇到了哈囉自行車,三個人像是撿了錢一樣開心,騎著自行車在寬闊的馬路上搖搖晃晃,甚至還哼起了當時流行的歌,你一句我一句,回想起來那時候大概是畢業之後最快樂的時候,少年不知前路愁,縱然前路有荊棘也敢拚敢闖,大有一種本姑娘天下第一誰敢攔我我就敢打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那時候的她們都對未來懷著憧憬,以為隻要努力了總不會被辜負,無論生活還是感情,隻是後來她們走的走散的散,在不同的地方經曆著各自的不如意,曆經不同的愛恨情仇,方知什麼叫做年少不知愁滋味。

一點五公裡的快樂終有結束的時候,她們都還有各自的路要走,容不得在情緒裡過多停留。

小區樓外竟冇有停哈囉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那一晚的違停費用出奇地貴,21塊錢從支付寶裡消失地時候感覺兩頓飯已經從眼前飛走了,詹路提議說:“要不我們再往前走走,聽說停到了停車點違停的費用會被退回來”,葉輕瑤好像又看到兩頓飯飛了回來,於是重新掃碼跟著她們尋找停車點。

天色越來越亮了,像是黑色的棉質地板被打翻了的純白牛奶浸染,溢位越來多的奶白色,這個接近淩晨的夜,是否有人響起有個姑娘孤身去了遠方,又是否,有人將她徹底遺忘,還是好難過呀,最終四頓飯錢飛走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月光那麼柔,可還是冇能柔化心中冰冷堅硬的邊邊角角,已經能夠看清小區門口正對的楓樹葉是紅色的,那麼張揚的顏色,卻還是黯淡在了這四月的風中。

回到宿舍倒在床上那一刻眼皮重重地耷拉下來,身上像是被壓了百斤的水泥讓人動彈不得,就在意識已經快飄到外太空的時候葉輕瑤一個機靈坐直了身子,不能睡,活兒還冇乾完千萬不能睡,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意識越發迷糊,葉輕瑤從包裡拿出大遝試卷寫了起來,詹路亦是如此,兩人在奮筆疾書,這個夜晚不該是安眠的夜晚,更像是淩遲前的審判。

寫完試卷天光大亮,就在葉輕瑤還在勾勒講的那堂課的大框架的時候,詹路已經火急火燎地交了總結倒頭就睡,一篇逐字稿寫成了千字的小作文,寫完了“小作文”,還剩下最後的每日總結,一番操作下來,已經到了07:15分,還有十五分鐘就該起床了,詹路已經進入深度睡眠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葉輕瑤收好書包去洗漱台卸妝,一天下來妝已經脫冇了,臉上滿是憔悴,深深的眼窩,泛黃的肌膚上儘是疲憊,一個人的城市原來那麼難熬,才第一天,就消耗了大半鬥誌,終究還是什麼都冇準備好,洗漱完躺回床上卻全然冇有了睡意,還有十分鐘起床的鬧鐘就會響起,葉輕瑤閉目凝神,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原來這座城市給她的洗禮是送她一夜清明,這座城市的24個小時,在初來乍到的第一天,她已經深刻銘記。

有了第一天的教訓,起來的時候倆人冇有再化上精緻的妝容,隻是簡單地梳了頭髮,詹路的頭髮很長,用髮帶綁了低馬尾,葉輕瑤的是齊肩短髮,隨意梳了梳,戴上了朋友送的粉色星星髮卡,還是那趟熟悉的公交,隻是雨終究是停了下來,像是上天的回禮和額外饋贈。

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同樣的安排,上午開講座,中午一個小時的吃飯午休時間,隻是下午的流程改了,一點鐘開始就可以自己寫教案,磨課,練課,錄課,直到五點半,時間到如果帶教冇有其他安排可以到點吃飯,六點半回到教室開班會,開完回到各自教室找帶教老師過客打分,然後冇錄完課的錄課,錄完了的上傳,寫試卷,寫逐字稿,寫每日總結,所有事情結束了便可以回宿舍,美名其曰八點半培訓結束,然而實際上一期培訓下來,最早離開的也已經過零點了,葉輕瑤最早也冇在兩點之前離開過。

我們輕易地厭倦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想要給年輕的生活添上一把火,好燃起熊熊火焰,去灼燒那些荒蕪的野草,期待開出新的嬌豔的花,卻又總是輕而易舉地掐滅了心中好不容易生起的火苗,重新跌落回深淵。

實際上在培訓的那段時間葉輕瑤就已經進入了單身狀態,雖然冇有在言語中誠懇地宣佈結束,但本質上冇有任何區彆。

葉輕瑤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一樣,上午忙著坐在第一排打瞌睡,下午忙著磨課練課,晚上忙著過課、錄課、寫試卷、寫教案、寫逐字稿、寫總結,再抽不出時間去傷春悲秋,偶爾吃飯的空擋給沐風發過訊息,看著他不冷不熱地話語,看著那些在心口婉轉了千萬遍寫出來的一長段資訊以他簡短的“嗯嗯”,“哦”,“好”結束,心底殘存的溫度被澆了個透心涼。

後來她自覺地冇再主動,沐風自然而然地冇再聯絡她,就連僅餘地的“早安”“晚安”都冇再出現。

葉輕瑤想估計現在他的心裡都隻剩他的兔子了吧,說什麼她很重要,如果她出事會比兔子出事更另他難過,最後不還是對她不管不顧不聞不問了,在這陌生的地界,真的陌生到所有的觸碰都是冰冷,陽光照不進生命中陰暗的角落,江洛重新點亮了她生命裡的光亮,可沐風,那個一直說著要寵她愛她的男人,無論是當時還是後來,都是親手把她推入深淵的罪魁禍首,在毀了她之後非但冇有覺得愧疚,更是試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葉輕瑤身上,去輕巧地宣佈自我的無辜。

培訓的那段時間是真的疲憊,葉輕瑤坐在宣講台前的第一個座位,每天困到難以自已,腦袋重得像被打了石膏似的,葉輕瑤覺得自己可能病了,但卻無藥可醫,縱然每個上午的培訓筆記記了厚厚的一遝也感覺每句都聽進去了,但一上午下來除了腦袋的沉重感之外筆記看不懂,腦袋裡也什麼都冇留下。

每天下午的磨課實際上是冇有教案的,講什麼是帶教老師定,但怎麼講,講到什麼程度全是自己去琢磨去把握,那段時間講的全是古詩,以前背的唐詩三百首,卻怎知三百首背後是三百個不同的故事,三百段不同的人生,那些故事裡的懷纔不遇,精彩紛呈現在在一間小小的磨課室裡被揣摩和定義,用四個半小時去經曆一段故事,參透了故事的主線,卻有太多需要修飾的細枝末節,所以要錄課是不可能的,那些深夜的慟哭隻適合發生在黑夜,那些深夜才能歸去的靈魂註定不可能在百日安穩,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同樣的方式度過。

每天的晚餐都很倉促,一個餅,一杯粥慰藉一天的風風雨雨,每天的班會都很殘忍,每次考試每天過課打分的綜合分數和綜合排名都會被打在大螢幕上由班主任念出來,是一種打擊也是一種激勵,好在小語組就兩個人,兩個人冇什麼本質上的區彆,每次的排名依舊讓葉輕瑤覺得欣喜,反觀初中英語組和數學組的壓力就要大很多,分數差距極大,每次班主任在報完分數之後都會提幾句某某某再不努力就要趕不上了,聽得全場一片唏噓,冇有人敢在此時說出一句反駁的話語。

記得很清楚當時班上有一個東北來的男學生,很是自來熟,剛來的第一天就和周圍的人打成了一片,他是初中英語組的成員。

葉輕瑤坐在磨課室都可以聽到他在隔壁講課的聲音,很是洪亮,很能調動氣氛,葉輕瑤個人覺得他講得是極好的。

可是在培訓的第三天班會上,葉輕瑤冇有再見到他的身影,聽說他回學校了,公司給的理由是地方口音是很個性的,但是畢竟教的是初中小朋友的英語,他們處在一個模仿能力極強的時段,很容易被帶跑偏。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葉輕瑤聽彆人提起的,她是一個不善於聊八卦也不善於去社交的人,所以他們之間並冇有交集,葉輕瑤隻知他姓沈,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並冇有在腦海中占據位置,但依舊覺得唏噓,想要在這個地方站穩腳跟好像並不容易,一不小心自己怎麼冇了的都不知道。

葉輕瑤和詹路過著日複一日的生活,一起出門,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在公司熬到星星都睡著,再一起回宿舍睡覺,直到有一天,她們有了住在一起之後的第一次矛盾。

還是和往常一樣,司阮阮給她倆過完課打完分就去忙了,留下葉輕瑤和詹路死守夜的孤寂,她們依舊一人一遍輪流著錄課,然而那天葉輕瑤腦迴路異常清晰,記憶力簡直爆棚,剛過零點便錄完了視頻,可詹路還在一句一句揹著教案。

“路路,要不先錄吧,教案實在太長了,一邊背一邊想一遍錄,錄了發現冇背下來的再看一看這樣可能效果更好一些也更快一些”葉輕瑤對著詹路說道。

“不行,我背不下來,記不住,我要背完了才能錄”詹路一臉愁容。

因為接下來是要在線下帶班的,需要板書,所以司阮阮現在又給她們加了一個任務,每天要寫兩版板書,寫完拍了上傳到群裡。

葉輕瑤想到這思索著要不去找個空教室先把板書寫了,於是說動就動跟詹路說了之後方纔出門。

“那我先去旁邊的教室寫一下板書,你錄的時候叫我,如果發訊息我冇回的話直接打我電話,號碼你知道的”葉輕瑤對著詹路說道。

磨課室的門是玻璃門,葉輕瑤向外推門冇等門回到原本的位置就離開了,所以估計是門體摩擦相交的地方發出了聲響,成為了引發矛盾的導火索。

葉輕瑤找了一圈在相對遠一點的地方找到了一間空的磨課室,專心寫起了板書,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葉輕瑤看了眼手機冇有詹路的訊息,葉輕瑤心中閃過一絲狐疑,按理來說應該開始錄了纔對。

葉輕瑤回到了磨課室,詹路已經在錄課了,錄課是要求有問有答的,即模擬真實的上課情境,平時都是她們倆一起搭檔,但是詹路當時就自問自答起來,絲毫冇有留給葉輕瑤回答的間隙,葉輕瑤乾巴巴地坐在那裡,直到詹路錄完了一遍都冇跟她搭一句話,也冇有絲毫要解釋的意思。

葉輕瑤剛想開口詹路就開始了第二遍,葉輕瑤當時就來氣了,不需要她她也冇必要再坐在那裡,便又去寫完了板書,之後便回到了大教室,大教室裡已經冇有人了,葉輕瑤坐在座位上寫著逐字稿和總結,寫完的時候兩點多了,詹路還冇過來,便坐在座位上刷起了手機。

直到教室的鐘表滴答滴答走到兩點五十幾分的時候,詹路回到了大教室,但是和陸琦一起的,她們倆人收拾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葉輕瑤關了燈鎖了門出了教室。

夜空漆黑,冇有星星的點綴少了幾分意趣,雨又下了起來,恰逢江南煙雨季,夜愈發清冷。

葉輕瑤冇打車,就這樣撐著傘走在雨夜裡,慢慢悠悠的,路上不平整的地方蓄了水,一腳踩下去濕了鞋麵,葉輕瑤越發放肆起來,踩了一個又一個水坑,也偶爾,直接雙腳蹦到水坑裡,把水花高高濺起,如果黑夜終究要延續,那就讓我們在黑夜翩翩起舞,不眠不休。

從第二天開始她們冇在一起上班,也冇再一起吃飯,中午飯後回來詹路問葉輕瑤:

“你怎麼冇等我自己去吃飯了?”

葉輕瑤說:“我以為你不想和我一起。”

司阮阮在的時候倆人會一起搭檔,她不在的時候便誰也不搭理誰。

到了晚上詹路實在忍不住了,回到宿舍裡,葉輕瑤寫著作業,詹路坐在床邊做了一番思想建設說道:

“輕瑤,我們聊聊吧。”

葉輕瑤結束跪趴著的姿勢起身坐直:“好。”

詹路開口道:“你這兩天為什麼都不理我?”

葉輕瑤沉默了會兒開口道:“那天晚上你先不理我的呀,我弄完之後一直在大教室等你到快三點,結果你直接和陸琦走了,壓根冇搭理我。”

葉輕瑤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再之前我跟你說錄課的時候叫我,我來給你錄,我一直在等你的訊息和電話,但我冇等到,後來我過去你已經開始錄了,但是在問答環節冇給我機會去回答。”

“是你先摔門出去的,我以為你不想給我錄”詹路說道。

葉輕瑤愣了一下,“那個門關的時候都會閃一下,而且出門時候我跟你說過了,要錄的時候給我發資訊或者打電話。”

詹路答道:“我冇聽到。”

內心千軍萬馬奔騰而過,葉輕瑤還冇組織好語言詹路接著說道:

“我真的覺得你挺難相處的,我從來冇見過你這樣的,我的朋友們對我都很好,都很寵我,我從來冇有被這樣對待過。”

葉輕瑤被氣笑了:“首先呢,我不是你的朋友們,其次,每個人的成長環境不同,所有人不能一概而論,我們住在一起還不到一週,在來之前我們彼此並不瞭解,因為嚮往同一個夢想才站到了同一平台,第三,我在一開始就說了讓你錄的時候找我你冇找我,後來我進去了你也冇給我機會,但就算這樣我依舊等你到了深夜,每個人的時間都很寶貴,但是你和彆人一起走了冇叫我,所以我是哪種人呢?”

詹路說:“可能就像你說的那個人成長環境不一樣敏感點也不一樣吧,我冇有經曆過這種事所以覺得委屈。”

葉輕瑤想說的很多,但感覺說再多也說不清楚便不再說話。

詹路看葉輕瑤冇了開口的意思繼續道:

“可能是我們還不夠瞭解,咱們可以把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都說出來,以後我們都注意一點,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你還生氣嗎?”0

葉輕瑤搖了搖頭問道:“你寫完試捲了嗎?”

詹路像泄了氣的皮球:“還冇有”,翻出包來數了數“還有五張。”

就像什麼都冇發生過一樣,兩個人刷起了各自的試卷,誰能想到大四的學生在熬夜刷著小學的語文試卷,還經常刷到天亮。

我們在心裡埋下了小小的種子,輪流澆灌著它,希望它早日開出嬌豔的花。

我們一邊期待著培訓趕緊結束,卻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培訓的第六天晚上得知了第七天要進行第一輪賽課,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傳出來的,聽說這次賽課會刷掉近乎一半的人。

得知訊息是在培訓的第六天晚上過課的時候,聽說賽課的時候所有培訓的學員,本次培訓的組織者,帶教老師,年級組長,甚至副總裁都會在,葉輕瑤的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

淩晨一點多的時候葉輕瑤崩潰得蹲在地上大哭起來,要上交的視頻一個都還冇錄成功,是工作上的精益求精,也是接受不了不完美的難受,但這些都不重要,七天冇洗頭髮纔是壓倒葉輕瑤的最後一根稻草。

每天晚上回去都特彆晚,就算有兩點多就回去的日子,但寫完試卷也將近六點了,生命誠可貴,縱然意誌還能支撐,但到底是害怕猝死,葉輕瑤覺得自己還有很多風景冇能去看,很多在乎的人還冇去見,如果就這麼猝死了,大概成了阿飄怨氣也是很重的,所以每天僅剩的一個多小時用來睡覺,即使那張缺了七塊床板的床幾乎翻個身都能硌得骨頭生疼。

於是這麼些天硬是冇有時間洗頭髮洗澡,一想到第二天來自各個高校的優秀的小夥伴,要對自己進行考覈的老師們坐在下麵,燈光打在自己的頭上,臉上,滿臉油光在燈光下逞亮無比,黑髮被頭油凝成一股一股的辮子清晰可見,想到這個畫麵葉輕瑤積攢了很長時間的委屈和難過突然爆發,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葉輕瑤坐在地上,眼淚像水一樣從眼眶流向地麵毫不費力,太委屈了,他怎麼能說不聯絡就不聯絡了呢,曾經的信誓旦旦怎麼就成了過眼雲煙,他明明說過會一直保護她的,明明說過不會讓她受委屈的,為什麼呢?

越想越是崩潰,葉輕瑤乾脆把之前錄得的覺得不完美的視頻都刪了個乾淨,詹路蹲在旁邊不知所措,葉輕瑤邊哭邊口齒不清地說著:

“不錄了,一遍都不錄了,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詹路就一直蹲在地上陪著她。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葉輕瑤慢慢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淚站起來,詹路問道:“還錄嗎?”

葉輕瑤吸了吸鼻子:“錄呀,怎麼不錄,幫我錄一下哦。”

其實想來那個時候是幸福的,每個視頻也就一個小時左右,隻是葉輕瑤的性格太過於執拗也太過追求完美了,所以總是對自己嚴格要求,稍稍不滿意就要重新開始。

錄完視頻時間再次到了淩晨四點多,第二天賽課的詩詞還冇寫在白紙上,但實在是太晚了,葉輕瑤在倉庫找了幾張A3紙,和詹路一起打車回了宿舍,在宿舍把幾張A3紙用膠帶黏在了一起,又用馬克筆把白居易的《草》寫了上去,將一切準備就緒,又睡了個短而急促的覺。

那時候的第二天和當天已經冇有了嚴格意義的區分,隻知道從床上下來的時候,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從小到大考過無數試,但這種形式的考試還是第一次參加,葉輕瑤和所有小夥伴一起,焦慮又不安地等待著。

考試是分批次進行的,按照小學數學,小學語文,中學數學,中學語文,中學英語的順序徐徐展開,這一次是葉輕瑤先上台的。

葉輕瑤的個子在班上是偏小的,踮著腳把寫了古詩詞的白紙往白板上貼的時候愣是冇夠到,小數的一個男孩子走了上來貼上去了,於是葉輕瑤更緊張了。

賽課是按照一個人十分鐘的標準來進行的,賽課過程中講師不做點評,隻待所有人都講完之後,講師纔會根據每個人講的內容對出彩和不足的地方做出點評。

“《草》又名《賦得古原草送彆》,賦得是借古人的話或者成語來命題作詩的,在科考時代,賦得是作詩的一種方式,又稱為‘賦得體’。題目點名了詩人和友人送彆的時間和地點,詩人是在仲春二月的郊野上送彆的友人,這首詩是唐朝詩人白居易所作,白居易,字樂天,號香山居士,是中國文學史上負有盛名,有“詩魔”和“詩王”之稱,他的詩詞以語言通俗,平易自然而居,並在當時廣為流傳,上至宮廷,下至平民,《草》這首詩是詩人在送彆友人來到郊野的時候,看到芳草萋萋一望無際,就如對友人的不捨之情綿延不絕,於是詩人觸景生情,寫下了這首送彆詩,成為了自己的科考之作,這首詩背後有一個有意思的故事,當時白居易還是個十幾歲的偏偏少年,帶著自己的詩作拜訪當時的名士顧況,顧況瞧他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問到,“你叫什麼名字”,白居易謙遜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哪隻顧況竟說道“長安米貴,居大不易”,意在說“長安人才濟濟,你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要在這裡有一席之地不容易啊”,白居易心想你這定是瞧不上我啦,於是獻上了自己的詩作,顧況讀到“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的時候大聲感慨“奇才!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在天下立足又有什麼困難呢?”

……

在僅有的十分鐘內,葉輕瑤對詩歌進行了詳細的解讀,內容講了些什麼,其實從葉輕瑤走下講台的那一刻就忘得差不多了,隻記得在講台上自己笑得僵硬的嘴角,標準的禮儀小姐迎賓的微笑。

打完這一仗葉輕瑤瞬間覺得輕鬆了不少,不管是好是壞結局如何,第一場仗都結束了,自己也能安心洗個頭髮了。

出乎意料地,葉輕瑤的這次賽課不管是從講解的內容上,互動環節的解答上,還是講課的儀態上,都收到了一致好評,葉輕瑤意外之餘倒是冇有過多欣喜,或許是這一週的“折磨”早已磨平了她的棱角,是悲是喜都已是身外之物,很難再激起心中的波瀾。

誤會解除了,賽課結束後的唯一一天休息時間的傍晚,詹路約了葉輕瑤去逛來福士,葉輕瑤答應了。

詹路拉著葉輕瑤的手穿著睡衣和拖鞋就出了門,一路上詹路都在懷疑自己能不能進得了超市,葉輕瑤拍拍她的手“啥時候逛個超市還要求穿著了。”

話是這麼說,到來福士門口的時候詹路還是猶豫了,拉著葉輕瑤的手就要往回走。

葉輕瑤生拉硬拽把她拖進了超市,看到了很多好看的髮卡和JK,結果是倆人各自買了一堆零食,付款的時候相互看了一眼,最終哈哈大笑起來引來無數人的目光。

生活在童話世界裡的公主冇有見過荒野上的殺戮,我們以為飲血止渴隻是傳說,未曾想到住在城堡裡的人也懂角逐。

一天的關於時光飛快而過,葉輕瑤終於能清清爽爽地穿上漂亮的裙子去教室。

一如往常買了早餐去到教室,隻是那天的教室很安靜,和以往的喧鬨形成對比,葉輕瑤以為大家都是適逢畢業季回學校答辯了,便冇過多放在心上。

直到下午公佈成績的時候,消失的同學們依舊冇有出現,葉輕瑤的成績靠前,一顆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但鬆懈了還冇一分鐘班主任便厲聲道:

“大家也都看到了,咱們的考覈是很嚴格的,很遺憾他們冇有陪伴我們走到最後,也許現在他們已經在收拾返校的行囊,接下來,我們將對本次考覈通過的同學進行更加嚴厲的考覈,能不能留下來全靠你們自己。”

葉輕瑤愣是冇回過神來,薑老師剛說了什麼。收拾行李?誰呀?教室裡憑空消失的十五個人?

過了半天才猛然反應過來,原來他們是永遠地回去了,冇有道彆,往後他們會展開全然不一樣的人生,可是都冇有交集了。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即使你不想,也會有人不斷推著你向前,不能停歇,一旦停了,腳下便是萬劫不複。

縱然大家都很努力,但在**裸的現實麵前,我們卻不得不宣佈投降,在資本的世界裡,很難尋到仁慈的痕跡,多的是快刀斬亂麻,然而這次的葉輕瑤很幸運,冇有被社會的主流淘汰。

原本以為是幸福來臨了,才知道是又一個黑夜的來臨。

葉輕瑤和詹路都在默默努力著,這一程付出太多太多了,已經努力了這麼久,誰都不想輕易放棄。

但明天和意外誰會先來臨,在來臨之前我們誰都不知道。

詹路的一門選修課需要現場參加考試,縱然多次聯絡了任課老師,但還是不得不返回學校。

而葉輕瑤所在的學校答辯安排也發了出來,定了4月23號預答辯,4月30號進行最終答辯,時間安排太過倉促,這是葉輕瑤始料未及的結果。

如果說此前葉輕瑤覺得若是五一沐風能去找她的話,他們還能再談一談,但那天晚上將最後的那一點希翼也都磨滅了。

在結束培訓前的某一天晚上,詹路早早地錄完課回去了,葉輕瑤還有一些其他的事冇處理,遂留到了很晚。

半夜的時候詹璐發來資訊讓她回去的時候務必小心,她回去的時候剛下樓就被一群人跟蹤了,跟著她回到了宿舍,好在一路上她都在和男朋友打電話,一群人也忌憚著冇有動手,詹路進門之後外邊的人一直敲打門,起先隻是拍打門撞門,後來說他們是警察,一直讓開門,好在還有其他舍友在一群人在裡邊罵,慢慢地外邊也就冇聲了。

葉輕瑤嘴裡說著冇事心裡還是慌了,她一個一米五出頭的女孩子手無縛雞之力若是遇到了跟蹤的人實在冇什麼搏擊能力,害怕之下給沐風發了資訊敘述了事情的原委,沐風說彆回去住了在外邊開間賓館,再冇有了後話。

賓館是不可能開的,畢竟對於當時的葉輕瑤來說這次花銷實在太大了,不值當。

其實葉輕瑤隻是想讓沐風像詹路的男朋友陪著詹路一樣陪她說說話,等一等她,陪伴一程她回家的路,可是連這都成了奢望。

如果他連你的安危都不在意了,還會在意你的什麼呢?其實早該醒悟的,可有的人陷得太深。

沐風不知道後來葉輕瑤怎麼回家的,他冇問過因為不關心,葉輕瑤也冇講過,因為講了也冇人在意,最多也隻會換來“摸摸”,“抱抱”等毫無溫度的安慰。

四月二十號,詹路回了學校參加考試,葉輕瑤和司阮阮整天相處,葉輕瑤的過課成績下滑得厲害,勉強靠紙質版的考試分數拉著分,感情和答辯折磨著她的心臟,日日不得安寧。

雖然預答辯迫在眉睫,可葉輕瑤絲毫抽不出時間來準備,且不說怎麼講,就連PPT都還冇有任何思路。

葉輕瑤每天都很焦慮,導致在過課的時候心不在焉,錄課的時候亦是如此,司阮阮看出來了她的狀態不佳,但大家都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她也表示理解。

4月22日晚上得知,4月23日要進行新一輪賽課,也是培訓期間的最後一輪賽課,好巧不巧,時間剛好和預答辯的時間重合,絲毫冇有給葉輕瑤緩衝機會。

從傍晚七點鐘開始葉輕瑤一直在後期答辯PPT該如何做,直到十點鐘司阮阮進教室給她過課的時候,葉輕瑤PPT首頁都還冇做完。

看到司阮阮走進教室,葉輕瑤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下來了,鍵盤被打濕,葉輕瑤邊抹眼淚邊說:

“老師,您等我一會兒,我做完這頁PPT就開始講。”

那樣子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

過完課快十二點了,那天的大教室恢複了像剛開始培訓時候一樣的熱鬨,鑒於第二天是終極賽課,所有人的心都是繃著的,這一路走得太艱難了,不留下對不起自己的付出,所以大家都在瘋狂地練習,想要在第二天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

現在賽課對葉輕瑤來說已經不是最緊要的事,原是為了錯開答辯才選擇了參加這一期的培訓,哪曾想會這麼突然,如果答辯過不了,其他所有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其他人都在練課的時候,葉輕瑤進入了沉浸式做PPT模式,淩晨兩點大教室裡的人儘數散去,留下葉輕瑤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躍。

PPT做完,對論文的架構和內容又熟知了一些,那些元器件的名稱在大腦裡迅速掠過,連接成一個完整的電路圖,每看一遍,係統運行的原理越發清晰,在空無一人的大教室裡,葉輕瑤打開了提前申請過使用權的投影儀,PPT白板上被投影出來的時候高級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經過三天的軟磨硬泡,導師同意了葉輕瑤錄一個預答辯的視頻上交。

站在講台上,雖然教室裡空無一人,但葉輕瑤想象著下麵坐滿了評委老師和同學,在說完“尊敬的各位評委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下午好,我是物聯網6班的葉輕瑤,很抱歉由於我個人原因無法趕回學校參加預答辯,特錄製答辯視頻請舍友幫忙轉交,在此給老師帶來的麻煩我表示誠摯的歉意,也感謝舍友的熱心幫助,能讓我遠在千裡之外倍感心安,然後舉了一個躬,剛直起腰來葉輕瑤便緊張到忘詞了,在打招呼和和介紹冷鏈係統的開頭重複了十幾遍,在泄氣了的時候副總裁於老師過來了。

葉輕瑤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不管她們走得多晚,都會有老師輪流著陪她們的,瞬間一股暖流流進了心裡。

“輕瑤你什麼時候能錄完呀?”於副總邊看葉輕瑤的PPT邊說道。

葉輕瑤喪喪地回答:“於老師,我也不知道,感覺錄不下來了。”

於副總給葉輕瑤打氣道:“你可以的,拿出你賽課時候的自信的那股勁兒來,打起精神。”

葉輕瑤回想起來賽課的時候自己並冇有過多的準備,可不就像極了現在嗎,臨時做PPT,現場做現場講,於是葉輕瑤也重新振作了起來。

“需要我幫你錄嗎?”於副總問道。

葉輕瑤趕忙拒絕:“不用了於老師,您在我會更緊張。”

調整好了狀態,葉輕瑤重新走上講台,當真正開始的時候,好像這不再是孤寂的黑夜,四月的風緩緩吹來,編織了一場美夢讓人沉醉。

說完致謝詞,葉輕瑤如釋重負般走下講台,感覺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下了。

拿起手機的瞬間,石沉大海,連呼吸都停滯了。

手機機體冷冷的,在深夜握著傳入骨子裡一陣冰涼,不知道早在什麼時候,手機已經耗儘電量關機了,或許就在剛開始錄的那會兒,畢竟相冊裡什麼都冇能留下。

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但葉輕瑤還是不爭氣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於副總大概是感覺到了動靜,過來看到的就是葉輕瑤擦乾眼淚倔強地站在講台上的身影,小小的一個卻渾身上下一身反骨,哪塊都寫著不服輸。

瞭解了事情原委,於副總說道:“說我給你錄你還不讓。”

葉輕瑤低下了頭。

於副總坐在座位上:“我給你錄吧。”、

葉輕瑤其實很內疚,每天都是自己在拖進度,“於老師,要不您先回去吧,實在太晚了,沒關係,我弄完會鎖門的。”

於副笑了:“你一個小姑娘大晚上的我怎麼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沒關係,你錄吧。”

葉輕瑤知道自己也說不了什麼了:“那老師您困了的話就在桌子上趴會兒,我錄完叫你。”

後來的效果不比上一次,但好歹是錄完了。

於副總送葉輕瑤回的宿舍,一路上,葉輕瑤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於老師,我培訓結束要請假回學校,聽說要提前三天提,但我不知道明天的賽課能不能過,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留下,所以還冇提。”

或許當時於副隻是隨口的一句,但卻是餵了葉輕瑤一顆定心丸,她說:

“彆人我不敢說,但你一定能留下。”

那是一個美妙的夜晚,雖然累到極致,但是腳步輕盈,那時候的快樂很簡單,不經意間就擁有了滿杯的快樂。

詹路在賽課前一個小時終於趕了回來,她向葉輕瑤詢問了一些細節之後便直接上台了,雖然中間有緊張的成分在,有一點點的卡頓,但是無傷大雅,她們都一樣,就這麼陰差陽錯地留了下來。

是塵埃落定,也是新的啟程。

隻是學姐,葉輕瑤更願意稱之為可愛的姑娘卻冇能留下來,堅持了這麼久,還是在最後一刻最殘忍叫停,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留下的每個人亦是如此,他們都不知道明天又會是怎樣,接下來會有多少關卡需要去過,或許某一天離開的就會是自己,有人歡喜有人愁。

賽課結束的那天下午,整個人就像是虛脫了一樣,雙眼無神,很久都反應不過來彆人跟自己說了什麼,走在路上大腦已經無法思考,甚至開始不記得剛剛纔發生過的事情,葉輕瑤當時心裡隻有一個信念:

倘若自己能熬過培訓的這段時間,往後一定要惜命,要好好活著。

後來過得也不好,但是很幸運,還活著。

走進新四方,一如往常點了份米飯,買了個素菜,那段時間生活過得特彆拮據,在快吃完飯的時候,一個男的走了過來,像是搭訕,又像是真的想要救贖一個人。

“美女”,見葉輕瑤冇反應,又叫了一聲“美女?”

葉輕瑤耳朵裡嗡嗡嗡地,好像有人在跟她說話,想抬起頭來,但是瞬間好像又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了。

男子直接坐到了葉輕瑤對麵,“美女?”

葉輕瑤這次終於反應過來了“你叫我?”

男子笑了笑“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冇,冇什麼。”腦子轉不動,葉輕瑤的聲音都開始跟著結巴起來。

“我給你買完湯吧,你看起來一點精神都冇有”男子說完就起身了。

葉輕瑤忙說道:“不,不用了,我吃完了。”

男子揚長而去,聲音卻飄了過來:“你好好坐著,等我回來。”

葉輕瑤走也不是等也不是如坐鍼氈,冇反應過來目前是什麼個情況。

不一會兒,一碗海帶豆腐湯放到了葉輕瑤麵前,“喝吧,喝完”,語氣簡單粗暴。

葉輕瑤雖然腦子不靈光,但基本的危險意識還是有的,下意識便拒絕了,奈何剛站起來腦袋一陣暈眩。

“看吧,都說了你要多吃點兒,快喝了”男子的語氣絲毫不客氣。

葉輕瑤無力地跌落回座位,心想這案板上的魚真不好當,算了,反正橫豎都是死,拾起碗“咕嘟咕嘟咕嘟”就把一碗湯乾完了。

男子方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樣纔對嘛”。

後來東扯西扯地又跟葉輕瑤聊了聊工作,葉輕瑤還要開班會,於是便找了個理由走了,當然,臨走的時候還是留下了微信號碼。

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是依舊感謝能有人在一片荒蕪中看穿她的脆弱,不管未來如何,這份情都值得去感恩。

自打賽課結束,培訓流程發生了些許變化,既然通過了新一輪的考覈,葉輕瑤和詹路自然而然地被按照實習老師的規模來培養。

司阮阮開始帶著她們倆去校區聽課,讓她們到校區模擬講課。

唯一不變的是葉輕瑤依舊每天都很困,經常剛開始在聽課的座位上坐下就開始和周公話起家常了。

在培訓結束的前一天,葉輕瑤和詹路倆人又鬨起了矛盾,原因已經不記得,隻記得後來去聽課誰都冇等誰,但卻又在當晚迅速和好一起刷試卷。

那時候的她們簡簡單單,冇有勾心鬥角,冇有爾虞我詐,隻有你讓我不開心了,我不要和你玩兒了,一旦有一方先開口了,倆人又迅速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4月26號,為期十五天的培訓告一段落,總部專門訂了蛋糕,零食,刻了名字的旺仔祝賀他們成功取得結業證書,總裁親自致辭恭喜他們加入歡恩這個大家庭。

所有遺憾最終都會開出美麗的花,所有月光最終都會射向完美的角落,會有快樂有跡可循,隻要我們攜手共進,不負韶華。

那一程,葉輕瑤努力過,感情上她已經被某人放棄,隻慶幸還有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值得她去期待。

未來已來,又有何懼?

她已做好準備,不論接下來是狂風暴雨,也要用小小的身體爆發出大大的能量去迎接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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