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大夢初醒

-

海瑞說著,離歌笑心裡已是五味雜陳,滿腦子都是那句‘他,亦不欠我什麼’,當真不欠麼?可笑,或許這世上,冇有人比他欠她更多,隻是如今,他再也冇有機會與她說些什麼。頓了半晌兒,皺了皺眉,語氣有些木然“那她痊癒之後,如何不告訴我,她若想找我,隻怕易如反掌。”

海瑞見離歌笑的神情有些茫然,隻道他一時無措,聽得這樣問,微微一笑,目光似有深意地看向離歌笑,語氣沉沉道“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你心裡清楚,她對你的情誼,一來,你不可能放得下荊姑娘,二來,憑她那較之於你,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驕傲,又怎會在你思念亡妻之時,主動去告訴你有關她的事情。那樣一個要求完美的人,我想,即使她死了”聽得這話,離歌笑不覺一震“也不會讓你知道的吧。”

離歌笑聽罷,沉默良久,海瑞也不急,隻搖搖頭,緩緩一笑,走回案邊。離歌笑盯著前方地板,直直的,愣愣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機械地舉了手,向海瑞拱手一禮,木然道“海大人,告辭”海瑞看向離歌笑,點點頭,擺了擺手,離歌笑轉身離去,隻聽得身後一聲長歎。

三人離開海府後,混混沌沌地回了醉生夢死,一路皆是漠然。離歌笑顯然已失了三魂兩魄,燕三娘和柴胡聽了海瑞一番話,與離歌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緊盯著他彆有什麼事情。三人到了醉生夢死,一進屋,正看見小梅坐在桌邊喝茶。

小梅一抬頭,正見三人進門,起身相迎。語氣很是開心“歌哥,你們回來了”離歌笑三人見小梅回來了,也立馬來了精神。

柴胡上前推了一下小梅的左肩,語氣欣喜道“娘娘腔,這話該俺們說吧!你可回來了,把俺們急死了你知道不?!”小梅被推得小小一個踉蹌,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燕三娘笑看了眼柴胡,轉而向小梅一笑道“是啊,梅梅,你不知道,這段日子,我們可擔心死你了。”不經意,瞥見小梅臉頰上,有隱約的傷痕,一皺眉,一把抓過小梅,湊近細瞧,語氣疑惑道“梅梅,你受傷啦?這”說著,又細看了看,微睜了眼睛,語氣驚訝起來“這是鞭傷,他們打你了?!”聽得這麼說,柴胡和離歌笑也湊上前細看。

柴胡上手,掰過小梅的臉一看,又急又氣“嘿喲,還真是鞭子抽的啊?!”小梅掙脫開柴胡的大手,揉了揉臉頰,柴胡放手後,認真地看向小梅,問道“娘娘腔你老實說,小丫頭是不是欺負你了?看我不把她大卸八塊兒嘍”說罷,擼了袖子就往外走。

小梅見狀,趕緊上前,一把拉住柴胡給拽了回來。離歌笑則有些擔憂地看向小梅,語氣疑惑地向小梅道“你自己說,怎麼回事?”

小梅正牢牢地抓著柴胡,聽離歌笑這樣問,看了看燕三娘,轉頭看向離歌笑,溫爾一笑道“你們誤會了,傷是憶卿弄的,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燕三娘卻是不以為然,認為小梅在維護憶卿,一叉腰,看向小梅,仰了仰頭,瞥了眼小梅道“那是什麼樣?”

小梅看向三娘,耐心解釋起來“那晚,我放你們出來後”至此,離歌笑三人的神色,不約而同地,都黯然了不少,也似乎,都想到了這傷的緣由,小梅見三人神情,知已明瞭,遂鬆開柴胡,繼續道“憶卿回來了,知道是我把你們放出來的,所以”見三人都沉默了,向離歌笑道“歌哥,你們剛從海大人那兒回來吧?”

離歌笑點點頭,瞭然地看向小梅道“看來,憶卿已經知道,我們跟海大人都說些什麼了。”

小梅看向離歌笑的神情有些擔心,猶豫著點了點頭道“嗯,郡主府的探子回報時,我也在場,憶卿聽完就讓我回來了。”

柴胡此時環抱於胸前,撇了撇嘴,語氣調侃道“呦嗬這憶卿憶卿叫的。”說著,走到小梅跟前,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地道“那小丫頭把你害得還不夠慘,俺看你怎麼還向著她?”燕三娘也皺眉不語,離歌笑則緊鎖眉頭,踱至桌旁坐下。

小梅冇太理會柴胡的話,目光一直追隨著離歌笑,見其這般,皺了皺眉,越過燕三娘和柴胡,至離歌笑身邊,奪過他正欲喝的酒,離歌笑驚異地抬頭看向小梅。後者惋然地看向離歌笑,語氣緩緩而惆悵地問道“歌哥,你還是有些怪郡主的,是不是?”柴胡和燕三娘皆看向離歌笑。

離歌笑聽得小梅這樣問,忽而離了視線,目光散漫,隨意地搖搖頭,似乎並不想談論這個“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說罷,起身,向內院走去。

小梅趕上前,阻了離歌笑的去路,語氣堅定,有著異於往日的執著“跟平順縣有關,你要不要聽?”柴胡和燕三娘相視一眼,趕忙至兩人身邊細聽。

離歌笑的眼神清明瞭許多,認真地看向小梅,滿是疑惑和警惕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小梅重重地長舒一口氣,神情有些為難,語氣懇切道“歌哥,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頓了頓,語氣似乎更為難了“為什麼殺了郡主。”聽得這話,柴胡和燕三娘都黯然起來,離歌笑似乎又被帶回了那天晚上,有了些許茫然“但平順縣的事,你真的錯怪她了。”

柴胡很是不解,語氣有些焦躁“娘娘腔,潞安府的時候,小丫頭逼著我們眼睜睜看著陳仿他們被砍頭,這你是親眼看見的,陳青兄弟倆行刑也一樣。是,老離那刀是過了,可這麼多人死在她手裡,你咋還說錯怪她了?”

小梅耐心地聽柴胡發泄完,微微垂了頭,語氣平靜道“其實,真正死了的”一邊說,一邊看向離歌笑,一字一頓道“隻郡主一人而已。”離歌笑一頓,恍然間,明白了什麼,眼睛緩緩睜大,隱隱透露出帶有一絲痛心的瞭然。

燕三娘卻並不是很明白,望向離歌笑,愈發覺得不對,轉而向小梅道“怎麼可能,咱們親眼見陳仿他們被砍頭的,昨天,就昨天,歌先生和大塊頭,還把陳青和陳鳳的屍首拿了回來,我們一起葬在後山了。”

小梅向燕三娘一笑,回頭向離歌笑,語氣自信而篤定“你們跟我來。”說罷,拉了把有些不情願的柴胡,遂轉身出了門。

四人又來到那棵老槐樹旁,動手將之前埋下的兩人挖了出來,因時下冬季,相隔一天,屍身還算完好,待將兩人身上的土清理得差不多了,小梅俯身,在兩顆人頭的旁邊摸索一番,嗤嗤兩下,揭開兩張人皮麵具,赫然呈現了兩張陌生的臉。除離歌笑微微有些驚訝外,柴胡和燕三娘就隻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燕三娘指著地上的兩具屍體,看向小梅,語氣急切地問道“他倆是誰?!”

小梅也低頭看向兩具屍首,語氣平淡道“淩遲的是河間府總兵官,魯岡;腰斬的則是山西巡撫常椡,若非他二人多番苦苦相逼,幾次假意招降,陳青他們,說不定早聽從朝廷勸告,還歸鄉裡了。”

“呸,活該。”柴胡忍不住,向那兩具屍體發泄了一下心中的憤怒。

燕三娘看向小梅,皺著眉頭,語氣疑惑道“可是梅梅,你怎麼知道死的不是陳青和陳鳳?”

“因為”小梅說著,向燕三娘一笑。

離歌笑此時,雙手環抱於胸前,未等小梅說出口,打斷,看向小梅,臉上已有了些笑意,語氣帶些讚賞“因為,這個傑作,正是出自你的手筆。”小梅聞言,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

柴胡大概明白了些,但還有很多疑惑“這到底咋回事兒娘娘腔?他們的臉是你給換的?那陳青他們呢?”

燕三娘也看向小梅,語氣焦急而欣喜地道“是啊梅梅,難道就像你說的,他們都冇死?”

離歌笑打斷了兩人的詢問,語氣決斷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把人埋回去,等回了醉生夢死慢慢說。”

柴胡指著屍首,向離歌笑道“還得把這倆畜生埋回去,要俺說,一把火燒了完了!!還解氣。”

“要燒也不能現在燒”離歌笑無奈地阻止柴胡,道“如今都入冬了,萬一把這林子燒著了,麻煩就大了,彆廢話,快點兒。”說罷上手把屍體移回坑裡。

柴胡聽著,心知有理,便也上手開始幫忙掩埋屍體,四人將老槐樹周邊清理平整,看不出有挖掘過的痕跡,燕三娘又上樹頂將刻著的字刮掉,四人這才返回醉生夢死。回到院子裡,四人圍坐在石桌旁。

離歌笑看向小梅,目光恢複了沉著,語氣淡然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小梅點點頭,略作思考,整理了一下頭緒,語氣有條不紊“是這樣,咱們被劫回來後冇幾日,郡主便派人,趁著朝廷的幾次摸底攻山,把陳青他們也抓了回來,秘密監禁在山西按察司。並於總攻前一天,以朱大人,哦,就是現在的錦衣衛最高統領朱希忠大人的名義,將人都提到了沈王府。潞安府行刑前,憶卿曾帶我提前去見過他們”說著,小梅回憶起,那天在牢裡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