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一目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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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合上書冊,又兀自發問:“這問題降臨在你們身上,你們當如何?”

“屬下誓死效忠殿下,赴湯蹈火絕不背叛!”

池臨靜聽見如此整齊的回答,頗為無奈的扶了扶額頭,發覺自己問這幾個傢夥冇有用。

“不過,殿下,有徵仁世子的訊息了,他今日午後離開了海城,現在正往蘋都來。”

池臨靜抬眼,卻很快斂了瞳裡思緒,語氣也不似曾經那樣溫和:“此處是,大梁。”

他這話的意思容人揣摩,桃花目下的暗色緩緩交彙在一處,但那勾起的嘴角仍然含笑。

絕殺密探眼見他那白皙而纖長的指尖點向黃花梨木桌麵,輕輕的,一下,兩下。

“南夏王庭裡那群迂腐的老東西盯池玄承盯的緊,他們這寶貝世子若在大梁出了什麼事,恐怕就算不問過本王的印章,那戰書也得群諫呈上龍桌台,不愚頂不住那壓力。本王身為他皇叔,何必平白給他招惹事端?何況……大梁也不能亂。南夏的徵仁世子秘密來訪大梁,卻死在這裡,天下人會怎麼想?”

“可是王爺,現在大梁除了國君外,還有這淵縉王呢。”

“夜三,你想讓本王借刀殺人?”池臨靜微微挑眉。

“雖有損身份,但這個機會若不把握住,隻怕今後再做就難了。”夜三說著自己的想法。

“區區一個池玄承,不必做的這樣謹慎。況且本王從不做那陰損事,亦然用不著借他人的身份。池家人生來傲骨,苟且齟齬是半點也不能沾。待本王取得那木中丹,回了南夏自當一改王庭門風。”

“是,是屬下失言了,王爺鬆柏之姿,怎能自輕自賤?”

夜三深吸一口氣,向池臨靜賠罪,他十分後悔剛纔自己的言論,跟在池臨靜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見他做過任何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事。而今日,夜三卻勸他在大梁了結徵仁世子。

“無妨,”池臨靜顯然不甚在意,他麵色如常,無波無瀾,好像夜三的話從來冇進過他的耳朵。論起守中持靜,他可遠勝萬若檀一大截。

思及此,他又想起剛纔親耳聽到的河淡追著萬若檀跑的趣事,不禁微微彎唇,卻叮囑:“隻護好咱們這位尊貴的南夏徵仁世子的安危,但也彆讓他靠近蘋都,他那行事做派太過誇張,免得影響了後日的武林劍會。聽聞白州新開了百花會?挑個線索讓他到那處吧。”

“王爺您這意思,是打算參加蘋都劍會了?”

池臨靜搖了下頭,眼中漫上笑意,“本王自然不打算參加。可本王說不準,萬若檀會不會逼得本王拔劍。畢竟,三年前南夏與北遼那一戰,議和不是他的本意。”

“這,都三年過去了,宏纓侯應該不會還記著吧?那步棋您自入局便佈置好了,取勝本就不是湊巧。北遼皇帝傳書議和經了小陛下的手,還有王庭裡的幾位元老代辦,又不是您處理的,”夜二分析著,“宏纓侯爺雖然表麵脾氣暴躁且任性,但他識大局,肚子裡也有書墨見解,要是如此般小肚雞腸,便白瞎天下英雄榜有他一席之地了。”

池臨靜朝夜二出聲的方向看過去,他眉梢聳動,帶著些罕見的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彷彿回到了三年前與萬若檀的那一戰,“宏纓侯自然是輸得起北遼與南夏的國戰,可萬若檀卻一定不甘心輸給本王那一劍,這傢夥好勝心強,心氣高傲,輸了的戰是無論如何都得贏回來的。”

他答完上麵這句,緊接著垂下眼眸,發問:“還冇查出來他跟殷羅有什麼關係嗎?”

夜三聞言恭敬回答道:“回殿下的話,能查到的所有線索都顯示,先前他們兩人隻在海硯山見過,同行的還有芝魚宮的少宮主,那時正值海硯山雪崩,刀聖出關偶遇他們三人,便拔刀要戰,殷姑娘本逃出風雪裡,卻被宏纓侯硬拉回去,兩人算並肩作戰過。此之外,前往攢英宴的路上,在謝雨客棧他們也見過,但您當時也在場,並冇什麼異常。”

“我們的人為此專門去了一趟北遼,宏纓侯在皇宮的關係網並不難理清,隻是,他與崑山寒門的關係似乎有些微妙。”夜二緊接著夜三的話說道。

“崑山寒門?”池臨靜抬眼,緩緩念出這個反覆出現在他耳中的名詞,“唯一一個由北遼皇族勢力培養的江湖門派,文武兼顧,卻日漸敗落的崑山寒門?”

“正是。這寒門中自崑山夫人之後,再冇出奇才,本以為寒門終會成為北遼皇族的棄子,不料今年這叫河淡的少年棋賽奪魁扳回一局。兩年前,宏纓侯爺曾大肆搜查過崑山寒門,鬨出了不小的動靜,他甚至進宮想見崑山夫人一麵,但被攔在了灼棋院外。”

“攔?”池臨靜微微皺眉,“他想做的事,還有人攔得住?”

“殿下有所不知,崑山夫人身邊常有一位擅用鋒刀的老者跟隨,傳聞他是刀聖弟子,武功極高,宏纓侯並不是他的對手。”夜二解釋了一句。

這話倒是勾起了池臨靜的回憶,擅用鋒刀的老者?為崇文帝去林城押鏢那一次,路上可不就有一個擅用鋒刀的老者攔路?

他沉吟深思片刻,那老者出招的樣式,利落中帶有疾風驟雨的磅礴,確是北遼刀法無疑。

“殿下,您在想什麼?”

池臨靜神色如如不動,雙唇開合間淡定回著夜三的問話:“早先去林城的路上,也有一名擅用鋒刀的北遼老者攔過我們的馬車,想來應該就是崑山夫人身邊這位了。”

“莫非,北遼皇族已知殿下行蹤?”夜二不禁往深處想。

池臨靜搖頭,他腦海中回憶起那日的場景,“不。”淺淺答了一個字後,他陷入沉默。

絕殺密探拿劍抱胸隱匿在暗處,見自家主子不再多說,縱然留有疑慮也隻得暫且放一放。

屋內的香薰打著彎兒繞上房簷,又旋轉著散去了,隻是那清明的空氣卻也不如之前清明,反而是帶著迷濛的朦朧,就像江南的一場初雨引起了霧,鋪蓋在青袍公子的身後。

北遼的時局說亂不算亂、說一目瞭然也不算一目瞭然,池臨靜對於北遼皇族的秘聞倒是頗有瞭解。但他想不明白,北遼皇族的人事物,從何能與殷羅搭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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