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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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循冷笑道:“哼哼,難道你看不出就要變天了,這種時候你讓她去采藥……萬一,萬一失足滑落山崖,萬一遇上什麼野獸,你都想過嗎?”

“我……”

“我看你根本就還是心懷怨恨,巴不得她死,之前種種算我錯看了你……”

我自然是又氣又委屈,卻一句話也接不上了。

這時司馬曜擋在我身前,對楊循冷冷道:“你有這埋怨的功夫,還不如此刻就進山去尋她,找到了也就罷了,找不到或者傷了死了也是她命該如此,你也休得心生怨懟,剛纔你那般態度,我隻當你是關心則亂,若之後還是如此,我便容你不得。”

楊循一看司馬曜麵色鐵青,說話嚴肅鏗鏘,哪裡還敢再數落我半句,急急行個禮,匆匆往山林裡趕去。

我看著他背影迅速凝成一個小黑點,越發難受委屈,又真怕雲鑲因為我的無知魯莽而出什麼事情,一時間眼淚止不住地滾落下來,委屈巴巴地看著司馬曜道:“我真的……不知道……嗚嗚嗚……要變天,我真的隻是為楊循打算,我不恨雲鑲,更不想她有事。真的,你信不信我?”

司馬曜將我輕輕攬進懷裡,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長髮道:“我還不瞭解你麼!你可是連螞蟻都不捨得踩死一隻,怎會對雲鑲有什麼惡念,我所不放心的反倒是那個心懷叵測的丫頭會對你怎樣,隻有楊循這種直腸子的憨貨纔會被她迷住,我這幾日下來無不擔心著你,還總有些後悔一時意氣就把雲鑲撥給你了。”

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龍涎香的溫軟氣息,懷抱也是溫暖的,不似慕容衝的懷抱那般,冰冷而堅硬。一時間我竟有些眷戀起這個有溫度的懷抱,不由自主地將手臂圈上去,臉孔貼上對方的胸膛,感受那沉穩而有力的心跳。

不得不承認,我沉迷這個心跳,因為它真實且純粹,就如同這個心跳的主人對我的理解和懂得一樣,我們的人靠在一起時,彼此的心也是貼近的。

而每每我靠在慕容衝的胸前時,明明也能感知他的心跳,但總感覺它離我很遠很遠。

大概我從來冇有主動親近過司馬曜,他見我主動抱他,手上也更摟緊了些,倒是讓我立時清明瞭,便知如此不妥,剛剛掙開來一絲空隙,又被他強力摟住。

“小晏,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此番就讓我抱抱你可好?就當是朋友之間的擁抱。”

我想他以皇帝之尊卻這般委屈求全,哪裡狠心再拒絕他,不過還是鬆開了環在他腰間的雙手,隻轉過來些微用力地抵在他的胸前,儘量不要讓自己完全靠在他身上。

“阿耀,你說,萬一雲鑲真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那我真要恨死我自己了。”

司馬曜道:“哼!那種女人,就是死了也不可惜!”

我一聽他此話,又驚又急,連忙伸手去堵他的嘴:“不、我不許你咒她,我……嗚嗚嗚……”

一眨眼,兩大顆淚珠又不爭氣地掉落下來,把司馬曜心疼壞了,他連忙哄孩子似的服軟:“好好好,我不咒她,她肯定平安無事,楊循定能將她全須全尾地帶回來,好不?彆哭了啊!你這一哭,哭得我六神無主。”

說著,伸手輕輕地將我臉上的淚珠拭去:“唉——我素來隻道你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從未想你會有這般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時候,我是又疼又愛,愛不釋手。”

他眼中愛憐橫溢,一時又情話大王上身,我被他逗得一笑,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些,他見我一笑,越發愛得難以自持,雙手捧住我的臉,竟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親完鬆開就跑。

“你……你無禮”

我又羞又怒,追著他打,他跑了幾步卻不躲開,老老實實地挨我一頓拳頭,我哪裡管他是怎麼想,卯足了勁頭對他捶打,勢要把剛纔被占的便宜討回來纔好。

我越打他越笑,終於我也是打不下去了,便問道:“你笑什麼?”

他道:“起先你打倒真是在出氣,打多了便像是……”

“像什麼?”

“閨房之樂。”

“你冇正經。”

轉過身去,不知如何自處,心裡卻不由地想:“唉——我把這軟弱嬌羞的一麵卻全都展示給司馬曜了,男人哪個不喜歡會示弱的女子,我懂這道理,可是到了自己心愛之人慕容衝麵前,卻偏要收起這些小女兒形態,總覺得能站在他身邊,與他並立的那個女子,必是要內心強大能力超群才行,所以我從來不敢示弱,也不想示弱。

這時,一陣北風襲來,凍得我瑟瑟發抖,司馬曜上來將我一摟:“變天了,快進屋吧!”,我點點頭,隨他進了草屋,不久天上飄起雪來,竹林被呼嘯而過的風打得簌簌作響,左右狂擺,氣溫一時間又低了好幾度,冷得徹骨。

好在屋裡早就燃起了炭火,暖意融融,紅泥炭爐上麵架著一個精巧的小銅鍋,裡麵置著一壺上好的陳年女兒紅,絲絲冒著熱氣,酒香充溢了滿室,不時便可以喝了。

旁邊我與司馬曜各支了小竹凳圍坐著,一邊烤火一邊饞酒,一邊有一搭冇一搭的說著話,此情此景到生出幾句詩的意境來: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但願此情此境能長久!”

司馬曜似乎也很動情,伸手握住我的手,似是要幫我暖手,他的手雖然大卻很秀氣,十指修長骨節分明,觸感柔軟細膩,我竟然冇想抽回手來,很是眷戀他手掌的溫度,亦如我眷戀他懷抱的溫度一樣。

這一刻我自己都把自己嚇住了,我曾經是那麼堅定執著的愛著慕容衝,甚至為了他義無反顧地穿越千年來追尋他,然而令我自己都意外和羞慚的卻是——我竟然動搖了,哪怕隻有那麼一絲絲,都足以撼動我本來就有些搖搖欲墜的信念。

原來這一路來的追尋和奔波,我早就疲憊了,我是這樣祈盼著如此時此刻這安定寧靜的幸福和歸屬感,“現世安穩、一世長寧”豈非是每個女子心中所願?!

我既選擇了慕容衝,這一世便註定漂泊,不得安生。

我既為他而來,那麼一切都是我該受的。

堅定了此番信念,我便將手從司馬曜的手中抽出來,將竹凳向旁挪了挪。

司馬曜的手本想追上來,終是停在半途,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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