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踏雪山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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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身材魁梧的青年居高臨下看著倒地的兩個少年,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為怎麼處理他們發愁,如果兩個少年還清醒著,應該認得出來,他就是日間騎馬領著雙抬小轎進沈宅的人。

“唉。”青年歎了口氣,將兩名少年拖進了沈宅的角門。

不知過了多久,王恒醒轉之時,除了頭疼手麻之外,身體並未有其他不適,雙手被反綁在柱子上,他支撐著站了起來,看來,對方很輕視他們,冇有其他的防範。

黑夜裡,些許微光透進來,隻見稻草,豆萁,花萁堆滿了四周,看樣子,這裡是柴房堆雜物的地方。

王恒餘光裡看見柱子後麵還有一個人,便低語:“小才,小才。”

連喊了數聲,小才方纔悠悠醒來,他倒還鎮定,小聲道:“七兄,我們被關在哪裡?”

王恒道:“我也不清楚,所幸悅兒姑娘冇給他們抓住,她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聞聽更鼓“咣咣咣咣”敲了四下,聲音很清晰,就彷彿在隔壁一樣,小才道:“我們應該還在沿街,冇有被關到很遠的地方。”

正當倆人壓低聲音討論著究竟被關在哪裡,柴草垛裡窸窸窣窣傳來輕響,眼睛在暗夜裡適應久了,看出竟是個人從柴草垛裡爬了出來。

那個人緩緩地,艱難地爬到柱子旁邊,伸出手來,顫抖著抓住王恒的腳,他嘶啞的語音:“踏雪山莊的客人將從直沽寨上岸進京,請務必把這個資訊放進平望驛天字乙號,這關乎朝廷安危。”

那人重複了幾遍,油儘燈枯,驀得不再動彈。

針落可聞的寂靜,唯有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那人大概是死了。

王恒的腿下觸及到一塊堅硬的物件,用足尖踢了下,似乎是令牌一樣的東西。

小纔在旁邊訝然:“這個人死了?”

“好像是死了。”王恒也非常緊張。

他們倆人的心沉下來,嗅到危險的味道,於他們而言,隻是幫朋友出氣的一次行動,現在出現了莫名的危險,有人死在了他們麵前。

這個人是誰?

從哪裡來?

要乾甚麼?

為免隔牆有耳,被人發現他們已經醒來,倆人遂不再交談,各自暗暗思索脫身之計。

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到時候就會有人進出,昨夜襲擊他們的人,也許在五更三點之前會將他們處理,隻有不到一個半時辰了。

恐懼與焦慮交織著,讓他們無法集中注意力。

不久,柴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黑影閃身進來,王恒與小才俱道是費悅兒來搭救他們,心中狂喜,那黑影開口卻讓他們心涼了半截,那是一名男子。

“小王先生,小王先生。”那聲音有點似曾相識。

小才目力不錯,激動地道:“你,你是一枝梅程秀才?”

程秀纔將黑色麵罩拉下來,道:“兩位先不忙說話,我替你們解綁。”

程秀才手指甚是靈巧,三下兩下就把緊緊反綁著的繩子解除了,道:“兩位跟我身後,咱們先離開這裡。”

王恒立即將腳邊的令牌撿起來,鄭重放進衣兜裡,便把地上那人拖起來背在身後,程秀才見他身材單薄手腳無力,便道:“小王先生,我來背吧。”

此刻逃命要緊,王恒也不同他客氣。

程秀才雙手托過地上那人,體感冰涼,不禁一愣,現在不是討論的時節,便將人背在身後,三人一同出了柴房,藉著院門上燈籠中的光亮,繞到後院山牆邊。

程秀才輕功卓絕,扶起小才躍上牆邊楝樹,再跳到山牆上,然後縱身下落,來回兩三次,便全部逃之夭夭。

小纔在山牆外左看右看,驚道:“這裡就是咱們被人襲擊的地方,原來方纔那柴棚,就是沈宅。”

程秀才點頭道:“對,那裡就是沈宅。”

此時四更過半,正是人人酣眠之時,小巷中也無門丁更夫巡邏。

程秀才揹著人前頭帶路,穿過兩條巷子,不到一盞茶的辰光,來到一所小小宅院門前。

隻見程秀才懷中摸出銅匙開門,小才問道:“這是何處?”

“此間正是舍下,我母親前些年一直在鬆陵做閨塾師,方纔置下這些產業。”程秀才笑道。

門開後,內屋隱隱有些火燭燈光對映出來,程秀纔對王恒與小才道:“小費先生受了傷,在裡頭等你們。”

倆人不由焦急,快步走過門廳,燈光是從第二進映照出來的,穿過走廊儘頭,程家客堂裡火燭高照。

費悅兒躺在藤椅裡,見程秀才一行人進來,驚喜異常。

小才趕忙上前,道:“悅兒姐姐傷在哪裡了?”

“傷勢不重,程秀才已經給我包紮了,不巧的是傷了足,所以請他去尋你們兩個。”

原來昨夜悅兒本來在沈宅四處打轉,將近一更時忽然有個小童來帶話,說是兩名少年書生讓她去前頭食肆彙合。

她不知是計,欣然前往,卻不見兩人人影,店夥計回說那倆人已經叫好菜品,在裡頭雅間,臨時出去一趟,立馬就回來,叫悅兒餓了先用些。

悅兒正自餓著,便先用了些,那店夥計下了毒要害她,不料她是使毒的行家,輕而易舉看破了,一言不合拔劍相向。

店夥計見悅兒劍術高明,自己頗有不敵,他也是有備而來,悅兒坐的雅間是一間水上廊橋跨水而築,他便將水上廊橋的板子抽走,意在將悅兒困於此處。

費悅兒強行奪路,腿上受傷,被追蹤他們而來的程秀才所救,她聯想道到自己被誘騙去食肆入埋伏,王恒與小才大約也會落入圈套,便請程秀纔去瓜棚那裡報個訊。

程秀纔再趕去瓜棚,已經晚了一步,王恒與小才被那個青年抓走了,程秀才伏到夜深人靜纔出動,趁著他們看守不嚴將二人救了出來。

小才奇道:“程先生,你何以在鬆陵出現呢?”

程秀才故作玄虛道:“山人自有妙計,我掐指一算。”

見眾人都目瞪口呆,程秀才哈哈笑道:“你們來鬆陵雇的那條船,還是我幫你們叫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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