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似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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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師父嘮嘮叨叨給羅侃發來攻略的差不多同時,劉準傳訊給羅侃,重點隻說了一條:師父發現了一樁秘密,巨人傀儡紫鱗鑲上靈丸,腹腔壁嵌上靈丸,再與腹腔的靈丸所融化之處的漬印以肌膚接觸,可以在腹腔內感覺到巨人傀儡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冇錯,師父在索的腹腔裡,可以借索的雙眼重見光明瞭!在其他巨人傀儡上測過,紫鱗上不鑲靈丸的話,無法感受,必須有鑲有嵌二者條件具備,才能達成。若在腹腔內,以法力壓製索的妖力,可以借軀而動。你要視情況,或者讓王李以此辦法駕馭光,或者準確傳訊來你的位置,便於相救。

這個重大的情報,讓羅侃興奮得差點手舞足蹈。

原來師父也用象油了!這個不重要。

終於找到了反製蔡魔的辦法!這個也不重要。

眼下有很多要命的限製,才重要。

要命的是,劉準說,還冇有測出腹腔內的融化靈丸漬印會不會消逝?多久會消逝?

同樣要命的是,往光的紫鱗上鑲了靈丸後,光會變慢慢得聰明、靈敏,不再麻木不仁,有可能直接把自己仨給摳、給嘔、給掏、給擠、給捫、給擂出腹腔。

最要命的是,自己三人攏共隻有兩顆靈丸,隻能測一次。

所以羅侃恨自己把靈丸花個精光,想甩自己一耳光。

拖不起啊,時間不等人,他想儘快帶著兩個好女子逃出生天。在光肚子多呆一瞬,都會增加一分被蔡魔發現的危險。

冇事!他咬了咬牙,直接把兩顆靈丸一外鑲一內嵌也用掉了,反正劉準冇提及腔壁上的靈丸融化漬印馬上消逝,想來至少有幾個時辰。他準備賭一把,賭光在此間會醒一次,他借光的一雙巨大美眸看清外景,報出位置。

羅侃按著靈丸漬印體會良久,小幅動作把嘴貼到王良燕耳邊,吐氣如猴,低聲交待。

三人在光腹腔中,一直慎用法力,怕的是被蔡長禮覺察。若要交談,就會趁著光的胃腸咕咕嚕嚕蠕動出聲時,壓低聲音咬耳朵低聲說話。腸響則語,腸停則止。

李芷受不了他們兩人耳鬢廝磨的親昵,惡狠狠盯著羅侃。

說了頗久,王良燕神色忽驚忽喜,聽完後,點了點頭。磨動著和羅侃換了位置,羅侃一張猴嘴往李芷耳邊湊來。

想什麼美事呢?李芷眼神如刀,就要發作。

王良燕卻以眼神示意她,還張了張櫻口,無聲唇形:“聽他說。”

王良燕,你什麼意思?李芷見二人神色嚴肅,垂目看了眼羅侃的不文之物,剛纔羅、王換位,竟然冇有觸動它。真有要緊的正事?

羅侃大義凜然,把猴嘴湊成功了,與李芷交著耳朵,借光的腸胃咕嚕聲掩遮,用細如蚊呐般的聲音說道:“我們要計劃脫身了。方纔劉準發來了我們一直在研究的方法,已經成功了:用靈丸浸染光的腔壁後,會如此這般……”

李芷大為震動,羅侃冇說是誰發現的法子,但她首先猜到劉準身上。心中又震驚又佩服:劉準這麼神!丁慎老前輩教出了什麼妖孽弟子啊?

巨人秘密不是秘密皇冠上的明珠麼?你欠欠腰伸伸手就夠到了?這是箱手之外,第二條賽道又要封神了麼?

她被羅侃言語所驚,連羅侃的異變也冇發現。

那廂王良燕卻發現羅侃又色情了,不文之物又亢奮了,她恨恨剜了羅侃一眼,冇做什麼製止,纖纖手掌貼上靈丸漬印,用心感察。

劉準麵有震驚之色,師父丁慎告訴了他一個師門的巨大秘密:羅侃所見的那頭白猿,很可能是丁慎的熟人,咳,熟妖修,名字叫火生。

丁慎少年時,曾探一處古修的道場遺蹟,與火生相遇,一人一猿之間,打過很多交道。此猿有是頭大妖,神通出眾,修為大成,凶殘邪惡。妖力之強悍,性格之惡劣,整人之高超,遠勝現在的丁慎好幾倍。當年丁慎在他手底下,吃足了苦頭,不堪回首。

羅侃以為自己驚走了對方,絕確是誤判。現在羅侃被盯上了,凶多吉少。

丁慎馬上要去急辦幾個事,命劉準儘快提醒羅侃。

丁慎交待完,連劉準這條上好盲杖也不用,叫了一名隨從導盲,匆匆去見梁帥麻慕凡。

麻慕凡在一處隱秘院裡接見丁慎。

院中有一頭巨人傀儡,會明境梁修莊仰穿著一身黑色貼身水靠,桌邊有大桶的白花花豬油脂膏,院子周圍修士把守森嚴,不允任何人靠近,丁慎趨前時,隨從被遠遠留在了他處。

丁慎一到,客氣幾句。麻慕凡示意莊仰往身上抹豬油。生澀微腥的豬油脂膏味慢慢瀰漫,丁慎黑布巾下的眼角不由自主抽了抽。

莊仰全身抹塗著油,味道極大,他神色毫無所動。他不像顧長風等大派弟子,會多一種客卿的隱含身份。和胞兄莊崇隻是家族培養的修士,身後關乎一姓一門的榮譽,在梁軍中與軍士相似,素受梁帥更深一重的信任,所以能參與這樁絕密的研究。

他有些不滿胞兄私下帶著全隊去探寶。哥,你糊塗,你看,你若老實報給大帥和將軍,你不會丟了性命,還能保持住我莊家在梁帥心目中的忠貞印象,事後獎勵雖比不上起獲寶物全收入囊那麼豐厚,但也是有所得不是?而且你帶全隊去探寶,會不會被麻帥暗猜你有得寶之後殺人滅口的念頭。這種忌諱,太要緊了。哎,你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希望你還活著。但你衣服、鞋子、儲物空間裡的雜物都留在密林洞邊。我猜測你大概是被蔡長禮所害,又餵了厲邪或者巨人傀儡,我可憐的哥。麻帥密令說有辦法猛漲功力,著我來測試,等我測試成功,我拿住蔡長禮嚴刑拷打,為你報仇。哥,你放心,大帥對我還是信任的,我莊家一定長盛不衰。丁師傅能發覺如此秘密,一門真是奇人,絕確要禮待之。

莊仰腦子裡念頭百轉。

巨人傀儡脫開連膜,張大巨嘴。莊仰見丁慎點了點頭的示意,他也頷首向麻帥和丁慎示意一下,懸空而起,施法收緊身軀,從巨人傀儡大口中鑽了進去。

少頃,愣愣怔怔的巨人傀儡開始動作,前後左右各趨走幾步,動作極為麻利、靈敏,與臨戰的尋常巨人相似。向著麻帥低頭一禮,與莊仰往常行禮相似。

麻慕凡目有驚喜之色,傳音入密給腹腔中的莊仰:“放出法相試試。”

法相騰然而起,與巨人傀儡身軀重合,像是身上披著一層淡透明的外裝,與水靠樣式相仿。丁慎施法一卷,院中一個練功石鎖慢慢飛前。

法相裹擁的巨人傀儡雙掌一合,握住石鎖,揉了一下,石鎖化成碎渣,從指縫間不住漏泄如沙,巨力倍增!麻慕凡點了點頭,甚是滿意,問了些情況後,傳音給貼身的護衛修士:著人安排,甄選幾位妖修師傅,測試妖修入體的情況。

轉過頭,又與丁慎傳音:“果如君言。某稍後會測試妖修師傅入腔情況。聽聞君等多備有象油,是另有甚麼說法?”

丁慎回傳音:“嗨,用甚麼油脂都一樣,隻是為了潤滑入喉而已。我那弟子羅侃性子憊賴,他以為象油珍貴,我難多備,想偷些功夫閒耍。故意說要象油,欲我稍鬆韁繩罷了。”

麻慕凡:“你兩名弟子性子有些相左啊,劉準要穩重許多。”

丁慎:“我不太會教。我共四名弟子,有憊賴的,有懶的,有木訥的,有鬼點子多的。但都還尚可,懇望大帥善護我五個周全。”

“願遵君言。”麻慕凡微微一笑,傳音,“某也願你們多助我陣,某必全力向陛下和太子呈情,不成不休。”

丁慎大悅,心中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測了一陣子,丁慎趕著去辦餘下的事,麻慕凡批條給他,助他便利。

丁慎先叫隨從領著去看莊崇等梁修的遺物之地,看了會兒,站在那個淺淺洞穴前愣愣發呆。

嗖,丁怡禦空飛來:“你來此地做甚?”

丁慎:“我聽說此地磷石、煤炭含量甚高,若久晴不雨、天乾物燥,竟會自燃成火,來看看有無助於我的功法修行。”

丁怡:“看瞭如何?”

丁慎:“地太偏僻,估計羅侃難耐住性子久居此地。以後再說吧。”

丁怡:“你那火屬功法殘缺不全,何不換個功法?”

丁慎:“窮!”

丁怡道:“要不,我向宗門求一門功法給你……”

“不要功法。給錢吧,給錢我們就去璿璣派。”丁慎抬手止住,頓了頓,續道,“想不到你竟然越老越懶了。我告訴你,象油不難聞。你穿上水靠,抹好全身,入腹腔去研究幾番,也無多難。若有發現,你我可以互換經驗。”

丁怡反唇相譏道:“想不到你竟然越老越貪財。換給你,你去找崇天派他們賣錢麼?”

丁慎腳下踢開一塊黑白紋煤石,換了個話題,道:“天快黑了,麻帥還有安排,批條在此。你既然來了,幫我辦了吧。”

丁怡接過批條,帥令:準批一個火蓬球囊給丁慎,任其管理。

丁怡道:“你要此物做甚?”

丁慎:“蔡長禮鬼鬼祟祟,我要向他下戰書。”

他下的戰書,就是在火蓬球囊的鏤空廂室下,長長地吊起一個方方正正的五麵巨大鐵網,鐵網每麵曲折,結構出相同字樣,字跡走向上都瀝著火油脂蠟,升空後點燃,紅彤彤,各方儘見。

字有八個,個個巨大,上下兩行,四四方方,曰:

丁慎在此,

火生來戰。

火蓬球囊在關內密林上空,往來飄飛,如花船遊江,招搖過市,遙遙可見。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隻當他在邀蔡長禮來火下一戰。

看到丁慎那八個火中熊熊的大字,顧長風哼了一聲:“這瞎貨,就喜歡出風頭乾出格的事。如此估計會把蔡長禮嚇跑。”他發訊給丁怡,質問爾兄何為此來哉?

丁怡冷冷清清地回,是麻帥的命令。

麻帥急了?想馬上找出蔡長禮?

宗門七星門舉派高手馬上要到了,如果還找不出蔡長禮,全派上下都不知道臉往哪兒放。顧長風又急又氣著。

看到丁慎那八個火中熊熊的大字,恪王和飛王在湖裡麵麵相覷。

飛王妖音傳密:“這個丁慎,好像是富盛貨號的一名供奉。他在找蔡長禮,還是引我們出現?”

恪王:“倒也是條好漢,打架應該不弱。”

飛王:“不要衝動,看看有甚異常。”

看到丁慎那八個火中熊熊的大字,流雲:“諸位多留意,梁人此舉有異,靜觀其變。”

看到丁慎那八個火中熊熊的大字,白猿咧嘴一笑,不予理會。仍小心跟蹤著蔡長禮。

看到丁慎那八個火中熊熊的大字,蔡長禮心中啐了一口:想必是要找我報傷你弟子之仇,當我怕你麼?正事要緊罷了。你不找七星門報瞎眼之仇,跟我扯個不休有何用。

小心避開被丁慎發現的可能,他拎著光躲得更遠,躲得更細緻了。無形之中,把羅侃的期盼給破壞掉了。

羅侃期盼夜未全黑之時,會有借到光一雙慧眼之機,甚至有放風機會,可以趁尚有餘亮的天色觀察一下位置,哪知蔡長禮一直未叫醒光。直到深夜臨近,光才醒來,清清涼涼的月色下,林中更加昏昏暗暗,哪裡還看得到位處何地?

好在借光之眼,看得到蔡長禮離得較遠,隻是在歇腳,並未聚功修行。估計他覺察不到光腹腔內的異常,羅侃開始收傳音玉符的訊。咦,隻有劉準來了音訊,師父不叨叨嗶嗶了?

他暗聽完劉準的音訊,整個人都不好了。

蔡長禮餵食完光,讓光解決掉私人問題。又把光點暈,綁在了巨大樹枝上。

蔡長禮心中微有歉意,他這些時日為了避開搜捕,把光點得昏厥的時間更長了。光都有點異常了,方纔就一陣猛烈地乾嘔,良久才恢複正常,好在並無大礙,吃食也稍恢複了一些。

哎,再辛苦幾天吧,到時回到族人那裡,你就好過了。蔡長禮歉然地看了光一眼,然後動身四下探察,擬定新的路線。

光肚子裡的王李二女,從羅侃的儲物戒指中鑽出,方纔光忽然異動,想把三人嘔出腹腔,還好三人已有所備,施為之下,減輕了重量,減弱了光的不適。

又到放風時間了,二女看向羅侃,目有希冀之色,希望他能觀察出地點,傳訊給丁慎或者劉準,儘快救三人逃得生天。卻看到羅侃麵色甚是蒼白,嘴唇也在微微抖動。

窸窸索索,光腚羅侃又爬出了光的大口,他正要伸展身軀,忽然呆住,澀聲道:“前輩,你尊名可是火生二字?”

白猿正站在他身後。

白猿嘿嘿低笑:“果然,你是丁慎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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