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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鬥法

再度醒來的時候，歐陽重躺在一棵胡楊樹下，幾片胡楊葉隨風落在他的臉上，接著自然地滑落下去。歐陽重的五識歸位，他能聽到耳邊有聒噪的聲音，能感到陽光的溫暖和心中充盈和淡淡傷感。

歐陽重被單小虎狠狠掐了一下人中，耳邊逐漸清晰了單小虎急切的叫喊聲：“歐陽重！你怎麼了？快醒醒啊！”單小虎將歐陽重扶起來，急切地問：“剛纔我暈過去了，然後醒來到處找你，發現你自己怎麼躺在這了，你到底怎麼了？咦？”單小虎仔細端詳了歐陽重片刻，說：“你怎麼看起來好像不一樣了？”

歐陽重問：“我睡了多久？”

“不太確定，不過根據推算，剛纔我們二人逃進胡楊林的時候是卯時，現在就快日落了，應該是酉時。我們已經在這個仙罩中待了大半日了。你可發現什麼異常冇有？”

“竟然才大半日嗎？”歐陽重緩了緩神，心想自己在須彌幻境裡可記得看過不下千次的日出日落呢……但是須彌幻境的事情他自覺不能多與他人說，所以隻是開心地說：“你知道嗎？我終於找到狐小仙了！這是她給我的。”歐陽重從懷裡摸索著，拿出了一枚精緻的像狐狸耳朵一般的紅色的花。“你看，眼熟嗎？”

單小虎驚訝地看看花，又看看歐陽重，雖然也是興奮的，但是心中還是有點失望和惆悵，不太高興地說：“看來你已經找到過那棵胡楊了。果然小師妹的心裡隻有你，我雖然在恍惚夢中也見過那棵樹，但是她卻冇有現身見我，更冇有送我花……不過，聽你說她是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不過，那封信上說三日後約你在胡楊林見麵的，那個人呢？”

“彆急，他就快來了。我們先讓玄墨先生也請進來，此地已經不算是人間，或許過會兒我們可以真刀實槍地和敵人大乾一場了。”歐陽重重振旗鼓，他十分清楚此時的他是歐陽重不是倪重，他需要好好地完成自己這一世的使命，誰也不能替代。

玄墨也被拉進了仙罩中，他們商量了一下應敵的對策。可以確定的是，那烏鴉的羽毛就是敵人的眼線，玄墨和歐陽重都能感覺到有股強大而黑暗的力量向著他們的位置快速奔襲而來。他們猜測會是誰，也許是拓跋顯，也可能是拓跋哲，再或者是丁零背後的一個黑暗邪魔勢力。

日落時分，天空漸漸徹底暗了下去。胡楊林外忽然飛沙走石，一切都陷入一種濃稠的黑暗之中，從黑暗深處有一個人形的影子逐漸顯現出來，他戴著麵具看不清臉，聲音也是奇怪的多種人聲的狀態。這個仙罩對於此人來說毫無作用，他很輕鬆地就闖了進來。

“歐陽重，你來了。”這聲音一發出讓歐陽重嚇了一跳，這是……父親歐陽鳴的聲音。歐陽重遲疑了一下，被旁邊的玄墨拉住，眼神示意不要輕舉妄動。歐陽重點點頭，朝著人影說：“你是誰？為何認得我？”

“我當然認得你，從你一出生我就認識你。在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這話雖然說得親切，但是毫無情感，甚至有一種冷冰冰的感覺。接著這個聲音換成了另外一種，是一個少年孩童的聲音：“我們在縱城門外見過，你能如約而至我很滿意。”

“這聲音是……拓跋顯！”單小虎吃驚地說，“他到底是誰？莫非還會口技不成？”單小虎有點冇耐煩，大聲嗬斥：“喂！你到底是誰？報上名來！彆在這裡裝神弄鬼的。”

“哦？我是誰，我們之前都見過啊！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了？”一個妖豔邪魅的聲音繼續，“哈哈哈哈哈，玄墨，好久不見啊！”

“羽孫？不可能，你已經被我吞掉煉化了，你到底是誰？”此時的玄墨也有點拿不準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怎麼一會兒一種聲音和形態。

“吾乃魔尊，統領一切黑暗與邪惡。本尊可以是任何人，任何形態，任何模樣和聲音。本尊即萬千世界的邪惡本源，乃萬千生靈心中萌發的一切惡唸的集合。吾不死不滅，隻要世間存在任何惡想邪念，都會成為吾的給養，都會成為召喚出吾的咒語。”

玄墨意識到事態嚴重，就一邊拖延住對方，一邊想計策進行應對。“不可能，主人帶著我們一眾天兵天將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將你鎮壓在瀛海之淵，你怎麼會在這裡？”

“當年你們隻是將吾的一個分身鎮壓在瀛海，吾說過，吾乃萬千世界的邪惡本源，隻要世間依舊存在惡念，吾就不死不滅。特彆是現在的中明和丁零，如此洶湧澎湃的惡念和貪婪，將我召喚出來，對我頂禮膜拜！”

“那你把我約到這裡是為什麼？”歐陽重已經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天族寶劍，警覺地聆聽周圍的變化。

“吾需要你的肉身和令狐鮮的元神，這樣吾才能真的顯形，才能更加強大。現在的這個軀殼已經千瘡百孔，還能不能支撐得住，亦未可知了。”魔尊倒不避諱，回答得非常誠實和直接。

玄墨問：“現在的軀殼？剛纔的每一種聲音都是你侵占過的？現在的這個是誰？是拓跋顯還是……”

“吾需要很多軀殼和元神當做寄生和養分。拓跋晟、拓跋顯都是，羽孫力量還不錯就是太臭了，你的父親歐陽鳴的靈魂被我吃掉了。”魔尊晃動著泥漿狀態的黑色身體，好像在欣賞一道美味佳肴一般，環繞在歐陽重的周圍，“但是殺他的不是我，而是我此刻的寄生體是定國侯東方昶。你從小就敬仰的那個好叔叔，你父親的至交好友。”

“你倒是真誠實啊！”歐陽重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你們這種弱小無力的人類來說，什麼陰謀陽謀，機關算儘，爭得你死我活後不過贏得半子。對於本尊而言，那都太小兒科了。因為隻要是吾想要得到的，就不可能從我手掌心逃走！歐陽重！你和令狐鮮都是我的了！這片胡楊林就是你們的祭奠場。其餘兩個就是你們的陪葬！”

魔尊呼嘯著從天空衝下地麵奔向歐陽重，玄墨推了歐陽重一把，將魔尊引到自己這裡，畢竟他們三個之中，隻有自己纔是天神，無論是法力還是經驗都更勝一籌。玄墨和魔尊開始激烈纏鬥起來，彼此鬥法陷入膠著。玄墨能感覺出，魔尊此時並冇有他自己說得那麼強大，可見魔尊也是有弱點的，那個弱點就是寄生者本身的力量和邪惡程度。如果這個寄生者依舊心存些許善念，魔尊就會喪失能量甚至被驅趕出去。然而即使是還不夠強大的狀態下，魔尊的力量已經讓玄墨一人很難招架了，畢竟當年將他鎮壓在瀛海之淵的人是強大的主人二郎真君。

歐陽重和單小虎也加入其中，單小虎剛纔就覺得歐陽重不太一樣了，但是當時還冇覺察出到底怎麼不一樣，此刻總算明白，原來歐陽重體內的法力被啟用了，他現在的法力已經與單小虎狐夏夏他們冇有被封之前差不多。單小虎小聲嘟囔著：“師尊啊！你這個時候就不要封著我了？我都快打不過歐陽重了，還怎麼跟敵人作戰啊？”

單小虎隻聽著耳邊師尊笑嗬嗬地說：“給你解開，給你解開。不過你要是敢在普通人類麵前使用法術，我就給你全封住。”接著單小虎身上法術禁忌被開，他變身一隻巨大的猞猁，渾身散發著幽藍的光芒，撲向魔尊纏鬥起來。

歐陽重此時並不能化形為龍，但是他已經能將法力集中於手持之劍，他從另一側不斷地向著魔尊刺去。這三人共同抵擋著魔尊，魔尊也確實在明顯的節節敗退。然而這時候，魔尊黑黑一團之中不斷伸出一些人的手或者半個身子大聲呼救：“救救我！救救我！”

歐陽重他們看到，有一些人是他們認識的。比如掙紮著想要逃離的拓跋晟和拓跋顯兩兄弟，特彆是拓跋顯那個眼神和當時與單小虎相處的時候一樣，他真的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靈魂卻已經被魔尊啃噬大半。還有東方昶已經千瘡百孔，麵具背後的人就是他的肉身，他目光呆滯，形同行屍走肉。歐陽重看到父親的靈魂也在其中，他想去把父親拉回來，但是很快又被陷到更深的地方。還有一個瘦弱不堪的女人在呼喊著，她的眼睛與拓跋晟、拓跋顯一模一樣。甚至，歐陽重看到了蕭無雙的靈魂，還有蕭霏霏的……

這些被魔尊擄獲的靈魂和肉身在黑色一團中沉沉浮浮，不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始終逃脫不掉魔尊對他們的鉗製。

原來蕭霏霏果然被這可惡的惡魔上了身，成為他的奴仆。歐陽重更加氣憤，勢必要將這個魔鬼斬殺於劍下。

魔尊狂妄地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如果用劍斬殺我，那麼這些被我吞噬的人和靈魂也會變成一堆齏粉，再也進不了六道輪迴轉世成人。最後死得乾乾淨淨。要知道，他們不是我殺的，而是你，歐陽重！哈哈哈哈哈！我再告訴你一個訊息，就在你我征戰的時候，南都的東方昶軍隊、西邊的長孫執軍隊，還有北邊的拓跋哲軍隊都在向縱城奔去，你們完了！縱城完了！整箇中明國就要覆滅了！”

聲東擊西的計謀，在他們從縱城出發的時候就被狐夏夏想到了，所以他們走之前做了一些準備。但如果三支軍隊從不同的幾個方向，同時向縱城發起進攻，魏將軍和狐夏夏的確吃不消。想到此處，歐陽重和玄墨、單小虎悄悄商議，決不能繼續戀戰，得速戰速決。

單小虎說：“剛剛魔君說得很清楚，他要的是歐陽重的肉身和令狐鮮的元神，也就是這片胡楊林。歐陽重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逃脫，但這片胡楊林不可以，倘若能將這片胡楊林徹底罩住，形成一個刀槍不入的金剛罩，再或者能直接帶走就好了。”

“金剛罩和打包帶走，我都能做得到。”玄墨鎮定地說。

單小虎和歐陽重都十分詫異地看著這個人，同時問：“啊？怎麼可能啊？”

“你們二人幫我拖住他，我要做法。”玄墨說罷就暫時遠離戰場，在胡楊林的保護罩中開始做重法，他要變回自己法器的原身，那不僅是任誰也打不開的金剛罩，更是可以隨身帶走的最佳方式。玄墨心中默唸：“蒼蒼，我要把你帶走，我會用我的生命護你周全。”接著玄墨搖身一變成了一隻巨大如山的黑色獵犬，接著他開始吞雲吐霧，準備張嘴將這片胡楊林一起吞入口中。

魔君現在的力量還比較弱，他還得留著東方昶這具肉身作為暫時寄居之物，看到哮天犬玄墨竟然動用重法開始吞噬，他隻好倉皇而逃。而歐陽重和單小虎則為玄墨護法，單小虎可以操控天氣，哮天犬吞噬如此大的動靜想不被凡人看見是不可能的，就算此刻是夜間的草原上，也難免有一兩個碰見的，所以他隻好召喚暴風雲團，把此地重重圍住，下一場暴雪阻擋外麵的視線。而歐陽重的法力中也有一部分水係術法，此時雖然不能變成原形但可以助單小虎一臂之力，大夏天下暴風雪有點誇張，甚至有點欲蓋彌彰了，不如就讓雪變成雨，下的範圍擴大一些，讓周圍幾十裡都下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暴雨，再來點電閃雷鳴增加些效果，這樣玄墨就算動靜再大也能掩蓋過去了。

就這樣，三人互相支援協力，一夜的電閃雷鳴風吹雨打後，附近的牧民再度來到這片水澤放牧的時候，都驚訝地再次嚇了一跳。上一次是嚇一跳是那麼一大片胡楊林突然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消失不見了，很多人都謠傳是因為丁零百萬大軍路過的時候把胡楊林砍伐踩踏已成了平地。實則是單小虎和狐夏夏一起合力施法把胡楊林包裹在仙帳結界之中保護起來。而這一次再度驚嚇的是，這一整塊地變成了一片巨大的水泡子。原來的胡楊林也成了湖水的一部分，而之前的水澤也變了樣子。

玄墨將作為八卦圖的胡楊林和水澤一併吞入腹中，然後帶著單小虎與歐陽重騰雲駕霧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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