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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好的道理一套又一套。
沈明禮講不贏她,也知道她是在使小脾氣折騰人,心覺無奈更懂彆人不懂她的可愛點。
大紅色長裙的確很襯她膚色,從第一次做夢夢到她起,他就知道虞晚很適合豔色。
作為男人,沈明禮在欣賞她,旁的男人也在窺視。
阿斌知道沈太太長相貌美,可每一天看到她,還是會被她的不同穿衣打扮所驚豔。
“阿斌,新房子找得怎麼樣?”
“目前還冇有合適的出租房,馬上要過年了,好多地方都冇開工,最快都得到年後去。”
房子找了一個月都冇有合適的,不是阿斌辦事不牢靠,實在是條件過於苛刻。
要離醫院近,還要環境治安好,又得是一樓,又或者帶電梯的洋樓。
瑪麗醫院的地理位置,就不可能會有滿足這些條件的出租房,附近住的都是有錢人,人家根本不會把裝修豪華的房子對外出租。
冇找到新住處,虞晚隻能住在醫院病房,又或者每天來回兩小時到大浦區。
沈明禮不放心虞晚一個人住在那邊,加上她現在有身孕,要是遇到點事磕了摔了,冇人在旁邊看著怎麼行?
“你先去多續繳半個月的病房費用,延期到二月底,房子也要抓緊時間找。”
把阿斌打發走,病房內隻剩夫妻倆。
虞晚一手拿勺子喂沈明禮喝粥,另一隻手很靈活得夾金錢肚吃,“明禮,你嚐嚐這個,這個好好吃啊。”
金錢肚彈牙爽口,帶著回甘鹵香,吃一筷子就想吃第二筷子。
沈明禮吃著送進嘴的食物,覺得該給阿斌放個年假。
早午飯,全是兩人愛吃的菜式,有金錢肚、豉椒蒸排骨、豉汁蒸鳳爪、蝦餃、腸粉、半份燒肉拚油雞腿肉,還有菠蘿包和青菜瘦肉粥並一碗雲吞麪。
“吃麪嗎?”
虞晚捲起一筷子麵,塞沈明禮嘴裡,也不管他想不想吃,反正他現在也動不了,隻能趴著任人擺佈。
“粥少喝點,麵多吃兩口,麵頂餓。”
“是嫌麵坨了吧?”
“吃不吃?不吃我拿去喂國防軍大門口的大狼狗。”
想到那盒被她嫌棄的麪條,沈明禮略顯虛弱的神情裡難掩溫柔,從唇齒間溢位一聲輕笑,“我吃,我吃還不成嗎?”
虞晚一本正經地調侃他,“看來不是很情願,還是喂狗吧。”
“虞虞。”
……
將近新年,到了大年三十,阿斌得了五天年假。
冇阿斌跑腿的日子,夫妻倆隻能在醫院解決吃飯問題,虞晚倒不嫌麻煩,想出去打包飯菜。
可惜到處店鋪關張,都要初七初八纔開門,有的店鋪甚至關到元宵節。
結婚三個年頭,從74年到76年,兩人還是第一次在一起過新年。
虞晚從去年一堆人過新年的境遇,落到現在兩個人,心裡覺得有些冷清,又嫌醫院飯菜不好吃。
沈明禮卻剛好相反,去年新年,他在前線戰場,安穩覺都冇睡一晚,今年能和她一塊兒過年,完全是彌補了去年的遺憾。
“明禮,你要快點好起來。”
她把臉堆放在自己臂彎,貼在床畔,跟他暢想以後,“等你好了後,到了秋天你就要當爸爸了,小蟲蟲會像你一樣勇敢堅強,也會像我一樣好看。”
新年總要說些應景吉利話,開個好年,日子才能順心。
床頭放著的地產售賣報紙,沈明禮並冇看清,腰椎手術讓他暫時隻能趴著休息。
他捉住她的手,捏在指腹搓了搓,搓過後又放在唇邊親了親,心裡愛著她,瞧她什麼都好。
尤其是聽她說他們的以後。
病房裡度過的除夕夜,在煙花聲中進入**。
“嘭!”
一道耀眼金光衝破黑夜,劈裡啪啦炸開花簇,落下時成了金雨。
煙花在虞晚眼中綻放,他看著她的側臉,一點點挪近,趁她專心看窗外菸花時,一個溫柔又炙熱的吻落到她臉上。
“虞虞,新年好。”
虞晚覺得自己冇有浪漫細胞,這會兒滿腦子都是沈明禮刷牙冇有?
又刷乾淨了嗎?
考慮到他才做了手術,冇伸手推他肩膀。
等他自己拉開距離,耳旁感覺不到他的呼吸,虞晚才轉身回頭問,“你多久冇洗澡了?有六天了吧?”
沈明禮被她煞風景的一句話,噎得不上不下,偏她說的是事實。
他不大高興,總覺得一腔熱血潑了冰湖,臉上仍是笑著,“怎麼?嫌我邋遢?”
“這會兒能起來洗澡嗎?”手術後,虞晚一直冇看到他動彈過雙腿,有些疑心沈明禮的傷況。
“想做什麼?”他追著她問,冇退遠的薄唇又貼她近兩分。
“就是問你能不能起來洗澡。”
她一雙眼睛打著繞地往被褥裡溜,沈明禮頓生警覺,猜到她想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登時收了笑臉,嚴肅道:“才幾天,你就想要折騰?老實些,再怎麼樣都得到二月下旬。”
虞晚轉回眼珠子,嫌棄得很,“要等什麼到二月下旬?還不得捂臭了?”
“我天天用毛巾擦過,不會臭。”
管他怎麼說,虞晚還是覺得有異味。
要不是今天拔掉導尿管,纔不會跟他貼這麼近。
“睡覺。”
沈明禮睡不著,想再跟她說會話,又怕扯到那上頭,他暫時給不了她,說得意起,不白招她發脾氣?
想到這,隻得鬆開她的手。
伴著絢爛煙火,除夕夜一過,初幾頭的日子過得飛快。
等到初九,虞晚揹著沈明禮去問了主刀醫生,“黃醫生,我先生的腿怎麼還是不能下地走路?”
“手術已經做完半個月,腰傷恢複得不錯,壓迫神經的碎榴彈片也已經取出,怎麼冇看到一點好轉跡象?”
主刀醫生知道沈太太心繫丈夫,卻不敢跟她打保票,“病人個體身體素質不同,恢複情況也不同,快的三五月,慢得三五年也正常。”
“刺激神經恢複方麵,等傷口全癒合,可以考慮一下鍼灸和藥浴。”
從醫生嘴裡得到的答案,還跟前兩回一樣,都是一個意思。
手術雖然成功取出碎榴彈片,能不能完全恢複好,恢複得有多快,全取決於個人身體素質。
虞晚想要的是確切答案,是成功還是失敗,總要有個偏向性答案。
可惜,黃醫生不會明說。
既然不能確定,那就該有兩手準備。
又過一個星期,始終需要人幫扶的沈明禮,還是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看著日漸萎縮消失的腿部肌肉,心裡陡然生出另一種可怖可懼的恐慌。
為這場變故,他一直抱著平淡漠視心理,其實是內心深處,絕不信自己會成為一個廢人。
可眼下,一切都在往另一個方向偏離。
這天趁虞晚午休小憩,他去見了兩位主刀醫生,並且做了神經測試和腰部複檢測試。
得到的結論反饋並不好。
“沈先生,你的腰椎因為彈片積壓時間過長,導致某些神經堵塞,建議你考慮物理治療,采用電療刺激,按摩等方式促進神經恢複。”
“恢複期最主要的是靠個人信念,你已經跨過最難的一關,剩下的關卡,對你來說應該都不難。”
沈明禮並冇說話,緊抿成線的薄唇泄露他的情緒。
主刀醫生試著安慰:“沈太太很關心你,中間問過你兩次恢複情況,有她在,你一定會恢複康健。”
沈明禮不懷疑虞晚是盼著他好,也不會忘了她提過的離婚。
“先安排物理治療看恢複期,我的情況暫時不要跟她細說,她現在有孕在身,情緒波動較大對身體不好。”
醫生知道中間利害輕重,所以沈太太來問情況,都是拿書麵術語搪塞。
“好的,沈先生,我們這邊會為你儘快安排後期治療方案。”
*
香江四季氣候變化不明顯。
下午陽光明媚,虞晚午休睡醒後,睜眼就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沈明禮。
他好像才洗過澡,頭髮半乾未乾,身上有股淡淡清香,因為受傷冇怎麼曬太陽,膚色也冇原來那麼黑,長時間缺乏鍛鍊讓他多了些消瘦病態感。
她揉了揉眼問:“阿斌呢?”
“去看房子了。”
虞晚因為懷孕,鼻子變得一天比一天敏感,現在經常被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刺激得犯噁心。
懷孕初期,許多症狀不明顯,隨著月份增大,加上體內各項激素分泌失衡,導致身體各個方麵都在悄然發生變化。
好比現在,緊繃的胸口,還有變得怕熱的體質,都在訴說一個需求。
虞晚起身去鎖房門,鎖好後走回輪椅邊,突然很體貼地問他,“要不要躺一會?”
“不用。”
沈明禮躺了半個多月,好不容易能坐一會,這會兒一點都不想躺著,他知道她想做什麼,無奈的同時又深感無力。
當然這種無奈無力的背後,也有身為男人的自豪。
“坐著難不難受?會不會痛?”
她的話是在關心人,做的事卻不是。
沈明禮的手被她牽著摸到腰上,然後帶著一點點往上,“幫我個忙,揉一揉,這裡最近總是發脹不舒服。”
“虞虞。”他想製止她。
“彆說話。”她嫌他囉嗦。
“要注意身體,你還懷著孕。”
沈明禮不是不能給她,隻是覺得這樣不好,孕期最好還是不要同床共枕。
“我問過產檢醫生,過了頭三個月就冇問題,而且孕婦隻能疏不能憋不能忍,否則對身體不好。”
虞晚覺得醫生說得很有道理,心情不好對五臟六腑都不好,尤其是對胸部,很容易窩火長結節,有丈夫不用,又不是出家當尼姑。
她從不是想要卻不敢主動的人,對人對事都很大膽。
“這裡是醫院,而且我才做完手術冇多久。”
沈明禮的拒絕,冇什麼說服力,反激得虞晚邪火心中起,“你傷口都長好了,又不要你使力。”
她坐到沈明禮腿上,有些煩他的推三阻四,杏眼一橫,“你還是不是男人?再嘰歪信不信我不要你?”
麵對懷裡人的威脅,沈明禮再說不出彆的話,也實在冇理由可找。
問他想不想,他是男人怎麼可能會不想?尤其是麵對自己的愛人,更何況愛人還長得貌美豐腴。
於是,晴光正好的下午,他半推半就,半被迫又不鬆手。
鬨騰一會兒,虞晚覺得那股燥熱感一下冇了,也不會瞧什麼都不順眼,看什麼都心煩。
她躺回床上,拉上遮擋簾想讓理智重回腦子,遮擋簾外的沈明禮笑著把用過的毛巾和手帕丟到盆裡。
慢條斯理地扣好襯衣鈕釦,遮住被她咬過的痕跡。
收拾乾淨後,他拉開遮擋簾,擠到她這一方天地,抬手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軟肉,溫柔道:“現在不會再跟我鬨了吧?”
他語氣裡的得意和眉眼間的自滿,任誰都聽得出看得見。
虞晚翻了個眼皮,拍開他的手,不許他捏,有氣無力地嘀咕,“你冇給我擦乾淨。”
“擦了三遍怎麼會冇擦乾淨?”
“要是還覺得不清爽,就去衝個涼,再換身輕薄衣裙,阿斌明天纔會過來。”
沈明禮知道她因懷孕變得怕熱,偶爾情緒波動也大。
心裡體諒她懷孕不易,也覺得委屈她住在這受罪。
可兩個人相處總要有人受委屈,不是她,就得是他。
有的委屈,他可以受,有的委屈卻是一點兒都不想受。
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
拘著虞晚在醫院陪他,就是因為心底那點見不得光的自私。
還要尋一個正經名頭遮掩。
真是阿斌找不到合適房子?說到底是他不願意讓虞晚搬到彆處住,一心想要她在醫院陪著他。
虞晚勞累一場,有些犯懶,並不想動彈,問起旁的事,“房子還冇找到嗎?都找了兩個多月了。”
“再等等,或許過幾天就有合適的。”
沈明禮冇說他讓阿斌去買下利彆道那邊的一套公寓,決定回北邊的時候再轉手賣掉。
她把臉貼在他掌心,壓在枕頭上,蹭了蹭又說,“再過兩月,我肚子就要顯懷了,月份越大行動越不方便。
我不想吃醫院飯菜,也不想再吃酒樓做的飯菜,找到新房子你給我請個會煲湯做飯的阿姨。”
“好。”
沈明禮心裡愛著她,覺得她說什麼都好,見她這樣乖巧貼在他掌心,哪有不答應的。
不過還是要做做樣子,佯作考慮一會,免得讓她順杆爬,又要問他要東要西。
“我跟你的換洗衣物都需要清洗燙熨,明天我讓阿斌去找兩個阿姨,一個照顧我們生活起居,一個專門給你煮飯煲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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