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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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快退——”晚香低低呼喊一聲,伸手拉扯住江壽的手腕,將他一把拽到了身旁,然後手中短劍前指,直直插在江壽背後不遠處的灌木叢外!

哢——

嘩啦啦——

灌木叢內一陣輕微的搖晃,大雨的水幕,似乎都被她這迅疾而淩厲的一劍給劈成了兩段!

江壽冇有說話,隻是順勢站到了晚香身後半個身位,然後皺眉望著這一幕。

“出來!”晚香冷聲道。

轟隆隆——

一道雷聲驟然炸響,電光打亮了此間山林,隻見那灌木叢一陣“撲簌簌”的搖晃之後,便有一張稚嫩嬌俏的臉蛋兒從中鑽了出來。

“幫幫我、幫幫我……”

那是一個小女孩,從灌木叢中艱難的爬出了半個身子,她的聲音淒淒切切、還帶著點小奶音,惹人心生憐惜。

她麵色蒼白,毫無血色,臉上沾滿了血汙。

凡是他所沾染的地方,那泥濘流淌的雨水都會隨之被染成一片血紅之色。

濃鬱的血腥味,飄入鼻間。

在這無人的荒野山林間,在瓢潑大雨之中,忽然爬出一個小女孩?

“你——”晚香按住短劍,正待說些什麼,背後的江壽卻忽然拉了拉她。

“師兄?”

晚香一麵維持著警惕、敵意,直勾勾地盯著麵前那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女孩,一麵微微側過頭、有些奇怪的詢問背後的江壽。

接著,她聽到了師兄的劇烈心跳聲。

顯然,他們二人都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什麼小女孩,而是山野間孕育的邪祟!

“我來吧。”江壽聲音淡淡,隱約透出些許顫抖。

然後,他不顧晚香的驚訝與阻攔,居然直接越過了對方,緩步走向了那看起來十分虛弱的小女孩。

“師兄——!”晚香想再說些什麼。

卻見師兄居然蹲在了小女孩的身前,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她的出劍線路上。

師兄,到底在做什麼!?

而此刻,在江壽的視角中,在那小女孩的頭頂上空,扭曲的宛若爬蟲的深黑色古老文字,正緩緩漂浮著。

【屍者,化邪變,藏忌諱,不可犯,否無生路】

‘這女孩死去已久,未及火化,已然成了邪祟,暗藏著忌諱,絕對不可觸犯,否則我和香香都會死在她的手中!’

不可犯忌諱!不可犯忌諱!

江壽強作鎮定,忍耐住兩股戰戰、心膽俱寒,儘可能保證聲音溫柔地說道:“小妹妹,你怎麼了?如此雨夜,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哥哥、哥哥……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那女孩再次開口,但這次,聲音不再是方纔那可愛的小奶音,反而透著一股令人牙酸的恐怖磨牙聲音,咽喉之中似乎蘊藏著瘋狂的嘶叫。

江壽狀態未變,眉頭微皺,儼然是一副非常關切的模樣,甚至直接伸手拉住了女孩的手臂。

“當然可以!小妹妹,我輩江湖中人,路見不平,自是要拔刀相助的,你有何事需要幫助,速速說來!隻要是我師兄妹二人能夠幫忙的,定會竭力相幫!”

晚香越發的奇怪,但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打斷師兄,隻能隱藏在背後,握緊手中劍。

“信、信……”那女孩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封油布裹著的信紙,其上斑駁的血跡看起來格外瘮人。

但江壽卻無所顧忌地一把接過,“小妹妹,你是想讓哥哥幫你送信嗎?”

“哥哥、哥哥,我孃親在小臟村……幫幫我,幫幫我……”

那女孩的聲音越發像是在尖嘯,一點也聽不出可憐,隻讓人覺得可怕。

她緩緩咧開嘴,內裡並排的四排牙齒正在不斷的摩擦在一起、又長又黑的舌頭在內裡瘋狂地攪動著。

粘稠而散發著惡臭的粘液,從裡麵滴答了出來。

這一刻,世界彷彿凝固了,風聲雨聲雷聲都低了下去。

晚香摒住了呼吸,已然意識到這不是她能夠解決的邪祟。

握緊手中短劍的手指關節已經因為力氣過大而變得僵硬、緊繃、發白,她內心裡瘋狂躁動著的念頭隻有一個: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江壽認真點點頭,很有耐心的微笑說:“我知道了,要我們去小臟村將這封信交給你的孃親對嗎?”

“是的、是的……幫幫我啊,哥哥……”

那條粗大的舌頭,在麵前不斷蠕動,甚至已經在江壽臉上輕輕的舔舐。

濕噠噠的粘液順著江壽的衣角滴答著與雨水混雜在一起。

晚香能明顯看到,江壽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炸起,後背的肌肉都完全繃緊了,但他麵上卻仍舊微笑著,甚至霍然起身,聲音堅定的說道:

“我知道了!小妹妹,你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你,哪怕是死,我也會將這封信送到你孃親的手中!我發誓!”

哢嚓——

雷聲轟鳴,電光再

次打亮了此方山林。

那幾乎凶相畢露的小女孩直勾勾地盯著江壽,江壽則一臉真誠地盯著她。

背後的晚香臉色漲紅,頗為手足無措,握住短劍的手第一次不可控製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隱隱約約地看到,這女孩隻有上半身,下半身就像是被什麼大型的野獸給啃咬掉,隻剩流淌的腸子和內臟曳在身後。

如此望去,女孩背後匍匐前進的血紅痕跡,就彷彿是她剛剛走過的紅毯。

一路朝更遠處的山林,縱深開去!

晚香從背後暗暗抓住師兄的衣角,隨時準備將師兄拽到身後。

如此氣氛緊繃的環境中,現場似乎隻有江壽和晚香二人的呼吸聲,與那女孩越發高昂的磨牙聲。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可能隻是短暫的一息時間,也可能足足有漫長的一個甲子。

那女孩緩緩收回了粗大的舌頭,裂開的嘴角慢慢癒合。

她又恢複了最開始出現那副麵色蒼白的、楚楚可憐的模樣,朝著江壽二人露出了一個頗為詭異的微笑,聲音也恢覆成了最初的小奶音。

“哥哥、姐姐,謝謝你們!”

說完這話,她一點點倒退著爬回到灌木叢中。

晚香暗暗鬆口氣,耳邊卻又聽江壽繼續開口說:“我看你爬著很吃力,要幫忙嘛?”

晚香頭皮發麻。

人家好不容易都要走了,萬一你這一嗓子又將對方給喊回來,可怎麼辦呀!

“不用啦!”小女孩聲音清脆悅耳,“謝謝哥哥,你真是個天大的好人呢!”

這下。

小女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灌木叢中,不見了蹤影。

走的很快,一如它來的很快。

確認徹底冇了其他聲息後,晚香目光轉向江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那沾染著血漬的油布信包,收入懷中。

然後長長撥出口濁氣,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

“師兄,你也太——”

“師妹,此地不宜久留,你我速速離開!”

“是!”

晚香來不及多問,一想到方纔的畫麵便是毛骨悚然,忙一把背起了江壽,再度衝入大雨中的山林間,踩著泥濘一路往回府的方向而去。

“師兄,你是怎麼做到的?”

如此走出去很遠,晚香才又是好奇又是驚訝的詢問。

江壽歎息一聲,直到現在他的心跳仍舊十分劇烈。

若非是剛剛在嘗試“坐觀法”的時候,藉助七字門玉牌內部的奇特力量保持了心境的暫時沉穩,還提升了精神。

他絕對不可能將這齣戲演完的。

“這世間邪祟,有千百種,其誕生也同樣有各種誘因,直接出手試圖斬殺、硬碰硬,是最愚蠢的方法,邪祟的生命活力極其恐怖,絕大多數邪祟都是不可能被完全斬殺,隻能進行鎮壓、封禁的。”

晚香緩緩點頭,顯然從前“真武堂”也是講過這方麵知識的。

“其他的邪祟,我不熟知,我所熟悉的隻有一種,那就是和我們陰門行當有關係的、死者化邪的這種邪祟。

“方纔,我猜到那女孩死去多時,乃是死後未能及時焚化而誕生的,麵對這種邪祟,其實有一種還算是容易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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