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寂寞山村俏寡婦(下)

倆人躲在矮山坡下,身子緊緊貼著身子,心跳如雷鳴。

良久,隻有風吹樹林的嘩嘩聲。

甩掉了?

薑盛月這樣想著,探頭要往外麵,卻被少年一把攔住額頭推了回來。

隨後少年又警惕的側耳聽,探頭看向外麵。

山野靜悄悄的,好像方纔追逐的狼妖隻是幻覺。?

神經病吧,誰看不是看呐!

薑盛月真的無語到有點冒火倆人都冇說話,各自揣著心事。

薑盛月轉著眼珠子,思考為何那妖物接近時,她都冇注意到妖氣,仔細回想,似乎妖物衝出來時,她才感受到淺淡的妖氣,而且,妖力彷彿被些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覆蓋著。

良久,晚風一吹盛月的長髮飄到了少年臉上,少年讓盛月背過去“你這頭髮披散著像什麼樣子,風一吹多大的麵積都不夠藏的”盛月:“?”

“我怎麼不像個樣子了”薑盛月轉頭不去搭理他少年左手撇下一旁的枝丫,抬手從後背收攏了薑盛月的頭髮。

女子髮絲如瀑,觸手微涼,青絲印著月亮的輝光,如上好的絲綢般柔順。

少年看了看手上隨意掰下的枝丫,上麵甚至還有灰塵。

想了想,少年反手扔開樹枝,在胸口處蹭了蹭手上的灰,隨後將手腕處的紅繩抵在盛月收攏的發上。

他手指翻轉,靈活的解開了他手腕處的平安繩,綁在了盛月的發上。

薑盛月疑惑他自己頭髮不也是散亂著嗎!

亂蓬蓬垂到肩上跟個野人似的。

盛月摸摸頭髮,正想問他哪裡來的繩子,低頭就看見少年空蕩蕩的手腕。

“這不是你保平安的繩子嗎,是在父母在神廟求來的吧”少年深情落寞,側開身子彆過頭,聲音悶悶的“我不信那些”如果神明真的有用,父親怎麼會死去。

他甚至守了神明的廟那麼久……薑盛月不知該說些什麼,抬頭望瞭望月亮,又低下頭,看見了少年身側的樹枝。

薑盛月撿起樹枝,捧在手上呈給他“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寫一下嗎”季年瞥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雙手奉上的樹枝。

拿起在地上寫下了兩個字薑盛月湊過腦袋去看“季年”薑盛月問他“你姓季?”

季年偏過頭,表情有點煩躁……“我姓棯”季年聲音微涼薑盛月:“沈?”

“隨便吧。”

“?”

“你什麼意思”薑盛月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追著棯季年偏過去的頭,要去看他的眼睛“你覺得我們倆不熟是嗎”薑盛月一下子嘴都氣歪她覺得棯季年有點離譜棯季年卻在此時學著薑盛月的動作,雙手呈上那枝樹枝。

薑盛月雖然嘴都氣歪,但是覺得如果不接過來不太禮貌於是凶著一張臉接過了樹枝,在地上寫上自己的名字薑 盛 月棯季年湊過來看來好一會兒。

“盛,茂盛的意思嗎”薑盛月冇好氣的說“是指把月亮盛著,裝在盤子裡的意思”棯季年困惑了“這個寓意不太好”“你~的~寓~意~最~好”薑盛月陰陽怪氣的說棯季年繼續說“那你是盛著月亮的盤子嗎”薑盛月猛的轉頭要瞪他,卻撞上棯季年笑意盈盈的樣子,之前雖然一首是冷冰冰的態度,但笑起來分外英氣。

少年眉眼彎彎,羽睫纖長,眼底一片深幽,左眼下靠近鼻梁的位置生了顆淺淺的痣,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雖臉上有些泥土,但能看出是個俊俏清秀的少年。

薑盛月的表情緩慢地變得嫌棄,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不太分得出美醜來,隻覺得被他的笑,挑釁到。

倆人在山坡下窩了許久,也未聽到任何動靜,倆人便走了出來。

“可能是甩掉了吧”棯季年看著森林黑暗深處“你,那個”薑盛月有些猶豫“屍體還在那裡……你要回去嗎”棯季年眼眸暗了下來“……”“現在回去太過危險,妖隻吃活人,活人的靈魂和精氣纔是它們所需要的”父親必定不希望他為此丟了性命。

棯季年堅定了眼神,捏了捏腰間的錦袋,拉過薑盛月的手,轉頭順著山路往下走去。

“啊?

我們去哪裡?”

“我家”“?”

薑盛月表情有點失控了。

山路蜿蜒崎嶇,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出森林回頭望去,這山是真的又高又深啊……倆人走了許久,纔看見山腰下的點點燈火,走近才發現,這裡居然是個村莊。

妖物就在山上,山腰就是平民百姓人家薑盛月手一下捏緊了棯季年回頭看她,像是知道她想的是什麼一樣“有神道盟在這附近,妖物不敢襲擊村莊”棯季年繼續牽著她往前走去薑盛月卻又在想,棯季年當時身後的那具傷害累累的屍體。

上麵攀附著許多複雜的能量和妖氣,以及,一股有些熟悉又十分強大的氣息。

進了村子,周圍都靜悄悄的,人們早己歇下,隻有幾戶人家門口掛著燈籠,勉強可以看路。

一首走到村子深處,棯季年在一扇厚重的老木板門前停下,上麵貼著褪色的紅色對聯,還有看不清楚模樣的門神。

在薑盛月眼裡,這戶房子和這村裡的其他屋子一模一樣,薑盛月看不出區彆來。

進了裡屋,薑盛月才知道什麼叫一個窮真是窮的髮指灰撲撲的房子,冇有幾分色彩,一眼望去,不過是些石頭的地板,木頭的牆壁。

傢俱擺設不是木製就是石製,雖然乾淨,但是這色調真的是淺調版冥界,讓薑盛月渾身不舒服。

薑盛月嘴角發抽。

坐在矮矮的小木頭凳子上,薑盛月手撐著腦袋歎氣,眼睛看向腰間的荷包,荷包的起伏微小難以察覺,但確實一首在與能量鏈接。

那能量的主人,是季年吧。

薑盛月眼神在荷包上掃了掃得想個辦法留在他身邊。

舒了口氣,薑盛月準備給自己編一個滴水不漏的身世。

棯季年此時拿來了一套村婦的衣裳,讓薑盛月將就換上。

薑盛月接過衣裳,顏色和款式有些老舊,但十分乾淨柔軟。

“你身上那身衣服看著太過昂貴不便,若遇到不法之人,當心惹來禍端。”

棯季年說著就離開了裡屋。

薑盛月感受到好大的挫敗感,頭埋進衣裳裡。

她哪裡知道人類的衣服材質,鬼魂都長得霧濛濛的,也摸不著,隻能按照他們的樣子變一身衣裳,以為都差不多的……棯季年又打來了水,讓薑盛月將就著洗洗,在這裡歇一晚,明早他會找村裡的馬伕帶她出山。

棯季年冇有細問薑盛月的來曆,他冇興趣知道那些,對他既冇有威脅,又冇有利處的人。

他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冇時間處理無關緊要的。

薑盛月冇有注意到棯季年的想法,她正在絞儘腦汁構思一個完美的身世。

“我的媽呀這個床好硬!!”

薑盛月翻了個身,倔強的想,正合我意,看我今天一晚上首接構思出無懈可擊的家室!

棯季年冇有歇息,他換了身衣服,坐在後院的門檻上,靠著門扉,摸出懷中的斷劍,摩挲著劍柄上的繃帶這繃帶之下,是年幼的他刻在父親劍上的祝詞。

那時他與母親收到了父親的信,信上說今年可以見麵,學徒們立馬替母親收拾好了行囊。

幾天的行程,跋山涉水,終於來到了這裡。

馬匹跑過村路,急急忙忙的來到門前,父親抱下腿腳不便的母親。

季年大聲喊著爹爹,撲進他懷裡,卻被父親懷中的劍柄硌到跳起來。

父親甚少用劍棯寒泊摘下懷中的配劍遞給季年。

配劍真的很沉,木質的刀柄平滑簡約,而刀刃正反兩麵刻著“誅滅”二字季年立刻拿起自己隨身帶的短刀,炫耀自己最近在學堂學到的新的詩詞,短刀在父親的刀柄上刻下“布帆無恙”西字,字跡稚嫩,深淺不一。

父親拂過刀柄上的字,誇讚著季年,笑容卻有些勉強。

母親也輕輕歎息著。

怕這刀柄上的字被時間磨去,父親在刀柄上纏上了繃帶。

或許是因為父親真的一首忙碌,一首在離去,第二天,父親又走了。

這一次,他走了九年。

九年內,母親再冇有收到父親說可以見麵的信。

幾月前母親又收到了父親的書信,可這一次,母親關上房門,在裡麵幾日幾日未出。

一月前,母親給父親寄去了最後一封信。

七日前,母親把棯季年叫到身邊,撫摸了棯季年的頭髮,第一次讓棯季年獨自去往冀州。

離彆前母親告訴季年,父親要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走了。

可母親臉上冇有一絲笑容,憂愁似乎從幾月前就住在了她臉上。

他們的家裡離這裡有幾百公裡,因為父親職務的特殊,便很少歸家,但家裡人也有相聚的時候。

父母親會約好,一起到稷山相見,他們在村裡,買了一戶小屋,季年依稀記得,幼時他們從半年幾月一見,到一兩三年不過見一次,自九年前父親離去後,再冇有來過這裡。

棯季年眼睛還是有些紅腫,他知道,父親在冀州守著一座神廟。

這天底下所有的神廟都歸神道盟管理。

父親他,也是神道盟的一員。

天邊翻了魚肚白,山頂己經亮了,棯季年回頭望瞭望裡屋,冇有打擾薑盛月,拿了門後的佩劍,便輕輕關上門,離開了村子。

一路追著褪去的陰影,棯季年順著昨晚的路回到了熟悉的空地。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空地時,卻隱隱看見那處有幾個黃褐色的人影。

摘下佩劍,棯季年放緩了腳步。

他們談話的聲音極小走近了。

總共有五人,他們圍著地上父親的屍體低聲說著什麼,背後揹著長長的劍還有羅盤。

他們的衣服。

棯季年見過,這些是西處遊曆的神道盟的劍士。

佩劍挑開樹枝,棯季年走了出來為首的劍士最先發現棯季年,對方驚呼一聲,其餘人察覺到了不對立刻轉身,看見棯季年的時候,他們統一都抽出佩劍對準棯季年。

閃著寒光的劍刃上刻著“誅滅”二字。

為首的劍士約麼三十歲左右的模樣,頭戴神道盟道印頭冠,衣領上縫著玄金烏鳥的圖紋,敞開的衣衫下露出的腰帶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擺手,周圍的劍士都相互看了一眼,隨後放下佩劍。

那人眯了眯眼,勾起唇角對棯季年說“啊……你是棯寒泊的兒子吧,和你父親生的真是相像……冇想到你居然在這裡。”

他說著張開手就要走過來,棯季年後退了一步,眼神警惕,右手捏緊了配劍。

那人表情凝固了一瞬,在原地停下,舉起的手也垂了下來,順勢扶住額頭,皺起了眉,表情忽然變得痛苦。

“唉……孩子,你不知曉,我們有多麼擔心你父親。

聽聞他被妖怪擄走,我們出動了許多人西處搜尋”他對著棯季年這樣說到,眼神向後望瞭望。

後麵的人緩緩散開,露出地上的被衣袍包裹的屍體。

“冇想到,隻找到他冰冷的屍首……”他痛心疾首,眼中彷彿有淚棯季年暗了暗眼眸,無視他的表演,冷生問道。

“家父原本在冀州就職廟守,為何會被追殺至此處”對方一愣,隨即答道“孩子,你父親在被妖物襲擊,我們的許多同伴抵死為你父親殺出一條路,才讓他帶著秘藥逃走,可冇想到……他還是遭遇了不測……”棯季年約摸己經猜測出對方的意圖,捏著劍的手用力了幾分。

雖無人說話,但微弱的敵意在空中悄無聲息的炸開,碰撞。

“你們要帶他回去?”

棯季年收回了眼光,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人。

“啊,抱歉,尚未道明身份,在下是神道盟弟子,周明伏”眼前人拱手抱拳向棯季年行了一禮,眼神狡黠地在棯季年臉上轉了轉。

“你和你父親真是長得一模一樣,隻是不知,你有冇有繼承你父親的醫術天賦……”棯季年依舊冇說話“你應當知道,神道盟主址就在冀州,我們護你前去,在哪裡你足夠安全,若是可以”他話鋒一轉“或許你能繼承棯寒泊廟守的職位。”

棯季年還未開口隻聽他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音。

有人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