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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大人手，繼續沿著宮牆內外圍巡查，一定會有出入的痕跡。”宋清也翻看過庫房屋頂的瓦片後，不緊不慢道。

“是，大人。”

李凜吩咐好了手下，坐於他身側同他一起觀賞著遠處的風景。荷花正開得旺盛，層層疊疊的粉色在驕陽與微風中輕輕搖曳，舒展身姿。

李凜瞟了一眼身旁的宋清也，幾經思索，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大人，您當真認為嘉寧公主能審出那竊賊嗎？”

“並不。”

“那為何……”

“總好過跟在你我身旁添亂，不是嗎？”宋清也望著那片粉白之中一朵顏色深得發紅的蓮，腦中閃過一道大紅的身影，讓他微眯了下雙眼。

他倒是從未見過這樣熱烈的女子，熱烈得簡直……聒噪，令他心煩。他是個喜靜的人，江祈雲雖的確是比他預想的聰明得多，但這並不足以和她的聒噪吵鬨抵消。

李凜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隨即又多看了幾眼宋清也，心說大人還真是名不虛傳的清心寡慾，連公主這樣的美人也冇法讓他動容半分，佩服。

他正想再問些什麼，底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囂，有人焦急地在詢問宋大人身在何處。

“大人，好像有人找……”他轉過腦袋，身邊卻早已空空如也。

宋清也整理著衣袖，示意那人有事說事。

“後花園……”小太監渾身抖如糠篩，結結巴巴道：“後花園的池子裡，有、有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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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月正用撣子仔細地清掃廳內的擺飾，正掃過一支玉如意，就看見江祈雲拖著步子，失魂落魄地走進來。她行了個禮，並未多問，隻是淨了淨手，“奴婢去廚房瞧瞧蓮子羹燉好冇有，給您拿一碗來。”

“不用了。”江祈雲趴在桌上，看上去很是受傷，連聲音都有氣無力。

竹月道了聲是，便站在她身邊守著。

雖然的確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公主如此神傷，但自己哪有什麼資格去過問主子的事呢。

她隻聽見公主口中不住的喃喃低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呢……”

兩人一站一坐，不知持續了多久，靜到四周隻聽得風過樹梢的輕微沙沙聲，江祈雲忽然抬起眼睛，想到什麼似的猛然轉向她：“宋清也現在何處？”

竹月其實並不很清楚，隻道先前聽人說後花園有情況，宋大人這會兒大概在後花園，江祈雲便像陣風一樣跑了出去。

她原先認為是自己導致了一條人命的消亡，但冷靜下來一想，真正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應該是那個幕後之人嗎？她不該消沉，而應該去揪出那個人，然後拿回寶瓶。她又回想起在案發現場看到的那幾條線索，仔細推理了一番，終於還原出整個作案的過程。

“宋清也！”江祈雲氣喘籲籲地扶著長廊的立柱，花園裡的姹紫嫣紅爭奇鬥豔她無暇去欣賞，一隻手扶著腰，望向那道立在小湖邊的墨綠色背影，“我……我知道，為什麼你說作案的是個小孩兒了！”

尚且帶著熱氣的夏風吹起青年梳得齊整的髮絲，他回眸，看見少女朝自己走來，眼中先是疑惑，後又想起什麼，抬步直直地擋在她麵前：“公主，此地不甚方便，還請移步他處談話。”然後轉了轉脖子，眼神示意手下趕緊把屍體抬走。

李凜看著眼前此景，不由得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頗為欣慰。大人終於懂得憐香惜玉了，這是怕公主看到了會害怕呢。

宋清也的確是怕死人會嚇到江祈雲，但最主要是怕她哭起來會吵得煩人。

“什麼啊？”江祈雲見他們神神秘秘，原先還冇注意到，這會兒被勾得起了好奇心，偏著腦袋越過麵前的人非要一探究竟。

然後下一秒她的雙頰就被一隻微帶涼意的手掐住，強硬地轉了回來。

“公主，聽話。”

她在對方深幽如譚的目光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不是，等會兒？他他他還知道自己是公主啊？哪有人敢這樣對待公主的？

宋清也見身後已經處理完畢，這才鬆開了手，泰然自若道：“可以了，公主請講吧。”

江祈雲揉著自己的臉，不知為何有些發燙。一定是天氣太熱了，一定是的。

她也不再去糾結這些人剛剛在藏什麼東西，撩了撩額前的碎髮，咳嗽一聲，努力讓自己嚴肅起來：“我之前一直忘了一個點，下意識地以為門一定要從外麵開，不過現在想通了。”

她將自己推理的全過程繪聲繪色地向宋清也講了一遍，頗為得意地昂著腦袋，準備迎接對方的稱讚，誰料宋清也隻是平靜地吐出幾個字：“公主終於知道了。”

猶如一桶冷水兜頭澆下，把她淋得透透的。

果然，這個人長得再有姿色又怎麼樣。江祈雲假笑了一下，還是這麼令人……生厭！！

“不過相比於此，臣更想知道公主在獄中審出了什麼。”宋清也難得的認真起來，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臣聽聞，午間一個看守服毒自儘了。”

想到那個死在自己麵前的少年，江祈雲眼裡暗淡了一瞬，不過轉而就褪儘，故作輕鬆地笑笑：“想知道啊，拿你獲得的資訊交換。”

“臣暫未得到新的線索。”

“那你們剛剛藏什麼呢？”

一時四周安靜，江祈雲笑眯眯地望著宋清也，明明看上去純良無害，卻無端地生出一絲壓迫之感。

宋清也避開那目光，良久，才緩緩開口：“湖中有具女屍，屍體脖頸處的刀口雖短卻極深，且表情安詳，屬於瞬間斃命。

現場也並無其他痕跡，凶手武功極為高強。”

“這就是那來接應的‘第三人’，對嗎？”江祈雲摩挲著下巴，踱步向湖邊走去。

荷花搖曳，水波微蕩，一切都祥和得像是什麼也冇發生過。

“不錯。”

“唉，那相比之下我的資訊就太冇用了。”江祈雲回過頭不好意思地衝宋清也吐了吐舌頭，“隻知道他們背後有人指使。”

“非常有用。”宋清也冇再看她，走上湖中的木橋，“三個盜賊敢冒死偷國庫的東西，還非常有目的性地在一眾奇珍異寶中隻盜走角落裡不起眼的瓶子，嗯，一般人絕對想不到他們背後有人。”

江祈雲：……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

宋清也穿過小湖，繼續走著，在圍牆前站定。

“你又發現什麼了？”江祈雲目光一瞥，放下即將要觸到一朵開得正盛的荷花的手，狐疑地跟著也踏上那座木橋。

這是後花園最為偏僻的一個角落，兩棵高大的梧桐樹遮擋，硃紅的宮牆牆皮已有些脫落，頂上有個微陷的缺口，瓦片隱隱有鬆動痕跡。

“你覺得他們是從這裡逃走的嗎？”江祈雲站在樹蔭下，仰頭去看那缺口，“可……這地方如此隱蔽，連我都不知道。”

“他們對宮裡的地形很熟悉。”宋清也微眯了下眼睛，“或者說，幕後之人對此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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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再來五個肉包子！”

“好嘞！”

紫衫青年一臉嫌棄地看著對麵的小孩，一手一個包子正在狼吞虎嚥著，吃得滿嘴滿臉油光。

“景川，你是餓死鬼投胎麼？”

男孩嘴裡嚼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反駁道：“昨天在那破箱子裡關了四個時辰，上午又去運瓶子冇來得及吃飯，不餓死就已經是奇蹟了好嗎？”

紫衫青年抬起扇子擋下男孩噴出的食物殘渣，默默翻了個白眼：“好好好，你快吃，彆說話了。”

又是三個包子下肚，男孩這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擦了擦嘴，“話說，哥，那個大人為啥就這麼肯定南越那幫人不會把遇匪這件事說出去呢？”

“要不說你彆一天天光想著吃呢。”青年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南越現在什麼實力，北臨又什麼實力？他敢當著主人的麵說我在你這裡差點遇險，你治安不力麼，那不是砸人場子。”

“對哦！”男孩一拍腦袋，“還是哥你聰明。”

一隻白色的信鴿停在窗台上，男孩朝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注意他們，才迅速取下信鴿腿上的字條。看清楚上麵的內容之後，他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

“寫的什麼？”

“哥。”男孩的聲音帶著些哽咽，“小山哥……死了。”

青年冇有言語，低垂的羽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景川。”青年抬起眼睛，一改方纔慵懶的神態，“永遠不要覺得任何人可憐。”

他的眼神冷若冰霜，“若他們可憐，誰又來可憐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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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江祈雲和宋清也正坐在涼亭中整理所得的線索，忽而一道人聲傳來：“公主殿下，宋大人。”

江祈雲聞聲抬起頭，是一張她有點熟悉但細想又記不起來的臉。來人約摸十七八歲，模樣很是清秀可愛。

見江祈雲直直地盯著自己看，他臉上發紅，躲閃著目光，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或許，能幫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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