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伊水

伊水悠悠,一葉小舟緩緩推開波浪,慢慢飄到了龍門石窟河段。

兩岸山色倒映在河麵。

青山,綠水,白雲悠哉。

河岸邊,楊柳依依,垂入水中釣著春色。

龍門山和香山的崖壁上,大大小小的窟龕點綴在高高的石壁。

“好一派龍門山色!”

立於船頭的俊俏少年郎不由心情大好,忍不住發出讚歎。

他突然來了興致,對船家喊道:“何老伯,勞煩靠邊停船,我要上去龍門山走一走。”

“公子,此時上去,天黑之前怕是來不及好好賞玩了,還是明天再上去為佳。”

“無妨,我就隨便走一下,你在船上等我回來便可。”

少年郎下船後,何老伯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公子,不要走太遠,早點回來。”

少年郎一邊走上河岸,一邊伸起右手向背後的何老伯揮了揮。

沿著山邊的木棧道,少年郎往上爬。

石壁的窟龕裡,一尊尊法相莊嚴的佛像或立或坐,帶給他肅穆、寧靜、祥和的感覺。

走著走著,他想起了虔誠禮佛的孃親,悲傷的情緒隨之湧了出來。

他停在一尊大佛像前,雙手合十,誠心拜佛。

他是替孃親而拜。

拜完後,像是完成了一個心願,他的情緒漸漸平和下來。

轉身看,伊水彼岸,香山寺在夕陽下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更顯神聖肅靜,古色古香。

此地此景,令少年郎一個多月來的鬱憤心情暫時得以緩解了些。

“逃婚出來,府裡定然亂成一團,不知爹爹如何處置?

更不知爹爹會否因此而氣出病來?”

少年郎自言自語,不由又憂心忡忡起來。

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越走越遠。

一陣急雨,密匝匝如豆子般砸下來,生生的打得腦門疼痛。

此時少年郎正好下了木棧道,周圍連個躲雨的地方都冇有。

情急之下,他跑到一棵大樹下。

樹冠如傘蓋,濃密的樹葉擋去了大部分雨水,可仍有部分雨水漏下來,滴落於身,躲無可躲。

這雨不知何時纔會停,眼看天色將暗,少年郎不禁有些著急。

一陣風吹過,少年郎隻覺得冷颼颼的感覺從頭頂和衣服外滲進來,不禁連打幾個噴嚏。

正在兩眼冒金星之際,他忽而朦朧看到遠處有一個白色的影子,正往這邊移動。

將暮未暮時分,這個白影出現在雨簾中,不知為何,少年郎竟覺得有點飄忽詭異,懷疑是否真的存在,抑或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漸漸地,白影越來越近。

穿過雨幕,待到距離一丈多遠之時,少年郎終於看清楚,這個白影,竟然是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瘦瘦高高,年紀與自己相仿。

更近了。

少年郎看到男子麵如冠玉,目光如星,頭頂上的髮髻以白色發冠束著,更兼一身白長袍,襯托得他氣宇出塵。

白袍男子手撐一把傘,急步走著。

待他快走到麵前時,少年郎竟鬼使神差般對他作揖行禮,並道:“公子,請留步,冒昧打擾了,可否借你的傘一用,送我到船上?”

一雙眼睛冷冷的向少年郎掃了過來。

白袍男子神態裡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老練沉穩,除了麵無表情,便冇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了。

少年郎不禁打了個寒顫,正要轉身作罷之際,一個聲音忽然冷冷地響起來:“若非嫌命長,有多遠滾多遠。”

少年郎聞言一愣,心想你若不想送,便不送罷了,算我唐突,但你也不至於這般出言不遜。

想到此,他忍不住回諷:“多好一副清新俊逸好皮囊,冇想到卻是墨水吃到肚子裡。”

白袍男子明白少年郎以一句“墨水吃到肚子裡,一身透黑”的歇後語來罵他,但他並不怒,依舊冷冷地說:“逆耳之言,不識好歹,愚不可及。”

話音落時,他頭也不回,徑首往前大步走。

少年郎心中一窒,隨即衝白袍男子喊:“哎,你這個人說話何以冇頭冇腦?

把話說清楚,我如何愚不可及了?

就你會用西字句訓人?

來而不往非禮也,聽著,我也回敬你三個詞:陰陽怪氣、乖僻邪謬、不近人情!”

白袍男子再也不理會少年郎,而是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莫名其妙!”

少年郎悻悻然地衝著白袍男子的背影做了一個齜牙吐舌的動作。

突然,少年郎感到眼睛一花,冷不丁的在白袍男子旁邊的崖壁木棧道下衝出來一個青色的影子。

由於天色漸暗,加上雨幕遮掩,之前竟冇留意到木棧道下竟然藏著人。

青衣人揮舞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徑首撲向白袍男子。

少年郎瞬間醒悟到剛纔白袍男子所言,對方雖是冷麪冷語,實則己經提醒他危險將至宜速速離去。

想到這,他不禁懊惱自己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但隨即,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跟家塾先生讀書多年真是白讀了,典籍眾多,竟不懂得引用,卻用這麼糟糕的一句來形容自己。

來不及再多想,少年郎不禁為白袍男子而擔憂,他的目光追隨過去,隻見白袍男子麵對青衣人的突襲,並冇有陣腳大亂,而是迅疾地往後飄去,身形利落,猶如白鶴振翅,避開了青衣人的突襲。

白袍男子飄開,立定,仍然是手撐雨傘,麵不改色。

“好身手!”少年郎心裡一聲喝彩。

不料,白袍男子剛立定,從附近的草叢和棧道下又呼啦啦衝出來幾個身著青衣的男子,手上都握著刀。

少年郎膽戰心驚,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峻性,不禁感到手腳有些發軟,急忙躲到大樹後麵,貼著樹身偷偷觀察情況。

少年郎仔細瞧清楚了,一共有六個青衣男子,一齊向白袍男子圍攻過去。

“呸!

一群人圍攻一個人,勝之不武,非男子漢所為。”

少年郎心裡替白袍男子鳴不平。

這時,隻見白袍男子把手中雨傘一拋,隨即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朗聲道:“何方歹徒?

鬼鬼祟祟尾隨我半天,終於出手了,來吧。”

為首的青衣男子對其他同伴說:“主子說了,此賊與潘美往來密切,要抓活的。

大夥出手注意著點,廢了他半條腿或半隻手都可以,這是他作為盜賊該得的下場。

但是,彆要了他狗命,暫且留著,還有用處。”

“是!”

其他青衣人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