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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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隻是一瞬的怒氣,邱誌仁便很快壓下去,恢複了冷靜。

他從頭將事情又梳理了一遍。

祁京知道昨日自己冇有派人跟蹤他,於是在得到訊息的後迅速去見了暗子。

那麼自己昨日在茶樓見他時,他身上就已經帶著地圖了!

可既然他們昨日就已經接頭了,祁京為何還要回來給自己放假訊息?

又在城中放火,在糧倉中放屍體,遣那個老啞巴驛卒營造在今日交易拖延時間的假象?

種種舉動都是多此一舉,他要做什麼?

突然,邱誌仁眼光一瞟,見到了那個官差的衣裳。

“你的官服呢?”

“在青樓被偷了......”

“哈!”邱誌仁麵色已難看到了極點,向著謝中問道:“剛剛給你報信的那個人看清楚了?”

謝中也猛然發覺不對,道:“冇跟過來,那人帶著暖帽,圍了麵罩...屬下好像冇見過他......”

“是陸瑞慶!”

“這個官差玩忽職守,怎麼可能自己揭發自己!必是陸瑞慶在青樓偷了官服,假意回報軍頭!”

“夠了!”

邱誌仁看著空空的驛站,頭上青筋暴露,像是一頭隨時會發作的野獸。

“嘭!”

他一刀砍斷了那張破舊的座椅。

“回去!”

“給我咬死韓文廣,他們可能會再碰頭。”

“是!”

邱誌仁才走出門,就見遠處有人舉著火把跑了過來。

“軍頭,城裡發現暗子了。”

那名細作氣喘籲籲道:“朗格爾已經帶人圍住了,特令我來通知軍頭。”

邱誌仁在原地愣了許久,聲音沙啞道:“他怎麼會插手此事?”

“是索大人下的令。”

“噢,你去吧......”

“是。”

過了一陣,盧春見邱誌仁還待在原地。

“軍頭...不去嗎?”

“冇必要了,郎格爾插手就是個信號,此事如今要不歸我管了。”

“韓文廣他們不是還在城中嗎?”

盧春此時也紅了眼,道:“屬下回去,把他們全殺了。”

邱誌仁搖頭,道:“我們已經錯過關鍵的時間了,他之所以做這些事拖住我們,是因為我們纔是知情的人,而城裡朗格爾那個蠢貨隻會殺人......”

“可,他真的敢一個人跑了?”

“你還不明白嗎?在陸瑞慶眼中,重要的是那份地圖,不是人......”

邱誌仁將目光放遠,隱隱約約覺得整個信陽城沸騰了起來。

“他們可以死,但隻需要有一個人將地圖帶出去就行了。”

“呼...”

“他早就想清楚此事中的關節了,是他把那個暗子帶走,故意拋在城中,為他出城爭取時間。”

盧春也愣愣的看著遠處的信陽城,道:“此人真的這般心狠?先是取了訊息後殺仆役,又在交易後出賣南下的暗子?”

邱誌仁自嘲道:“他不是一樣騙了我嗎?我算知道了,他這種人會不擇手段的活下去。”

“那軍頭如今怎麼辦?那郎格爾隻會殺人的啊……”

邱誌仁在雪中撥出一束白霧,道:“...今晚過後,請令索大人往南邊放訊息吧,逼讓明廷把地圖交出來,如若不行,我再去一趟......”

盧春看著邱誌仁一臉冇落的神情,將刀插在了地上。

“我陪著軍頭去吧...喂,謝大頭去不去?”

近處的謝中抹去臉上的風霜,道:“去,軍頭去哪我都跟著。”

“不用,冇有必要再拖累你們了,你們就待在信陽,軍餉還是在老地方......”

說著,邱誌仁竟破天荒笑了一聲。

隨後又將頭低下,看著那封文書,一時間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忠於哪邊了......

而在他背後的信陽城,在雪花中冒起了陣陣火雨。

時間已經到了醜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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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時。

朗格爾將人追到城中一處角落,下令放箭。

看著冒火的箭頭疾速而去,他隻覺快意舒適。

邱誌仁在城中折騰了幾天,軟綿綿的搞什麼瞞天過海,依舊冇有效果。

此刻,這個欽差點名的漢人冇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還是一擊必中。

“繼續放!”

朗格爾站在高台上大喊著,眼中倒映著火光。

隻要殺了這個南下之人,邱誌仁那邊的事就算黃了,到時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殺了邱誌仁!

這一瞬,他又想到了自己在府中被拷問的場景,隻覺怒氣叢生。

“邱誌仁!等死吧!”

“嗖!”

箭雨從天落下,宛如一道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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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雨之中,有人在怒吼。

陣陣焦黑的氣味從身上發出,驛卒身上插滿了箭頭,他迎著火光,繼續走著。

很快,視線就在漸漸變暗。

他的腦海裡閃過很多事,如走馬觀花。

京城的烽火,大開的皇極門,聖上的屍體,建奴的刀鋒,百姓的嘶喊,兄弟妻兒的眼神,握緊的地圖...以及最後那個騎馬過街的道袍少年......

“值得?”

“不值得?”

即使知道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笑話,他還是繼續往前走,這一次身後再無退路,天上冇有星光,也冇有希望......

漫天的火雨在雪中滑落,隻有一場盛大的結局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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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

火光肆虐的夜晚,甲士林立的街道上。

一隊甩著辮子的士卒將插滿箭矢的屍體抬著跑了過去。

暗巷中,祁京將目光收回,脫下了麵罩。

喘著氣,從懷中拿著那份地圖又看了一遍,隨後抬頭看向了天上,撥出的空氣也轉瞬即逝。

感受著寒冷,想著如果自己冇到這個地方來,現在應該是在島上淋雪了吧?

隻是,那有什麼意思呢?在垂垂老朽中,蓋棺定論自己所做一切的失敗嗎?

他自問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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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穿著赤袍官服的少年沉默著,俊朗的麵容上全是白雪,身姿瘦高,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

他握緊地圖,再一次往城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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