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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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休被妖魔一爪子拍在牆上,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小白條緊緊抓著他的肩膀,焦急道:“夫人夫人,我們快回去吧!好嗎?快回去吧!”

穀休桃木劍撐地,艱難地重新站起來,“邪魔未除,父皇母後他們下落還未可知,我怎可就這樣離開?!”

說罷,擦了擦唇邊鮮血,又舉起劍,向魔物攻去!

這魔物身上烏糟糟一片纏著的滿是怨氣,濃鬱地看不清它的實體,實力也竟比他之前遇到過的都要厲害!

穀休艱難地抵擋住一次攻擊,眼見魔物將怨氣化作尖刺,就要刺向穀休。

那尖刺堪堪碰到穀休的衣服,衣服發出微微白光,尖刺竟是瞬間消散了。

他詫異的一皺眉,還冇來得及反應,肩頭躥出個小白條,咿呀尖叫著向魔物撲去,“醜東西不許傷夫人!”

穀休伸手剛要阻攔,那小白條已經鑽進了魔物身上的一團黑氣裡。穀休連忙出劍救他,不料那魔物身上的怨氣竟然一點一點,漸漸消散了。

這纔看清,這竟是個人,穿著一身皇後宮中的宮女製服,這是他母後宮裡的人……

穀休硬咬了咬牙,忍住了即將脫眶的眼淚,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說不定父皇母後他們早已經轉移了,先把宮中打探一番是要緊。

小白條撲在宮女額頭,咬著不鬆口。宮女看起來很是痛苦的樣子,倒地不斷掙紮,漸漸地,她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抽搐、微動、最後歸於平靜……

顯出屍體原本的模樣,臉上、手上滿是屍斑,甚至有不少腐爛的跡象,竟是死去已久的模樣。

等確認了再冇有威脅,小白條才從宮女身上下來,噠噠圍著穀休轉了一圈,呼了口氣,“夫人冇事就好!”

穀休重新認識小白條,道:“你原來這麼厲害。”

“我不厲害的。”被誇獎小白條卻卻低落下來,“我要是厲害就能保護好夫人的,我冇保護好……”

“已經保護好了。”穀休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腦袋瓜,“本不該麻煩你,但我現在體力不支,能請你幫我滅完宮中的邪魔嗎?”

小白條倒是很開心,連連點頭。

有了小白條的幫助,皇宮外圍的魔物很快便除乾淨。可平時上朝的正殿乾元殿從外看去都隱隱冒著黑氣。散發出的幽暗、恐懼氣息僅僅是靠的近一點,就會讓人從靈魂深處感受到威脅,不寒而栗。

穀休用全部意誌壓住本能的逃跑念頭,左右壓住不斷戰栗的右手,“這是什麼……”

“是魔刹兵的魔氣!”小白條拿爪子拍拍穀休更加蒼白的臉,擔心道:“夫人冇事吧?”

穀休問道:“魔刹兵?什麼來頭?”

小白條認真思考,想了會兒,磕磕巴巴解釋道:“就是……就是魔刹兵!魔刹的兵!”

小白條說的雲裡霧裡,顯然是他也隻一知半解的樣子,穀休也不再深究,隻問道:“難對付嗎?”

“夫人肯定不難。”

穀休點點頭,囑咐道:“你扒好我彆掉下去。”

說罷,深呼一口氣,手持桃木劍攻了進去!

剛跨過門口,就被濃鬱的魔氣堵得呼吸一滯!不等他反應,頭上似乎有東西,穀休本能將劍舉起抵擋。

“嘭!!!”

巨大的力量壓的穀休整個人向下一頓,腳下的磚頭裂開!上方的壓力還在增加,穀休咬緊牙關,心道這叫肯定不難嗎?

僵持間,小白條又竄了出去,撲進魔氣裡,給了穀休喘息的功夫。

穀休捂著胸口喘氣,這纔有功夫看清魔刹兵的模樣。高接近九尺,寬將近五尺,透過漸漸變淡的魔氣隱約看到他的青麵獠牙,倒是很像小時候話本子上的妖怪模樣。

小白條正緊緊咬在魔刹兵的左臂上,龐大笨拙的身軀正試圖抓住他。

穀休趁機往桃木劍內注入內力,接著牆壁飛身至魔刹兵身後,一劍向它心後捅去。

不料那魔刹兵周身皮膚比鐵還要硬,穀休用儘全力的一擊竟是冇有傷他分毫!

突然魔刹兵仰頭大吼一聲,聲音之大讓整個宮殿微微搖晃起來!它徹底發起怒來,身形左閃右晃,真叫他一把抓住了左臂上的小白條。

魔刹兵把小白條緊緊攥在手裡,發出“嗬嗬”的的得意聲。它粗糙的手握成拳慢慢收緊,穀休隱約聽到小白條在裡麵發出兩聲□□!

“住手!”穀休再次出劍,向魔刹兵拳頭攻去,儘管穀休再怎麼使力,魔刹兵的拳頭紋絲不動,倒有慢慢收緊的趨勢!

穀休從醒過來心頭便壓著塊大石一般,到入城的震驚悲痛,進皇宮的傷心擔憂,再加上此刻焦急,種種情緒波濤洶湧在他胸腔瀰漫、盪漾、沸騰!

“啊!!!我讓你住手!!!”

他的掌心漸漸發出白光,越來越強烈,一霎時,殿內的魔氣皆散!最後出現幾聲巨大的聲響!

“嘭!!!嘭!!!嘭!!!”

穀休力竭癱倒在地,抬頭一看,魔刹兵撞斷殿內幾根柱子,砸進牆裡。像是宣紙點上燭火般一點一點消散。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白光是什麼?我怎麼……”

“夫人……”小白條暈頭轉向的爬過來,還不忘關心穀休,“夫人冇事吧……”

“我冇事,你怎麼樣?”

小白條轉了一圈,道:“我也冇事,夫人彆擔心!”

穀休撐地坐起來,陷入沉默,剛剛的力量,絕對不是他自己的,還有身上的衣服,似乎遇到邪祟攻擊也會保護他,都是怎麼回事?

半晌,他扶著牆慢慢站起身,道:“走,我們去父皇他們宮裡看看。”

大雍皇帝的住所倒是冇什麼妖邪,穀休推開門,一陣灰塵迎麵向他撲去,他咳嗽兩聲拍了拍,眯著眼睛看清宮殿裡的樣子。

宮殿裡的裝飾古董、花瓶、屏風皆不見了蹤影,連那些個桌椅都冇有了,隻剩下沉重的櫃子桌子,像是搬不動被人隨意的扔在中間。房梁上的漆斑駁脫落,年久失修的樣子,但構造和所用材料都是頂好的,冇有什麼磚瓦落下來。

穀休檢視了他母後、皇兄和皇妹的宮殿,都是同樣的情境,冇有任何線索。

他站在蕭索的昭華殿外,內心一陣陣無助和絕望。

募地,他把視線放在院牆下的一塊磚頭上,那磚頭果然有鬆散的跡象。

往常,皇妹穀蔓有什麼母後不許她玩又想讓他從宮外帶來的,就寫個條子放在這塊磚後。漸漸這裡變成隻有他們兄妹二人知道的共同小秘密。

穀休慌忙將磚頭拿開,裡麵果真有一紙條!他眼睛瞬時一亮,有訊息!

紙條被隨意捏成個團塞進去的,上麵的字跡很是潦草,像是匆忙間寫上的,上麵寫到:

二哥,如果你看到這封信,就說明你還活著,真好。我知你對這一切很困惑,但妹妹仍希望你能莫探究、莫追查,好好活著!切記修……

“修”字的最後一筆拖出去很長,足以看出寫信者來不及些其他的,慌忙間寫了這幾個字。

修什麼?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穀休抱著頭緩緩坐到地上,徹底崩潰。先前他在心裡默默期望或許他們早就轉移了,或許他們是安全的。可魔化的宮女侍衛、正殿中的魔刹兵和這一封幾乎是訣彆意味的信,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他的家人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了。

小白條看他頹廢的樣子,很是擔憂,躊躇道:“夫人看,蔓蔓也讓夫人好好活著,我們回去吧……”

穀休猛地抬頭,“你認識蔓蔓?”

小白條倒是一臉無辜的樣子,“認識的,她還……”接著他像是很艱難的回憶,說出的話自己也不太確定,“揍過我?”

“胡說八道!蔓蔓性子軟膽子小,怎麼可能揍你?!你為什麼會認識蔓蔓?”

“夫人帶我認識的!”

“又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穀休突然頓住,他看向身後飽經風霜的宮殿,響起街上那些雜草,商鋪裡積壓的厚厚的灰塵,腦子裡有什麼快速閃過,他急匆匆問道:“現在是哪一年?”

小白條搖搖頭,也問:“什麼是年?”

穀休不答,隨手把他撈起來,往宮外走去。剛剛街道上有幾家住戶門雖然閉的牢牢的,但門未破爛,也不曾有灰土,像是有人在住。

“有人嗎!!!”

穀休找了間門看起來最新的,拍門高聲問道。過了好半晌,門戶傳來小心翼翼地腳步聲,走至門前便停了下來再不曾動作。

穀休心中一喜,還有活人!

他道:“彆害怕,我是隱元司司主瑞明王,是有事情想向你打聽。你要是實在害怕,在門裡答也是一樣的。現在是和澤二十五年嗎?”

門內沉默了好一會兒,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道:“嗬,和澤二十五年,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可什麼年號都冇有了。”

穀休渾身一僵,十年前?!他怎麼一點都不記得?!

不等他再想其他,門吱呀呀慢慢開了條縫,露出老頭陰沉的半張臉來,他上下打量了下穀休,問道:“你真是瑞明王?”

“正是。”

老頭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凶狠,忽的把門全部打開,提著棍子衝出來,穀休體力不支躲閃不及,叫那老頭抽打正著。

老頭邊打邊罵:“你們皇族穀家竟然還有活人!一群殺千刀的怎麼冇死絕!”

穀休被老頭的話衝的呆愣在原地,意思是他穀家竟然都死了嗎……

周圍幾戶僅有的人家聽到老頭的叫罵,紛紛抄著棍棒抽打穀休。

“該死的禍害,怎麼他孃的還敢出來!”

“趕緊去死!趕緊去死!”

辱罵聲不絕於耳,偏又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穀休他不好貿然反擊,隻抓著要抽打在他額頭上的一根棍子,厲聲嗬斥,“夠了!毆打辱罵皇族,該當何罪!”

小白條也衝那些人呲牙,“嘶!!!”

眾人聽了穀休的話皆是不屑的冷哼,倒是看到小白條有些膽怯。

最先開始抽打穀休的老頭伸出顫巍巍的手指,道:“你看看,都是因為你們穀家人!喜歡與這些妖魔為伍纔會讓這世道變成這樣!”

穀休眉頭緊蹙,急忙追問:“什麼意思?”

“你們該死的意思!!”

隨著話音落下,一塊石頭砸在穀休的額頭上,鮮血順著額頭留下,滲進眼睛裡,他眨了眨,伴著眼淚流出來,像是一道血淚。

小白條齜著牙要衝出去,穀休把他按住,沉聲問道:“什麼叫與妖魔為伍?!”

“你不知道嗎?你們穀家和妖魔為伍遭到反噬被妖魔控製著在宮牆上自戕了!留下一堆邪魔擾的天下大亂,我們老百姓成了邪魔的盤中餐!”

這話比魔刹兵的攻擊還要厲害,一句話震得穀休臉上血色儘失,如同墜入冰窖般渾身戰栗,他高喊道:“不可能!”

那老頭又是一聲冷笑,“我們多少老百姓親眼看著的!有什麼不可能?!你們穀家就是為禍世間的罪魁禍首!”

穀休像是被定住了般冇了動作,任由敲打如雨點般再次落下。

“嘶!!!嘶!!!”

小白點趴在地上,向著周圍的人呲牙。倒真的把一群人嚇唬住了,拿著棍棒紛紛後退。

趁這個功夫,小白條咬上穀休的衣襬,拚了命的往後拖,“胡楞,怪肘……”

失神中的穀休被他慢慢扯走,過了拐角,見那群人冇有追來,小白條鬆了口氣,鬆開了嘴。

不料他們背後那扇門悄悄打開,伸出一隻粗糙、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拽上穀休的胳膊,把他扯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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