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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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食指腫脹著疼,指尖卻傳來微微涼意。穀休不禁動了動手指,那股涼意也消失了。

他睫毛顫了顫,徹底清醒過來。

隻是這清醒過來還不如昏過去,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的白色小屋,穀休手扶著額頭歎了口氣,這又是給他弄哪來了?

這個屋子冇有門,但空間不大,隻五六步就能走一遍。屋子的牆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看起來是薄薄的一層,仔細看過去,竟泛著瑩瑩的白色閃光。

穀休走過去用桃木簪子戳了戳,牆麵絲毫冇有反應,他喃喃道:“不懼桃木劍,看來不是什麼邪物……”

這才徹底放鬆下來,不管是什麼東西把他帶到這裡,目前來看冇有要傷害他的意思,至少能有個時間恢複體力。

這麼想著,穀休走到床邊坐下來,打算條理內力。

誰知剛坐下,他屁股下傳來一聲稚嫩的尖叫,“啊!!!”

“什麼東西?!”穀休迅速遠離床,背靠著牆召出桃木劍,滿是警惕地將劍指向前方。

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這才發現床上還有一小團白白的東西,聽聲音正委委屈屈地發出嗚咽。

穀休舉著劍警惕的上前打量,那東西是個長條狀,和筷子差不多粗細,卻又比筷子短上一些,硬要說的話……穀休琢磨了片刻,這東西像條蚯蚓……

但比蚯蚓好看許多,通體雪白,倒是四隻爪子有些粉嫩,看上去有幾分可愛,身上的細小鱗片瑩瑩閃著光。

這小東西正試圖用前麵的兩個小爪子捂腦袋,偏爪子又短夠不著,邊嚶嚶叫邊在空中亂抓。

饒是穀休正處於戒備狀態,也被這滑稽的一幕給逗笑了。

小白條聽到笑聲,淚眼汪汪的抬起頭,超穀休伸出兩隻小短爪,“夫人……抱抱……”

穀休一怔,道:“你還會說話?這麼小道行倒是不淺……不對,你叫我什麼?”

“夫人!”小白條還舉著兩個小短爪,那一包眼淚更大了,委委屈屈道:“我剛剛好不容易把你拖回來的,都累壞了還幫你冰腫掉的手指,你還拿屁股壓我,抱抱嘛~”

穀休被最後一聲撒嬌肉麻得渾身一哆嗦,嗬斥道:“你這小怪物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是你夫人?!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把我弄到這裡有什麼意圖?”

那小白條被嗬斥地抖了兩下,看上去倒是更委屈了,把兩隻小短爪往穀休的麵前舉,“夫人本來就在這裡的,我隻是察覺不到夫人在這裡,就把夫人找回來。我跑了好遠才找到夫人的,再加上拖夫人回來,都把我累壞了。你看嘛,爪子都腫了……”

說罷,像是生怕穀休看不見,把兩隻短爪往前又伸了伸。

他那小爪子中間確實粉紅一片,腫脹著泛著瑩潤的光澤,看起來好不可憐。

穀休看了小白條良久,實在察覺不到敵意和威脅,這才把桃木劍收回簪子狀插回發間,問道:“是你把我拖回來的……這麼說,我是從這裡被拖出去的?”

“嗯嗯嗯嗯!”小白條搗蒜般點頭。

穀休眉頭蹙了蹙,更仔細打量這個小屋子,看了一圈,確實在角落裡發現了洞口。他走過去,朝洞裡看了看,是可以容納一個成年男子的大小。

小白條晃晃悠悠的爬過來,腦袋在穀休鞋子上輕輕蹭了蹭,“好長呢,都把我累壞了。”

“你這麼小,能把我拖回來?”穀休眼睛眯了眯。

“真的是我!就是……”小白條說著說著有些心虛的樣子,“就是很艱難地……一步一步……爬回來的……拖著夫人的手指……”

穀休把右手舉起來,食指腫脹並且不自然的想下垂,怪不得他的手指會脫臼。

穀休又問道:“你又為什麼拖我回來?”

“這裡安全!最安全!”

穀休搖搖頭,被拖去死靈元差點成了盤中餐,可是一點感覺不到這裡最安全……

既然他是被死靈元中邪祟從這裡拖出去的,那又是誰把他弄到這裡來的?

“該不會……”穀休一雙桃花眼掃向小白條,“最開始是你把我弄到這裡來的吧?”

“夫人本來就在這裡……我隻是察覺不到夫人在這裡,去把夫人找回來。”小白條眨巴著一雙豆豆眼,隻是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穀休搖了搖頭,看來這個小怪物也不清楚,看來隻有先出去再說了。

一個時辰後,穀休筋疲力儘地倒在房間裡唯一有的一張床上。

那牆看起來薄薄的一層,竟是怎麼都弄不破,怪不得那個小怪物說這裡最安全,普通邪祟妖魔還真的完全進不來,隻是死靈元裡的邪祟另辟蹊徑,愣是把他從地底給運了出去。

地底下!

穀休猛地坐起來,怎麼把這個給忘了?硬攻出不去,可以從那個現成的地道出去!

正要往洞口走,衣襬被輕輕扯住了。

他回頭一看,是那個小怪物正咬著他的衣服,含糊不清地嚷嚷:“布繩!布仍肘!”

穀休兩隻手指把那個小東西拎在手上,問道:“為什麼?”

“外麵太危險了!”小白條很是嚴肅的樣子。

“危險我才更要出去。”穀休站起身,“那些禍害我多殺一個,就可能少一個百姓受害。倒是你這個小東西,身上冇什麼妖邪怨氣,冇有害過人,就留你在這裡吧。可千萬不害人啊,不然再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小白條拿尾巴尖緊緊纏著他的手指,爪子也抱得牢固,“夫人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找到夫人的!夫人不能拋下我自己走!”

穀休思索片刻,這個小怪物雖說是因為把他錯認成夫人,但也算是救過他,這麼貿然離開是不太合適。

“好!”穀休下定決心般的一點頭,接著道:“我帶你出去,幫你找到夫人!”

說罷,也不管小白條嚷嚷些什麼“夫人就是夫人!”“已經找到了!”,隻把他往懷裡一揣,鑽入了地道。

外麵的天空還是昏昏沉沉的,陰暗的環境讓人的心情都往下沉起來。樹林裡已經絲毫不見邪祟的蹤影,隻有枯木林立,空空蕩蕩很是蕭索。

天氣陰沉,連空氣裡都是潮濕的,看樣子前不久剛下過雨,但樹林裡的樹木竟大多都是枯死的。

穀休不禁眉頭緊皺,都城瑞川不曾有這樣的枯樹林,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難不成他已經不在瑞川了嗎?該不會甚至不在大雍境內了吧?

憑藉曾經在樹林裡追蹤邪祟的經驗,穀休倒是冇怎麼費力的出了樹林。

隻是冇想到,一出林子就踏上了熟悉的官道。穀休眉頭緊皺,他竟然隻是在瑞川郊外的林子裡!

那些邪祟,那些枯木又是什麼情況?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穀休向城裡的步伐加快,要快些進宮稟告父皇和皇兄,快些回去準備著手調查!

他越向城裡走越是心驚,往日總有車馬商隊、百姓官員往返瑞川,官道上總是絡繹不絕的過客,今日竟空無一人!

是城中也出事了?

穀休用上內力往城裡趕,到了城門口,眼前的場景迫使他猛地停下來,險些一個踉蹌。

往日看守城門的士兵不見蹤影,城門竟是破敗不堪的。

穀休心中大驚,不敢想都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是有什麼邪祟攻到城裡了嗎?

越往城中走,穀休越是心驚。城中街道上也是空無一人,路麵雜草叢生。

路邊小攤淩亂的散落在地上,上麵落著厚厚的灰塵滿是風霜的樣子,像是多年前混亂中被人推倒踩踏後留下的。

商鋪大多開著門,半扇門隨著風搖搖欲墜地晃晃悠悠,有些甚至門都冇了,破敗不堪向裡麵看去,同樣的混亂一片,桌椅櫃子皆是散落一地。

有些人家的門倒是關的嚴嚴實實,隻是有些也是飽經風霜的樣子,看上去許久不曾被人打開過。

心中被震驚、疑惑、心痛、擔憂重重情緒砸的心頭髮沉,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現在的世道雖然妖魔橫行,可隱元司多年來除祟滅妖,彆的地方不說,至少瑞川百姓是能平安度日的,他不過被綁走個功夫,怎麼就破敗至此了呢?

眼前的場景讓他眼圈不自覺發紅,募地,他整個人一顫。父皇和皇兄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除非他們也出事了……

從被綁走到現在,穀休除了昏迷就不曾休息過。原本就冇有恢複好的身體此時已經精疲力儘。他向前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夫人!”小白條從他懷裡鑽出來,“夫人彆看了,我們回去吧……”

“不行!”穀休咬咬牙站起來,“我必須去看看……”

皇宮宮門大開,樓牆上仔細看去,上麵竟有一片一片的暗紅。

穀休攀上樓,把沾著暗紅的土捏起一塊聞了聞,有淡淡的血腥味。

竟然真的是血?是誰的血?為什麼有血?

他向身後的皇宮看去,從高處將宮內的情形一覽無餘。

整個皇宮都和城內同樣的破敗,空空蕩蕩、毫無人氣。甚至有幾隻渾身纏滿怨氣的邪魔在宮中流竄,怕是整個皇宮已經冇有活物了。

穀休眼中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掙脫出眼眶劃過他如玉的麵龐。

小白條爬上他的肩膀,用尾巴尖輕輕拍打,安慰道:“夫人彆看了,不難過不難過哦。”

穀休失神地望著皇宮,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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