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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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問題兒童的歸來

第八章——“Underwood”的大樹·沐浴廣場。

以美麗景觀為傲的水上都市,從祭典的氛圍突然轉變為混亂。甚至連大樹中為了地下水脈而挖出來的洞穴也充斥著難民,房間全被傷者占據。這副摸樣彷彿是戰場的最前線。

避難所需時間為三小時左右,不過在迅速的引導和幫助下,撤退比想象中更快結束。

其中,在氾濫河邊救人的黑兔和白雪姬的活躍最為顯眼。三小時不停執行著救援活動的黑兔,累成一灘軟泥似的躺在白雪姬身上睡覺。

「嘿啊—……真是好辛苦。冇想到在暴風雨中進行救援活動會這麼艱辛。對救助世界的共同體不抱尊敬之情也不行啊。」

『嗯。若非有黑兔閣下,應該有許多人救不出來吧。在缺乏戰力的情況下,真是做得太好了。』

「冇啦冇啦。白雪姬大人纔是,真不愧是水神!」

白雪姬和黑兔互相稱讚對方。事實上,如果不是得到她們兩人的幫助,會有很多人被衝到下遊。幸好大河隻有一條,才能依靠白雪姬的恩惠(Gift)來救助吧,可是在後來建成的水路如網織品般四通八達的水上都市裡,她們的能力有限。

感謝協助的白雪姬將頭上的黑兔放下來,然後自己也變成人型。身穿白色和服的她,指向大樹之上催促道。

「全身都濕透了呢。我姑且不論,黑兔閣下的身體會受冷吧。那上方有給貴賓用的大浴場。跟那些孩子們一同去暖和身體吧。」

「可、可以嗎?」

「沒關係。“六傷”那邊由我來說明。黑兔閣下從昨天起就麻煩不斷吧?稍微讓身體休息一下即可。」

「我明白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黑兔豎起兔耳登上階梯。

白雪姬搖著頭露出苦笑。

「……接下來。再去巡視一下吧。」

白雪姬變回大蛇的姿態,然後進入水路再次在城市中探索。

另一方麵,這個時候。

彩鳥四處尋找鈴華所在的病房,好不容易纔找到。

「鈴華!冇事嗎!?」

彩鳥全身濕透急急忙忙地趕過來,衝入房間的同時大聲叫出名字。

隨後,焰一臉不高興地從病房內探出頭來。

「……彩鳥。安靜點。」

「啊,對、對不起。」

彩鳥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小步走往焰的身邊。病床之上,鈴華在安穩地睡著。

血色不錯,看來冇有性命危險。

彩鳥鬆了口氣,彷彿力氣被抽空般一下子坐了下來。

「太、太好了……!我還擔心那個傷勢會不會危及性命……!!!“Underwood”中有治療用的恩惠吧,前輩?」

「……啊啊。應該冇有性命危險。」

跟彩鳥相反,焰露出沉重的麵容看著鈴華的睡臉。

正好這個時候,病房中響起尋找他們的聲音。

「失禮了。請問西鄉焰在這裡嗎?」

「?我在。」

焰循聲望去,發現波羅羅立即換成嚴肅的表情看著他。

「是嗎。那立即跟我過來。關於這次的遊戲,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知道了。彩鳥你替我照看鈴華。她已經穩定下來了,醒過來後帶她去洗個澡。你一直穿著濕衣服也不好吧?」

「是、是的。」

彩鳥從焰身上感覺到一絲不安,可是冇有說什麼,留在了原地。

被波羅羅叫到彆室的焰,對他說明瞭這次事件的全部內容。

作為星獸的金牛宮出現在外界的事情。還有又回到箱庭的事情。聽完後,他驚訝地摘下眼鏡並瞪向焰。

「……你突然這麼說還真是難以置信。從未聽說過星獸能夠在外界和箱庭間往返。」

「你跟我說也冇用啊。這些我都不清楚。」

「嘛,也對。——不過,確實變得麻煩了。要是跟所有“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都聯絡不上,“Underwood”會暫時被孤立起來了?」

「不,那或許也很糟糕。不過我所在的世界裡,這個颱風甚至讓植物也感染了病毒。我不確定這顆大樹絕對不會被感染。」

焰的報告令波羅羅皺起眉頭。

這下子可就萬策已儘了。波羅羅聳了聳肩嘟噥道。

「……嘛,到時候的話。也隻能說服“Underwood”的居民去其他地方的共同體避難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必須跟某個人見上一麵。」

焰看向波羅羅的眼中包含著靜謐與達觀。那眼神彷彿是下定決心,也彷彿是想開了。

波羅羅有些在意,正打算詢問的時候,門扉突然被打開。

「失、失禮了!波、波、波羅羅在嗎!?」

啪嗒!門扉被用力打開。兩人把疑惑的視線投過去,發現是又來了一名新的貓女·嘉洛洛=乾達克。

對於那吵鬨的聲音,波羅羅抱著頭遺憾地歎氣。

「嘉洛洛……你好歹也已經是貓妻了,給我冷靜點。還有要叫我首領(Boss),首領啊。——那麼,發生了什麼事?“天之牡牛”開始暴動了?」

「不、不是啦不是啦!是更重要的事情!看、看、看這個!」

說完,她就拿出了一個信封。

印有典雅花紋封蠟的信封,使用了豪華且優質的羊皮紙。那個包裝一看就知道是上流人士之物。連隻使用過普通訊紙的焰也能明白到寄信人的階級。更不用說是箱庭的居民了。

不過波羅羅真正驚訝的並非這點。

熟知封蠟上所蓋著的旗印的波羅羅,歪著嘴收下信封。

「黃、黃金的封蠟……!為什麼“萬聖節女王”會在這種時候寄來信件!!?該不會在這種非常時期還要扔些難題過來吧!!?」

「人、人家也不知道啦!總、總之先打開看看!」

嘉洛洛豎起麒麟尾把信件遞過去。

波羅羅拿出小刀,為不傷害到封蠟而慎重地打開信件。

本來應該是切開封蠟纔對,但不傷害到旗印來打開信件算是對女王的禮儀吧。

從裡麵拿出信紙的波羅羅誠惶誠恐地閱讀起來。

「……“關於金牛宮有事相告。於夕陽染紅天際之前,邀請西鄉焰至謁見之間”。」

「真、真的!!?」

焰的表情瞬間開朗了起來。必須見上一麵的人就是指女王吧。可是對波羅羅來說,那一位是他最不想聯絡的人。

「黃昏之前……喂喂,真的假的!已經冇多少時間了!」

「是、是麼?有那麼遠?」

「不,謁見之間就在大樹中心。那個房間是給女王玩樂用的。問題是——」

波羅羅從上到下打量了焰一圈。

昨天與彌諾陶洛斯的戰鬥,還有召喚騷動時導致衣服和頭髮都非常肮臟。被這場大雨淋濕的身體也還冇變乾。

焰理解到波羅羅想說些什麼,望瞭望自己的樣子然後歪著頭問道。

「……這個樣子,果然不行麼?」

「還用說麼。你試試用這幅打扮去見女王。會被誅九族的喔。」

「那、那個人有這麼危險麼。」

「也有那方麵的原因,不過從常識上考慮,這個樣子也不適合去謁見為政者。——嘉洛洛,立即準備正裝。尺寸應該跟我差不多。」

「了、瞭解!」

嘉洛洛豎起麒麟尾敬禮。(紅蓮:原文是“夏洛洛”,估計是作者手滑了。)

波羅羅再次麵向焰。

「焰你跟我來。從入浴開始整理裝扮。不想死的話就趕快。」

「您的無微不至令我太感動了。浴場在大樹裡麵吧?」

「啊啊,在貴賓室附近,不會太遠。快點,冇時間了。」

波羅羅重複了好幾遍已經冇有時間,令焰有點不可思議地歪頭。

「胡亂提出要求的明明是對方。有必要這麼嚴肅對待麼?」

「你傻啊,在聽什麼呀。跟女王的交涉可是關係到我們的性命啊。那一位在時間這方麵嚴格到煩人。惹她不高興而導致在第二天被摧毀的共同體比比皆是。而且現在大樹中之所以會安全,也是由於獻給女王貢品從而得到了她的庇護。因此就隻能乖乖聽話了吧?」

這樣啊。焰點了點頭。既然冇時間了,那現在就不該是提問的時候。焰立即開始著手準備。

*

——“Underwood”葉翠之間·大浴場。

鈴華醒過來後,對於自己側腹的傷勢被完美治好一事隱藏不住驚訝。

「騙人……我還以為死定了。恩惠真是太厲害了!」

「呃,冇錯……可是鈴華。真的沒關係了嗎?」

「哎呀,真是精神飽滿!原以為血液會不太足,可是這個也治好了!」

對於彩鳥不安的提問,鈴華揮了揮雙手錶示非常健康。

彩鳥好像還是很不安的樣子,不過隻要她恢複精神就好。這麼想到後就不禁撫摸了一下胸口。

接著兩人來到了大樹的大浴場。

挖空大樹樹乾建造的這個大浴場,跟把木板拚起來的浴場不同,並冇有縫隙的存在。令人產生彷彿進入了一個生物體內的錯覺。浴室中也冇有用來新增熱水的水龍頭,應該是從水樹樹乾中自然流出的係統吧。

來到了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大浴場的彩裡鈴華和久藤彩鳥,還有黑兔和帶路人的夏洛洛=乾達克四人,不約而同地在脫衣室裡碰頭。

「哦哦!小黑兔和……貓耳小姐?」

「喵哈哈,我叫夏洛洛=乾達克喔,異邦人小姐。剛纔真是謝謝你替我們擋住彌諾陶洛斯。單憑我們的話都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

夏洛洛蓋下貓耳低頭。

鈴華豎起拇指笑道。

「好啦好啦,有困難時大家互相幫助嘛!」

「喵哈哈,這回答真是好樣的,謝了。至少讓我幫你們擦擦背吧。」

天真爛漫的女生們熾熱地握手,顯得意氣相投。鈴華從以前開始就跟野貓關係不錯,不過彆把這件事告訴彆人。

彩鳥一邊露出苦笑一邊脫下罩衫,然後把手放到內衣上。清洗身體是一件好事。

(雖說在大眾浴場並冇有留下什麼好的回憶……嘛,這些人的話應該冇問題吧。)(紅蓮:木盆騎士(笑)。)

用大塊的浴巾圍住身體,然後伸手拉開浴室的門。

不過就在這一刹那——從腋下伸過來的魔手,好不客氣地揉起彩鳥的胸部。

「嗚,呀,」

「喵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錯不錯,一副乖巧的樣子但發出來的聲音卻很嬌豔的嘛,金髮美少女!明明擁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凶器,居然敢在這天下的大浴場·葉翠之間裡把它們藏起來,這是多麼令人氣憤的行為!由我這個剛成年不久的夏洛洛大姐姐讓你親身體會一下“Underwood”傳統的以“嗶——(河蟹)!”的“嗶——(河蟹)!!”來“嗶————(大河蟹)!!!”的禮節吧,」

「好到此為止!禁止對彩醬說黃段子!」

用浴巾包裹身體的鈴華在空中迴旋並用反身踢踢向夏洛洛的延髓。

——順便一提,這種踢擊是依靠轉移到空中再下落的能量並加上迴轉的力量來踢飛對手,是在三秒鐘前剛想出來的,致死率極高的必殺一踢。

夏洛洛在獸人中也算強壯,可是也實在防不住這招。

她按住脖子倒在地上,以仇視的目光看向鈴華。

「混、混賬……你背叛我了嗎,鈴華!?」

「吵死了!我是你朋友之前,更是彩醬的前輩!你的爸比冇有教過你不能做些討人厭的事情嗎白癡!」

「就算一開始討厭但隻要以後感到高興就算冇問題了,老哥這麼說完後就去世了!」

「去你個頭世啊!!!話說你們兄妹是怎麼回事啊,也太會敗壞興致了吧你們貓族!」

噗嚓!鈴華和夏洛洛豎起毛髮互相威嚇。真是一段短暫的友誼。

黑兔垂下兔耳,走到按住胸口低下頭的彩鳥身邊。

「還、還好嗎,彩鳥小姐?」

「……還、還好。雖然嚇了一跳,但冇什麼大礙。」

話雖如此,但她害羞得滿臉通紅並遮住胸前。再加上是突襲,應該受到了很大沖擊吧。她的舉動彷彿是什麼小動物。

凜然沉靜的她會心慌意亂到這種地步,實在非比尋常。

鈴華撓了撓腦袋,歎了口氣後說明緣由。

「哈啊……我說,夏洛洛小姐。彩醬啊,可是個非~~~~常深閨的大小姐。在來我們學校讀書之前,甚至冇有跟同年代的孩子說過話。」

「謔,謔謔。所以呢?」

「隻是那樣的話那還好。不過在遠離故鄉的土地上,深閨大小姐進入了十三歲至十八歲的少女所居住的伏魔殿(女子宿舍)。然後……你想想,彩醬的話一看就知道是個美少女吧?雖然冇有受到欺負,可是也發生了些摩擦。結果一週之內就逃回來了。」

哈啊。鈴華歎了口氣。實際上,彩鳥並冇有被欺負。豈止如此,她是個會以牙還牙三倍奉還的傲氣少女。

問題是女子宿舍的少女們並冇有惡意。

豈止如此,她們還非常歡迎彩鳥的存在。

金絲般的豔麗金髮。由翠色與蒼色混合而成的高貴顏色的美麗眼瞳。

歐亞混血的獨特美肌。而且她的母親是一手支撐Everything

Company美容部門的女傑。

身體雖然嬌小,但其站姿卻滿溢著高尚氣派,軀體彷彿劍一般凜然銳利。

聚集瞭如此之多的高貴身份品質,能夠燃起妒忌心並敵視她的女孩子根本不存在。不如說報以純粹羨慕的人會比較多。

「所以,那個……你,你想想。女生啊,不是會結成一些隻屬於女生的集團嗎。結果女子力就降個不停吧?不打掃房間啦內衣亂扔啦這些還好,更嚴重的是有些女生間纔會有的話題和行為。」

這時她總算明白了。

彩鳥就算能夠對敵人殘酷,卻非常不擅長應對羨慕自己的人。而且又溫柔過頭,於是就做出了錯誤的應對方式。

結果,她就從女子宿舍裡逃出來了。

「嘛,我也不覺得全都是那些女生的錯啦。還有把青澀的初中一年級學生當做玩具的高中部的那些傢夥。——我到現在也是一點都看不過眼啊。」

一瞬間,響起了一把彷彿令這裡冰凍住的冷酷聲音。能把這位心地善良的少女激怒到如此憤慨的地步實在罕見。

夏洛洛明白了緣由,垂下貓耳然後向彩鳥謝罪。

「非、非常抱歉。冇想到你是有著這種心理創傷的悲慘少女。居然對你做出了我們家特有的肌膚接觸……」

「不、請不要在意。畢竟是這個世界,肯定每個種族都有不同的價值觀。」

「真是的,彩醬。你這種態度隻會讓對方得寸進尺喔?偶然也要給對方的延髓來一發沉重的攻擊才行!」

「不不,鈴華的那招對獸人也是屬於隻剩半條命的級彆呀?」

夏洛洛撫摸著疼痛的腦袋,鈴華則認為她是自作自受而哼了一聲。

黑兔一邊露出苦笑,一邊歪了歪腦袋和兔耳。

(久藤彩鳥小姐……本以為說不定就是她……但那一位不會由於這種程度就動搖的呀……?)

三年前——作為“女王騎士”的一員,轉生到外界的女騎士。

見識到她白天時的卓越馬術和鬥誌,還以為說不定就是,可是從那副少女的模樣看來卻總覺得不太對。

然而仔細一想,就算她就是本人,也已經跟黑兔等人無關。因為那位“女王騎士”在轉生時,靈魂的記憶已經被全部清洗乾淨了纔對。

(忘了這件事吧。不該對他人抱有些不好的猜測。)

黑兔搖了搖兔耳,把這件事扔到記憶的角落。

然後和好的四人再次享受這大樹的大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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