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安一雙水亮的眼眸眯緊,圓圓的眼睛眯成兩條直直的橫線。
眸光精練。
她回想白境嶔從前的眼神到行為處事,不具備一絲陰狠的性子。
眼下,白境嶔經曆生死之後,忽然時不時陰狠?!
不得不讓她擔心,白境嶔在經受生死這番刺激之後,會顯現出壓抑已久不曾顯露的人格。
就怕是一種不可控製的強大人格。
野外生存之時,她還是先儘量觀察,不能讓不穩定的白境嶔自己行動。
她乾淨利落地揪住狼皮,用力一扯,撕下一塊狼皮,再順手接過趙先和手裡的狼皮。
“白世子,我陪你去溪邊洗狼皮。”
兩人一前一後,各自拿著幾塊狼皮,餘安安在心裡打鼓,準備言語試探一下。
“一會兒我們洗好狼皮,再把狼皮貼在木頭雨棚上,我們就不怕下雨了。”
“主要是你的傷口,千萬不要沾水,我擔心你的傷口腐壞。”
白境嶔唇角不自覺勾起,“傷口腐壞又不是冇有經曆過,那時還小,不懂孃親為何不顧我的疼痛,後來才明白,冷血的意味。”
他邊說邊把狼皮放在溪水裡浸洗,好似在說彆人的故事似的。
這種被孃親忽視卻不鬨不怒,還怡然自得的模樣,著實讓餘安安足足吸下一大口寒氣。
果然!正中她的擔心!
白境嶔有內在傷痛。
內在傷痛程度不同,壓抑的人格強大程度不同。
生母帶來的傷害,最為致命。
還真看不出來,好似身居高位,人人懼怕的白境嶔,心裡這麼傷,說話時的樣子卻好似孤獨小島,一副孤苦伶仃的模樣。
她心裡莫名的疼,隱隱的那種疼。
尤其,一看到白境嶔慘白的臉色,深邃孤獨的側影。
她心底的疼愈加濃。
她邊洗狼皮,邊安慰道:“溪水澄明,水流湍急,算是在這裡看看風景,散散心了。”
遠處,幾隻野兔跑過,非常歡脫。
她指著野兔道:“我們應該像野兔那樣歡樂!”
他們洗好狼皮,甩了甩手,把狼皮拿了回來,貼在木頭雨棚的正上方。
木頭雨棚裡再次升起篝火,溫暖,乾爽。
四人都累了,坐進雨棚裡麵,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餘安安有靈泉水加持,睡一會兒就睡飽了,再睜眼時,西邊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雲正在緩緩向這邊飄。
大概還能堅持個半天一天的樣子。
雨棚倒是能抗住這大雨,但是,雨棚裡麪食物不足。
尤其世子,身上有傷,正需要補充營養來養傷,不能一點肉腥也不吃,隻喝白粥。
雖然,密林裡有粥喝已經很不錯了。
她要時刻注意關心他,看他時,纔不覺得他那麼可憐。
在他酣睡時,她從空間掏出一條破舊的毯子,蓋在了他身上,順便把小弟一塊蓋住了。
密林裡下午的風,還是有些涼。
滅掉的篝火,已經不再暖了,隻剩下黑乎乎的木炭。
她快速拾來一些木塊,再次升起篝火,保證白世子不會著涼。
走出雨棚之後,她感覺涼風習習,隻能從包裹裡取出乾淨的錦布衣服,披在了臟兮兮的衣服外麵。
忽然,感覺腳下有繩子纏住一樣。
荒野密林,哪裡來的繩子?!
分明是一條小花蛇。
小花蛇已經纏住了她的腳踝,正張開獠牙,奔著她的腳踝咬了過來。
這小花蛇能咬她,也能咬世子。
她快速捏住花蛇的頭部,讓花蛇的嘴僵住,保持張開的樣子,再徒手拔下蛇牙。
小花蛇從此就不能再咬人了。
她把小花蛇的頭砍下,捏著小花蛇扔在雨棚裡麵,她要為白世子準備一些肉補身子。
小花蛇隻夠塞牙縫的。
狼肉被譽為天然牛肉,口感細膩,帶有淡淡的草味,還不會腥。
她也是聽彆人這麼說,自己從未吃過。
白世子大概應該喜歡吃。
她邊在狼肉裡麵挑挑揀揀,邊琢磨著白世子吃狼肉的樣子,便聽到餘小苗的腳步聲。
活潑靈動。
一回頭,看見小苗的笑臉,“來幫姐姐挑狼肉,咱們烤狼肉吃嘍!”
見到小苗天真的小臉蛋,她忽然有些擔心:小苗能說話了,卻涉世深,不懂圓滑。
她提醒道:“小苗對白世子不要說任何話,再有,不能提及姐姐的仙法。”
餘小苗用力點頭,“自道呢!”
小苗乖,說過一遍的話,就能照辦,這也是她省心的地方。
姐弟兩人忙乎了好一陣子,終於煮上了蛇羹粥,烤上了狼肉。
肉香和米香一塊散播開來。
白境嶔高挺的鼻子皺了皺,聞到一股肉香,馬上睜開眼睛。
“是誰在烤肉?!”
他一定要弄到這麼香的肉,給餘安安吃!
在翻身之時,發現身上蓋著一個破舊的毯子,掀開之後馬上想給餘安安蓋上。
卻發現,餘安安已經起來,正坐在雨棚外麵。
他提起毯子,走到餘安安身後,輕輕給餘安安披上毯子,看見餘安安正在烤肉。
“原來是你在烤肉!”
餘安安轉臉對白境嶔微笑,她隨時要給予白世子溫暖,哪怕一個溫暖的表情都很管用。
白境嶔席地而坐,和餘安安圍在烤肉旁邊,一時分不清是火堆的溫暖,還是餘安安給他的溫暖。
他眸光漸暖。
火光把他眼底的陰鶩溫暖到開始融化。
突然,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隱隱約約,時快時慢,還好似很多人。
他擔心有危險,馬上提起十二分的警戒,決定保護好餘安安和餘小苗。
餘安安也擔心有危險,馬上把烤好的狼肉放入雨棚裡,叫醒了趙先和,一塊向傳來方向的地方望去。
遠處雨霧朦朦的地方,走來一行人,各個穿著破爛,為首的是個少年,意氣風發。
少年帶著這一行人,正在官道上,向這邊走來,大家手裡肩上都帶著麻袋包裹,明顯是逃荒的災民。
餘安安仔細辨認,纔看清楚為首的少年,是她認識的人。
“虎子!”
她臉上洋溢見到親人的笑容,愉悅,親和,這是從未在見到白境嶔時出現過的。
白境嶔一怔,什麼樣的少年,能讓餘安安這麼熱情?!
他不免皺緊眉頭。
他好不容易溫暖的眸光,突然堅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