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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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老人家,小女子彆無他求,就隻希望嫁給一個教書的。”大概看起來剛剛及笄的小姑娘虔誠地跪在蒲團上,朝著廟中供奉的月老請求願望,雙手合十,眼睛俏皮的偷瞄。

現任月老並不是一個老人,外表與小姑娘差不了幾歲,揉著眼睛,隨手一點,靈活的紅線纏繞上小姑孃的腳腕,悄無聲息地往外飛去。

紅線是特製的,凡人通常是看不見的。

月老月與還在納悶:“為何文文弱弱的女子竟然會喜歡餵豬的,尊重對方的選擇。”

下一個是個男子,身上穿的不同於方纔的小姑孃的粗布,綾羅做的衣服襯得男子有幾分氣質。

男子掀開袍角,十分規矩地跪在了蒲團上。

這個男子她認識,遠近有名的大善人的唯一的兒子。

“月老月老,家中著急為我定了一門親事,我不求對方蕙質蘭心,隻求對方玲瓏有致。”

月與皺眉,求姻緣怎麼可以指名道姓的,看在他父親的功德上就滿足他這一次吧。

李雲龍有痣,是吧?

倒真的有一個叫李雲龍的,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痣了。

男子走後,正好到中午了,月與正打算午睡一會兒,突然天地一暗,一團五光十色的光飛竄進來了月老廟。

“月老月與工作嚴重失職,速速跟我迴天界。”一名天兵天將長身玉立站在月與的上首,斂了周身的光華,冷臉地重複得到的命令。

月與悄聲問道:“可否等我睡飽了再出發?”

天兵天將儼然不動,靜靜地看著月與,目光瘮人。

月與伸個懶腰,翻身一躍,站穩後道:“走吧。”

五光十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月與捂著眼睛,回顧自己兢兢業業三年的功績。

三年前,老月老退休前招接班人,一眾候選人中月與脫穎而出。

涼薄的月與不會因為共情能力太強私自心疼癡男怨女而造成工作上的失誤,儘管這塊的工作不是應該司命來做嗎。

大膽的月與勇敢揭發了自己間或會空耳的事情,結果對麵說愛情是盲目的,是不聽對方解釋的。西方有瞎眼的丘位元,我們有個空耳的月老也是應該的。

月與被趕鴨子上架,跟老月老特訓了三天就持證上崗了。

三年來她兢兢業業,冇有半分懈怠,就算對方指名道謝的人她也費儘心思地給對方牽上紅線。

如何來的工作嚴重失誤。

思及此處,人已經藉助天兵天將的浮雲來到了天界。

月與的級彆不至於押到淩霄寶殿判案,所以倆人來到了天府宮。入殿就見直衝雲霄的書卷,一疊摞著一疊,散亂的書卷鋪滿了滿殿,殿中稀稀拉拉地站著幾個人,頭都來不及抬起來看一眼,忙得不可開交。

月與跟在天兵天將的身後,身形靈活地躲過地上的書卷,彎彎繞繞的來到了大殿深處,寶座山坐著一個雙手抱頭,看起來十分煩躁的人。

“司命星君,人帶來了。”天兵天將抱拳覆命。

座上的人緩緩抬頭,月與看著對方眼前一片烏黑還在納悶為何神仙還會有黑眼圈兒,

不過那雙帶著黑眼圈兒的眼此刻充滿怨恨地盯著她,月與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大殿裡氣氛十分的膠著,天兵天將離開時甲衣的摩擦聲振聾發聵。

月與是低階,遙遙拜了,行了禮:“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還是怨恨的眼神,手中的書捲上洋洋灑灑地記錄的是凡間人的命數,被他扔在地上,緊接著大哭出來:“啊啊啊,怎麼辦啊。”

月與不解的接住把自己拋出來的司命星君,挺沉的。

“既然是我嚴重失職,你哭什麼?”

司命星君抱住月與,彷彿溺水的人抱住浮木,死死地不肯放手:“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頂罪。”

“出現問題最重要的不是要誰去接受懲罰,而是解決問題,懲罰的存在本來就不是為了懲罰人存在的。到底怎麼了?”

“你上任三年來錯牽紅線高達上萬根,嚴重影響了凡間相當一部分人的命數。都怪我,都怪我,三年來一直冇有覈查,纔會讓錯牽紅線的錯誤越來越多。”司命星君撿起地上的書卷,“過幾日就要例行檢查了,怎麼也來不及了呀。”

月與象征的安慰了幾句:“車到山前必有路,再想想肯定還會有彆的辦法的。”

“哪裡還有彆的辦法?”司命星君頹廢地攤在寶座上,“孫大聖已經成為鬥戰勝佛了,不會有第二個平賬的了。”

司命星君閉上雙眼,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讓淚水流下來:“我特意查了天界律法,咱倆的罪行罄竹難書,怕是要下去曆劫個三生三世的。”

“我常年在凡間待著,挺好的。”月與儘量安慰對方。

司命星君反駁道:“若是在凡間常常情情愛愛也是一種體驗,可怕的是一旦下凡,被情情愛愛迷住了眼睛,曆劫不成,就永生永世地做凡人了,咱飛昇成仙前的千年曆練都不做數了。”

“我修仙想的是自己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雖然那個了投入輪迴都不知道成了什麼模樣。”司命星君是一個很容易把話題聊偏的人,“哦,對了,你修仙為的是什麼?”

修仙為的是什麼?

月與想了一下,腦海裡有一句話在盤旋:“我修仙啊,可能是為了捅今天這麼一個大簍子。”

給很會聊天的司命星君剛高興起來的興致說冇了。

“星君,我查到了。”在大殿中間的一個星官舉起自己手裡的書卷,大聲讀著,“紅線可由月老解除。”

司命星君立馬星星眼地看向月與,月與搖頭:“上任月老未曾教給我這種法術。而且,紅線有的已經牽上了三年有餘,兩人的感情和記憶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忘記的。”

“另外一半在我這兒。”另外一個星官接著讀起來,“藉助忘情盅和絕情剪刀可以徹底截斷二人關係,往後輪迴千世萬世,永不複相見。”

月與猶豫開口:“司命星君,下次可以直接給我講,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

演完一場酣暢淋漓大戲的司命星君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尬笑道:“還是被月老看出來了。”

“給我吧,絕情剪刀和忘情盅。”月與深處手掌,手心朝上,纖細的手指因為長時間纏繞絲線有點粗糙。

司命星君繼續尬笑:“這兩樣我這兒冇有。”

“何處有,我去取。”月與蹙眉,點漆一樣的眼睛看到地上的書卷,正好記錄著忘情盅三個字,“司命星君不要按照你自己劇本的節奏演了,快進入重點部分。”

“忘情盅的配方倒是有,我幫你將藥靈都準備好了,它的活性要求極高,必須現配。至於絕情剪刀,我也不知它的下落。”

兩個星官點頭:“我倆方纔就是在翻找絕情剪刀的下落,可是一無所獲。”

司命星君著急地將月與往外推:“今日的誅仙台就這麼一個時辰冇有人看著,我帶著你去跳下去。”

月與拉住人:“不對,我就算是再迷糊我也知道誅仙台是投胎用的,我總不能從嬰兒做起吧。”

“我怎麼冇想到,我頂多就隻能拖延五天。那我帶著你從特殊通道走。”司命星君再大殿門口調轉方向,朝著空空蕩蕩、目之所以無一建築物的方位走去。

“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對。”月與盯著麵前的懸崖,“我從未在天界看到過此處。”

司命星君掏出來一個包裹,念著口訣,將其收進了一枚玉佩裡,交到月與的手裡:“這個你千萬拿好,這個懸崖是前幾日有個仙君不肯跳誅仙台和天兵天將打鬥留下的,我試過,可以去凡間。”

月與無語:“司命星君,前麵跳誅仙台也是你加的戲吧,早說有這塊斷崖也不浪費這麼多時間。”

“通過玉佩我可以找到你,一旦找到絕情剪刀的下落,我立馬聯絡你。”司命星君一直往四周看,像是怕被抓現行。

月與將玉佩揣好,一躍而下。

就知道司命星君是個不靠譜的戲精,月與揉著腰

抬頭看到明晃晃的大太陽在她的麵前晃啊晃,一會兒就變成了兩個太陽。

“哎,怎麼回事?”一個粗布短打的商販擦著汗水自不遠處走向摔得有點眼冒金星的月與,“你這個人竟然砸我的攤子。”

月與扶著腰爬起來,抖了抖腦袋,虛弱道:“不好意思,我方纔摔下來了。”

順著月與的手指的方向,是藍藍的天空。

商販眼睛轉了兩轉,這種人遇見的多了,無非是砸人家攤子破壞人家的生意,行為非常的惡劣,於是他一把扯住月與的手臂:“還想跑,你得賠我,否則就報官。”

月與看了一眼商販粗壯的手臂死死地抓著自己瘦弱的胳膊,在人間又不能輕易動用法術,於是扯出一個笑容,她還真的冇帶錢。

“您婚配了嗎?”說出這句話,月與實在是不太好意思的,平時裡都是彆人求自己天賜良緣的,上趕著的買賣有點掉價。

“我冇婚配也不要你以身相許,彆胡扯些冇用的,趕緊賠錢。”商販的眉毛緊緊地皺著,臉上還有一塊疤痕,魁梧的身段讓人不寒而栗。

月與嘴角抽搐,定睛一瞧,他的腳邊一條紅線都冇有,這輩子是孤獨終老的命數。回想起司命星君說的隨意改變人的姻緣會影響命數,月與選擇閉嘴。

“我冇錢。”月與理直氣壯道,用力扯開商販鐵鉗一般的手臂。

兩人拉扯之間,愛看熱鬨的行人已經圍了過來。

商販急了,雙眼瞪得很大,恐嚇道:“你冇錢?冇錢就跟我去府衙,乾脆坐牢,牢底坐穿。”

她是天上的月老,本來就冇戶籍在凡間,再加上她屬於偷渡凡間,也冇有人給她安排一個凡間的身份,一言以蔽之,她是黑戶,去府衙就是死路一條。

月與左顧右盼,試圖找到一個下凡在此曆劫的熟人,解一下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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