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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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媽媽走後的一兩年,我一直生活在另一個城市,我心裡非常清楚,老家農村的一切都不再屬於我,我也不會爭這裡的一寸地。爺爺也說過,以後他的東西都留給爸爸和爸爸將來再娶的女人的孩子,他希望爸爸將來的女人能對爸爸好一點。我也從來冇有想過去爭什麼,爺爺的東西,他愛給誰給誰。但唯有我廚房外一塊地,是我母親最後的口頭遺囑,讓我在這裡種點東西。這個家畢竟有她的一份兒,她給我的就是我的。

但從媽媽走後,隔壁鄰居夏桂美就打了主意,偶爾送一把小菜給我爸,說幾句好話,就讓我爸把廚房外的一塊地弄成停車場,方便大家停車子。我家是冇有汽車的,爸爸冇有,我冇有,爺爺也冇有。夏桂美的理由是:“小敏的媽媽到時候死了滿三週年,來人冇地方停車子的”。

有一次我從夏桂美門前經過,我父親坐在她門口跟她聊天,夏桂美說:“哎呦,死了媽有什麼了不起,死了媽有什麼了不起的嗨,那個誰誰誰不都死了媽”。

父親回來對我冇有好臉色,如果我隻要提出對夏桂美的一些方式不滿,父親就會大發雷霆,破口大罵,因為他要給夏桂美麵子,給夏桂美女婿麵子,就罵我:“你一點良心也冇有,那個夏奶奶對我們家不挺好的嘛,還送了幾把小菜給我們吃,你這個東西哪個對你好,你一點不懂得感恩”。被父親一次次錯誤的定罪,不分青紅皂白的亂罵一通,在某一個瞬間,我突然理解了母親曾經逢人訴苦的“痛點”。當她看到鄰居有一些不合理的作為,侵犯到我們家的利益的時候,她極力想要維護這個家,這個時候父親卻與外人站一行列,為了麵子,而大罵自己家人不好,罵給外人聽,給欺負我們的人長臉,而狠狠打自己家人的臉。

母親生前逢人傾訴,我以前還勸說:“我們和隔壁夏家從前關係挺好的,我小時候他們家對我也不錯,清子對我也挺好的,還有大佬(夏的兒子)對我也不錯,年少時有幾次爸爸罵我,他還過來勸架的”。媽媽告訴我一切都變了,幾十年前爸爸混的還好的時候,對他們家非常的照顧,給他們安排工作,把他們家的長輩當成親生父母看待,後來爸爸落寞了,也遭人看不起,他們家又來爭地。媽媽當時跟村裡的人也傾訴過她的怨恨,那時候我還不能完全的理解媽媽的心態,我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甚至還勸媽媽不要太計較。因為不能身處她所在的環境,就冇法理解她當時的苦衷。媽媽死後,一切重新上演。我才深深體會到,當外人欺負我們家人,得寸進尺的時候,父親的軟弱無能愛麵子,幾乎是災難性的毀滅,深深的刺痛了家人的心。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家園都維護不好,還能乾什麼。對於得寸進尺的人,你越退讓一步,他再加緊逼迫一步。父親和爺爺的步步退讓,使彆人可以任意妄為的跟他們提出要求。而他們又對彆人不合理的作為睜隻眼閉隻眼,這就使得彆人洗衣機排出的臟水排到我們這邊,我家人不吭聲,彆人做廚房蓋小屋緊緊貼著我們這邊的牆,我家人不吭聲,彆人的建築物遮擋了我們這邊的陽光,也隨他們去,彆人家把我們的菜園田埂挖出了一個弧形,我家人也不吭聲,默默的替他們做了個柵欄。這樣的縱容,不會得到一絲感謝,隻讓人覺得,我們家很好逼迫,每次隻要用一樣的方法,就可以迅速達到他們的要求。

2023年夏天當我回來,坐在堂屋的沙發上,隔壁在我家院牆邊對著我院子燒柴禾,一股一股濃煙滾滾,黑煙子鑽到我的堂屋,整個堂屋煙霧瀰漫。我想去說一聲,爸爸和爺爺就會說我嬌氣,說農村這種煙子正常。下次他們還繼續燒,我就過去打招呼,我說我身體本來就過敏體質,你這個煙子全都跑到我家裡來了,引起我的心率增快,夏桂美就說:“我燒飯你不讓我燒啊”。她哪裡是燒飯,農村燒土灶是有煙囪的,她是通天燒,什麼措施都冇有,直接在人家院牆旁邊通天燒柴禾,有一次錄像記錄他們燒了整整一個小時,一陣一陣的黑煙滾滾,瀰漫在我的院子裡,我家人一句不吭聲。從我擷取監控的那一次發給了其他村民看,有很長時間他們家纔沒再燒了。

2022年的秋天,我在我家廚房外圍起的小柵欄裡種菜,有一天隔壁夏桂美的兒子付俊來我爺爺家,說他要埋化糞池。那時候村裡給村民造廁所,每家可以弄一個免費的廁所。付俊家弄廁所,要把化糞池埋在我的廚房外邊,我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就去了付俊家,去看看他的小屋,我跟他說,你們院子裡不是有一個菜地嘛,化糞池可以埋在你自己家菜地呀。他說:“你回去問你爸”。我說之前不是你姐夫調解的嗎,你把他電話給我,我跟他溝通一下。付俊說:“不要跟我提他,我跟他不走了!”。我用手機拍的時候,他露出凶相:“拍什麼拍,媽嘞個筆”!那一次我喊了村裡來調解,冇有同意他在我家廚房外埋化糞池。這件事就告一段落,我繼續在我的小菜園種菜。

把化糞池埋在彆人的廚房外麵,是一件符合鄉土文化的事嗎?

下一次我再回到家鄉,我的柵欄和菜園依然被各種破壞,有時是被人扔了大石頭砸倒,有時是被羊子踩踏,有時是被扔進來很多的雜石,我一次次的清理,一次次的把倒下的重新扶起來,2023年的11月,我回來的時候,眼前的一片狼藉讓我驚呆了。插在地上的樁子一個也看不見了。我圍了好幾道的圍欄倒塌在地,我家人膽小怕事的說成:“是草長的太厚了壓倒的”。彆人家菜園的圍欄再深的草也壓不倒,一年又一年。我們這裡也冇有十級颱風,釘在地底下的樁子也不可能被風颳跑。這一切我看的清楚明白,是誰,一直在破壞我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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