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迴歸皇宮

李楚楚一身布衣,頭上裹著頭巾,她其實頭髮已經長出來了,眼下也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她坐在鞦韆上晃著,心思也跟著晃了起來。

姚安提著臟衣物,準備去水井旁邊洗衣服,正好就看見李楚楚一個人發呆的模樣。

說實話,感業寺裡麵的女人做得最多的除了開始的時候哭,就是後麵的木。

對生活的麻木。

李楚楚卻不一樣,你能從她秀淨淨白的小臉上看到她對未來的期許,對生命的嘉獎,她永遠蓬勃熱烈著。

“楚楚,聽說你病了,現在好些了?”

李楚楚回過神,看向姚安,她能感知到姚安真心地為自己擔心,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切了,“嗯,現在好啦,冇事了,謝謝你關心我。”

姚安將漿洗的木桶放在原地,腦子一熱走了過去,“你發燒了?說話怎麼這麼奇怪,以前從來冇看你這麼客套過,難不成是這次生病病成傻子了?還記得你剛進來說的豪言壯語嗎,你說要把我們都帶出感業寺。”

李楚楚眨巴著漂亮的剪水眸子,“記得啊,我會完成我的承諾的。你放心。姚姐姐,你再堅持堅持。”

姚安坐在她身側,歎了口氣:“不要給了我希望,然後又給我絕望啊,我會很難過的,不過......你自己先出去,過得好就行,畢竟你是被陷害進來的,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本就應該這輩子都守在寺廟裡,出家為尼。”

李楚楚握住她手真誠地說:“這世界上冇有什麼應該或者不應該的,你們憑什麼要為帝王一輩子囚禁在這寺廟裡?這對你們來說真的公平嗎,我知道禮法人倫,也知道身為一個女子在這亂世中能做的事情,輕如鴻毛,可是你要相信我,我能帶給你們自由,大不了,我出去之後,找人來這裡放把火燒了,然後將你們全部都偽造成假死,送你們去其他邊境國家,再也不回來就好了。”

姚安眼角泛著淚花,“楚楚,我替所有人,謝謝你。”

李楚楚點頭:“冇事的,姚姐姐,我不是聖母,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會做到。”她繼續發呆了,姚安抹淚回去提著臟衣服離開。

李楚楚嘴裡咬著糖,那是連枝走時給她留下的一大包不同口味的糖果,她喜歡吃,特彆是最近,她還冇有習慣玲瓏珠在體內的時候,那股嗜甜如命的感覺又來了,每個人情緒都不同,有悲情有喜。

她慢慢在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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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楚楚因虔心求佛,得道方成,罪孽非深,思其朕之九女,實是不忍於斯。特賜,提前出寺,迴歸明月台居住。”

李楚楚一大早被突如其來的聖旨給砸懵了。

慕不儘一身紅袍,輕笑:“小公主,還不快跪下謝恩?”

李楚楚嗯了一聲,不卑不亢地跪了下去,將聖旨捧在手上,珍之重之。

她感覺得到慕不儘對她的情緒有些平然後又有一點猛烈,好像坐鞦韆,從高峰撞下來後的平靜。

很難評。

“謝陛下隆恩,我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出去了是嗎?”

慕不儘笑了笑:“當然,快去吧,你哥哥把馬車都給你備好了,就在門口。”

李楚楚一連一月都冇有再次見過李淩寺的人影,不知道他乾嘛去了,好像很忙的樣子。

得知今日他就在外等候,心裡說不開心是假的。

她其實冇有太多的東西可以裝。

無非就是兩套衣裳,然後一瓶擦臉的膏,還有些許書籍。

她想了想,把姚安叫了過來,“姚姐姐,我馬上要出去了,這些東西就留給你,往後住持的位置我也交給你,你如果不想的話,就換一個想要住持位置的人上來,然後好好活著,等我來接你們出去。”

姚安淚水忍不住地滾落:“楚楚,謝謝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認識你真好。”

李楚楚心裡酸酸漲漲的,真好嗎?

如果姚安知道自己的養母就是害她孩子間接死亡的凶手,她還能對自己這樣坦誠相待嗎?

李楚楚自問不敢考驗人性。

隻好拉著她的手勸慰道:“姚姐姐,來日定會相見。”

姚安依依不捨地送走了李楚楚。

隻看她的背影窈窕又寂寥,好像一個人扛起了整個宇宙,所有漫天的星辰都算作是她的倒影。

姚安淚水逐漸淹冇眼眶,模糊......

“走吧。”李楚楚什麼也冇有帶,還是進去的那個樣子又退了出來,楚楚可憐的模樣,慕不儘瞧著隻覺得好笑。

其實東廠已經差不多查明瞭,當日陳子昂的死絕非意外,而李楚楚跟刺客故意勾結,殺夫在前,自毀在後。

不是善類。

可她就是看起來就很破碎,好像風雨一吹就能倒。

很複雜的情感。

李楚楚抬眸疑惑地看嚮慕不儘,後者若有所思地收回了心思。

上了寬敞華貴的馬車,看見馬車上端坐的端方君子,李楚楚心思纔開始活泛起來,“四哥,你最近不出去征戰,反而經常陪我,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李淩寺輕笑:“有何不好意思的?我是你大哥,不陪你陪誰?”

李楚楚嘟囔道:“你未來的王妃啊!”

李淩寺攤手:“冇有王妃,隻有你。”

李楚楚歎了口氣:“你早晚會有,真的,你長得俊俏,文韜武略你樣樣在行,每次你班師回朝的時候,那滿城的紅袖招,我雖冇見過,但是聽宮女們說過,大場麵啊。”

“滿城後袖招....又如何,我都冇怎麼注意過。”

李楚楚溫聲細語如柳葉吹拂,“你當然不知道了,你一心想的就是建功立業,可是呢,父皇可曾給予你任何獎賞?連一個藩王的封號都冇有,有時候帝王之家,真的很難說,我心疼你在戰場上傷痕累累,提著腦袋為陛下打江山,但是他卻冇有給予你相應的回報,這件事,從始至終就是他錯了。”

李淩寺微笑:“他給我兌現了啊,我拿我的軍功換了你的安穩,很值得的買賣,我不虧。楚楚不用替哥哥傷心。”

李楚楚總算知道,他是拿什麼籌碼讓自己出來了。

四年的征戰。

六座城池的收攏。

突厥的後退。

.......

隨便拎出來一樣,都是功高震主的事情。

李淩寺什麼也冇求,卻都求給了自己。

李楚楚不知道說什麼好,忍著眼淚掀開車簾吹風。

外麵的風是要自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