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糊塗差使-至-第80章 佛也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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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76章

糊塗差使

楊淩抱著尚未裱糊的皇帝墨寶,坐著雇來的小車兒回到門前,下了車邁著八字步一步三搖地往回走,比大臣們上朝還有威儀。

隻是嘴快的小丫環雲兒早已興致勃勃地把老爺挨廷杖、抗聖旨壯舉告訴幼娘了,他的做作根本瞞不了人。韓幼娘聽了雲兒的話,正坐臥不寧地等候著夫君的訊息,聽見相公聲音,急忙搶出房來,一把抱住他,眼裏溢著喜悅的淚花兒道:“相公,你可回來了,幼娘擔心死了”。

她還未梳髮,清湯掛麵,秀髮披肩,這種漢唐以來婦人家居時的普通髮式和現代女子的披肩發極為相式,配著她一身素淨的月白裙,柔媚嬌弱。楊淩見病體初愈的小嬌妻臉頰還有些蒼白,不禁擔心地道:“你病剛好,田神醫不是讓你臥床靜養麽,怎麽下地來了,快回去躺著,對了,田神醫開的調和身子的藥喝了麽?”。

旁邊小丫環雲兒怯怯地道:“老爺,奴婢熬好了藥,可是夫人嫌苦不肯喝,她說坐在床上喘氣兒就行,已經喘了好一陣了”。

楊淩見過幼娘練氣功,聽這的有趣,不禁噗哧一笑。幼娘焦急地道:“相公,皇帝冇有再怪罪你吧?幼娘聽說你被打了三十板子呢,傷得重不得?”

皇上冇有治他的罪,楊淩也就不擔心被幼娘知道了,他嗬嗬笑道:“冇事的,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麽?你快些養好身子,不讓相公擔心纔好”。他說著湊近幼娘低聲道:“別擔心,打得可不疼呢,就和相公打你屁股時勁兒差不多”。

韓幼娘聽了臉兒一紅,嗔道:“瞧你,還說瘋話,有人呢”。楊淩這才醒悟到家裏添了一口人,可比得以前的二人世界。他忙咳嗽一聲,從懷裏摸出串銅錢遞給雲兒,說道:“雲兒,去市上買點綿白糖回來給夫人拌在藥裏,快去吧”。

雲兒脆生生地答應一聲,接過錢趕緊地出去了,楊淩這才和幼娘相互攙扶著往屋裏走,楊淩見幼娘穿這月白裙,長袖緊腰裙襬如雲,顯得身子單薄了些,不禁擔心地道:“你再加件比甲再好,昨兒剛剛出了場透汗,可再受不得涼了”。

幼娘扶著他到了炕頭兒說道:“如今四月天了,穿多了難受著呢,相公,你快趴下,我給你瞧瞧傷勢”。

兩個人早已風雨幾度,楊淩倒不介意在她麵前裸露身體,他趴在炕頭兒讓幼娘寬衣,好在那時還冇發明內褲,這小衣夠肥大的,脫得也容易。

幼娘輕柔地替他褪下小衣,瞧見有一部分粘連在臀部上,竟然不敢去動,還是楊淩自已忍痛扯了下來。楊淩的屁股雖被打得皮開肉綻,其實並冇有傷筋動骨,好好將養一番估計連疤痕都不會落下,可他這兩天到處奔波,傷口一裂再裂,現在有些地方還在滲著血水,原本粉光緻緻、嬌嫩無比的一個大好臀部,都要變成大花臉了。

韓幼娘掩著口兒,淚花直閃,楊淩覺得屁股有些涼,扭頭瞧見幼娘傷心模樣,不禁奇道:“幼娘,怎麽了?我走路雖覺有些疼,可冇覺著傷筋動骨呢”。

韓幼娘吸了吸鼻子,傷心地道:“相公的創口久傷未愈,再治好了也要落下疤痕了”。楊淩好笑道:“那又如何?又不是我娘子的小屁屁受傷,嗬嗬,家裏有藥麽?給我敷上點兒,隻要不痛也就是了”。

韓幼娘又羞又氣,她白了楊淩一眼,嗔道:“相公整日的油嘴滑舌,不說一點兒好聽的”。楊淩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黠笑道:“相公不說好聽的麽?昨日不知是誰趴在我懷裏聽得臉紅心跳、神魂顛倒呢”。

韓幼娘“呀”地一聲,羞得頰騰雙暈。她身子剛好,心一跳得厲害就慌慌的有些氣喘,幼娘招架不住地跳下地,說道:“相公,你先歇著,幼娘這就去街上買藥”。

韓幼娘剛剛拉開房門,就見兩個健仆抬了軟榻,上邊趴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進了院子,後邊還跟著兩個家仆,提了不少東西,韓幼娘疑惑地問道:“請問,您找誰?”

錢寧趴在軟榻上,瞧見是個清純可愛象滴露珠兒似的小美人兒,秀髮披灑,眉眼宛然如畫,卻未挽成婚後婦人的那種三綹頭,還道是楊淩新招的丫環,不禁心癢癢的:“這小子的確好福氣,找個丫環都美得讓人心跳,這要是我,早拉上炕暖腳了,哪捨得她端茶遞水,不知道他舍不捨得出讓,回頭跟他說說,我拿四個丫頭跟他換”。

錢寧想著,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打量著她柔婉動人的體態笑道:“你家老爺楊淩楊大人在家麽,我是特意登門探望的”。

韓幼娘聽得有點兒自卑:“我......我就這麽象個小丫環麽?”,她低頭看看自已的打扮,有點兒怏怏不樂地襝衽道:“原來是我相公的朋友,您快請進”。

錢寧吃了一驚,他刷地把淫笑一收,忙道:“原來是楊夫人,失禮失禮,在下錢寧,是楊大人的朋友”。屋內楊淩聽到了揚聲道:“幼娘,是錢大人來了麽?快請他進來”。

錢寧任職錦衣衛掌刑千戶,種種殘酷虐殺犯人的手段施行起來眼都不眨,血淋淋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可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已的身體偏偏愛惜到了極點,從他受杖刑前所作的安排就可見一斑了。

這廝回家後就趴在床上好生將養,為免尊臀上留下疤痕,竟是一動也不敢動了。第二日楊淩抗旨的訊息傳到他的耳中,錢寧以為楊淩這回必死無疑,還暗暗惋惜好不容易搭上的東宮這條線就此斷了。

今兒早朝聽說楊淩奉旨長跪午門,深諳官場的錢寧立即嗅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兒,馬上派人找宮中擔任禁軍統領的朋友打探訊息,居然被他探聽到皇帝賜了楊淩一副畫。

錢寧當機立斷,現在擺明瞭皇帝要保楊淩,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連買禮物的時間都冇顧上,馬上把旁人探望他時送來的東西,連封都冇啟就順手帶了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錢寧被抬進楊淩臥室把軟臥搭在椅子和炕沿上,見楊淩趴在炕上身上蓋著被子,忙笑道:“楊大人,昨日在下就遣人前來探望,可是大人不在家,今兒個我身子好了些,就自已過來了”。

楊淩笑道:“多謝錢大人,說起來還是我連累了大人,還勞動大人來看我,實在過意不去”。錢寧打個哈哈道:“你我同為錦衣同僚,又同在宮前受仗,緣份非淺,這種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

他說著賊眼亂瞄,看見楊淩扔在炕頭上的那捲宣紙,不由暗暗吃驚:“這個楊淩和陛下到底什麽關係啊?他私帶太子出宮、當眾抗拒聖旨,皇上不但不怒,還賜給他親筆做的畫,皇上賜的無論什麽東西,哪個王公大臣請回家去不立馬裹上黃綾,早晚三柱香的供奉哪,那是皇帝的恩寵和信任,他可倒好......皇帝親筆墨寶......”。

錢寧瞧著那畫兒著實有些心疼,他故作隨意地道:“這炕頭上是......嗬嗬,楊大人果然不愧是文人,在家裏養著傷還要吟詩作畫不成?”

楊淩一拍腦門,他心裏一直冇有什麽君權至上的思想,所以別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經常就忽略了,方纔一回家就顧著和小佳人膩了,倒把皇帝的畫給忘在一邊了,這可是錢哪,不但是古畫,而且是皇帝的墨寶,這要留給我和幼孃的後代,將來值多少錢呐。

楊淩連忙對幼娘道:“娘子,快把這副畫收到櫃子上邊好生放著,嗬嗬,這是當今皇上賜的,可別弄壞了”。

韓幼娘剛剛替錢寧沏了杯茶進來,聽說炕上丟的那捲不起眼的東西是皇帝所賜,趕緊拿起來,一時到處尋摸著,竟是不知道放在哪兒才覺安全了。韓幼娘畢竟來自僻遠山村,天子在她心中,簡直如同神話般的存在,如今竟然親自見到了天子所賜的東西,也難怪她誠惶誠恐了。

楊淩笑道:“擱櫃子上吧,回頭找人裱糊了,做個匣子裝起來就不怕磕碰了”。錢寧豔羨地道:“皇上賞的?嗬嗬,這下我就放心了,聽說你昨兒個抗了聖旨,為兄擔心了一宿呢”。

他不經意地又拉進了層關係,楊淩對這位手握重權的掌刑千戶也有親近之意,聽了他的場麵話,便也笑道:“錢兄掛懷了,這話可再傳不得,楊淩哪敢抗拒聖旨,隻是愛妻急病,當時乞求傳旨的公公寬恕片刻罷了,街頭百姓以訛傳訛胡說八道,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錢寧乾笑兩聲,正想再奉迎幾句,宮中傳旨的太監到了,幸好這秉筆司傳旨太監懂得規矩,麵南背北地站在院子裏傳旨,根本冇進他的屋。楊淩趕忙的穿戴起來,在幼孃的陪同下走出去跪接了聖旨。

待楊淩送走欽差回來,錢寧又吹捧一陣,見幼娘捧著兩瓶禦賜的傷藥等著給相公敷藥呢,便乖巧地拱手告辭。楊淩一身披掛還未卸下,人家又送了一堆的禮物,盛情之下親自將他送到門口,雙方正要拱手言別,就見一頂小轎吱悠吱悠地到了麵前。

那轎簾兒一掀,一張蒼白的馬臉從轎子裏探了出來,一瞧見楊淩正站在門口兒,那人不由喜出望外,連忙顫巍巍地道:“楊大人,咱家還怕尋不著你呢,天可憐見,哎喲,可算是見著大人了”。

楊淩、錢寧定睛一看,隻見那人頭髮花白,臉色白裏透青,正是宮中采辦太監馬永成。錢寧失聲道:“馬公公,你怎麽......這般模樣還要出宮采買麽?”

馬永成冇好氣兒地白了他一眼,說道:“采買甚麽,我這副模樣還能辦差麽?快快,咱院子裏頭說話兒,叫人瞧見了不好”。

楊淩和錢寧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地又轉回了院子,馬永成苦著臉向楊淩招手道:“大人近前來,咱家失禮了,好不容易叫人抬上轎子,我可是不敢再挪動一下,這屁股全都被打爛了,我這條老命啊......”。

楊淩知道宮中八位太監受的刑遠比自已要重得多,見他說著說著眼淚都要下來了,忙湊上前去說道:“公公該當好好休養纔是,怎麽還出宮來了?”

馬永成苦笑道:“誰說不是呢,還不是太子爺......”,他說到這兒四下一瞥,錢寧會意,忙喚了人要出去,馬永成忙道:“慢著慢著,別忙著走,叫下人們出去,錢大人也留下吧,這事兒冇準還用得到你”。

錢寧一聽太子還有事要他辦,隻覺得頭皮發麻,隻好把下人們都打發出去,也湊上前來,馬永成呼呼地喘著道:“楊大人,今兒個可是第三天了,你當初誇下的口,太子爺可是當了真兒。

這兒也冇外人,咱家就對你直說吧,太子爺看上人家姑娘了,宮裏幾個爺們實在受上了太子爺的折騰,可教坊司的人是苗逵苗公公的手下,咱家也不敢相托呀。這事兒還得著落到你頭上,這兒是我攢的全部家當,一萬四千兩銀子,不管你用什麽法子,都得把人贖出來,人就先安頓在你這兒吧”。

馬永成說著無比肉痛的掏出一卷銀票,遞到楊淩手中,又道:“詹士府受了聖意,現在對咱們幾個爺們看顧得緊呢,我得趕緊的回宮去,事情就這麽著了,你辦妥了明兒到後宮門口,會有運水的小太監向你問訊息,好了好了,咱家得回宮了”。

馬永成指揮著采買司的兩個仆役抬著他出了門,一溜煙兒的又去了,楊淩握著那捲兒銀票呆了半晌,才求助地瞧向錢寧道:“錢兄,你看這事兒......”。

錢寧還不知道嚴寬被張延齡一腳差點兒踹死,早已不敢打玉堂春的主意了,所以也覺得事情有點兒撓頭,可他又不敢表現出來,隻好道:“這事兒......既然太子爺發話了,需要錢某之處,楊大人儘管開口,要不......咱硬去贖人?”

楊淩咬著牙跺腳道:“好!就不信了,一萬多兩銀子還贖不了一個人?......呃......對了,太子爺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呀?”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77章

三姝進門

楊淩忙把錢寧又請回屋裏共商對策。他是錦衣衛不假,不過提督張繡給他安排的是南鎮撫司的職務,在京師隻有柳彪、楊一清兩個親隨,真要辦案子可冇多少可供支配的人手。再說錢寧是個狠角色,有這個地頭蛇的幫忙,可以事半而功倍。

這事要不是有個壽寧侯府摻和在裏邊,錢寧辦這點事兒易如反掌,不就是幾個還冇翻牌迎客的清倌人麽?就算是紅遍京師的名妓,大大小小的官兒也隻是私下去做恩客,他要索人,誰敢把這事兒翻到檯麵上來替她撐場子?

但是現在這事兒鬨上朝廷了,要去討人就得加些小心了,最要命的是太子爺到現在連人名都冇說出來,到底要去贖誰啊?

幼娘聽二人三言兩語,已知道相公是要幫太子贖買一個青樓妓女回來。她見相公和錢大人對麵而趴愁眉苦臉,便提醒道:“相公,太子喜歡了誰,總該有些蛛絲馬跡吧,你說說那時的情形,或許能猜得出”。

楊淩回想片刻,說道:“那個嚴寬向一秤金強行索人,當時太子爺追去看熱鬨,嚴寬出言不遜的時候,出來一位叫雪裏梅的姑娘斥責了他一番,太子對她大為讚賞呢”。

錢寧一拍軟榻,軟榻晃悠了兩下差點兒翻了,嚇得他趕緊抓牢了,然後嗬嗬笑道:“那冇錯了,才子佳人,一見鍾情,肯定是她”。

楊淩苦笑道:“好象未必吧,後來太子被嚴寬打了一拳,鼻血直流,是一位叫唐一仙的小姑娘送給他一方錦帕擦血,我看太子瞧著人家的目光頗有情意呢”。

錢寧恍然道:“著哇,美人情深,百鍊鋼也化繞指柔,殿下冇經曆過***場麵,突有佳人嗬護備至,錦帕傳情,怎能不為之意動神搖?那一定就是這位唐一仙姑娘了”。

幼娘插嘴道:“相公,太子說讓你三日之內討回那個嚴寬的買妾文書,這文書買下的便是這位唐姑娘麽?”

楊淩搖頭道:“不是,嚴寬要討的是一位玉堂春姑娘”。

提起這個名字,他不禁想起戲曲中這位美女的悲慘經曆,依稀又似見到那位長髮少女素衣如雪、婉然佇立於樓閣之內,恍若一副古典仕女圖般的優雅情景,楊淩說道:“三位姑娘中,這位玉堂春姑娘行止儀態最具風情,太子一直惦記著要把贖人文書還回去,現在又要我和嚴寬搶著贖人,莫不成喜歡的人就是她?”

幼娘聽了也不禁苦笑:“如此說來,這糊塗差使可冇個著落了,難不成把三個姑娘都帶回來養著?”

錢寧一聽,脫口道:“好主意,三個人裏隻有一個是侯府和東宮在搶的人,另兩個原本不相乾,憑咱錦衣衛的名頭兒要討來是易如反掌。反正也卯上了,一個還是三個就冇區別了。三個全帶回來,這一注無論怎麽押都不會錯,哈哈,走走走,我現在就去叫人,大人儘管出麵討人罷了”。

錢寧對壽寧侯到底有所忌憚,反正楊淩正蒙聖眷,壽寧侯隻要識相也不敢得罪他,還是讓他出麵纔好,是以話裏話外仍是以他為主。

當下錢寧喚進家人吩咐幾句,那家人領命急急去了,幾盞茶的功夫,北鎮撫司來了十多個人,都身著便服,這些人有的正在牢裏折騰犯人呢,聽說千戶大人有命,換了常服便來了,身上還有股血腥味兒,端地是個個煞氣逼人。

錢寧還命人又帶來一具錦榻,鋪得鬆鬆軟軟的,讓楊淩靠臥在上麵,兩人在十多個便衣校尉的陪同下直奔百順衚衕兒。

眼瞅著快黃昏了,百順衚衕尋芳客漸多,錢寧為了掩人耳目,在錦榻上加了罩子,就象一頂軟轎。來到蒔花館,館中的龜公倒也見過一些有身份的老爺藏頭掩麵地來逛窯子,可時辰這麽早就來的倒頭一回見,他匆忙的迎上來陪笑道:“幾位爺,有相好的姑娘嗎?要不要小的給您叫來幾個瞧瞧?”

領頭的是錢寧的心腹,一位錦衣衛百戶,叫關隆,他沉著臉道:“走開,爺要去後進院兒,叫一秤金出來見爺”。說著一擺手,一行人大搖大擺直趨後院兒。

後院中蘇三、唐一仙、雪裏梅三姐妹正在房中閒坐,因為喝花酒的雅客來的都比較晚,三個人懶懶散散的正在描眉修臉。

寒裏梅瞧見蘇三懶洋洋的,不禁抿嘴兒偷笑道:“嘻嘻,姓嚴的已經乖乖把文書還了回來,三姐還是悶悶不樂,莫不是......惦記上人家那位公子了?”

蘇三兒聽了臉一紅,睨了她一眼嗔道:“去你的,胡說些甚麽?”,她黛眉一斂,幽然歎道:“那位公子真是信人,果然逼得嚴寬退了文書,一定是位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唉,人家哪能看上我這樣的苦命女子?我隻是......隻是身子有些倦了,所以才提不起精神”。

唐一仙吃地一笑,瞟著她挪揄道:“可說的呢,擔驚受怕了整三天,現在不用擔心陪著那隻大猩猩了,偏又牽掛起一個玉麵公子來,那負心人兒又不肯來看你,怎得不芳心寸斷、身心俱疲?”

這一來寒裏梅也觸動了心事,忍不住興致勃勃地道:“那位公子還真是俊逸得很呢,連我看了都有些動心,他年紀雖輕,可那眼神兒比起毛頭小子卻多了幾分味道,叫人看了好想偎進他懷裏”。

唐一仙哼了一聲,鼻子一翹道:“兩個眼高於頂的丫頭,一動了春心,就隻顧想著俊俏哥兒了,要是我呀,隻願嫁給當朝侍讀郎楊淩楊大人”。

她眸子亮亮的,興奮地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他為了心愛的女人,連皇上的旨意都敢違抗呢,這樣的男人,要是能嫁給他作妾,我連做夢都能笑醒”。

蘇三和雪裏梅瞧她一副花癡模樣,不禁都笑了起來,雪裏梅打趣道:“就你敢想,我們這樣的人,要是能嫁給那日見到的那位俊俏公子,已經算是燒了高香了。

楊淩大人......我聽禮部員外郎寧大人說,他抗旨之後,幾百個大臣跪著要皇上殺他,皇帝就是不肯,結果禮部王尚書和內閣三公追到後宮,這些臭老頭兒,嘿!結果皇後孃娘對幾個老頭子發了脾氣,才把他們灰頭土臉地趕出來。”

“那是天子近臣啊,當今皇上可寵著他呢,咱們哪有福氣見到這樣的大人物?”說起楊淩,雪裏梅的眼睛裏波光流動,好似也醉了。

蘇三癡癡地聽著,半晌才歎息一聲道:“算啦,兩位好妹妹比我還會做夢呢,快打扮起來吧,一會兒又挨媽媽罵了”。

唐一仙搖搖頭不再發春夢了,她端起一個酒盅兒來飲了一口,然後拿起紅赭石染的唇紙染起了嘴唇。

蘇三瞧她又喝那東西,擔憂地道:“一仙,怎麽又喝砒霜?那種東西還是少用為妙,傷身體的”。

唐一仙不以為然地道:“很多人都用的,有點兒害處可好處也不少呀”,她磨挲著臉頰美滋滋地道:“你看我這臉蛋兒是不是白嫩了許多?客人都說我現在膚白如玉,一入庭堂滿室生春,嘻嘻,等我奪了你玉堂春的名頭,姐姐可不許生氣呀”。

蘇三方要答話,隻聽院中一秤金能溢位十斤蜜糖的聲音道:“喲,幾位爺,這是打哪兒來呀,快請堂上坐著,不知你們想見哪位姑娘”。

雪裏梅忙道:“快些打扮了吧,有客到了”。

一秤金將那幾個看起來神情、眼神兒都有點怕人的漢子領到堂屋,隻見十幾條大漢往門旁一立,那兩頂軟轎中的客人也不下轎,徑被人抬進屋去,不由得眼皮一跳,隻覺來者不善,瞧這模樣兒這些人可不象是來吃花酒的人。

一秤金猶豫片刻,瞧瞧那些大漢吃人的眼神兒,隻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唐一仙三個人打扮停當,等了半晌還不見一秤金喚她們見客,正在奇怪的功夫,就聽一秤金象死了人似的哭音道:“三個姐兒都出來吧,有恩客替你們贖身呢”。

唐一仙三人聽了大吃一驚,急忙搶步出庭,隻見院中站著十多條麵目陰森的大漢,雙手抱臂,直挺挺地立在那兒,不禁嚇得花容失色。這些大漢渾身透著股子嗜血的陰冷氣息,叫人看了心裏就毛毛的。

三個小美女不知將要侍候什麽可怕的老爺,相互依偎著猶如待宰的羔羊,怯生生地進了一秤金的堂屋。

錢寧半靠著軟綿綿的錦榻,一瞧見這三個活色生香的美女,不禁兩眼放光,他貪婪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滴溜溜轉了幾轉,才戀戀不捨地收回來,對一秤金懶洋洋地笑道:“好啦,老闆娘是明白人。嗬嗬嗬,不用哭喪兒似的,你該感謝我兄弟,要不然......哼哼,以後有什麽事找到我頭上,我替你說句話,可是你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一秤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認出楊淩,馬上千恩萬謝的拍馬屁,說他神通廣大,嚴寬昨兒一早就讓人退迴文書,取了銀子走了。

錢寧一聽壽寧侯服軟了,立刻就硬氣了,馬上亮出身份,耀武揚威地要丟下倆錢兒就把三個女子贖買回去,楊淩見一秤金哭得可憐,聽她說從小培養幾個撐檯麵的清倌兒不容易,心中一軟,不顧錢寧的攔阻,給她硬留下了一萬兩銀子。

蘇三一進門瞧見軟榻上坐著楊淩,滿腔憂懼立即化作心花朵朵,開心的兩頰飛紅,那眼神兒再也移不開了。

錢寧等一秤金在文書上摁了手印,笑嘻嘻地對門口的侍衛道:“去,招三頂轎子,把三位姑娘送到楊大人府上去,嗬嗬嗬,事兒辦完啦,咱們走吧”。

文書簽訂,今後玉堂春三人是作妾作婢,全憑買主做主,與一秤金再無半分瓜葛了。一秤金眼瞅著三棵搖錢樹就這麽飛走了,心裏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唐一仙三人被帶到楊淩府上,才知道他就是名噪京師的楊淩,這一來連唐一仙都開心的不得了。象她們這樣的出身,根本冇有指望做人正妻,若能被個文士或官家買去作妾,已是最好的歸宿,至於這官家或文士是老是醜,那就聽天由命了。

現在楊淩要功名有功名,要官身有官身,年青英俊,又是名噪天下的情種,簡直成了她們眼中的唐僧肉,做夢也夢不到這麽好的歸宿了,若能給他作妾,她們是千肯萬肯。可是楊淩安排三人在廂房住下後,對她們將來的身份卻隻字不提,這可叫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楊淩其實也為難的很,太子既冇說要贖誰,又冇說贖了人之後怎麽辦,就這麽往他這兒一丟,他能怎麽辦。

暫時給她們個奴婢身份吧,裏邊可有太子要的人,能讓她伺候麽?而且這事兒現在又不能和她們直說,所以楊淩隻好裝傻,把三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兒也弄成了悶葫蘆。

她們滿心疑竇的,可雖說是青樓出身,畢竟是姑孃家,難道還能靦著臉主動問他何時納自已為妾不成?於是三個姑娘就這麽在楊家不主不仆、不妻不妾地住了下來。

楊淩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先去宮城後門傳了訊兒,等了一個多時辰才候到太子回話:“知道啦,冇丟我人就好,替我照顧唐姑娘,有機會我去看她。父皇現在看得緊,六個侍讀隨身,***,王瓊真是老匹夫!”

楊淩聽了太子爺不倫不類的旨意,哭笑不得地回到家,摸著下巴琢磨了半天,也冇想好怎麽打發剩下的兩個女人,後世京戲《玉堂春》的曲目肯定是冇啦,所以蘇三嫁了誰,今後的命運如何,連他也不知道了。

想了半天,他忽地想到韓氏父子就要來了,那哥倆兒也不知娶了媳婦兒冇有,要是還冇有......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呀......”。楊淩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直到瞧見幼娘在一旁狐疑地看著他,這纔想起召韓家父子進京的事兒還冇告訴她。

反正他們也快到了,就再瞞兩天吧,到時給幼娘一個驚喜。楊淩想到這兒又賊笑兩聲,對幼娘道:“我問過錢寧了,不必急著去神機營報到,這兩天在家養傷。住在西廂房的三位姑娘,叫小雲好生照顧著些,千萬不要得罪了人家”。

幼娘應了一聲,想想不管怎麽樣那裏邊有太子爺喜歡的人,自家相公在朝為官,和她們處好關係至關重要,於是對小雲吩咐一聲,對幾位姑孃的起食飲居小心照顧。

彼此就住在一個院子裏,又都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整天悶在屋子裏?一來二去的,幼娘和她們熟稔了,這才發覺她們和自已想象的大大不同,不但不是煙視媚行、舉止妖俗的女子,而且三人言行舉止落落大方,一舉一動都透著高貴典雅,十分招人喜歡。

那時候大富之家對女兒的教養都冇有青樓上心,隻要上點檔次的青樓,琴棋書畫、歌舞儀態,是清倌們從小就接受的培養,教出一個色藝俱佳的女子極其難得,所以名士才子常往風流之地尋找紅顏知已。

幼娘聽說她們是自小兒被父母賣去青樓,身世讓人垂憐,心中大為同情。三個女孩兒隻道幼娘便是自已將來侍候的大婦,更是曲意奉迎、故意結納,兩三日的功夫,三人竟和幼娘處得極其融洽,宛如姐妹一般。

楊淩在家歇了三天了,傷處已好的差不多了,明兒一早就要去神機營報到了。一早上,幼娘替相公燉好老母雞,見相公仍在熟睡,就溜到西廂房看望三個姐妹。

雪裏梅三姐妹習慣早起練功,現在雖不用每日吹簫彈琴、練習歌舞,卻仍起得甚早。幼娘一進門兒正瞧見蘇三披著頭逶地的烏黑秀髮,正在練著舞步。雪裏梅坐在鏡前,烏髮紅顏,對鏡梳妝,那動作也是說不出的優雅,心中頓時羨慕不已。

當初在雞鳴驛時,她曾與馬憐兒共處幾日,馬憐兒早起梳妝時儀態便是這般動人,當時幼娘瞧了,就是自已也是女兒身,都覺得怦然心動,私下裏極是羨慕。

如今看了三人宛如大家閨秀的模樣,幼娘忽地想起昨日錢寧登門,錯把自已認成丫環的事兒來。小妮子知道相公官兒越做越大,結識的人越來越有身份,自已畢竟是從小地方來的人,雖然平素十分注意,言行舉止仍不免帶著些兒土氣,要是能跟她們討教些儀態行止、答對學問......

幼娘想到這兒微微赧顏笑道:“三位妹妹多纔多藝、儀態端莊,姐姐卻隻懂得舞槍弄棒,看了你們真是好生羨慕呢”。

唐一仙正在調配砒霜,聽了韓幼孃的話,她丟了砒霜瓶子,跑過來拉住幼孃的手笑道:“舞槍弄棒纔好呢,看哪個登徒子敢欺負人,當頭就給他一棒子,不如姐姐教我武藝,我把自已最拿手的功夫也教給姐姐好不好?”。

幼娘喜道:“好呀,妹妹最擅長什麽?”

唐一仙得意地道:“妹妹最擅長吹簫”。

幼娘說道:“嗯,隻是姐姐笨得很,不曉得能不能學會,妹妹且把你的簫拿給我瞧瞧,等相公睡醒了咱再學不遲”。

唐一仙格格一笑,摟著她肩膀兒遞了個媚眼兒,得意地晃著腦袋道:“妹子這簫技呢,是不用簫的,全憑一張嘴,姐姐要學,得看你嘴上功夫的天賦了”。

韓幼娘怔了一怔,不用簫的簫技?她心中忽地想起相公要自已吹過的那羞人的“簫”來,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心裏臊的要死:“這小妮子!這小妮子!果然是青樓裏出來的人,怎麽這種事兒也能對人講起的,還......還說什麽技巧,可真真的羞死人了”。

韓幼娘捂著發燙的臉頰,又羞又惱地跺腳道:“該死該死,唐家妹子,你......你......你說的什麽瘋話,這......這也可以說得,可以學得嗎?”

唐一仙愣了,她茫然四顧,奇怪地道:“怎麽啦?怎麽學不得了?好多人還誇我這功夫了得呢”。

正在對鏡梳頭的雪裏梅動作停了一下,然後猛地把梳子一丟,不顧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蘇三原本雪白的臉蛋兒漲得通紅,她眼裏溢著淚花兒,雙肩抖動著忍了半晌,忽地一頭搶到炕上,拉過床被子蓋住腦袋,一串沉悶的笑聲從被底傳了出來。

唐一仙左瞧瞧、右瞧瞧,猛然明白過來,這一來她的臉也象著了火,忍不住又羞又臊地叫起來:“天哪,幼娘姐姐,你在說什麽啊,人家可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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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蕭聲悠悠響起,時而潤柔輕細,甘美而幽雅,時而飄逸,淒淒又切切,讓人如癡如醉.

韓幼娘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條地逢鑽進去,誰知道這該死的丫頭說的無蕭之蕭竟是口技呀,方纔一句無心之話,根本就把自己和相公的閨房事都說給人家聽了,這以後還怎麽好意思和她們相見

玉姐兒坐在床頭雙手撐著床沿兒,腦袋低著,嘴唇兒翹著,仍在苦苦地忍笑.雪裏梅坐在旁邊,輕輕用肩膀兒撞了她一下,悄聲道:“別笑啦,小心幼娘惱羞成怒.再說了,前人之事,後者之師……哼哼,玉姐兒色藝雙絕,不知道是不是更擅於這吹蕭賞月的雅事呢?”

玉姐兒頓時紅了臉,她們雖然是清倌兒,可是久在歡場,這些隱喻哪有不明白的,她抬頭瞧了幼娘一眼,見她冇有注意,便恨恨地在雪裏梅的大腿上擰了一把。

唐一仙轉眸見幼娘佩服神色,不由更是得意,她純心賣弄,嗚嗚咽咽的蕭聲漸隱,忽地有一隻悅耳的百靈鳴叫著,聲音忽遠忽近,如同在枝頭跳躍,高聲歡唱。未幾,遠遠近近百鳥鳴,聽起來就如四麵八方皆是種種鳥兒歡鳴。旋即聽得撲愣愣似是百鳥驚飛,那空靈深沉的蕭聲又複響起。

楊淩聽得一陣悅耳的蕭聲,悄悄起身著衣踱進院中,靜靜地聽了會兒。直到蕭聲歇去,才鼓掌讚道:“吹得好蕭!玉兒擅舞,雪兒擅琴。這一定是仙兒姑娘吹蕭了?”

隻聽屋裏“噗嗤”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在偷笑,然後低低切切一陣打鬨,隨即雪裏梅、唐一仙和蘇三擁著幼娘走出房來,幾人臉上都紅紅的,一看見他幾個人又不禁想笑,目光閃爍著顯得很不好意思。

楊淩瞧她們神色古怪,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正覺得有些納悶兒,丫鬟小雲從院外走了回來。一見唐一仙正站在院中,忙道:“唐小姐,你要我買的砒霜,藥房裏不肯賣呢,說要有郎中的方子,還要有地保的簽押才行。”

楊淩聽了嚇了一跳,疑道:“買砒霜做什麽?”

蘇三插嘴道:“大人,仙兒向人討了個潔膚的方子,那方子是用砒霜賠的,對身體極是有害,她都飲用了半年多了。勸也勸不聽。”

唐一仙白了她一眼,說道:“姐姐多事,這方子不少人用著呢,也不見害了身子呀,我小心些不妨事的。”

楊淩聽了大搖其頭,忙道:“用量再少也是毒藥,毒素在體內長期積累,十幾年的功夫就會牙齒掉光,兩頰內凹,象個老太太一般,而且腦子也會不好使了,變得傻傻的,你說值得麽?其實要使膚色變白方法多的很,何必非用穿腸毒藥呢?”

唐一仙嘟著小嘴兒道:“人家知道啊,用東瓜子仁、橘皮、桃花,研末服用,用桑葉煎汁洗臉可潔膚,可是效用不好啊,聽說用龍腦、檀香、珍珠拌膏最是有效妙,但是那麽貴地東西我又用不起。以前我雇過鄉下樵夫幫我抓蝙蝠的,蝙蝠血倒是好用,可是又腥又稠,清理起來好麻煩……”。

楊淩想了想道:“你試過蛋清、蜂蜜麽?如果有瓜果下來,還可以用黃瓜切片敷臉,很多……我聽說很多人用的,效果很好。”

唐一仙奇道:“這個法子卻不曾聽說,好用麽?那我回頭就試試。”

楊淩道:“當然管用,不過……那砒霜卻得馬上丟掉,再不可用了,那些東西十分傷身,姑娘本就麗質天生,何苦自傷自殘來更換容顏。”

唐一仙聽他讚自己美貌,心中樂開了花,不禁點頭如搗蒜,甜甜地笑著答應了。楊淩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肯聽,隻有以後注意了,他展顏一笑,又道:“這樣纔好,對了,你方纔吹地那蕭著實優美動人,可是怎麽其中還有鳥鳴之聲呢?”

唐一仙柳眉一挑,又得意地賣弄起來:“楊大人,我這蕭呀,是不用蕭的……”

她話未說完,韓幼娘忽然“啊”地一聲,一把扯住楊淩道:“相公,給你燉的雞湯也該好了,你還是趁熱先喝一碗吧。”

一個人丟人就夠了,要是兩口子一起丟人,那以後隻好躲起來不見人了。韓幼娘自己失了言,不免嚇得提心吊膽,竟忘了唐一仙剛剛奏過的曲子,相公再蠢,又怎麽會猜到那些東西上去。

三姐妹見幼娘緊緊張張地把相公推進了屋,待她房門一關,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

………………………………

次日,錢寧派了轎子來接楊淩,送他去東安城北的東輯事廠見王嶽。如今內官中範亭提督東廠,與錦衣衛均權勢。苗逵掌禦馬監,統率護衛皇宮地武驤、騰驤、左衛和右衛4衛營。

提督京師三大營的內禮監掌印太監王嶽,是唯一一個地位猶在他二人之上的內官。王嶽為人耿直忠厚,冇有什麽野心,是以深得弘治信任。

這次他得了弘治帝的旨意,還真的著實費了番心思,楊淩的職位低了不合聖意,高了朝臣又不滿。最後還是範亭幫他出謀劃策,緊急遣調一名參將赴大同人副總兵,給楊淩騰了個參將的位子。這種內部運作直接繞過兵部、吏部、內閣,待任命一下,他們想反對也晚了。

楊淩進了東廠的門兒,在一名掌班地引領下步入府衙大堂,廳上高懸一塊“白世流芳”的匾額,廳右的影壁上刻著胰式土案的故事。繞過影壁便是東廠祠堂,供奉著曆屆東廠廠主的牌位,左邊的小廳便是廠督日常處理公務的地方。

楊淩慢騰騰地走進小廳,隻見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監坐在椅子上,骨瘦伶仃滿臉皺紋,看起來毫不起眼兒。旁邊坐著一個太監,楊淩認得就是那日午門督廷杖的範亭範公公,東牆上頭有個香案,上邊供奉著一副真人高的雕像,對聯橫批是“精忠報國”四字,不用看也知道供奉的是嶽武穆了。

楊淩進了房間正要側身施禮,範亭嗬嗬一笑道:“免了免了,知道你身子不方便,不用行大禮了。這位就是咱們王公公了,你兩位還是頭一次見,以後還要常打交道的,熟悉熟悉,以後在好行走。”

那老太監嗬嗬一笑,聲音有些嘶啞:“你就是楊淩啊?恩,瞧著是個人物,皇上把差使交給咱了,皇宮裏頭咱家又不便召你去,所以就到範公公這兒來坐坐啦。一會兒讓範公公陪著你去營裏走一趟,咱家歲數大了,可折騰不起,新去了軍中,也得有個人幫襯,範公公還給你們調了兩個人隨你軍中聽用呢。”

範公公一臉畜無害的笑容,介麵道:“是啊,就是柳彪,楊一清那兩個人,你也認得,人機靈,武藝又好,你帶去當個親兵,也稱心些。”

楊淩忙道:“是是,多謝公公。”他心中暗暗提了幾分小心:“這位範公公是真的有心幫我,還是安插眼線在我身邊?柳彪這兩個人隸屬錦衣衛,他說調便調來了,看來這位範公公和張提督關係可不一般哪。”

楊淩在對麵椅子上小心坐著,抬頭瞧這老太監,王嶽佝僂著身子,眼窩深陷,和他說著話兒,時不時的還沾點兒口水塗抹眼角,想是患了乾眼病一類的毛病。

一位跺跺腳北京城地皮亂顫的大人物,竟是這麽個風吹就倒地尋常老頭子,實在太出楊淩預料,畏懼之心也便去了。老王嶽說話有點兒羅嗦,說了半天也不過就是皇上眷愛,要儘忠職守不要負了聖意一類的套話,倒是範亭見老公公翻來覆去也冇講出什麽來,趁他口乾喝茶的功夫,給楊淩介紹了下營中的情形。

待王嶽在兩個小太監的攙扶下離去以後,範亭便召了兩頂官轎,領了百餘名番子,陪同楊淩直奔神機營。京師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共近十萬人,分別駐紮在北京四城。

神機營駐紮在南苑,設營官一人,副將兩人。營下編中軍、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軍,全營共計兩萬五千人。神機營的營官曆來又京中王公擔任,但這營觀卻是個虛職,有職無權,根本無權參與軍務,是以軍中大事又兩位副將打理。

神機營副將張春、六紹洪早聽說這位少年得誌地參將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兩個人老於世故,早已設擺香案,隆而重之地迎接這位東廠督主和禦前紅人,等著宣聖旨、授手印了。

此時左哨營校場上旗番招展,全軍肅立,將士們個個衣甲鮮明。陣前有十多匹騎著戰馬的將軍,在靠近轅門的地方正在靜靜等待。

一騎神俊的黑馬打了個響鼻了,腦袋撲愣愣地搖了搖,馬上的將軍拍了拍馬首,安慰著愛駒,然後微微歪了歪身子,向中間馬上一位全身披掛了黑色盔甲,如同石雕鐵鑄般的將軍懶洋洋地道:“鮑參將,我說咱擺這麽大陣勢做什麽?”

那位黑甲將軍哼了一聲道:“是鮑副參將,劉都司不要逾了規矩!”

劉都司窒了窒,笑嘻嘻地道:“鮑大哥,齊參將高升了,咱們左哨營除了你,誰還賠統領這五千健卒呀?聽說這位新任參將是個書生,嫩的毛還冇長齊呢,咱用得著這麽看得起他麽?”

那位虎目黑鬚、威風凜凜的將軍紋絲不動,盔甲上頰當,喉嚨連他半邊臉都遮了起來,所以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聽了劉都司的話,他地眼皮子抽動了一下,仍是默然不語。

另一側一個身材精壯的將軍用鞭稍頂了頂眉批,露出汗涔涔的額頭。焦躁地道:“就是嘛,這麽甲冑齊全,好象聖上親臨似的,都快熱死我了,我說鮑大人,你這小子什麽來路啊。不用這麽給麵子吧?”

“嘿嘿!”一個身材瘦削的麻臉將軍晃著腦袋,盔甲上火紅的流蘇隨風飄起,他撇瞥嘴巴笑道:“什麽來路?你們幾個也太無知了吧?我早打聽明白了。這位新上任的參將大人是太子侍讀,據說和壽寧侯張家關係匪淺呢。前兩日他為去尋醫救治娘子,連皇上的聖旨都封辭了,可倒好,他把當今聖上晾在金殿上,愣是冇事兒。人家宮裏有人呀,聽說皇後孃娘力保的,唉,人比人氣死人呐,咱們沙場征戰,苦熬半生,人家剛*鑽出娘肚子,就一腳蹬到咱頭上去了。”

黑甲將軍臉頰抽搐了一下,低喝道:“連都司,你給我閉嘴。”

連都司聽了他訓斥,悻悻地一撥馬頭到了轅門口,向自己的心腹冷笑道:“齊參將升遷,他老鮑還以為自己能頂上這缺兒呢,現在希望落空,就趕緊兒的拍人家馬屁了,還真夠熊的。”

那位副都司四下看了看,說道:“大人,這可未必呢,你瞧鮑將軍那架勢,象是夾道歡迎麽?我看搞不好,他想給這位新任參將來個下馬威呢。”

連都司眼神一亮,笑道:“要真是如此,那子看了,我聽說那楊淩雖是書生,可是劉大夏劉尚書都誇過他呢,最不濟也是個趙括,這種少年得誌的人,最受不得人激,他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這要和老鮑硬碰上了,嘿嘿嘿嘿……”

他一臉的麻子都泛起了紅光,這幾天他四處打點,冇少花錢,原指望老鮑升參將,他能混個副參將,想不到憑空蹦出個楊淩來,銀子全白花了,心裏正心疼著呢,要是鮑儘沈和新任參將鬥起來,不管誰滾蛋,他不都又有了機會嗎?

一陣馬蹄聲響,張春、劉紹洪兩位副將帶著幾十個親兵,陪著楊淩疾馳而來。楊淩不敢坐實了,雙腿緊夾馬腹,褪部虛抬,叫人一瞧那乘嘛的姿勢好似連馬也不會騎似的,轅門口一眾將官瞧了不禁麵露鄙夷之色。

幾十騎捲進轅門,校場上數千人馬肅立,竟是人不語,馬不嘶,寂然無聲,顯見平時訓練有素,軍紀嚴明。楊淩目光過處,陽光下處處都是甲冑的爍然閃光,這京營配備極好,五千軍兵人人身著重甲。

張春、劉紹洪陪著楊淩馳馬直奔點將台,撥馬麵向全軍,張春手中馬鞭傲然一指,得意洋洋地道:“楊參將,你看這軍中儀容如何?”

楊淩見三軍將士站得筆直,如同一根根樁子一般,橫看豎看一條線,簡直比後世的閱兵意識不遑稍讓,他欣然讚賞道:“大人治軍有方,如此神兵,卑職在邊軍時真的是不曾見過啊。”

張春聽了哈哈大笑,他翻身下馬,蹬蹬蹬上了點將台,傲然一立,鮑儘沈等人早已經隨著來到陣前,見狀立即翻身下馬,甲冑嘩愣地走到點將台前跪倒抱拳道:“神機營左哨軍副參將鮑儘沈、率領所部將士叩見將軍。”

張春向楊淩一指道:“本將剛接了聖上的織意,東宮侍讀楊淩弓馬嫻熟,文濤武略,才堪大用,著實授神機營左哨軍參將之職,你等上前見過了。”

鮑儘沈抱拳道:“是!”。他一甩袍袖站了起來,微微轉身看了楊淩一眼,帶著三為都司,六位副都司,一位中軍官向楊淩走去。

楊一清牽著三人的馬匹站在點將台旁,柳彪隨侍在楊淩身後站在點將台前,這時見左哨軍眾將要參見上官,柳彪不便跟著受禮,急忙的向旁一閃,避開了幾步。

鮑儘沈走到楊淩麵前一丈開外,頓住了腳步,雙手抱拳沉聲道:“左哨軍副參將鮑儘沈率領全軍將士拜見參將大人。”

楊淩微笑著伸手去虛扶了一把,還冇開口說話,笑容忽地凝結在臉上了,這一下還真的扶虛了,隻見鮑大楚說罷,身形微側,端端正正對著柳彪拜了下去。

底下五千軍卒可不認得誰是新任參將,諸位都司還在猶豫的當口,他們見副慘將都拜了,想也不想便跟著拜了下去,五千人一齊動作,甲冑帶動,隻聽“嘩”。“鏗”。然後轟然一聲“拜見參將大人!”

張春眼泡子都鼓起來了,他吃驚地道:“鮑儘沈,你拜的何人?”

鮑儘沈更是一副吃驚模樣,說道:“我奉大人諭,拜見新任參將楊淩楊大人哪!”

張春聽了又驚又恐,冷斥道:“你怎麽知道他便是楊參將?”

鮑儘沈目不斜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行著標準的軍中大禮朗朗說道:“我聞聖上旨意說楊大人弓馬嫻熟,文武雙全,旁邊那位弱不禁風,明顯是大人的師爺,那這位少年英雄不就是楊淩楊大人了麽?”

張春聽了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楊淩手舉在空中,愕然瞧著鮑儘沈,見他眼珠一轉,藐視地瞧了自己一眼,眼中滿是譏笑之意,楊淩頓時恍然大悟。

他定定地瞧了鮑儘沈片刻,待麵上的驚愕和潸然消去,神色恢複了平靜,忽然滿麵春風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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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失一局

楊淩笑嗬嗬地縮回了手伸在空中的手,一步步向鮑參將走去,神色間並無慍意。方纔忽然被鮑儘忱戲弄了一番,楊淩心中的確又羞又惱,不過他也明白空降部隊一向最易招致原班人馬的反對,況且楊淩若不是和弘治帝看對了眼兒,也不可能坐火箭似的竄到這位將軍頭上。

想到這裏,楊淩便心平氣和了,對這位鐵塔般魁偉的將軍充滿敵意的舉動,不免有種憐憫之意,他笑吟吟地上前扶起鮑參將,把著他的手臂緩步向點將台上走,邊走邊對張副將道:“大人,怨不得鮑將軍誤會,聖上恩寵,所以頗多讚譽之詞,楊淩年未及弱冠,氣質風度本就比不得鮑參將戎馬半生的威風。”

張春見他有意和解,暗暗鬆了口氣,他瞪了鮑儘忱一眼,轉首對楊淩乾笑兩聲道:“這廝是個莽撞人,衝鋒陷陣、戰場殺敵倒是條好漢,但卻冇有識人之明,才鬨出這誤將馮京做馬涼的笑話,楊參將今後與他為袍澤,可要多多擔待了”。

鮑儘忱見楊淩拿他的戲弄毫無辦法,心中正在得意,聽了張副將的話,心中十分不悅,他一向自視甚高,雖知張副將是一番好意替他開脫,仍是忍不住冷哼一聲,肩膀一抖,刷地甩開了楊淩的手。

張春見他官迷心竅,如此的不通情理,不由臉色一變,神情間溢起幾分怒意。楊淩見這位鮑參將這般不識抬舉,當眾再次折了他的顏麵,心中有些恚怒。他一甩袍袖,冷哼一聲,轉身向張副將走去,與他比肩而立。這一來,鮑儘忱獨自站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全副披掛,直愣愣的忤在那兒,倒似成了他的親兵護衛。

楊淩向張副將拱了拱手,然後看向台下,台下五千衣甲鮮明的勁卒肅然佇立、雅雀無聲,隻聽得風吹旌旗,獵獵作響。楊淩目光一掃,隻覺這些兵卒雖然隊列整齊,衣甲鮮明,瞧起來威武無比,卻總象是少了一股氣勢。

他忽地想起雞鳴驛駐紮的邊軍,那些人雖然痞裏痞氣的,一旦列隊而戰,卻是煞氣沖天,那種往來縱橫,睥睨天下的氣勢是戰場廝殺中培養出來的氣概,而這些人站得雖然筆直,隊列整齊無比,卻明顯少了那種虎虎生氣。

楊淩微微一笑,目光隨意地向柳彪一掃,說道:“柳彪、楊一清,台前聽令!”

楊一清忙將馬韁丟給張副將的親兵,匆匆走到台前,與柳彪一起單膝跪地,楊淩道:“你二人本是我的親隨,本將今日任職神機營左哨軍主將之職,你二人今後也入軍中,為我親兵!”

二人抱拳施禮道:“卑職遵參將大人諭!”楊淩點了點頭,跨前一步,麵向全軍將士,卻不喚他們起來。

鮑儘忱方纔故意裝作認錯了人,領著全軍將士向柳彪大禮參拜,借辯白之機狠狠羞辱了楊淩一頓。可這時校場內數千人肅然而立,他剛剛拜過的人卻跪在楊淩麵前動也不動,鮑儘忱見了心中又羞又惱,隻覺楊淩是有意羞辱他,不禁緊攥雙拳,狠狠地瞪了楊淩一眼。

楊淩拂了拂長衫,負手而立,提起調門朗聲道:“諸位左哨營的兄弟們,本將新來乍到,和大家還不熟悉,說點什麽好呢?嗯......如果非要站在這兒故作親切地和大家嘮家常,楊某可有點兒裝大尾巴狼了”。

台下官兵想不到這位文人出身的將軍,開場白竟是這麽幾句話,不由得轟然大笑,原來被眾將約束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楊淩笑吟吟地站在那兒,等聲音漸漸小了,抬起雙手虛按了按,繼續說道:“勞動全軍將士搞出這麽大的舉動來,是歡迎本將就任,楊某受寵若驚啊。說起來無非就是彼此認識一下嘛,那我就在這兒自我介紹一下,鄙姓楊,叫楊淩,曾任雞鳴縣驛丞、詹士府侍讀,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就是神機左哨營主將,初次見麵,楊某向全軍將士們問好了!”

楊淩說著雙手抱拳團團一揖,台下五千官兵見大將軍抱拳行禮,頓時甲冑亂響,刹那間跪倒一片,紛紛說道:“拜見參將大人!”

楊淩雙手抱著拳,凜凜的目光從幾位都司臉上緩緩掠過,滿臉麻子的連得祿連都司見了不由身形一矮,跪了下去,那位粗壯肥胖的彭都司還在左瞧右瞧,見連得祿跪了,忙也跟著跪了下去,抱拳施禮道:“末將參見楊將軍!”

劉都司見他兩人都跪了,猶豫著看了鮑參將一眼,也跟著拜了下去。三位都司一拜,後邊的幾位將佐哪敢怠慢,全都拜倒在地,張春站在楊淩身側,冷冷地瞪了鮑參將一眼,鮑儘忱儘管敢倚老賣老、裝傻充愣地戲弄楊淩,畢竟可以藉日認錯了人。這時眾目睽睽之下,又有兩位大營的副將在此,他可不敢明目張膽地抗命,略一猶豫,鮑儘忱隻好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地跪了下去。

楊淩恍若不曾看到身後的動靜,他長長吸了口氣,大聲說道:“為將者,要統兵練兵。這個統字,就是令出一門,令下如山。這個練字,既要練弓馬武藝,也要練軍紀號令。這,就是本將上任,首先要曉諭全軍的將令!”他頓了一頓,高聲道:“左哨營三司將佐何在?”

連都司聽這位東宮侍讀進士說話語氣果決,並不象個隻知之乎者也的書呆子,心中已起了畏懼之心,聞聲疾道:“左哨軍第一司連得祿聽令!”

其他幾位將佐也一一報上官銜姓名,楊淩聽罷把手一揮,喝道:“三位都司各領本軍,明日辰時三刻校場集合,本將在此點兵!中軍官留下,其餘人等現在可以散了!”

劉都司遲疑著向點將台上看了一眼,鮑參將正抱拳跪地,根本看不到他臉色,三位都司相視一眼,隻得唯唯而退,各領本軍退出校場,一時間走得空空蕩蕩。鮑參將本想儘集三軍,先給楊淩來個下馬威,想不到楊淩下了個套兒,讓自已跪在這兒,三言兩語把人都打發走了,一時咬得牙齒格崩直響,臉兒都氣黑了。

楊淩轉身,好象纔看見他以的,連忙的將他扶起來,滿麵春風地吩咐中軍官準備酒筵,要與副參將一齊款待張春、劉紹堂兩位大人,以儘地主之誼。鮑儘忱聽了再也隱忍不住,他怒沖沖地一抱拳,大聲道:“諸位大人,卑職身有不適,今日楊參將就任,卑職不得不抱病迎接,這酒筵卻無福消受了,鮑某先行告退了,失禮!”

說完他也不待楊淩回答,抱拳後退三步,霍地一轉身,蹬蹬蹬下台去了。張春望著他的背影微微搖頭:楊淩這個參將是皇帝欽點的,將來的前程絕不隻於一個參將,連這點眼力都冇有,你還妄想坐上主將的位子?

隻是......鮑儘忱在軍中資曆甚老,頗有些對他俯首聽命的官佐,真要狠下一條心來和楊淩擰著乾,這兩個人一個是軍中老將、深孚眾望,一個是禦前新寵,得罪不得,自已夾在中間,以後可就要頭疼了”。

他想到這裏,不禁擔憂地瞧了劉紹堂一眼,隻見這位第二副將也苦著臉向他望來,兩人目光一碰,相視一歎,同時大搖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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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一刻,楊淩在柳彪的幫助下頂盔掛甲、肋下懸劍,出了參將大帳。

楊淩聽錢寧說過,這些年國家安定、除了北疆,戰事並不多,京師三大營幾乎冇有用武之地,是以軍紀鬆馳,京營的主將如果家眷在京,是不必長駐軍中的,反正往返城中與南苑的距離馬程並不遠,他本想著晚上回家去住,但是今日一進大營,鮑參將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楊淩倒不想走了。所以昨晚便遣柳一清回城一趟,將自已駐在軍營的訊息知會了幼娘。

楊淩這時仍未將鮑參將的無禮太放在心上,官威久而自存,畢竟自已纔是軍中主將,時日久了聲威自然崛起,鮑儘忱的影響就會慢慢減弱,隻要他現在不再來找自已的麻煩,這事兒還是打個哈哈揭過了的好,兩人共掌左哨營,如非必要,大可不必和他鬨得太生分。

此時校場上連得祿的第一司已列隊整齊,等候參將大人檢閱了。這個麻子例來篤信關情不管官兒大小,送禮卻要跳著級送。隻比自已大一級的官兒,就算捨得花銀子他也不會把位子讓給你坐,所以送也白送。不過這免費的交情卻不妨賣給他,所以早早的就把第一司一千五百名官兵拉出來穿戴整齊在校場上候著了。

第二司彭繼祖的人正慢騰騰地向校場集合著,一些士卒嘻嘻哈哈的正在打鬨,瞧見參將大人頂盔掛甲,領著四十多名身著黃銅鎖子甲的親兵進了校場,不禁噤聲起來,趕緊的走進隊列。

楊淩往點將台上一站,配上這套明光鎧,還真增添了幾分英武之氣。隻是這銅盔、戰袍、護鏡、戰裙、戰靴組成的明光鎧足有四十多斤,楊大將軍威武倒是威武了,要不是柳彪、楊一清扶著,他上馬下馬都嫌費勁兒。

楊淩扶劍四望,又抬頭看看天,扭頭向柳彪低聲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柳彪低聲回道:“大人,已過了辰時二刻了,再有片刻功夫便是辰時三刻”。

楊淩點了點頭,目光飄向校場一角,那裏本該有第三司的軍隊,但現在空落落的冇有一個人影兒。台下的彭繼祖和連德祿也注意到了這種情形,兩人湊近了竊竊私語,偷偷觀察著楊淩的反應。

這位參將大人昨兒可是說過令出一門,令下如山。如今馬上辰時三刻,第三司炮營的劉士庸居然一兵一卒都不到,倒要看看這位參將大人如何下台了。

楊淩真的怒了,他攥緊了劍柄兒,一雙劍眉也緊緊地蹙了起來。劉士庸一人既無膽子,也冇有必要得罪他,必是鮑儘忱主使無疑了,昨日看現場幾位將佐的表現,他就已瞧出那位劉都司和鮑參將眉來眼去的彼此關係非淺,想不到這位鮑參將昨兒當著兩位神機營副將折辱了他一番,今日仍要故伎重施。

楊淩壓抑著怒氣,眼角偷偷瞟了站在點將台下的親兵隊長一眼,不知這人是否也是鮑參將一黨,若是待會兒過了時辰,我派他去執行軍法,擒了劉士庸來見我,他會不會聽命呢?楊淩現在能確信可控驅使的隻有楊、柳二人,想要振起軍威,也嫌底氣不足,心中不免忐忑起來。

過了會兒,楊一清悄聲道:“大人,馬上辰時三刻了”。

楊淩籲了口氣,放鬆了肩膀向台下望去,隻見第一司、第二司三千人馬肅然而立,無數雙眼睛都緊盯著他,楊淩的眼皮跳了跳,緩緩望向轅門去,正要下令親兵隊長執行軍法,就聽遠處人喊馬嘶,頃刻間一騎白馬潑啦啦衝進轅門,大呼小叫地道:“都給我快著點兒,馬上列隊集合!”

楊淩一見他不禁怒火驟燃,忍不住大喝一聲道:“劉士庸,本將要你辰時三刻校場集合,何故來遲?”

劉士庸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到台前抱拳施禮道:“回參將大人,大人下令辰時三刻校場集合,卑職片刻不敢耽誤,現在正是辰時三刻!”

他頭也不抬,高聲說道:“第三司全營人馬一千五百人,除三人生病外,其餘全部帶到,請大人檢閱!”

第一、二司的人馬早已靜立台下,這第三司人馬一到,人喊馬嘶,雞飛狗跳,頓時踩踏得有半個月冇下雨的校楊塵煙四起,楊淩瞧他軍中有些個兵卒四處亂竄,好似找不到位置一樣,氣得身子都微微顫了起來:這些官兵天天都要點將演操,豈有找不到自已的站位的道理,那幾個兵痞分明是有人指使、故意而為”。

楊淩一見,頓時色變!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8o章

佛也發火

楊淩仰天打個哈哈,連連冷笑道:“劉都司帶的好兵,果然辰時三刻來集合了”。

劉都司一臉桀驁不馴地道:“大人將令如山,既說辰時三刻集合,末將自然是不敢遲了,可也不敢早了”。

楊淩與他挑釁的目光一觸,心中忽地一震,意識清醒了過來。劉士庸神情間毫無懼色,分明是抓著了自已的語病,今日若想按軍法治他的罪,他必以執法不公抗命上告,這般一鬨,牛皮官司打起來曠日持久,全軍上下還有何人敬畏?豈不正遂了他們的意?

楊淩按著劍柄,連吸幾口大氣,穩住了自已的情緒,站在台上一言不發。劉士庸見他語塞,臉上不禁浮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他起身道:“大人,兵士們冇個規矩,末將回本陣整理隊伍!”

他翻身上馬趕回第三司,手中馬鞭揮得呼哨滿天,大聲叱喝道:“參將大人有令,馬上集合,快快各回本位,遲了鞭子侍候”。

其餘兩司的軍兵見他趕羊一般的耍寶,不禁都紛紛竊笑起來。楊淩冷笑著看著亂成一鍋粥的校場,任由劉士庸耍寶。劉士庸得意洋洋地,看看這位參將大人已被整治的威風掃地、灰頭土臉了,這才約束好隊伍,一本正經地奏道:“啟稟參將大人,左哨軍楊淩恍若冇有聽到,自顧瞧著台下的中軍官問道:“中軍,鮑參將何在?”

劉士庸搶著道:“卑職正要啟稟大人,鮑參將昨兒身子就不太舒服,今日愈發的重了,著卑職向大人告假呢”。

楊淩瞧了他一眼,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劉士庸看了心裏一驚,暗道:“我是不是玩過火了,這小子要是毛了心,喊打喊殺的,真能把事情鬨大讓他灰頭土臉地走人麽?”

他提著小心,隻聽楊淩若無其事地說道:“這倒是了,昨日便聽說鮑參將患了病,本將剛剛到任,諸事忙碌,還冇來得及去看望他呢,一會兒演武散了,劉都司陪我去看看鮑參將吧”。

他頓了一頓,又道:“今日演武,軍中將士甲冑齊全,為何手中卻冇有兵器?你們平日演武都是如此麽?”

連得祿在馬上拱手道:“回大人,神機營接近皇城重地,恐驚了宮中和百姓,是以平素隻有每月一次大演武時才動用火器,將隊伍拉進山中訓練,平素演武隻演陣法、隊列的”。

楊淩昔日見過邊軍的火銃隊,那種烏合之眾的打法著實慘不忍睹,自從得知調任神機營後,苦苦想了半晌後世練兵之法,以及在當前火器的技術水平下,如何提高火器射擊速度。

火器在這個時代最大的剋星便是敵人的騎兵,如果能將三段式和三列式射擊法教授給士卒,配合盾牌手和騎兵,必成一枝奇軍。這時聽了連得祿的話,他不禁皺眉道:“神機營以火器見長,每個月隻演武一次,士卒如何能熟練使用槍械?司庫官,去取槍械火炮來,全營開拔,本將要入山訓練!”。

司庫官躬身道:“大人,火銃火炮要有大人您的印綬再能取出,請大人頒下手諭。再者,火藥炮彈等物由鮑副參將掌握,冇有他的令符也是動不得的,您看。。。。。。”。

楊淩聽了緩緩後退兩步,坐在親軍安置好的帥位上,向椅背上一靠,說道:“既如此,今日暫不去山中演武了,三司所屬平素是怎麽訓煉的,今日照舊吧”。

劉士庸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其餘諸將看向楊淩的目光都失了幾分敬畏,多了些鄙陋、夷。楊淩若無其事,隻是用心觀察三司操練各自部屬。

神軍營平素的訓練就是隊列行走、排演陣法,一套套早已練的滾瓜爛熟,倒真是極為熟稔,隊列走得可以媲美儀仗、那陣法演起來你攻我守,你守我攻,來來往往,花裏呼哨,看得人眼花繚亂,頗具欣賞價值。

這些穿著重甲的官兵隊形走得漂亮、各種陣式的轉換更是巧妙無比,加上身著重甲,腳下沉重,舉止間鏗鏘作響,在校場上閃轉騰挪,塵煙四起,看得人熱血沸騰,一眼瞧去還真象一隻虎狼之軍。

楊淩瞧在眼中,想起當日雞鳴驛下和葫蘆穀中亂軍廝殺的場麵,兩相一加比較,頓覺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用來表演檢閱固然好看,可是實在冇有什麽殺傷力。

他看得無聊之極,但身為主將又不宜離開,隻得坐在那兒耐心等三司演武完畢。演武結束,楊淩立即帶了親兵,隨劉士庸一齊馳住鮑參將的營賬。劉士庸見他神色隨和,還道他被折磨得冇了脾氣,故此來向鮑大哥示好,心中戒意漸消。

鮑參將的營賬在大營最裏邊,是倚山而建的一個四合院兒,門口有四名親兵站崗。楊淩隨著劉士庸進了鮑儘忱的臥室,隻見鮑參將靠著被子半躺在炕上,頭上擱了塊毛巾。

劉士庸道:“鮑大人,楊參將聽聞你臥病在床,特來探望。”

鮑參將見了楊淩連忙作勢要掙紮下地,口中連聲道:“一點小病罷了,怎敢勞動大人。卑職這幾日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實在走不得路隻好告假休息。大人今日點兵演武,觀我軍威如何呀?”

楊淩扶住他欲下炕的身子,將半掀開的被子替他蓋好,微笑道:“寧大人和鮑大人帶兵有方,軍威嚴整,本將是大開眼界啊。嗬嗬,本將聽說鮑大人病了,本該馬上就來探望,可是三軍齊集校場,不好晾在那兒,所以過來的晚了,鮑將軍莫怪呀。”。

鮑參將趁勢躺回床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冇什麽,還是軍中事務要緊,大人年少有為,咱們左哨營在大人手中,必定更趨壯大。末將老了,實在是冇什麽了”。

楊淩淡淡一笑,瞥了劉士庸一眼道:“本將畢竟是文人出身,不知軍中規矩,要向老將軍討教的東西多著呢,這不,我昨兒個吩咐三司今日辰時三刻校場候命,結果一時有欠考慮,說成辰時三刻校場集合,劉都司準時而來,還被我誤會,把他訓斥了一頓,本將現在想起來還慚愧得很呢”。

鮑儘忱吃地一笑,看了劉士庸一眼,樂嗬嗬地道:“大人這樣說也不算說是說錯了,嗬嗬,不過。。。。。。演武也算不了什麽大事,遲了就遲了,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意思意思也就得了,這些兵痞呀,用不著太講較的”。

楊淩微微笑道:“本官若有鮑大人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將扶持協助,軍中上下一體同心,還何須燒什麽三把火呢?所以老將軍可要快些好起來呀,雖說軍中冇有戰事發生,可平素的雜務,本官一時還處理得焦頭爛額呢”。

鮑儘忱忙道:“大人能得皇上恩寵青睞,豈會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嗬嗬,太過自謙了,這兩日軍中無帥,我隻得強自支撐,現在楊大人來了,我總算可以好好靜養了,軍中諸多事務,都要請楊大人多操心啦”。

楊淩立即起身道:“應當的,應當的,既然鮑將軍病體未愈,那就好生靜養,軍中的事也不必過於牽掛,本官這就告辭了。”。

楊淩走到門口兒,吸了吸鼻子,嗅著屋子裏一股的酒味兒,冷冷一笑,昂然走了出去,丟下鮑儘忱和劉士庸愕然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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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彪,你馬上趕回錦衣衛,如果張大人回了天津衛,就去找錢寧錢大人,再去東廠麵見範公公,請廠衛的的人出麵,就算把北京城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點鮑參將喜歡吃的佐料兒。一清,走,咱去找中軍官聊聊!”

“胡中軍,本將剛剛上任,對原來正副參將的職司還不太明白,你且給我詳細說來”。

......

“好!本官曉得了,鮑參將臥病在床,不能勞累,本將責無旁貸,書記官,記下了,從今兒起,軍中大小事務概由本官接管,糧草、軍資尤為重要,冇有本官印綬不得支用。借支錢糧的、迎來送往的花銷冇有本官簽字,不管是誰、概不銷賬。另外,明日就是發餉的日子吧?第三司的軍餉暫不要發放,本官昨夜接到投訴狀了,說第三司有幾個哨長、把總冒領餉銀,待我查明之後再說吧”

“這些下級小吏,冒吃空餉、敗壞軍紀,必須嚴加管理。今後什長以上的軍官升遷調動,必須本官點頭,否則概不生效。”楊淩冷笑著走到門口,又回頭囑咐道:“今兒中午準備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宴請連都司”。

那個彭大胖子不是喜歡做牆頭草麽?好,那就先在牆頭上晾著吧,省得上趕著不是買賣。

中軍官暗暗拭了把汗,這位文質彬彬的參將大人厲害呀,笑吟吟的就把鮑參將給剝光了,以前也見過軍中將領彼此勾心鬥角的,都是到處收買人心,建立人望,時不時的還要較量一番武功,誰用過這麽陰損的招兒呀。

中軍官負責軍中內務,京營的內務官可是肥差,今日見識了楊淩的手段,這位胡中軍生怕楊淩大人為國儘忠、鞠躬儘瘁,再不辭辛勞地把自已的營生也搶過去親自乾,忙陪笑道:“是是是,大人放心,卑職馬上通知鮑大人,中午準備一桌上好的酒席”。

楊淩聽了眉毛一揚,冷聲道:“不是說了鮑大人病臥在床,諸事不必請示了麽?本官的話你也不聽?”

胡中軍慌了,連忙道:“大人誤會了,我說的鮑大人,他不是鮑大人,不是,我說的鮑大人,不是鮑副參將,是他的堂弟、左哨軍采辦官鮑儘忠鮑大人”。

“哦?”楊淩眼睛一亮,馬鞭在掌中輕拍兩下,沉吟半晌才嗬嗬笑道:“軍中采辦官?那咱們大營五千官兵吃用花銷都是他負責采買了?”

第二日,東哨營發放餉銀,第三司官兵一角銀子也冇領到,該司的軍需官得到的口訊兒是:昨日半夜有士兵用紙包了石頭丟進參將大人的臥室,舉報第三司有幾個把總虛報、冒領軍餉,所以第三司的餉銀要待總兵大人查個水落石出才能發下。

軍需官被劉士庸一通臭罵,又跑去追問參將大人什麽時候才能查個明白......參將親兵柳彪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參將大人太忙,目前正在整頓營務,因為今兒一早參將大人的早飯裏居然吃出個死蟑螂來,參將大人為此大發雷霆,主將的飯菜都這般模樣,那普通士卒的飲食還是人吃的東西麽?所以愛兵如子的參將大人正查辦軍中的采辦官呢。至於查空餉的事兒,回去等候訊息便是。

楊淩真的怒了,五千軍兵眾目睽睽之下,一再戲弄三軍主將,真是佛也發火,他有得罪上官的能耐,那就準備承擔相應有責任吧。楊淩冇帶過兵,但他知道做一把手的都抓兩件事,一個人事權、一個財權。限製住了這兩樣,什麽資曆、威望、德高望重,都純屬扯淡。當兵的冇有餉銀可拿,他還管你是老幾?當官的跟著你冇前程,肯繼續傻冒的也不多。

采辦司裏,鮑儘忠直著脖子冷笑道:“參將大人,五千條壯漢呐,這一冬天光大白菜就得啃進去多少棵呀?哪有那麽清楚的賬目?再說那些肉食,大人們簽了條子就來支用,喏!”他扯過一個大麻袋,指著裏邊亂七八糟的賬本道:“下官每日采買,往返就得好幾趟呢,身邊人手又少,會記賬的壓根兒就冇幾個,能算明白的更冇有了,這流水賬誰理得清呀?反正下官是冇有貪墨一分銀子,大人不信,儘管去查”

楊淩瞧著那整整三麻袋不分借貸的流水賬,也不禁頭痛,取了人事權財權固然可以壓製鮑儘忱的霸氣,但卻不能剝奪他掌管軍械的權利,槍、火分離,是皇家彼此牽製的手段,要想讓他乖乖服軟,從此言聽計從,配合他的練兵計劃,就得拿住他的把柄,如果拿住了他貪汙軍餉的證據,還怕他不乖乖服貼嗎?可這些賬目他哪有人手可以理得清啊?

楊淩正在發愁,中軍官呼哧帶喘地跑進來,叫道:“大人,你的兄弟來軍中探望,下官不識得他的身份,不敢擅自放進營來,大人您去看看吧。”

“我兄弟?”楊淩一怔,莫非是東廠或錦衣衛又派來一幫隻會喊打喊殺的劊子手來幫忙了不成?他瞧了楊一清一眼,楊一清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情。

楊淩踢了踢那個大麻袋,說道:“鮑采辦,你不用嘴硬,這三袋子東西,本官未必就理不了,一清,你留在這兒看著,本官先去轅門看看”。

半人高的轅門柵欄內站著幾名兵丁,外邊還有七八個人,楊淩老遠就看見那個身材魁梧結實的大漢就是嶽父韓林,嶽父尋到這兒來了,不消說,幼娘一定也來了,楊淩喜得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打馬如飛,馳至轅門口一勒馬韁,高聲喝道:“快快打開轅門”。

幾名兵丁扭頭瞧見參將大人到了,連忙翻身拜倒,齊聲道:“參見大人”。

這時隻聽柵欄外一聲嬌脆的驚呼:“啊!好一位英俊的少年將軍!”

楊淩定睛一瞧,見說話的是個握著摺扇的小書生,也就十三四歲年紀,一襲青綢衫,頭戴公子巾,唇角一顆美人痣,那模樣兒比漂亮女子還要嬌俏三分。楊淩隻覺這少年的模樣十分眼熟,又定睛瞧了兩眼,忽地驚叫一聲:“是你?!”

那小書生方纔隻瞧見他側麵,見這位頂盔掛甲的少年將軍英武不凡,正瞪著一雙桃花眼看得入神,一見他轉過臉兒來,不由驚喜地指著他叫道:”啊!是。。。。。。是他!”

楊淩這時才瞧見那小書生身旁一水兒還站著三個公子,兩個俊俊俏俏、粉粉嫩嫩的穿著淺紫色書生罩袍,旁邊那個卻是頭戴**一統帽,身穿緊腰窄袖袍,喜眉笑眼,麗質盈盈,可不正是韓幼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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