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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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長寧縣靜靜矗立在飄飛的大雪之中,殘存的餘溫被紛飛白雪的寒冷覆蓋。

“蕭長笙,你給我出來!你這個小蹄子竟敢背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家郎君的魂都被你勾了去!”

還在睡夢中的蕭長笙被門口一陣陣嘈雜聲吵醒,皺緊了繡眉,拖著疲憊的身子梳洗,稍作打扮後開了門。

她不大的院子裡已經站滿了圍觀之人,大多都是村中中年婦女,那些所謂的七大姑八大姨,向來最喜這些場麵,她必將又是她們飯後的談資。

“飛燕,你大清早的如此嚷嚷做甚?”

那名喚飛燕的女子早就因大聲叫喚而麵紅耳赤,肥頭大耳的身形,她叉著腰卻自帶喜感。

飛燕冷嘲熱諷,說話間語言夾著刀子,“我做甚?你這小妖,仗著自己長的有幾分姿色,便來擾我夫君!”

蕭長笙穿著白色素衣,頭上未佩戴任何金釵步搖,隻簡單的盤起了頭頂的髮髻,下麵的長直黑髮如雲般輕薄地搭在她纖細的背上,但身上的輕靈之氣卻宛若出塵少女,不染世俗。

最奪人眼球的,當屬她額間上的胎記,長的有幾分像長生花,與她渾身的氣質格格不入,卻又不讓人覺著異常突兀。

妖豔,嫵媚。

聞言,蕭長笙周遭的空氣冷了下來,“你說話可得三思!我何曾做過這檔子勾當!”

換作以前,蕭長笙定懶得與這些婦人爭辯,但她還未行及笄之禮,這盆臟水,她定是不可能認。

“哼,你何曾做過?那日你與我夫君同處一室之內,這可是抵賴不得的!”

“那是你夫君患了疾,我給他把脈診治,況且當時室內還有小廝在場,若你不信,大可問你的夫君。”

蕭長笙邏輯清晰,一一辯駁回去。

“患疾?笑話!我自個兒的夫君,患了何疾,我竟不知,反倒是你一個外頭女子比我都知曉得清楚?自從那日之後,我夫君天天嚷嚷,尋些各式藉口要出來,每每都走到你這院外,你說,若不是你下了甚**湯藥,我夫君怎會如此!”

飛燕此話一出,周遭婦人皆按頭私語,對蕭長笙指指點點。

“飛燕!”

一道男聲在那群婦人身後傳來,他撥開人群衝到飛燕身旁,“飛燕,你聽我解釋,是蕭長笙,是她給我喝了一碗湯之後我就迷迷糊糊,每每等我反應過來,我就發現我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蹄子的院外了,定是她給我下了什麼蠱蟲!”

可蕭長笙卻是雷打不動,依舊淡漠地盯著她,飛燕的話隻似打在棉花上的拳頭般無力。

這樣的眼神對於飛燕來說宛若刀子,狂怒道,“你彆得意!明天便是及笄禮了,但世代規定,若無男主中意許嫁,便是不能行及笄的,真真是可惜了。長的不錯又如何,哪個男子會喜歡你這樣的狐媚子!”

蕭長笙冷眼看著眼前男子,滿是鄙夷。

那日,她是被飛燕家的小廝喊去,說是飛燕郎君身患不適,讓她幫忙去看上兩眼。

她確實給過他湯藥,但絕不是什麼**之藥,也並非蠱蟲,隻是些調理身子的補藥。

早年間便聽聞,飛燕家世代做了些小生意,腰纏萬貫不敢說,但在縣上,她確實算得上是富裕,這男的為了吃她些軟飯,穩住飛燕,潑她臟水。

一想到這裡,蕭長笙便覺著可笑至極,堂堂七尺男兒,敢做不敢當。

既如此……

蕭長笙眉目傳情地看向那男子,婀娜著身子走向他,她眉間的那朵花妖冶殷紅,輕聲細語地說,“你怎麼能這樣?我都說了,我願與姐姐共事一夫,你怎麼能翻臉無情呢?”

那男子顯然冇想到蕭長笙整這麼一出,眼神裡是藏不住的驚慌失措,連帶著說話也帶上了顫音,“你……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飛燕,你相信我,我絕對冇有做出任何僭越之事啊。”

瞅著眼前這男子的模樣,蕭長笙“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方纔眉眼裡的情意消失殆儘,被冷意覆蓋。

“飛燕,不妨告訴你,你的郎君,那日是喚我去瞧腎病,你若不信,你大可去家裡灶台上瞧兩眼,若我冇記錯的話,這會兒,中藥罐子裡有白芍,黃芪,當歸,紅花。”

“這樣一個……”蕭長笙稍作停頓,眼眸在那男子身上上下掃視,繼續說道,“不舉之人,我還瞧不上。”

周圍的人瞬時轉了風向,“哎喲,冇想到這公子看似人高馬大,實則……”

“真是可憐了飛燕,嫁的這樣一個人。”

“如此說來,這蕭長笙也大可不必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飛燕和她身旁的男子無顏在此,在一片嘲笑聲中低頭憤懣,恨蕭長笙恨得咬牙切齒,

插曲以飛燕的憤懣離去而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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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長寧縣祖宗祠堂中圍滿了人,今日是縣中及笄禮日,各家及笄姑娘都要在此處受禮簪發。

正賓與授禮長老來到,眾人紛紛上前迎接,相互行正規揖禮後入場,客人就座於觀禮位。

場麵莊嚴肅穆。

禮始,有司奉上羅帕和發笄,長老走到笄者麵前,高聲吟頌祝辭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然後跪坐下為女孩們梳頭加笄,然後起身,回到原位。

三加三拜過後,開始了禮儀中最為注目的戴髮釵,女孩們心意的男子們上前,為她們束髮戴簪。

“蘭蘭,你今天真好看。”

“從今日起,便算過及笄了,我馬上就帶東西上門提親。”

各個女孩們都有郎君,唯獨蕭長笙一人

無人問津。

“呦,這不是昨日那個劍拔弩張的小蹄子嘛,怎麼這會兒笑不出來了。”

飛燕站在人群中冷哼一聲,帶頭起鬨嘲笑。

但蕭長笙隻是撇了一眼她,依舊撐起腰桿跪於蒲墊之上,目光正視前方,不予理會。

“哎呦這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看來這男子挑人,最終還是要看品行,長的好又怎麼樣。”

“飛燕姐姐說得對,蕭長笙這人品行不端,自然不會得人青睞。”

蕭長笙始終冷漠的態度激怒了飛燕,她衝上前,一把躲過蕭長笙手中的簪子扔在地上。

金器被砸在地上,發出“哐”的一聲,磕掉了角。

飛燕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高傲的姿態蔑視著她,“既然無人青睞,那簪子也都不需要了吧。”

蕭長笙與飛燕對視了三秒。

她知道飛燕在想什麼,她在故意激怒她,想讓她當眾出醜,但她偏就不讓她順遂。

於是她拎起前襟,從蒲墊上站了起來,在準備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飛燕抓住了她的手臂,咄咄逼人不依不饒,“怎麼,說不過我就想逃嗎?”

“誰說無人心繫於她。”

那聲音富有磁性而又自帶威嚴

蕭長笙扭過頭去,那男子負手信步,掃視了一眼眾人,“長笙姑娘早已與我定親,我的未婚妻子自有我護著。”

身影挺拔,高馬尾被束帶紮起,晨光也為他停留,灑在他身上,在他周圍像是加了一層光圈,描繪著他姣好高大俊逸的身姿。發冠上的一條細長的素帶被帶起來,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你……”蕭長笙話音還未說完,便看見眼前男子拿出一隻無比耀眼奪目的金簪。

她眼中的疑惑瞬間被無措所替代。

因為——

宋辭繞到她的身後,將她搭在肩上的如瀑長髮輕輕挽起,指尖碰到了她細長的脖頸,留下點點溫熱。

他的氣息頓時縈繞在蕭長笙周圍,是一陣乾木檀香味。

蕭長笙隻覺得指尖發了麻,頭皮被微微扯了一下,她能感受到簪子被他戴上,流蘇垂下的珠子還在稍稍搖晃,掃了一下她的耳尖。

有點涼,但卻舒舒服服的。

緊接著,他又走到她麵前,端視了她的髮髻好一會兒,卻冇忍住笑出了聲,胸膛抖了兩下,“抱歉,第一次簪,好像簪得並不好。”

蕭長笙還呆滯著。

見著她的模樣,宋辭眉眼含笑,“禮成了嗎?”

“啊?嗯…”蕭長笙機械地迴應著。

大腦還未反應過來,手上被傳來一陣溫熱,他牽著她,盯著周遭不甘和羨慕的目光,直勾勾地把她帶出了祠堂。

等蕭長笙反應過來時,已經在自己的院落中,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說話磕磕碰碰,“你……你醒了?”

三日前,身為鎮國將軍的宋辭在捕獵時右肩受了箭傷,倒在蕭長笙院舍中,她便將其救下。

眼前男子身形姣好,聲線低沉,“在下鎮國將軍宋辭,多謝長笙姑娘出手相助,方纔多有冒犯。”

“你怎知我姓名?”

宋辭但笑不語。

是了,方纔如此吵鬨,飛燕又是個潑婦樣,想必他是什麼都聽的一清二楚了。

“方纔祠堂中的事,讓將軍見笑了,也謝過將軍的及時解圍。”

“如何謝?”

此話一出,蕭長笙倒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思考了一陣,回答道,“過幾日,縣上有登祈會,若將軍不嫌棄……”

“可以。”他答應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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