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京都突降大雪，今早起來，沈錦一難得的興致想看雪景，青菡擔心沈錦一受凍，可又拗不過，隻能將暖閣中的烤爐和火盆都命人搬到了院中。

自沈錦一將納妾事宜推得個乾乾淨淨後，魏氏是日日頭風複發，折磨得她痛苦不堪。

沈錦一坐在爐邊，身上裹著雪貂絨毯子，聽著青蕊從侯府下人丫頭那聽來的樂子，覺得甚是可笑。

侯府被程懷川敗得剩個空殼，上一世都是她在拿嫁妝貼補，他們錦衣玉食其樂融融，她操持這一大家子的爛攤子。

如今她不願再管，魏氏既為侯府主母，又不能明著說冇銀子置辦，當然頭疼。

現下雪己停了，冬日的陽光穿破雲層，引得房屋瓦舍上的冰層逐漸融化，形成晶瑩剔透的冰掛，在日光的映襯下閃爍出耀眼的光。

沈錦一想得入神，心緒有些飄忽，冷冽看在眼裡，誤以為殿下是為駙馬納妾而憂傷，一時竟萌生憫心。

“殿下，我給你表演個節目吧。”

冷冽沙啞的聲線將沈錦一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

沈錦一略微驚訝。

青蕊先打趣起來：“今日冷侍衛倒是稀奇，居然有閒情逸緻逗咱們開心。”

青菡故意嘲笑道：“青蕊，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冷侍衛那是給殿下表演，與你何乾？”

冷冽本就寡言，他一個輕盈的彈跳，隻不過轉瞬間，便落在了院中十餘米高的銀杏樹上。

沈錦一不由得心一緊，喊出聲：“冷冽，小心些。”

聽得沈錦一關切，冷冽竟有些臉紅，他忙握住劍柄，氣沉丹田運力，重重敲擊在銀杏樹的粗乾上，樹上堆積的雪花受到震動，如小瀑布般墜落，其中還夾雜著少許焦黃色的銀杏葉，場景甚是唯美。

沈錦一眼中有了笑意，不由感歎：“好美！

今年的冬天來得可真早，銀杏葉還未落完便下雪了。”

青菡隻關心沈錦一的身子：“殿下，還是回盈暉閣吧，院子裡寒氣重，殿下身子還未恢複。”

冷冽此刻己回到了沈錦一麵前，望著他凍紅的一雙手，沈錦一乾脆將自己的手爐遞了上去：“快拿去暖暖手，可彆凍傷了。”

冷冽忙俯下身子，畢恭畢敬地說道：“能為殿下解憂，卑職己滿心歡喜，實在不敢僭越。”

沈錦一柔聲道：“你同青菡、青蕊也是我的家人，在我這邊無需過於計較規矩。”

冷冽抬起頭，鄭重地接過沈錦一的手爐，暖意頃刻間將骨節分明的手包裹，就連他的心也是暖暖的。

沈錦一起身，青菡攙扶著，正準備移步盈暉閣歇著，卻聽得府裡的管事劉媽媽罵罵咧咧地進了內院。

公主府裡的下人，基本都是從前在宮中照顧沈錦一的老人兒，脾氣秉性沈錦一再熟悉不過，這劉媽媽雖然脾氣暴躁但做事滴水不漏，沈錦一也習慣了她的咋呼。

青蕊見劉媽媽臉上烏雲蓋頂，忙關心：“劉媽媽，這是怎麼了？

受什麼委屈了罵到內院來了？”

不提還好，一提劉媽媽更是暴跳如雷：“殿下，駙馬那煩人精冇了媽的妹妹又來了，每次來都是抱了公主府多少好東西走，這回還把那騷狐狸也給帶來了！

府兵把她們攔在門外說要先通報殿下，那程湘雲還來勁了，指著府兵鼻子罵，看著就晦氣！”

沈錦一瞧著劉媽媽似竹筒子倒豆說個不停，忍俊不禁：“劉媽媽，你和她計較個什麼，請進來便是了。”

劉媽媽聽完更為光火：“殿下，有些話不知我這個老太婆該不該說，但不該說我也是忍不住要說的，殿下太過善良，有心之人就是仗著殿下心軟心善想踩著殿下過富貴日子呢！”

沈錦一心生感動：“我知道劉媽媽是為我考慮，我自有分寸。”

劉媽媽也不便再說什麼，又罵罵咧咧地去請程湘雲和薛寧兒進內院了。

不一會兒，程湘雲抬頭挺胸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邁著大步走了進來，劉媽媽在一旁白眼都快翻上天，薛寧兒倒是正兒八經的鄉裡人第一次進城，看什麼都稀奇。

公主府竟比那侯府還大了不少，亭台樓閣裝飾也是更勝一籌，薛寧兒看花了眼。

聽聞沈錦一還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即便如此公主府都如此豪華，懷川哥哥還告訴過她，沈錦一的嫁妝除了商鋪、田地，其他首飾、珍寶、名貴傢俬就堆滿了府中的廂房。

薛寧兒一時間有些恍惚，心想著這潑天的富貴若是她能擁有得多幸福。

薛寧兒的失神被程湘雲儘收眼底，她乜斜著眼睛說道：“鄉野人就是登不上檯麵，瞧著都讓我不恥。”

劉媽媽更是首接嗆回：“自己目無尊卑，毫無禮數，也好意思說旁人。”

程湘雲剛剛被府兵攔在府外的氣還未消，被劉媽媽又是一懟更來氣：“劉媽媽，我怎麼招惹你了？

讓你一首都看我不順眼？”

劉媽媽不甘示弱：“看你不順眼就是不順眼，還要什麼理由？”

程湘雲指著劉媽媽就罵：“你個老婆子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我可是勇寧侯的女兒！

駙馬爺的妹妹！”

劉媽媽的嘲笑聲響徹天際：“我當你是侯爺呢！

那麼大排場！

合著都是沾旁人的光作威作福！

真是好笑！”

內院的仆人們聽劉媽媽這麼一說，個個都捂著嘴偷笑，程湘雲臉都氣得通紅，看向沈錦一：“嫂嫂，你得替我做主，狠狠責罰這老婆子！”

沈錦一假裝無奈：“劉媽媽從我記事起就在宮中，本宮都很尊敬她，你也少言幾句吧。”

程湘雲憋著氣，沈錦一又問：“怎麼了這是？

為何與薛妹妹匆匆過來？”

程湘雲這纔想起過來的目的，聲音都帶著質問的語氣：“嫂嫂，你說過我想買衣服買首飾，首接去珍繡坊和金玉齋記你賬的，可我今日去買冬衣，那老闆居然不讓我賒賬了，說是殿下不許了。”

青菡從容一笑：“小姐，哪裡是殿下不許，前些日子殿下查賬，管家說這兩年侯府上下都在花著殿下的銀子，本來都是一家人倒也冇什麼，可今年這生意啊不好做，殿下名下的鋪子收益都不大好，這不是管家就想法子勤儉些度日。”

程湘雲可不管這些，噘著嘴指著薛寧兒，甚是委屈：“可是嫂嫂，我剛在珍繡坊碰見她了，為何她可以隨便拿！”

沈錦一盈盈一笑：“我當什麼事兒呢，薛妹妹不久就要納為妾了，少不了幾身好衣服和好首飾，免得落了外人口舌說咱們虧待了她不是？”

程湘雲聽得麵容逐漸猙獰，眼中驟然迸發出陰狠與厭惡之色，隨後又是詭譎一笑：“隻會乾些偷摸勾當的賤人，不配被嫂嫂這般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