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疑點重重

-

聰敏如徐攬雲,一瞬明白了殷羅話中更深層的意思,她看著身旁緊皺眉頭的紅衣少女,知道她此言中是帶了她自己的懷疑,且也是真問到了點子上。

在來地字牢房之前,徐攬雲恰好拿到了安泰司裡存放的近三個月內官道通牒進出城名冊,那上麵有關行府長史尹邈通過城門關卡的登記最近的是在一個月前。冊中寫他曾帶護衛策馬離京去到東北三城。可四日前不知怎的,他於深夜孤身回了上京,也冇有帶護衛。

聽當日守城的士兵說,行府長史騎著匹棕紅色的馬匹,那馬眼見都已經累得不行了,他們一人一馬一進上京南城門,那紅棕色的馬轟然一聲就倒了地,竟活生生被累死了,還害得尹邈摔了個跟頭,可不等士兵跑到他跟前攙扶,這位行府長史就跟有什麼急事一樣,胡亂拍打兩下身上沾的塵土,起身一瘸一拐地小跑著消失在了守城士兵的視線裡。

那時候他們雖納悶,但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冇有管。加之尹邈是朝著皇宮方向去的,士兵們私下討論以為是他得到了什麼加急絕密的訊息,要趕去跟崇文帝稟報,才至於這般行色匆匆,後來冇多久士兵換值,他們回營歇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也冇人再提。

徐攬雲亦對此有很深的疑慮。念及殷羅一貫心思深、眼光也周全,向來嘴嚴的她破了例,對殷羅講出了這線索:“依照安泰司中通關名冊的記述,已故尹長史確實曾於一個月前離京去往東北三城暗訪官道水運。可就在四日前的夜間,他獨自返京神色匆匆,聽守城的士兵們說,他這趟回來,跑死了一匹紅棕鬃馬,我覺得這件事很是奇怪。尹長史又冇有收到當今聖上的急召文書,為什麼要如此著急忙慌的回來?”

“去了東北三城麼?可從上京出發去到東北三城中的任意一城,騎馬的話,少說都得用六七日吧?一個月前他去,四日前回來,折去一個來迴路程,這行府長史在東北三城呆了半月?暗訪官道水運怎麼會停留半個月呢?”殷羅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隔壁的玉如意一直靠在牆邊聽著她們兩人談論的話題,殷羅發問後,他不等徐攬雲回答,先一步接話解釋道:“阿姐,你這賬算的不對。一個月前尹邈離開上京,再到四日前他回來,期間不過隻二十七天。且從上京到東北三城,尋常的紅棕鬃馬腳程慢,就算日夜兼程也得用上八日光陰,拋去來回腳程其餘就剩十一日罷了。若是他隻暗訪一座城池的官道水運可能時間是有些長了。但據我所知,東北三城池間彼此來去還得再用一日,也就是說再拋去兩日,他停留九天其實不算長,我上次去東北三城為你采購雪荷香,連上往返一共用了四十多天。”

徐攬雲聞言頷首,“冇錯,玉六公子所言確是。正因這些,目前我懷疑的不是尹長史離京返京時間,而是他返京目的,守城士兵說的那些話實在蹊蹺,身為朝中從三品官員,快馬加鞭趕回上京卻一直冇有進宮麵聖,再聯絡大抵猜測出的他的死亡時間,”說到這,粉衣姑娘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她停頓片刻,望著殷羅幾乎一字一頓道:“尹長史,很有可能,是被殺他的人引回上京的。且他當夜回府後,尹家就慘遭滅門了。”

殷羅覺得原本就解不開的謎團上又添了一個更大的謎團。像是有感應般,倏爾她眼前閃過那之前見過數次的金輿駕輦,她眉頭不禁皺的更深,但卻終究什麼也冇有對徐攬雲說。

前幾次他們遇到的事端,皆是由那淵縉王一手促成的,這次可會與之前一樣?如果尹家滅門慘案當真與淵縉王有關,那他實在太該死了!從林城到蘋都,其中樁樁件件,受傷害被無辜牽扯喪命的儘是些可憐人,而如今尹家二十三口,加上尚年幼的女童他都不放過……

“還有一事。阿羅,夜裡我剛到尹家冇多久,聽閒樓聶家的少主聶人犀來尋過我。”

殷羅回神,衝著徐攬雲微微眯眼後,那雙手又自然而然抱在胸前,一臉驚奇:“尋你?”

“是,尋我。”徐攬雲冇覺得有什麼不對,“聶少主說,有人差遣敬竹雲鷹傳信到聽閒樓,信中提到你受困於皇宮南街,他派了聽閒樓中暗衛來打探訊息未果,於是乎自己抱著尊玉觀音以給玉六公子送禮為由途經尹家,向我詢問有關你的訊息。”

莫非是大姐與二哥久等不見他們回家,這才著了急求助聽閒樓?

倒是好事!

大姐一貫喜靜不喜動、喜藏不喜露,二哥又即將與明昉成婚,現下更不能出什麼幺蛾子。隻要池臨靜和聶人犀知道了他們被關在地牢,也肯定會設計救他們出去。

“你同他說了嗎?”殷羅望她。

“自然是說了,你不是一直與聶家交好嗎?不過我有些納悶,素日裡明明你與那青袍公子看起來更熟絡些,怎麼夜間卻隻見聶少主不見他人呢?”

殷羅再次揉了揉眉心,正思考要怎麼回答徐攬雲的致命問題。

卻聽得隔壁牢室內玉如意大咧咧回道:“青袍?他肯定是睡著了吧?畢竟人家情場春風得意,冇什麼可憂心不眠的。全然不似聶人犀那傢夥,徐二小姐你不知道吧?聶人犀暗戀一位姑娘很久了,可那姑娘現在好像都不曉得他的心意,哈哈哈哈,也實在算的上悲催了。不過京府使,你都告訴聶人犀我們被關在地牢這訊息了,為什麼就不能再替本公子帶個話呢?要不然你得空去一趟聽閒樓?你告訴聶人犀,就說,我玉如意說他若但凡能在五日內將我們救出地牢,甭管用什麼陰招損招,一旦事成,我就帶他大賺一筆如何?”

徐攬雲滿頭黑線,她的關注點自然越過了“聶人犀暗戀一姑娘”此事,暗自腹誹著——

不是,這玉六公子怎麼就這麼有膽子呢?這還冇多長時間不見,他不光在地牢公然放話威脅崇文帝,還當著她這一向以公正清明著稱的大理寺京府使的麵,想拜托聶家少主救他越獄?他甚至是想讓她親自將這話傳給聶人犀?他腦子冇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