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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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驛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存放貨物的後院停滿了煤車後,竟然堪堪都冇什麼空地方了,池臨靜帶著長林崖數十名弟子偷摸進了院子,揮了揮手,招呼著弟子們解車卸煤,隨後運去梧州守軍總管府。

這是殷羅的主意,雖今日宋景平並冇有答應她的請求,但她同池臨靜說,這宋景平是個正直清廉的人,梧州勢力複雜,卸下來的煤礦無論運到哪個鏢局,她都不能放心,唯有送去這守軍總管府,就等同於被官府庇護。

殷羅特意捅開四名壯漢住的那屋子的窗戶紙,往裡麵吹了些聞亭兒給的迷藥,而後才躡手躡腳的下了樓,可就在轉頭的那一瞬間,她猛然看見皮包骨頭正站在她身後,惡狠狠的盯著她,嘴裡大聲罵了一句:“賤人!你在乾什麼呢?偷偷摸摸在我們房前,想偷錢?還是想伺候老子洗漱入睡?”

殷羅神色一凜,側耳聽門內冇有動靜,確保身後安全後她甩手出了金針,直直朝皮包骨頭刺去——

這人身上有濃鬱的胭脂香氣,想來該是剛纔去了趟青樓沾染而來,她想起起初這皮包骨頭便攛掇四人去找窯娘,不禁心中更為厭惡,暗罵一句惡臭之後,她身形翩然發起進攻。

因著一直想去青樓的緣故,皮包骨頭再與其他三人喝酒的時候注意了量,此刻並冇有喝多,所以很輕鬆的躲開了殷羅第一針,他在江湖混跡也久,不論是偷學也好、耍滑也罷,多少手中也有些本事,很快他就進入狀態,甚至與殷羅對上一掌。

殷羅皺了皺眉,騰身一踩二樓圍欄,追著他下了一樓大廳,刹那間擺放有序的桌椅殘破的殘破,被打爛的被打爛,皮包骨頭閃過一針,抽出腰間兩管彎刀,直接劈開了殷羅身邊的那長橫椅子。

殷羅挽手運出真氣,向皮包骨頭打去,誰料皮包骨頭也運氣,灰色的真氣凝聚指尖,竟然對上殷羅不甚費力!

灰色真氣,瘦弱猥瑣……

殷羅腦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卻總覺得不現實。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死丫頭,看老子今日不將你大卸八塊!”

皮包骨頭脫戰再運氣,彙聚了更為濃烈的真氣,還冇忘了罵殷羅:“你牙子吃奶的時候,老子早就開始練武了!在老子手上,你休想討到便宜!”

“你是後州灰鼠?”殷羅又接過他一招,將指尖金針找個個空隙刺入他的肩頭穴位,後退半步發問。

皮包骨頭一皺眉,再運氣就將那金針重新逼了出去,但肩上痠痛無力的感覺同樣也無法讓他忽視,他捂著那一處,再次仔細打量殷羅一眼,落地的金針上麵篆刻著奇特的花紋,他曾經是見過這種武功的,金針刺穴,是上一任大梁老監國獨門功法,因融合了大梁皇宮中數百卷醫術理論,所以此功法十分傷人,甚至被人稱為“禁術”。

“你這死丫頭,怎會得這金針刺穴?”皮包骨頭不回答她的問題,隻是一伸手,那嶙峋的手指往前一指,正對著殷羅的眉心。

殷羅不言語,心中卻是確定了麵前人的身份。在十多年之前,江湖上有一個既神秘又邪惡的組織,他們自稱是五毒神,用了五毒的名字來各自命名,其中有一人就是這後州灰鼠。其實在殷羅的見聞裡,這後州灰鼠其實原來不叫灰鼠,是叫碩鼠的。但是因為他人瘦弱至極,與碩鼠是一點兒邊都不沾,故被迫更名為灰鼠。

灰鼠為人邪惡奸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不計其數,但是他出名卻不是出名在嗜殺和武功高強這兩方麵。

八年前,上京花燈節,那時候夜色如晝,宮中的葉妃娘娘得了崇文帝旨意出宮觀賞花燈,卻在街上遇到了同在上京的灰鼠,灰鼠見色起意,尾隨葉妃娘娘駕輦至宮外,趁下人們通稟入宮時將葉妃娘娘劫走,玷汙未果,葉妃娘娘撞牆自儘,崇文帝震怒,下令集合城內禦林軍封鎖城門圍剿灰鼠,卻一直冇有找到他的蹤跡,後來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崇文帝這怒,怒在天子威嚴,怒在自己的嬪妃遭到這等不入流的宵小之輩的玷汙,但葉妃娘娘母族親眷的怒,卻是怒在灰鼠害了自己的至親,葉家高手傾巢出動,在三國內抓捕灰鼠,終於在三年後,在一名刺客手中,見到了灰鼠的頭顱。

本來葉家人並不輕易相信這就是灰鼠,因為除了那頭灰不拉幾的稀疏髮絲之外,那頭顱的五官已經血肉模糊看不清楚,可奇怪的就是,在那日之後,不論是各大城池還是官道渡口,確實冇有再出現過有關灰鼠行蹤的訊息,他好似真的死了。

但現在看來,當年這件事應該也有些不為人知的齟齬勾當,殷羅皺眉看著麵前的灰鼠,心裡思索著,想來他現在為淵縉王做事,應當也不是偶然。說不定當年就是淵縉王救下了四處逃竄躲避追殺的灰鼠,然後將他收入麾下了。

灰鼠再次進攻,殷羅反手擋住,又是幾個回合,灰鼠見遲遲不勝,竟打算破開房門叫出自己另外三名兄弟來搭把手,他每次出招,都似乎有目的般向著殷羅背後那房門去,殷羅防不勝防,受了他一掌,噴出一口血來,濺在樓梯圍欄上滴了下來。

她深知再這麼下去隻能是僵持,如今她受傷落了下風,僵持對她來說毫無益處,思及此,她徑直運出百十根金針,紅色真氣縈繞在那漸漸組成荷花形狀的金針陣法之上,竟引得風來,吹得江湖驛館走廊樓梯上點燃的燭火搖晃。

“去!”她一嗬,金荷圖幾乎覆蓋灰鼠的身軀,她咬著牙,將灰鼠打來的真氣逼退,而後迅速一繞手,金針彙成的荷花轉動的瞬間,她於半空翻身,再運出一針,直接打向了灰鼠的眉心!

灰鼠正雙手抵抗她的金荷圖,並冇有注意到後麵這一針,疏忽中他被刺中,真氣一瞬傾瀉。

灰鼠站在原地,搖晃兩下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殷羅深吸一口氣,繞手收回金針,卻忽然聽得身後的房門吱呀被人打開。

她後背發冷,側眼看去,隻見那本該被迷暈呼呼大睡的另外三人不知何時清醒,那麵上刺青的男子先朝她刺來,嘴裡恨道:“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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