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焚燒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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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池臨靜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嗆到了,他咳嗽了兩聲,抬起手掩住口鼻,緩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宋六曉訕笑一聲,“哈,這樣啊。”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光滑圓潤高挺的鼻尖。

眼前還有好一段路才能到梧州,宋六曉沉默了冇有半柱香的時間,就又開啟了新話頭。

“不知夜公子……與瀾姑娘,是何方人士?”

殷羅微笑回答:“上京。”

“那敢問夜公子……與瀾姑娘,都年方幾何?”

殷羅仍然微笑:“我十八,他十九。”

“竟然才差一歲,可是這十月懷胎日子便很久了,令母……”宋六曉後半句話不知道怎麼說了,她雖然冇有這方麵的經驗,但是走南闖北這麼久也多少積攢了些見聞,她總覺得不太實際,聽梧州很厲害的產婆說,這產婦生下孩子之後一年內都很虛弱,再懷胎會大大消耗自己的元氣,想必冇有哪個人會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吧。

“哈,”殷羅笑得坦誠,“宋姑娘是想說‘令母可真厲害吧’,謝謝宋姑娘誇讚,我們兩個年紀差的確實不多,但正好錯開了十個月。況且我們也不清楚誰是我們的娘,所以這些冇必要深究的,哈哈,冇必要深究。”

宋六曉嚥了口唾沫,她實在找不到話題了。

這矜貴俊美的墨綠衣袍的青年一路上都冇出聲,這白衣丫頭一說話怎麼帶有點坊間說書人的氣息,讓人實在分不清真假。

她覺得自己還是安靜一會兒吧。

真怕這個叫阿瀾的怪人說出什麼如晴天霹靂不得了的事情。

比如……她哥被那女人騙的傾家蕩產還得養倆娃……

宋六曉又嚥了一口唾沫,甩掉腦子裡胡亂的猜想,她目視前方寬敞的林間大路和隱約能看見輪廓的梧州城池,招呼著貨車緊跟上千萬不要落隊。

臨近夜幕,這一隊人馬才徐徐進了梧州城,殷羅與池臨靜兩人以還有事在身為理由與宋家鏢局的押鏢隊伍告彆,打聽了城中幾座客棧的位置後,寒暄兩句,隻說了些改日要登門造訪感謝宋六曉今日的相助恩情之類的客套話,兩人便策馬直奔客棧而去。

梧州是大梁中除去林城之外的第二大商運、觀光城池,此時正值梧桐飛葉的季節,每日來往人流總要比其他地界高出很多,他們兩人順著宋六曉所提供的客棧摸了個遍,很不巧的是前麵幾座生意非常紅火的客棧已經全部滿客,連一間下等廂房都騰不出來。

隻有最後去的城北一家看起來極為破舊的江湖驛館還有空房,不過也僅此一間了。

殷羅看著驛館掌櫃笑眯眯接過她僅剩的白花花的銀子,然後大嗓門喊來小二招呼他們回房休息,她心裡不免開始盤算,這江湖驛館的規模向來很小,屋裡隻有一張床,這種建造給江湖人歇腳的地方房內也不會有軟塌,那她和池臨靜應該誰睡床上誰睡地下?

讓池臨靜睡地板那樣驚世駭俗的事殷羅是不敢想的,讓她自己睡地板更是不可能的,殷羅轉了轉眼珠子,想道:若是實在不行就半夜把掌櫃丟出去,把掌櫃住的地方讓給池臨靜。

方纔掌櫃看見銀子和冇看見銀子的時候簡直是兩個人,跟八方堂匪路上的四名壯漢一個德行,看來這梧州地界周圍的人果然名不虛傳,貪財,確實貪財。

推開紅木房門,小二的任務也就告一段落,他們兩人走進那房裡,迎麵聞到了一股很是奇怪的味道,像是火燒什麼之後留下的炭灰味道,也像是寺廟裡常年瀰漫的香火味。

池臨靜皺皺眉頭,轉頭看向身後被小二關上的門。

殷羅瞥了他一眼,也轉身望過去。

那門上的油紙明顯有被煙燻過的痕跡,呈現出偏黃的汙漬,但隻右半扇門有,左麵那半扇是完好如初的,這屋裡的擺設倒是講究,可物件陳舊未得翻新,細細觀摩便覺有些詭異。

池臨靜緩緩走到熏香小爐前,抬手掀開蓋子,裡麵空無一物,連香灰都被清理的乾乾淨淨,殷羅湊上來,伸出手指撚了一下爐底,看看指尖,隻有兩三點零星的香灰細沫。

“有人特意擦拭過香爐了,”殷羅摩挲兩下那些香灰,湊到鼻尖聞了聞,卻在一瞬間眉頭緊皺,這哪裡是香灰?

這帶著一點點血腥味與火燒過的人骨臭味的粉末,分明就是……骨灰。

她後背不自覺打了個冷顫,胡亂在黃花梨木桌布上擦了兩下,然後朝門口那處灼燒的痕跡看過去,那痕跡倒不是人體形狀。屋內四周也冇有發現其他異常之處,可小二點起的燭火微微晃悠著抖動,照明的光影也不穩,竟平白讓人心生恐懼。

雖然她自小跟隨明梵嵐在江湖上見驚恐悚厲的事,膽子早就慢慢被嚇大了,可把“人”放進香爐也未免太過於殘忍陰毒變態了吧?

池臨靜觀望她神色有些不對,又往香爐裡看了一眼,“裡麵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他語氣依舊淡淡的,聽不出是問句還是在陳述。

“應該是骨灰。”殷羅緊皺眉頭,“有血腥味,可能是有人將少量的屍塊放進了這香爐裡焚燒,末了想要清理香爐卻冇弄乾淨。”

“哎,”池臨靜語調上揚,他抱著胸偏了偏頭,伸手指向那香爐,“不對啊,若真是焚燒的屍塊,落在這內裡青山瓷的香爐壁上,定然會留下類似於油脂的東西,聽王庭裡的仵作說,人的油脂是很奇怪的東西,焚燒過後的臭味經年不散,還會有難以擦掉的烏黑色印記,這怎麼看也不像是燒過屍塊的樣子。還有方纔進屋,我們聞到那個氣味,像是燒掉紙張和香柱的味道,並不是惡臭難忍,”他環視四周,視線逐次掃過屋內放置的物件,而後道:“這屋內冇有發生過打鬥,也冇有死過人。”

“你怎麼知道?”殷羅也順著他的視線將這屋內的東西又觀摩了一遍,卻不懂他說這話的緣由是什麼,屋內的陳設雖不亂,但也並不能說明這裡曾經冇有發生過打鬥啊。

很多客棧在經曆過打鬥之後,都會重新將東西歸位,這可是人儘皆知的事情。

“因為曾經住在這間房裡的人,並冇有好好住這間房。”他懶洋洋的,舒展了兩下一路騎馬騎的痠疼的肩膀,邊朝床走去邊道:“你看西南角的茶桌,再看那茶桌後的櫃子,哪個更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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