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兄妹

-

“好啊。”殷羅心裡美滋滋,一口氣答應下來。

“不必。”池臨靜拒絕的很果斷。

麵前這兩人回答的又是迥異,本來掛著微笑的宋姑娘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愣在馬背上,看看池臨靜看看殷羅,心裡已經開始思考這兩個人是不是騙子。

殷羅眼見宋姑娘神態變了,便一下瞭然了她的心裡活動。

這走匪路的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和正經貨,現在靠宋姑娘進梧州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池臨靜他們兩人次次回答不同,一看就像是冇串好詞句的騙子,要是讓宋姑娘心生提防,他們如今又該去哪裡找到一大筆買路的錢財?弄不到錢財的話就不能過道,過不了道就相當於是不能抵達梧州,那淮山官道上那一批煤礦該怎麼辦?還有剛纔這兄弟四人無意中說脫口的話,這淵縉王的金輿駕輦既然也上了這匪路,豈不是說明他們先行一步到了梧州?

殷羅心一橫,也不再管遮麵的白紗,這玩意不光遮住了她的麵容,還非常完美的遮住了她眼中對池臨靜的不滿與恐嚇,她一抬手將其向上一掀,皺眉看著池臨靜,“怎麼就不必了?哥,人家宋姑娘好心帶我們過路,你又何必拒人千裡呢?”

她這一蹙眉,眉尾就微微下垂,那上揚的眼也耷拉著,比平日裡那副冷淡難接近的樣子多了幾分軟綿綿的意思,像真是在控訴。

宋姑孃的馬匹離她不過兩步之遙,她能清楚看到殷羅的神情。

不得不承認,麵前這白衣少女生得很是嬌豔,可她身上的氣質卻有些矛盾。她生得原本是屬於淩厲美的,配上那一身素裙,隻覺得寡淡了些。

池臨靜饒有興味的看著她這一連串流暢動作,轉了下眸子微微垂頭,正視前方匪路,壓根不打算回答她的話。

若要真是被這個宋姑娘帶進梧州,他定會有頗多的麻煩。殷羅卻一副勢必要如此的樣子,惹得他不知到底說點什麼。

不知說點什麼那就不說了,池臨靜抬了抬眸,他倒向想看看,殷羅打算怎麼圓場。

殷羅一見這人高冷樣,瞬間明白了他這是不打算說話了。她先是輕輕撥出一口氣,而後臉上掛起微笑,朝宋姑娘解釋道:“姑娘你不要在意他這副樣子,他先前就這般在路上被一個女人騙了,”殷羅歎了口氣,惋惜至極,“他對那女人真心實意,卻被她捲走了所有的家財,”她邊說著還指了指前麵的匪路,聲情並茂:“要不然我們兄妹也不會淪落到連過路金都出不起的地步啊。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哥現在這樣謹慎小心,委實也不怪他。”

隨著殷羅說出來的話越多,池臨靜的眉頭皺的越發深了,他覺得胸腔裡幾乎都有一口陳年老血在翻湧,恨不得現在就頂上來,結伴這麼久,他雖然知道殷羅這嘴裡什麼話都能說的出來,但卻從來冇有想到能這麼離譜,他真想把她的腦袋打開看看裡麵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而宋姑娘聽完之後沉吟片刻,心裡卻頗為認同這個說法,此刻池臨靜在她心中專情而且又很會體貼愛護人的形象正式成立,她對他不免又多了幾分好感,長得那麼好看還會被女人騙……想必是個實誠的人。

如此甚好,甚好。

宋姑娘心裡暗美,揚起脖子看著那四名勢利眼壯漢,神色裡儘是大小姐的傲氣,“本姑娘給的銀錢那麼多,足夠帶這兩位過路了吧?”

“那是自然的!宋姑娘請!”

“還希望宋姑娘往後多多走我們這八方路,莫要上那淮山官道去。”

宋姑娘轉頭向後環視了一圈自己押的這趟貨,後麵緊跟著的是五輛四馬並馳的貨車,她有些自豪的揚起嘴角,“我們宋家專走暗貨,若上了淮山官道,豈不是平白將銀子送給官家?”

殷羅若有所思。

池臨靜跟一座冰山一樣淡淡坐在馬背上,誰也不看,也不搭話。

他有一種被殷羅強行賣掉的感覺。

很不爽。

宋姑娘策馬前還特地朝他笑了一下,他全然當做冇看見,殷羅路過他身邊時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翻了個白眼,看得他心頭窩火。

這人怎麼一副她很吃虧的樣子?

上了八方堂的匪路,就能太平抵達梧州,從淮山到梧州城還要走半日之久,這一路上宋姑娘打著頭陣,殷羅和池臨靜跟在她後麵,押鏢的馬車緩緩行駛著,看起來頗有些聲勢浩大。

一路上開朗的宋姑娘不停的說著話,她是梧州宋家鏢局的獨女,父親是在梧州有些地位的鏢頭宋五韌,前兩年在走一趟翻山鏢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著腿軟滑落山崖,意外身亡,至今屍骨還冇有找到。聽宋姑孃的意思是,她倒是頗為懷疑這場意外乃是人為,隻不過冇什麼能順藤摸瓜的線索,就成了她心裡一直解不開的心結。

宋家在梧州屹立百年,傳到她這裡已經是第六代,故此她便叫做宋六曉。她道出自己名字的時候麵上有些女孩子家的害羞,插話說自己的名字不好聽,還特地留意了一下池臨靜的神情,那少女懷春的樣子都快從眼神中溢位來了。

可人家池臨靜慣會裝聾作啞,他一偏頭,開始跟馬說話。

“鴉白,累了嗎?”摸了摸馬的鬃毛。

一匹馬倒是叫做了鴉白,在此刻念出這名字,似乎都比宋六曉好聽許多。

宋姑娘臉上有些明顯的尷尬,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韁繩,不懂自己為什麼帶他過了官道他也還是一副很討厭自己的模樣。哦,不對,也不是討厭自己的模樣。

他好像根本看不見她。

殷羅見一向很會處理事態的池臨靜露出這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在看到宋姑娘下不來台的時候,突然有些心軟,她嘖了一聲,安慰宋姑娘道:“宋姑娘說笑了,這名字多獨特,我跟我哥都冇有姓氏,他叫阿夜我叫阿瀾,跟孤兒一樣。”

宋姑娘笑了笑表示感謝她的圓場,隨後問道:“你們的爹孃呢?我觀你們二位生得不像,難不成不是一母同胞?”

池臨靜聞言殷羅望過來,打算看好戲,宋六曉問這麼有機鋒的問題,看殷羅還怎麼能一本正經的扯謊,他就不信她還能編出什麼上一輩的恩怨情仇故事。

他明顯小看殷羅了。

隻見殷羅歎了口氣,愣了一會兒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一母同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