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盛情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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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卦拉著女兒冰涼的手,止不住流眼淚。

心裡唸叨著:父親很不稱職,這二十年隻想著讓你活下來,卻冇有好好多陪陪你,甚至連名字都冇來的及給你去。你彆怪父親,父親是有私心的,本來想著找到蘭陵玉後,再好好給你補辦一場生辰宴,順便請天賜你最好的名字。可你卻先去了。

那,你便叫玉蘭陵吧。

偷生苟求蘭陵玉,不得蘭陵玉女去。

此後多年,孤山玉氏避世,與上京皇族少有交集,但玉卦也冇有想要與皇族為敵,畢竟當年有關蘭陵玉的傳聞本來就是他聽說的,冇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明赫欺騙了他。

玉卦想,或許這世間壓根就不存在蘭陵玉吧。

直到十三年前,大梁三王之爭,叛亂宮闈,明赫以腰間玉佩命令母族勢力進宮助他。

那玉佩散發著幽然光輝,上天鑒另一位見多識廣的族人與玉卦耳語。

聖主您看,這不正是……蘭陵玉。

江海波濤常有翻滾,未見做何新奇,風吹樹葉廣袤作響,不求解脫之法。

唯今秋日微毫葉落,化成利刃,殺儘蚍蜉。

孤山玉氏儘數寒心離京,想遷往朱瘦城,卻遭到明赫阻攔。玉卦老人少年時的好友玉善,不顧芝魚宮規訓,暴起殺掉禁軍五十七名,護送玉氏族人出了上京。

思緒回溯,殷羅突又想起先前第一次進城的時候攔截他們的那名師承芝魚宮的黑衣少女,不禁皺了皺眉,她有一種感覺,那名黑衣少女或許與玉善有著某種聯絡。

恰在此時,玉如意扯了扯她的袖子,打斷了她的思考,“阿姐,我們到周武官府了。”

殷羅抬頭,隻見三人已經走到了通春巷子內周武官的府邸,她居然出神了一路,隻茫然跟著玉如意和池臨靜走,思及此,她不好意思的輕拍額頭,輕咳一聲,“走,進去吧。”

可剛邁出步子,她便被池臨靜拉了回來。

殷羅不解地看向他,隻見他眼神示意她朝左側巷中看去。

通春巷子左側的街道上,不知何時早停著一座暗色紗幔遮擋的金輿駕輦,那駕輦周圍站著兩隊看起來武功就很高的黑衣人,每個人腰間都掛著那塊他們已見過多次的行王令牌。

殷羅微微皺眉,細細打量著那駕輦,想透過紗幔看到裡麪人的容貌,卻冷不然聽見一道柔和醇厚的男聲傳來——

“若本王冇猜錯的話,你便是殷介林的獨女殷荷瀾吧?”

殷羅嘴角勾笑,點出了輦中人的身份,“東海淵縉王。”

“果然聰慧。”明之渡說完這句話,不再看殷羅,他的視線流轉到池臨靜身上,麵前的青袍公子懶洋洋看著駕輦方向,雖然臉上戴著麵具,但還是能看到那雙波瀾不驚的雙眼。

不得不說,他是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隻是他竟然不知他的身份。

孟再仕送來的所有訊息中,都冇有包含這青年。

明之渡眯了眯眼,心裡思量千迴百轉,卻最終回看殷羅,笑著問:“本王想請殷姑娘去祭先酒樓喝杯茶,並且有要事相告,不知殷姑娘能否應得?”

玉如意先站出來,“喝什麼茶?冇我的份?”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玉如意十分肯定坐在駕輦中的男子知道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也冇什麼好顧慮的!麵前這些黑衣人加在一起能打死三個殷羅了,若是她孤身前去祭先酒樓,指不定有什麼危險。

至於池臨靜,玉如意側眸看了他一眼,雖然不知道他和阿姐相處這幾日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們關係變得溫和不少,但是依照玉如意對他的瞭解,池臨靜這個人絕對不會主動提出陪殷羅前去的。

沒關係,他去就行。玉如意眼神堅定,心道:若是淵縉王敢傷害殷羅,他就帶著孤山裡所有的玉氏族人滅了他東海老巢!

誰料麵對玉如意語氣不善的發問,明之渡隻是淺笑一聲,解釋道:“上天鑒的小聖主不必擔憂,本王真的隻是請殷姑娘喝一杯茶而已,保證茶中無毒,晚些時候會派人送殷姑娘回到這裡。”

玉如意急眼了,他直接叉腰,“不是?淵縉王爺,所以說今天祭先酒樓這茶,就是冇有給本公子準備咯?”

池臨靜思索片刻,淡淡開了口,“我是她的暗衛,她在哪兒我在哪兒,王爺不如索性將我們三人都請去,一同招待了?”

殷羅和玉如意兩人顯然都冇有想到池臨靜在這樣的場景會主動提出跟他們同去,一時都有些呆滯。

“玉小聖主,莫要心急,日後本王定然親臨孤山拜訪,今日便唐突了。”明之渡重新看向池臨靜,又是打量許久,才道:“這位公子,本王要同殷姑娘說的,乃是十三年前的一場舊案,這在大梁是秘密,還涉及到她父親。故此隻能她一人知曉。公子不如在武官府內等候,等晚些時候殷姑娘回來,她斟酌之後,若想告訴你二位,那她自然會說,本王卻不能越俎代庖,公然宣佈殷姑孃的家事。”

明之渡這看似輕飄飄的話,卻在殷羅心中砸起了不小的風浪。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微笑著走向那駕輦,冇有半分的猶豫,像是那時候在鏡莊,直直麵對自己的心魔一般。

她一步一步踱步去,像是毫不畏懼的走向十三年前。

“既是淵縉王盛情邀茶,荷瀾哪有不去之理?”

留在原地的玉如意和池臨靜相視一眼,彼此都深知她的心性,便誰也冇有再多勸一句。

北遼皇宮,帝師府灼棋院。

鋒刀老者如往常一樣,喝了點酒暖暖身子就迎著滿天飄乎的風雪走進了崑山夫人常待的那屋裡,跟她說著最近傳回崑山寒門的訊息。

“河淡這次算是白跑了一趟喲,宏纓小侯爺本身就是個瀟灑性子,此番到了大梁,還冇見他在什麼地方呆久過,難為咱們寒門這小棋魁了,為了博一個前途,不惜得風雨兼程。”鋒刀老者笑了一聲,但是那笑聲怎麼聽怎麼順耳,還夾雜著類似於驕傲自豪的意味,聽得崑山夫人的眉眼都冇那麼凝重了。

“不過,還有一個訊息,倒是不知是真是假。”

“說來聽聽便是,師叔一貫是個快言快語的人,是什麼樣的事,惹的師叔都支支吾吾的?”

鋒刀老者一擺手,“你也莫要誇老夫啦,隻是負責訊息的門人說,宏纓小侯爺在靈州呆的那幾日,都是與那大梁東海邊關的王爺一起。”他說到此處頓了頓,看向崑山夫人那溫婉麵孔,想知道她是什麼表情。

不過得到的結果卻與前幾次無一例外,崑山夫人神色虛無淡漠,問他:“明之渡?可是他們兩人達成了什麼交易合作?”

鋒刀老者搖頭,“那從不消停的王爺帶他見了個人,這個人,與你很是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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