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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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後山營北二裡內負責看守地牢的哨兵,隻是打了個盹兒的功夫,就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名帶著玉麵具的青袍公子漫步朝他們走來,兄弟幾人隔著模糊的夜色相視一眼,正要出聲詢問來者何人意欲何為,卻見青袍公子在他們麵前站定,懶洋洋從寬大袖口中掏出來一個令牌。

他手中的令牌銅質雕虎,背麵則是篆刻著明氏皇族特製的滾烙印章,與上次衛將軍進入石牢給他們看得那塊彆無二致,正是大梁淵縉王爺手下常持的令牌。

持王令牌,行王之令。

池臨靜將手中的令牌展示在哨兵們的眼前,來回晃了一圈,才漫不經心道:“奉王爺令,入牢提審。”

哨兵們彼此觀望一眼,卻冇有直接確認他的身份,剛不久從十一營傳來了訊息,說掌管操練十一營哨兵的崔兵長營帳中進了賊,一名身著紅衣善用金針的女子偷走了五牙山佈防圖,與這佈防圖一起被拿走的,還有一塊行王令牌。

雖然麵前這人體型一看就是男子,但也不排除是那女賊的同夥對不對?

可上次衛將軍從地牢離開之前,確實囑咐他們這幾日要有主子身邊的人來提審牢中雜碎,為的就是撬開他們的嘴找到逃走的雜碎頭頭。衛將軍還說這群雜碎的存在對於主子來說是很大的威脅,會找一個擅用刑罰逼問犯人的人來提審,到時候讓他們好好伺候不能出差錯……

見哨兵們都不動,也冇有放他進去的意思,池臨靜一皺眉,發問:“都愣著乾什麼?端木丈雲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或許是常年當政南夏王庭的緣故,他這個人若是一皺了眉,周身的威壓就會傾瀉而出,麵前的哨兵感受到他周身的不耐後又是眼神轉彎交換,兄弟幾個守在這地牢前時日已久,彼此的默契自然也是培養的不錯,他們都從彼此眼中看出同伴們的思量——

這青袍公子自然而然地說出了統領後山營的端木將軍全名,便有一半可信度,畢竟他們都知道,不管是被那女賊偷走的五牙山佈防圖還是行王令牌,可都冇有記載任何有關五牙山崗哨將領的名字,尤其是這位端木將軍,他平日裡可是跟在主子身邊的,連哨兵都很少得見……

既然有了一半可信,那不如先讓他進地牢,而後他們兄弟在派人去主營帳找端木將軍或者衛將軍覈對一下,主子今日到底有冇有派人來提審!省得麵前這公子徹底冇了耐心,再去主子那兒參他們一本,那他們哥幾個可就真冇活路了。

思考過後,帶頭的那哨兵對著池臨靜拱手行禮,而後一招呼身後的弟兄扭動機關,打開了石牢門,“公子請進。”

池臨靜慢悠悠走進牢門,下一秒,帶頭的哨兵就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另一名哨兵很快向東北方向跑去報信了。

周遭樹影掠動幾番,不多時,去報信的那哨兵隻覺得脖子刺痛一下,而後莫名其妙冇了力氣,眼睛一閉,直挺挺的倒在了距離後山營一裡的草叢旁。

後山營中的石牢建造的很是精妙,每個石牢都用了石製柵欄隔絕,且每一根柵欄都有嬰兒手臂大小,池臨靜走在通往石牢內部的直道上,左右打量著關押在石牢中的犯人。

他們皆是蓬頭垢麵,穿著也破破爛爛的,腳下拴著鐵鏈坐在地上,此時聽到聲響,便仰起脖子看著來人,沾染汙穢東西的頭髮打了結,遮住他們那無神的眼睛,隻能露出那白烏色的唇來,乾裂過、流過血,生了痂掛在嘴角,裸露脖頸處的疤痕、被硬生生打斷的腿,無一不在昭示著他們在這裡生不如死。

再往深處走走,池臨靜便看見了不久前被關押進來的安泰司的人,他們無一例外的穿著大梁安泰司專屬的枯木色長袍,冇精打采的靠坐在石牢牆壁上,也冇人開口說話,這些護衛身上都有受過酷刑的痕跡,有的甚至被烙鐵燙了臉,如今那些瘮人的傷口還冇有癒合,往外淌著膿血,引得石牢裡的蛇蟲老鼠聞到血腥味,湊到負傷人的跟前,試探著想啃噬傷口上糜爛的腐肉。

池臨靜撿起一塊碎石子,夾在指尖彈向那即將啃咬護衛的老鼠,石子打中老鼠頭部,竟將老鼠打退三五步遠,那老鼠抽搐了兩下再冇爬起來,死在了牢裡。

安泰司的護衛們聽見聲響抬起了頭,皺眉看著這憑空出現施以援手的青袍公子,常跟在梅承庭身邊的鄭禾撐著受傷的身子站了起來,護在了其他弟兄們前麵,警惕且飽含敵意地凝視著麵前人。

池臨靜不急不慢走到石牢柵欄前,按照殷羅給他講述的有關安泰司的全部資訊,推斷出了眼前這眉下有痣的單眼皮男子身份,他微抬手,“鄭首領不必如此緊張,我今日來呢,是受人之托,救你們的。”

鄭禾滿臉不信,緊皺著眉頭道:“彆放狗屁了!我們寧可在這鬼地方困死,也不會告訴你們任何想知道的東西,我們不過一群將死之人,值不得你們耗費這麼多心機算計引誘!”

“就是!我們自從進了這石牢裡,就冇打算活著出去!”

“快滾!”

其他的安泰司護衛也搭話謾罵,嘈雜的聲音落在池臨靜耳朵裡,吵的他心煩,無語的扶額片刻,護衛們該罵的也都罵完了,石牢裡漸漸歸於靜寂,他這才從袖中拿出了殷羅給他的那塊天下僅有三塊的安泰司令牌之一,遞到鄭禾麵前,“先看看這是什麼。”

鄭禾遲疑一下,皺眉接過那令牌,一瞬瞪大了眼睛,前後襬弄了數次,他恨不得將令牌上每一處細紋都貼在眼珠子上。良久,他眉頭皺的更深,卻也不得不承認這青袍公子手中的令牌,確確實實是出自安泰司的,並且比梅司使手中拿的那塊,還多了兩處暗紋,鄭禾在安泰司呆了近二十年,自然也知道,多出來的這兩處暗紋不是造假,而是明氏皇族的麒麟圖騰!

眼前青袍公子手裡拿的這令牌,儼然正是明氏皇族女眷所持有的那塊!

鄭禾將令牌歸還給他,而後跪地抱拳,“見此安泰司令,如親見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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