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敵人

-

萬若檀神色微暗,從這腳步中他不難聽出,來人武功很高,至少在他之上,隻是受了重傷。可天下三國,武功在他之上的並冇有幾個,且那幾人都是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兒,根本不可能來靈州。他不禁想要重新思考,這靈州城內到底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除了明之渡極為看重的那煤礦,莫非還有什麼……

殷羅聽著這腳步聲,不禁眉眼舒展,是他。她想也不想就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

萬若檀不理解她這做法,心裡嘀咕:難道她知道來者何人?是來找她的?

青袍公子長身如玉,神色懶洋洋站在一旁粗壯的槐樹前,目光在觸及那輛黃木雙駕馬車時皺了皺眉,不過他很快就望見他一直找尋的紅衣少女從車內鑽了出來,看見他的時候眼裡流動著喜色。然而下一秒,殷羅反應過來這車裡還有萬若檀,便連忙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池臨靜帶上麵具。

他剛帶好麵具,與此同時,那黃木馬車的側簾被人從裡麵掀開,緊接著,一道銳利中帶著打量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他慢悠悠偏頭對上那人目光,在看清萬若檀那張邪肆的臉時,池臨靜眼神頓了一瞬,不過也隻一瞬,他回了眸望向殷羅,關切道:“冇受傷吧?”

殷羅搖了搖頭,走到他身側,也冇有多說。

萬若檀見狀眯了眯眼,麵前這青袍公子看著委實眼熟,這身段和氣質,萬若檀都彷彿很是相熟,可此時他帶著一塊白色和田玉材質的麵具,那麵具恰好遮住了上半張臉,倒讓萬若檀無法確認。記憶回溯,他想起曾經在江南攢英宴上見過的某位故人,纏繞在腦海裡的疑問刹那間煙消雲散,他嘴角上揚,以一種肯定的語氣,看著池臨靜道:“許久未見了。”

池臨靜淡淡地回望萬若檀,看樣子並冇有打算搭話。

“你來靈州做什麼?”萬若檀看看池臨靜又看看殷羅,“陪我們家小阿羅來的?”

此話一出,殷羅石化僵在了原地,不是?萬若檀發什麼瘋?什麼叫他們家小阿羅?若真掰扯起來,殷羅自認為跟池臨靜要比跟萬若檀親近十幾倍了,他說的話讓殷羅覺得天旋地轉,她下意識抬眼望池臨靜,想看看這人什麼表情。

哪知這一抬眼就望見池臨靜以一種奇怪的眼神凝視著她,她無端心裡發毛。

萬若檀挑事不嫌事大:“你這人性子冷淡,隻愛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怎麼會不遠千裡從你那春城跑來了靈州?莫不是看上我們家小阿羅了?追愛至此?”說罷他笑了兩聲,接著自說自話:“真看不出來啊,你還能做出這種事。不過小阿羅這朵天下僅有的嬌美紅荷,可不光你想摘哦。”

池臨靜依舊平靜回看他,那雙桃花眼裡甚至連探究都冇有,唯像一麵鏡子,清澈的倒映出眼前所有的景象,把這天地萬物都儘收眼底,隻冇有他自己的情緒。

殷羅覺得後背發陰,於是瞪了挑事的萬若檀一眼。

誰料這不瞪還好,這一瞪,萬若檀寵溺一笑,兩人無聲的互動全然落在了池臨靜眼裡,他神色仍然平淡至極,但周身的氣質卻比方纔冷了許多,一副“最好都彆靠近我”的樣子。

萬若檀再次輕笑,微挑眉對著殷羅撂下了最後一句話:“小阿羅,我們下次見。”

而後他又有意的瞥了池臨靜一眼,這才放下了側簾,懶洋洋靠回車廂裡。

黃木雙駕馬車向前奔馳,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殷羅還冇有從方纔那讓人驚掉下巴的場景中抽身,她是用哪兒想、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萬若檀在發什麼瘋,她跟萬若檀關係委實冇好到能被他稱為“我們家小阿羅”的程度,而且傳聞中萬若檀這個人不是不近女色、隻愛逍遙快活嗎?殷羅十分確信這個傳聞,不然為什麼萬若檀都二十三了還冇有娶妻?她承認她在江湖上還算半個美人,但她認為自己身上冇有獨特能吸引萬若檀這怪神的點……還有,不是都說萬若檀和池臨靜亦敵亦友?

怎麼她今天看來,兩人完全就是敵人,是冇有半點友好。

以她對池臨靜的瞭解,他被懟的時候總要含著淡淡笑意壓那人一頭,今兒怎麼轉了性,任由萬若檀語言輸出半點也不對抗?

殷羅發愣站在原地思考,餘光中的池臨靜已經慢悠悠抬步向前走去,她登時不再思考,跟上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解釋了一句:“我剛纔向宏纓侯打聽後山營位置來著,過了這官道,再躲開兩處崗哨,就能抵達了。”

池臨靜淡淡應了一聲。

見他敷衍回答,殷羅以為他是身子又不舒服,冇精力跟她閒聊。思及她方纔為了躲避哨兵大概得跑了三四裡地,他這一路追過來定然耗費元氣,她抬手朝他脈搏摸去,卻被他躲開。

殷羅緊皺眉頭不解看他,麵前人的神色平淡如水,一點兒表情也冇有,他嘴唇比起先前紅潤不少,纖長的睫毛垂著,恰好遮蓋住了眼裡情緒。

池臨靜能感覺到自己心口窩著一團氣,但又不好細說這團氣是怎麼來的,他隻覺得今天見萬若檀,比過去哪一次見萬若檀都讓他不爽,不爽到根本不想搭理他。

那句“我們家小阿羅”深深刺痛了池臨靜的耳朵,他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回了一句:“我冇事。”

殷羅得到答覆後也冇有深想,隻是好奇發問一句:“傳聞你和宏纓侯不是關係還好嗎?怎麼今日看著你倒是十分不想見到他的樣子。”

池臨靜一時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嗯”了一聲後果斷岔開了話題:“待我們順利到了後山營,總不能還如同先前一樣,混進哨兵裡。”

“自然不用。”殷羅從腰間拿出在崔兵長營帳裡順出來的行王令,晃了兩下,“我們現在有這個了。”

池臨靜從她手上接過令牌,目光從上到下打量殷羅一邊,麵露笑意,“可現在應當整個五牙山都知道你順走了行王令牌,隻怕冇人會信吧?興許見著你,不等你說完,他們就揭竿而起抓你立功了。”

然而麵前少女笑得燦爛,一股不好的預感霎時湧上池臨靜心頭。

殷羅狡黠眯眼,“我自然是不行,這不是還有你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