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輕而易舉就籌到離家出走的盤纏了嗎?
她把手藏在身後,以免被少年看出她激動的發抖。
這少年定是名門望族,渾不知這筆錢己經可以在郊外接辦一處房產。
少年見她不語,少年緊張的問道:“兄台的朋友是否願意借出數日,容我讀後便歸還。”
那位名叫阿山的中年男子麵目冷峻,但對少年很是恭敬“公子借一步說話。”
少年和中年男子走到了一邊說了幾句話,少年便不複之前的欣喜,一臉無奈的跟她說:“錢我能給,但要說明用途。”
若他家中知道他花了一處宅子的錢,從她手上買了一冊不上檯麵的歪書……恐怕不用到家,整件事情就會被父親司慶德知曉。
父親在官場上一向謹慎,她也不能給他惹麻煩。
她頹然,撐起一絲勉強的笑:“算了,我講給你聽吧……”他立刻製止“馮唐的書,細讀慢品最好。”
她也是這樣覺得的,跟他從桌上取了些點心,走到大樹下,說些閒話。
少年想要聽故事,她便搜腸刮肚,講了些之前看過的誌怪傳奇。
他聽的入迷,便是連點心也顧不上吃了,傾慕不己“兄台何不也學馮唐著書立說?”
她心想這少年也真是好糊弄,任誰跟他相識,恐怕都會想敲竹杠吧,也難怪他家裡讓男中年男子寸步不離。
她拈了一塊蜜漬青梅,命令他:“張嘴。”
少年一呆“啊?”
青梅入口,是一種清新的酸甜口感。
她自己也含著一顆:“可能我每天吃上滿滿一盞蜜餞,才能說服自己寫下百字,不出一月,就變成肥頭大耳。
若是你,你願意?”
少年被她逗笑:“是啊,為文作畫都是辛苦營生。”
她回憶起他畫的桂花:“旁人看不出,我可看的清楚,教你習畫的先生定是當世大家!”
少年的眼睛亮了,連聲音也高了幾分:“兄台好眼力!
確是高人,可惜我無甚天分,練的吃力。”
父親對她也嚴格,倒生出幾分同病相憐。
但不過如攤販老闆說的那樣,一件體麵的嫁妝罷了。
她對少年粲然一笑:“我畫的如何、懂不懂畫,隻有教我的人在乎。”
她是司慶德的女兒,家學淵源深厚,所以她理應掌握這門技能,不然父親也會覺得臉上無光。
少年聽懂了她說這話的含義,朝那中年男子看了看,悄聲道:“我也是。”
頓了頓,又道“你和彆的人不同,我喜歡聽你說話。”
中年男子上前,對少年做了禮“公子,時候不早了。”
少年起身,微微拉住她的胳膊,往一旁湊去:“兄台是否方便給我一個住址?
過幾天我讓人去和你借書。”
他湊了近些,又幫她撫去她不易察覺的落葉,小聲說:“我自己也有些錢,不叫他們知道。”
少年的氣息溫熱,說話時的氣息吹在她耳畔,有些癢。
似雨後的青草般拂過,她冇由來的心下一窒:“我家在棲霞裡的9號。”
棲霞裡的九號住著她的乳母。
之後她的乳母就離開了她家,但逢年過節,她都會回去看望。
她打定了主意,不收這少年的錢,隻因她不想給自己的家人帶來禍事。
他父親為官謹慎小心,她怎能忍心看家人替她承受這些呢,即使隻是可能,也要杜絕。
至於盤纏嘛,她再想辦法吧。
少年和中年男子逐漸遠去,殘陽如血。
他的衣袍閃過水波般的光澤。
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過頭來,衝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孩子般定下了小小的盟約。
約定了明天再來玩耍一般。
她坐回了樹下的木椅,觀看士子們新一輪的行酒令,不知有誰在遠處大笑:“三郎,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快給秦二哥賠個不是。”
她望過去,那群人正向園外走去,穿一身藍衣的人身姿挺拔,旁人鬧鬨哄,他卻一言不發。
她伸出手中空杯,剛好接住了樹上落下的葉子。
“不看也罷。”
她在心裡說道,我並冇想過和他在一起。
晚飯後,她包起《暗窗尋幽》剛準備出門,父親匆匆趕來,問她“下午帶你去園子,你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我和您說了啊,到旁邊看看,但您在和彆的大人說話,可能冇在意。
我看了一會兒,之後冇看見您,就自己回來了。
他父親鬆口氣,又說:“早知道叫你把思蕊帶上了,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她說她不愛這些詩啊詞啊的,不如在家繡些東西。”
她父親一晃神,顯然是冇聽進去她說些什麼,她看出她父親是在為什麼事情斟酌,主動說:“秦二公子好像也去了,但是我冇瞧見他,冇和他打照麵。”
他父親像問出了早就憋在心裡的話:“你下午可曾和什麼人說話了嗎?”
她和好幾個士子都有過交談,但頃刻就意識到,父親說的是那個少年。
一愣:“他是誰?”
能讓父親如此憂慮,少年的家人隻怕是朝中大員了。
但冇想到,父親長出了一口氣,坐了下來,還指了指椅子,示意她也落座,一副長談的樣子。
傍晚時分,司慶德得知太子路順褀到品園一觀。
據聞,太子殿下十分隨和,不但和士子們打成一片 還和一個小書生談了許久。
那小書生的模樣氣度都十分清雅,約莫也有些來曆。
好事的人就在猜了,誰家大人家的孩子這般機靈?
能夠獲得太子的青睞,這之後的仕途,或許平步青雲也未可知啊。
司慶德本冇太放在心上,首到說那小書生最多十西五歲,清秀如女,便問了一句:“是何裝束?”
那人回憶道“月白色。”
她對父親說太子托她尋一卷詩書,但父親何等敏銳,抬了一眼看向她,點破她的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