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命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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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聽秦老三這麼說,一股反惡之感油然而生,雖說是現代人,對於男男早就司空見慣,骨子裡甚至是個腐女,看到路上兩個帥氣小哥哥之間的“友好”互動還會莫名興奮,但不管是斷袖也好龍陽也罷,至少都是為了愛情衝破世俗枷鎖,可歌可泣可敬可歎啊!純粹的男人之間的那種關係,那就是有點噁心了,很有點噁心。

秦老三大概看到我目光發直,一陣一陣的發抖,繼續補刀恐嚇我:“這個宋四爺,年輕的時候可是個皮光肉嫩眉目傳情的美男子啊!扮了旦角出來那叫一個驚豔四座,內裡可是條正兒八經的漢子,為了討生活這纔不得不屈從於這些或真好男風或獵奇或趕時髦的官老爺、貴公子,淪為他們的玩物,所以你想想他內心該是如何扭曲?”

我顫抖更勝,心道:“慕容衝隻是被苻堅一個男人……何況苻堅是真心待他,對他百般寵愛,還是使得他變成如此冷漠無情猜忌多疑的性子,這宋四爺曾那般淪落,其內心扭曲變態的程度可想而知,若是不幸成了他家的女奴,還不……

秦老三看出來我在害怕什麼,得逞似的笑道:“這位宋四爺就是因為有這麼著一段經曆,如今有了自己的產業,自己也做了主子,可不是要好好把年輕時受的委屈給好好補償一番麼!這位爺可是每個月都要往家裡買女人的,嘿嘿!聽說他慣有一套調教女人的本事……左鄰右舍的夜間總能聽到女人淒厲絕望的尖叫聲。”

我知這秦老三吃軟不吃硬,便是心裡隻有三分害怕,麵上也要裝出十分害怕的樣子,纔有可能打動他:“秦三爺,求你了,千萬彆把我賣給那個宋四爺啊!求你了。”

秦老三道:“十兩隻是起價銀,一會兒還得看看有無人競價?”

我見他斬釘截鐵竟是無一點的轉圜餘地,便準備來個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大聲道:“秦三爺,我這樣優秀的女奴,你隻賣十兩,不怕虧本嗎?”

在場諸人恐怕也是來此的慣家,大概是頭一次聽到被髮賣的女奴如此囂張為自己競價,竟皆嘩然,有的甚至還湊上來問我:“小姑娘,你都會些什麼呀?”

我不屑地看他一眼,十分倨傲地說道:“奴家會的可多呢!洗衣做飯鋪床疊被那都是小事,奴家自幼精通醫理,一手藥膳做得極好,花道茶道不在話下,跟京城裡的小姐們都可比肩呢!對了,奴家學過讀書寫字,會打算盤,管家理賬也是把好手呢!”

“喲喲喲……不得了……”

人群中發出嘖嘖稱讚聲和豔羨之聲。

我越編越來勁:“你們想想看,誰買了我回去,既多了個粗使的女奴,又多了個能上檯麵高等女使,還相當於領個家庭醫師回家,一舉多得,豈不快哉?!你們說十兩銀子,是不是虧了,奴家少說也值二十兩啊!”

其實我這麼信口胡說倒不是真的幫自己競價,也不是為了拆秦老三的台,就是為了把場麵搞混亂,再伺機逃走。

場麵果然如我所料的沸騰開來,人群也不大老實的越過黃線,紛紛向我靠攏,有的視力好的看清我麵容,大叫道:“哎喲!這姑娘容貌也不錯,一舉多得,一舉多得,大家快競價,彆便宜了那個姓宋的。”

說著,躍躍欲試地還想靠近些。

秦老三一麵和老辛用力將他們往黃線後麵推,一麵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盯我:“你這臭丫頭,又打什麼鬼主意?”

我不去理會他,心道:“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扯著嗓子跟著人群活活:“是啊!大家快競價,彆便宜那個姓宋的。”

人群又有人問話了:“小姑娘,你剛纔說得那些花道茶道管家理事什麼的,那都得領了回去日後方可見分曉,你有冇有什麼當場就能顯示的本事,隻要你一展示,我跟你保證:我,雙茶巷毓繡坊張昌連張公子,今天就是把錢袋掏空,也把你領回去怎樣?”

我嘻嘻笑道:“那有何難?奴家還會跳舞呢!西域的肚皮舞哦!”那確實,我在現代可是有肚皮舞九年的舞齡,民間比賽中拿過不少獎的。

“肚皮舞是什麼舞?冇聽說過啊!”

“管她什麼舞呢!讓小妞兒給咱們跳一個不就知道了。”

“是是是。”

“小妞兒,到桌子上去,給大爺們跳一個。”

“那個、秦三爺,你、你快給小妞鬆綁。”

秦老三明知道我搗鬼,怎麼架得住這些客戶的熱情如火,以他一貫“客戶至上”的理念哪有不依的,隻有給我鬆開手腳。

我一得了自由,轉身爬上桌子,自己嘴裡哼哼一段平日裡練舞常用的音樂,而身上穿的胡服本來就戴頭紗露腰腹的,與我以往的舞蹈服也有異曲同工之處,如此跳來大有“一舞動京城”的氣勢,比之本來胡旋舞的熱情剛勁,更多了柔媚旖旎、風情性感。

人們哪裡見過這等熱情明快的舞蹈,哪裡還管秦老三的規矩,紛紛圍堵上來,圈子越來越小,逐漸就形成一個以我所踩的桌子為中心的三環人圈,一個個看得是眼也不眨,最裡麵隔得最近的一圈人甚至情不自禁的向我丟起錢幣來,完全把這裡當成了秦樓楚館,有的不由自主的將手搭在了桌子邊緣上,眼巴巴地望著我如癡如醉,桌子本來就小,我一不小心就會踩到他們的手也渾然不知痛,我“哎喲”一聲,反倒換來他們的殷切關懷:“哎呀美人,小心啊彆摔著了。”

“妙人,真的是妙人。”

“我出十一兩。”

“我出十五兩。這小妞兒今天必須得跟我走。”

人群已經開始向秦老三競價了。

我趁他分神之際,做一個撩腿的動作,順勢一腳踢在旁邊的燭台上,三隻蠟燭脫離燭台飛了出去,正好落在旁邊的草垛子上,這就燒起來了,有人高聲一喊:“哎呀,起火了!”

老辛見狀,趕緊跑到屋外去拎水,趁著人群騷動之際,我急忙跳下桌案,接連又推倒兩架燭台,這小屋的地板也是木頭鋪的,燭火加上燈油倒在地上,自是很容易燒著。

本來騷動的人群徹底陷入混亂,大家著急忙慌的紛紛往門口擠去,我則半俯下身體,跟著人群渾水摸魚。

終於出得門來,我便撒開步子一路奔跑,後麵猶自聽得秦老三的聲音:“臭丫頭,你給我站住!”

他越這麼喊,我當然越是跑,知道此番給他惹了大麻煩,若是被他逮住,非得狠狠一頓毒打不可。

我這前身雖一副瘦弱扁平的小身板,但是用來跑路倒是很輕便,人群之中左穿右突的甚是靈巧,不時便把笨重的大塊頭秦老三甩在後麵,正在我得意之際,迎麵撞在一人身上,這人就似鋼筋做的身骨,我一撞之下不僅撞得生疼,還被彈倒在地上,一時間還站不起來。

撞我這人個子不高,精瘦的身材,穿一身合度有型的錦繡侍衛袍服,挺拔而神奇,滿不在乎的垂眼漠然望著我,一點要來扶我的意思也無。

我看到他時卻喜出望外,好巧不巧,這少年不是楊循是誰?

“楊大人,快救我!”

我聽得身後秦老三的聲音越來越近,連忙起身躲於楊循身後。

楊循讓了開去,對著我冷冷反問道:“你是何人?怎的認得我?”

想來他第一次見我時因是在晚上,對我長相本來印象不深,再加上我經過這些時日容貌也起了一些變化,若非時時在身邊的人,恐怕確實難以認出我來,就是司馬曜此刻在這裡,也未必能一眼認出我來。

對了,司馬曜,我反應過來,知道怎麼在最短的時間喚起這少年的記憶了,便說道:“蒲阪城仁惠齋女醫晏清影,你家皇……黃公子的紅顏知己。”

“是你!”

他看著我,右手隨便一撥,就將秦老三向我肩頭探來的巨靈之掌輕描淡寫的撥開了。

“楊護衛,這女娃是我的女奴,還請放還秦某人。”

楊循這才轉過身來,看了看他,眼睛一眯,眉頭微微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歸於平靜了。

可這種微表情哪裡逃得過我的法眼呢?我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你怎麼證明是你的女奴?”

“她腳踝上銀絲腳鏈就是證明,上麵的芙蓉花刻的銅片鎖隻有我的鑰匙可以打開。”

跟著他說的,我跟楊循同時低頭去看我的腳踝,果然如他所說,我的右腳踝上纏著一根很秀氣的像裝飾一樣的腳鏈,一走就叮鈴鈴的響,聲音清脆悅耳,我一想便知這應該是雲鑲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你把她帶回去吧!”

“什麼?我去,我冇聽錯吧!你想起我是誰了吧?”

我原以為道明瞭真實身份和誇大宣傳了自己與司馬曜的關係之後,這小子怎麼說也會利用官家身份將自己保住或者直接拿錢出來幫自己贖身,怎會想到他竟然又把自己推了回去。

是了是了,我才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太蠢了,明明就說自己是個出逃的女奴再把自己身世編淒慘一些,楊循未必會對自己“見死不救”,反是令他想起自己的來曆和司馬曜的這層關係,才導致他會這般“秉公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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