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來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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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客棧的夥計笑吟吟上樓,手中托個木盤,端上飯桌,卻是一碟子荷葉餅,那夥計打個千,道:“三位客官,這是小人的一點孝敬。”

小才兩眼放光,抓起一張荷葉餅就吃,歪著頭打量夥計,道:“承你好意。”

那夥計笑道:“今日咱們客棧的住店客人都差遣小人去雙喜賭坊下注,小人來問一問您老三位要不要跟一跟?”

小才問道:“賭一枝梅取那三千兩黃金,現在賠率是幾花?”

夥計道:“十賠一,大多數押一枝梅勝,也有人不信邪,不信知府衙門重兵把守,還能叫懶龍得了手。”

小才道:“不如小哥領我去一趟賭坊,讓咱也見識見識。”

那夥計何等伶俐,趕忙哈著腰前頭帶路。

過了半個時辰,小才施施然上樓,伸出手來:“兩位,承惠一百文,我替你們各人押了一百文賭一枝梅敗。”

“一枝梅從來不失手。”費悅兒心疼得捂住荷包,閉著眼睛狠狠心摸給小才一百文。

王恒道:“莫非是聽到了甚麼不利於一枝梅的傳聞?”

小才嘿嘿一笑,道:“那雙喜賭坊太小,一頭押一枝梅勝的,另一頭押知府衙門勝的,押一枝梅的櫃檯人山人海的,我擠都擠不上,我盤算著來都來了,哪能不押幾文錢博一把,就去另一頭替你們都押了一百文,富貴險中求嘛。”

悅兒道:“我謝謝你。”

賭坊中魚龍混雜,好事者頗多,小才輕而易舉地打聽到了昨夜被盜的五家住址。

府衙經曆司吳經曆家,住在長春巷,府衙倉大使閔家,住在吳趨坊,開生藥鋪的許大官人,生藥鋪開在觀前,他居住在生藥鋪的後堂,府衙戶房衛經承家,和開質庫的牛財東家都住在歸田園居附近。

短短兩個時辰之內,宵禁之後,要連盜這五家,怎麼能辦到的?

長春坊在城南,距離觀前大約**裡許,吳趨坊到觀前也有四五裡左右,觀前到歸田園居,少說也有四裡路。

從這五家來回,至少要有三十多裡路程。

王才總結了一下,道:“若是我,事先將五戶人家都踩點記住了,在深夜裡,兩個時辰內,隻能做到將這五戶人家都走一遍。”

王恒思忖片刻,道:“夜裡有宵禁,一枝梅不可能騎馬,尋常人走三十多裡路,怎麼著也要一個半時辰,若是一枝梅,算他輕功卓絕,大半個時辰總歸是要的,剩下的一個多時辰,又要避人,還要潛入屋內溜門撬鎖,這五戶住的都是大宅院,如何能做到隻用一個點的時間來完成這麼複雜的過程。”

“如果一枝梅有幫手呢?”費悅兒脫口,旋即搖頭道:“都知道一枝梅是獨行大盜,從來單打獨鬥。”

“至少要有兩個人以上,連盜五戶才說得過去。”王才道。

王恒皺眉道:“說起來,一枝梅懶龍成名已久,退隱也已經四十多年了,算他退隱之時是三十歲,今日已是七旬幡然老翁,一般來說眼花手抖,重出江湖除暴安良,總覺得是天方夜譚。”

費悅兒道:“我昨夜在山牆上看,那人身形矯健,二十多歲還差不多,絕冇有七八十老態龍鐘的樣子,若說身手,自然極高明,確乎是一枝梅懶龍之流的人物。”

“說起來,隻有這被盜五戶人家的牆上畫的一枝梅能佐證他的身份,其餘的,也多是市井中的閒話,可這身手做不了假,蘇州城裡甚麼時候又出現了這麼了得的大盜,並且,起碼有兩個以上,真讓人費解。”小才道。

蘇州城裡,忽然出現了好幾個高手,這是為何?

王恒若有所思,一時想得出神。

小才道:“日裡且歇好,夜裡去府前噶鬨猛去,那一枝梅若取了黃金三千兩,咱們也看了一出好戲,倘或他取不成,咱們白贏了三吊錢,也不錯。”

“黃金三千兩。”王恒忽然猛敲桌子:“對了,這黃金三千兩有意思,你們可想到甚麼?”

費悅兒想了又想:“知府衙門有冇有黃金三千兩?”

小才道:“那自然是有的,陸府尊刮地三尺,貪的金銀鋪天索地。”

王恒頓一頓,道:“黃金三千兩,那是兩百多斤很重的物件,一枝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個人揹著這麼重的東西飛簷走壁。”

“對呀,起碼得趕著牛車,馬車,至不濟也得獨輪車,裝上車才帶得走。”悅兒連連點頭道。

小才一拍大腿,道:“戲文裡有這種說法,黃金千兩,白銀萬兩,銅錢萬貫,都是誇張手法,這黃金三千兩,多半也是求這種唱戲的轟動效果。”

“是呀,從夜盜五戶,到知府衙門取黃金三千兩,多像是在唱戲啊。”王恒疑竇叢生。

幾人又探討了一會兒,均不得要領,便早早走去府前街看個究竟。

不料還未到府前,遇見一大群蘇州百姓,徘徊在閭巷之間,說是前頭路口有府衙的三班衙役在驅逐人群,任誰也走不過去。

三人隻管朝前,果真大路上立著三班衙役,但有人上前就用棍子趕走。

王恒一行人便退回去,欲找個館子坐下來再說,卻見機得太晚,附近一帶但有酒樓茶肆,都被人占領一空。

幸好小販聞訊而來,解了百姓們的燃眉之急,王才眼疾手快,搶到餛飩攤的三個板凳,天色纔剛剛入夜,不妨吃碗餛飩等等。餛飩吃完吃桂花酒釀糰子,再來一碗三鮮湯麪。

夜愈深,人群愈聚集得多,天氣不冷不熱,人人都像過年一般歡喜。

等到兩更三點時分,街麵上燈火通明,人群摩肩接踵,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公差打小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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