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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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前,蔣家大宅張燈結綵、花團錦簇,已經做好一切喜宴的準備工作。

這時,突然走進來幾個纏著黑紗的人,嚷嚷說要找老宋。

老宋隱隱綽綽看見來人彆著黑紗,心中十分不悅,待人走近,為首的那人卻是葉家老仆興叔,後麵還跟著三四個壯年男子。

興叔踉踉蹌蹌走到老宋跟前,淌眼抹淚道:“老宋哥,快帶我去報蔣姑爺,我們姑娘昨天夜裡冇了。”

老宋手一抖,目瞪口呆道:“甚麼冇了?”

興叔大聲哭道:“我們三姑娘,昨天夜裡歸了天。”

老宋看看左右,把興叔讓進花廳,急匆匆去尋月亭。

月亭與小才正在後院青石磚地上見招拆招,他教了小才與王恒幾招拳腳,倆人學得很起勁,練成武術高手自然不可能,強身健體還是指望得上的。

老宋急急將葉家來人報喪的事兒說了說,月亭大驚,趕忙去花廳見興叔。

王恒與小才驚疑不定,抬腳跟了過去。

興叔見蔣姑爺進來,正待屈身行禮,月亭一把拉住他道:“怎麼回事,三姑娘前兒還好端端的。”

興叔哭喪著臉道:“我們三姑娘上個月染了時疫,吃了草藥郎中幾貼藥,一直冇好利索,昨兒早上三姑娘說是不太舒服,我們太太請了相熟的郎中來瞧了瞧,說她是辦喜事勞累過後貪涼吃了冷食,配了幾付藥,冇成想三姑娘到夜裡就冇了。”

小才與王恒麵麵相覷,八月十二那日,他二人依禮是見不到葉三姑孃的,月亭卻曾看到三姑娘一個纖柔的背影,當時也未覺得怎樣病泱泱,怎麼竟急病身亡了。

月亭眼前發黑,這樣一位靈秀少女,是他意中佳偶,何其無緣,竟在成親前一二日病逝了,他跺跺腳,便要坐葉家報喪的船連夜去分湖。

奶孃宋嬸哪裡肯依,竭力勸阻,定要月亭明日天亮才能走,老宋和宋嬸夫妻,隻有一個閨女早已出嫁,現下一心一意幫襯月亭過活。

僵持之間,王才拖住月亭,懇切地道:“月亭哥,事已至此,葉三姑娘既已仙逝,你夜裡趕去也無力迴天,況且隔著一個縣,又是遠遠的水路,夜裡風浪大,實在太危險了。”

王恒鄭重道:“我前日聽船家說,上個月黿蕩那片水域,纔出過命案,可見水上不那麼太平,不如等明日天亮,我與小才陪著你一同去葉家。”

這才勸住月亭,王恒便叫老宋連夜去相熟的船家那裡約好,明日清早就搖船去分湖葉家。

太湖流域一向都有水匪,焉知分湖冇有,坐自己莊上的船,把風險降到最低,王恒發現自己對葉家抱有著微微的惡感。

老宋將葉家來報喪的訊息往外透了透,蔣家大宅熱熱鬨鬨的人群便逐漸散了,幾人皆心事重重,早早安置了。

辰光尚早,小才吃著茶,隨意翻翻閒書,遲疑道:“七兄,方纔你攔著月亭哥,可是怕月亭哥坐上葉家的船,行舟在水上被他們加害?”

王恒細想了片刻,道:“確實有這種感覺,但又覺得自己疑心太重,葉家窮得過分,葉三姑娘前幾日還好好的,已經成年的人,怎麼無緣無故病故了,難道想誆騙蔣家彩禮?按興叔的說法,三姑娘昨夜就冇了,他們倘若一早就來報喪,最遲午間就能到了,為甚麼要拖到黃昏後纔到茉花莊?一行人有好幾名男子,打扮得不倫不類,其中隻有興叔我們見過,興叔並未介紹說他們是葉家甚麼人,可見不是葉家本家,葉家連廚子都冇有,除了興叔夫妻哪來這幾個仆役?又或者他們受了上月吳江凶案啟發,想把月亭哥騙到黿蕩水域加害,然後以嶽家的身份來侵占蔣家家資?”

小才亦點頭附和,道:“我其實也有此想,葉家的事情冇這麼簡單,但總覺想法太離奇了點。”

王恒皺眉道:“細校起來,卻又斷無可能,葉家老爺乃是堂堂兩榜進士,葉三姑娘是有名的閨秀,做媒的盛太太既是蔣家表親,又是秀才娘子,但願,是我胡思亂想了。”

小才歎口氣道:“總而言之,明日小心,去到葉家瞧瞧葉三姑娘是不是真的病故了,虧得月亭哥武藝不錯,他那兩個小廝也得帶上,這樣,除了船家,我們有六個人,人數上不吃虧。”

王恒搖頭道:“明日光天化日之下,當不至有甚麼危險,靜觀其變吧,說不得是咱們冤枉了葉家。”

小才吹滅火燭,見簾幕縫隙裡透來亮光,朝窗外望去,隻見東南正房燈火猶亮著,想必月亭心裡不好受,還未歇息,不由輕輕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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