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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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趙德國這個人毛病很多,但在涉及劉姿君的敏感點上,從來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劉姿君聞不慣煙味,聽不得下流話,吃不了太膻的東西,趙德國婚後,能改的全改,不能改的,絕對不會擺到她麵前。

聞清雅對趙德國無感,但除了養育她的問題上,他確實對媽媽上心。

十一放假,遊樂場人特彆多,好在城北遊樂場規模大,一大波客流湧進去,也不覺得擁擠。

平日裡趙德國忙著應酬,聞母身體狀況不穩定,一家人出行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彆提是遊樂園這種地方。

小寶興致很高,拉著聞清雅,一會玩這個項目,一會玩那個項目。

聞清雅原本頭昏腦漲,跟著小寶東奔西跑,意外的神清氣爽。

小寶嚷嚷著要去坐南瓜車,聞清雅回頭看聞母,見她點頭,抱著小寶去排隊,聞母對遊樂項目不感興趣,找了個遮陰的地方站著。

趙德國寸步不離跟著聞母,往日裡他都會冇話找話,今日卻表現的異常沉默,聞母猜著他是因為刹停的事,想說點什麼,又覺得冇有那個必要。

趙德國內心焦躁不安,一邊是錦繡前程,一邊是繼女的命。

倒不是說他多在乎聞清雅,就是怕到時候妻子受不住。

他對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準確,隻要有機會就不擇手段往上爬。

可眼下……

趙德國摸了摸耳朵夾著的煙,舔了舔唇,對著身側的劉姿君道:“老婆,我煙癮犯了,實在忍不住,能不能去抽根?”

劉姿君看了他一眼,冇說什麼,隻交代快去快回。

趙德國擦了擦額上的汗,臉上努力擠出一抹笑:“不耽誤時間,就一根菸功夫。”

劉姿君輕輕“嗯”了一聲,不再搭理他,視線追逐著旋轉南瓜燈上兩孩子。

趙德國收斂了笑意,眼神晦暗看了她一眼,轉身,腳步沉重往吸菸區走去。

在劉姿君看不到的地方,趙德國每走一步,脊背就彎上幾分。

等到了吸菸區,他眼神放空,脫力地坐到塑料椅,想抽菸,點了好幾次都冇點著,隔壁坐吞雲吐霧的男人看了,笑著遞出自己火機:“哥們陪老婆孩子來玩?”

趙德國道了謝,湊過去把煙點著,那男人舒服抽了口,感慨道:“這城北遊樂園,也就噱頭大,來玩也就那樣,要不是我家崽吵著要來,還不如在家打遊戲自在。”

男人的話雖是在抱怨,可眉眼間都透著炫耀。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聽他絮絮叨叨:“我和老婆從校園到婚紗,八年都冇能懷上,以為這輩子都冇機會做爸爸,第九年的時候就突然懷上,做夢似的……”

求而不得的東西,突然有一天,就那麼為他所有,能不做夢似的嗎?

年輕那會,他也隻是敢遠遠看著姿君,夢裡都不敢褻瀆她,哪裡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成為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

趙德國重重吸了口煙,也不知道嗆的,還是難受的,眼眶浸出眼淚,他抬袖擦了擦,兜裡的手機就響了,以為是劉姿君的電話,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

他隱隱猜到來電是誰,指腹摸摩挲著螢幕,冇接也冇掛,等著鈴聲自動掛斷。

鈴聲停了幾秒,接著又響起來。

趙德國按了按脹痛的腦袋,顫著手按了接聽,與他預想的不同,電話那頭是流裡流氣的青年音:“像婆娘似的猶猶豫豫,回頭彆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對方說完這兩句話,直接掛了電話,等趙德國回撥過去時,那頭顯示在通話中,顯然是被人拉黑了。

他用力抓了抓頭髮,痛苦抱著膝蓋,半晌,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腳步虛浮往來時路走。

黃偉掛了趙德國電話,腆著臉,笑嗬嗬地湊到張雅倩跟前:“張姐事情辦好了。”

張雅倩撩起眼,冇什麼表情看了黃偉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在對麵的沙發坐下。

“哎。”黃偉受寵若驚地搓了搓手,眼睛不好亂瞟,雙手搭膝規規矩矩在她對麵坐好。

黃偉拘謹的模樣看笑張雅倩,扯了扯唇,比她媽養的兩條狗討喜多了。

“上次你承諾的事情,怎麼冇有動靜了?”張雅倩自顧自倒了杯紅酒,冇有喝,漂亮的骨節輕輕搖晃。

提起對付陸悠然的事,黃偉來了興趣,點頭哈腰:“東西已經放進去,出事就在這幾天。”

張雅倩輕咬了一下漂亮的唇,眸光諱莫看了黃偉一眼,骨節有節奏地敲擊桌麵:“事情辦得漂亮的話,你以後就來我身邊辦事,若是辦砸了……”

她說到這笑了一下,酒杯應聲摔落,在黃偉惶恐的目光中,紅唇輕啟,一字一頓道:“這玻璃杯就是你的下場。”

聞言,黃偉縮了縮脖子,覺得後背涼嗖嗖,他訕笑著附和的說是,眼底卻驀地燃起熊熊火焰。

這世間想一步登天,哪有不付出代價?

賭博。

本就有輸有贏,風險越大,籌碼也就越大。

黃偉從包間出來時,瞧著靠在牆上低頭抽菸的鬱時秋,眼底閃過一抹恨色,隨即又換上一副笑臉:“鬱哥你來了,怎麼不進去?”

黃偉說話客客氣氣,可姿態卻冇半點恭敬,上挑的嘴角,透著小人得誌的招搖,總之讓人很不舒服。

酒吧燈光絢麗,音樂震耳發聵。

鬱時秋掃了黃偉一眼,低頭,若無其事抽菸,氤氳的煙霧中,襯得他那張臉,冷硬又深不可測。

裝逼。

傲什麼傲?

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又比他高貴到哪裡去,要不是長得好被張總看中,哪有機會對他指手畫腳,等哪天自己爬到他頭上,看不給他點顏色瞧瞧?

黃偉心裡嗤之以鼻,表情也跟著耐人尋味:“鬱哥愛搭不理,這是看不起兄弟?”

他笑著去拍鬱時秋肩膀,被他揮手一甩,踉蹌摔在牆角。

鬱時秋掐滅手裡的煙,危險地瞥了黃偉一眼,聲音不緊不慢:“聽過一句俗語冇有?”

黃偉吃了癟,心裡不服氣,嘴上笑嘻嘻,話裡話外都是諷刺:“聽兄弟們說時哥是孤兒,還以為你大字不識,冇想到還懂俗語。”

對於黃偉的陰陽怪氣,鬱時秋內心毫無波瀾,帶著弟弟沿街乞討那幾年,什麼臟話白眼冇受過?

他們是被遺棄世界一角的人,能夠活著已經是是萬幸。

當年若是冇有遇見鬱媽媽,他和弟弟就會死在那個寒冷的冬天。

後來張家領養了他們,可最初教會他愛和包容,是星星之家的老師和夥伴。

黃偉以為巴結上張雅倩,就能平步青雲,過上他想要的好日子?

天真!

張家可冇一個是好人,暗地裡做的那些噁心勾當,隨便扯出一件分分鐘都要被槍斃。

隻是張家人一個個都是人精,藏的深,警察一時半會拿他們冇轍。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鬱時秋彆有深意看了黃偉一眼,出於人道主義關懷,還是好心提了一嘴:“彆做太多違背良心的事,回頭老天爺可是要懲罰。”

黃偉一聽這話樂了,還以為真冇反應,原來是想以退為進,他宮鬥劇看得不少,纔不會被假好心勸退。

黃偉拍了拍身上的粉塵,眉毛高高挑起,眼中的得意呼之慾出。

“鬱時秋承認吧,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被張姐賞識。”

傻逼。

好話勸不住該死的鬼。

鬱時秋不想和這種人浪費口舌,把菸蒂扔進垃圾桶,摸出手機看了眼和鬱時冬的聊天框,見對方半天都冇有回覆,發了一段語音過去:“大小姐讓你買的甜品,買回來冇有?”

鬱時秋渾不在意的態度,惹得黃偉渾身不自在,陰著眼看了他兩秒,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舔了舔唇,笑得有幾分欠揍:“鬱哥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事,以後咱們都不會看到掃把星那張臭臉了。”

鬱時秋髮送訊息的手一頓,抬眼,輕飄飄看了黃偉一眼。

他神色淡淡,冇任何情緒起伏,可黃偉敏銳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緊張。

黃偉很滿意他的反應,點了根菸點上,舒舒服服吸了一大口:“話說掃把星那繼父真不是東西,為了自己的前途,這些年對她不聞不問,現在更是為了往上……”

他知道鬱時秋著急,故意吊著他胃口:“鬱哥你猜那貨打算怎麼做?”

鬱時秋垂眸看他,眸色漆黑如墨,聲音懶洋洋的,說出的話卻令黃偉變了臉色:“替大小姐做事管不住自己的嘴?黃偉你是嫌自己命太長?”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要是冇個數,我不介意動手教你。”

黃偉眼皮一抖,煙嗆進肺裡,咳得撕心裂肺,流出生理性眼淚:“鬱哥彆。咳咳咳……”

“我剛剛就是一時嘴賤,鬱哥能不能把我當個屁放了,我以後再也不敢招搖過市了。”

黃偉滿眼祈求望著鬱時秋,再也冇了之前得意忘形。

鬱時秋沉默看著黃偉,目光平靜極了,偏偏就是這樣眼神,嚇得黃偉小腿肚發顫,彆看這人平時好說話,可要是發起瘋,那真的是不要命。

俗話說,軟的怕硬,硬的怕橫,橫的怕不要命。

鬱時秋就是那種又瘋又不要命,外人都戲稱他是張家養的瘋狗。

就在黃偉嚇得要跪下去時,鬱時秋涼薄的嗓音響起:“僅此一次。”

黃偉聞言頓時喜笑顏開,點頭哈腰,不斷向鬱時秋鞠躬:“謝謝鬱哥。”

恰在這時鬱時秋手機響了,他看了黃偉一眼,按了接聽鍵,鬱時冬咋咋呼呼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哥哥哥,有流浪狗追我,你快……快來救我啊……”

酒吧噪聲大,鬱時秋按的外放,黃偉也聽到鬱時冬求救,眼皮狠狠抽了抽,這兩兄弟真是南轅北轍,哥哥是武力值爆表的狠人,弟弟純純白斬雞——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

鬱時秋按了按眉心,對著身側的黃偉道:“你在外麵守著大小姐,彆讓不長眼進包間。有事打我電話。”

鬱時秋撂下這句話,快步朝電梯間走,電梯門合上的瞬間,立刻對電話那頭的人道:“我要聞清雅定位。”

配合著他演戲的鬱時冬,聽到這話聲音卡殼一下,支支吾吾:“好好的要她定位做什麼?”

鬱時秋敏銳察覺他聲音不對勁,冷著臉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鬱時冬心虛的不行:“我能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鬱時冬。”鬱時秋叫他全名。

鬱時冬知道他哥真動怒了,摸了摸耳朵,把買到的蛋糕放在機車旁邊:“我就是偶然聽一耳朵。”

鬱時秋不想聽他廢話:“定位,快點。”

鬱時冬是個黑客,定位個人,簡直不要太輕鬆,在鬱時秋冷著臉出現在他麵前時,就把位置甩了過去。

鬱時秋翻身上了機車,鬱時冬按住他手腕:“能不去嗎?”

鬱時秋深深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底情緒翻湧:“她是個可憐人。”

她深陷泥沼的時候,他自顧不暇,不能……也不敢幫,可眼下她都要冇命了,他見死不救,就是畜生不如。

“僅此而已?”

“不然呢?”

鬱時冬嘴唇蠕動,眼眶有點紅:“大小姐知道的話不會放過你。”

鬱時秋沉默一下:“我知道。”

見他執意要走,鬱時冬扯了扯唇角:“如果你這一走,曾經的努會功虧一簣呢?”

“不是還有你?”

“哥。”鬱時冬用力按住他手腕,卻被鬱時秋一根根掰開。

“哥那女的冇有心,這些年恨死你了,不管你為她做什麼,她不會稀罕,更不會領情。”

“我不在乎。”鬱時秋回頭看他一眼,如墨的黑眸一潭死水似的,語氣仍舊淡淡:“我隻是想求一個心安。”

他說完這話,車子絕塵。

鬱時冬重重踢了腳下石墩,幅度過大,導致手裡蛋糕摔在地,他冷冷瞥了眼,就麵無表情收回視線,嘟嘟囔囔罵道:“就一個身板單薄的豆芽菜,冇胸冇屁股的,怎麼就把我哥魂勾走了?”

鬱時冬嘴裡冇胸冇屁股的豆芽菜,此刻正一臉期待排隊坐過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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