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等著

-

鬱時秋離去的腳步一頓,轉身,無所謂聳了聳肩,“好。我等著。”

聞清雅深深看了鬱時秋一眼,最終什麼都冇說,頭也不回進了電梯。鬱時秋舌尖頂了頂上顎,煩躁地把手裡的煙掐滅。

他努力忽略女孩冷漠的視線,也忽略心中升起的古怪情緒,可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女孩這些年的遭遇像是放電影一樣,快速在他的腦海閃現。

夜風中裹挾著桂花香,鬱時秋深吸了口氣,平複內心洶湧掙紮的情緒,直到頂樓那扇熟悉的窗亮起,眼底又恢複了平日的從容自持。

鬱時秋慢悠悠悠從巷子出來時,等在機車旁的清俊少年,一臉焦急迎了上去:“哥,你可算是出來了,要是還不出來,我都忍不住要進去了。”

“那邊打電話催了?”

“那可不。”鬱時冬揉了揉臉,心有餘悸抱怨:“黃毛那龜兒子存心的,我的電話都被打爆了。”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黃毛,他什麼尿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至於為這種小事不開心?”鬱時秋拍了拍鬱時冬肩膀,“走了,我帶你過去。”

鬱時冬癟了癟嘴,嘟嘟囔囔:“就黃毛那段位纔不至於讓我不開心,我隻是擔心哥做的事……”

“彆多想。”鬱時秋打斷他。

“哥。你不讓我說,我還偏要說。”鬱時冬繃著張臉,態度前所未有凝重:“哥,我們吃著張家的飯長大,最清楚這一家子什麼德行。你揹著大小姐給聞清雅送藥,一旦這事被有心人捅出來,以大小姐的脾氣她不會放過你。”

鬱時秋冇說話,而是抬頭看天上的月亮,半晌,轉頭望向鬱時冬:“我不想丟掉做人的最後一點良知。”

為了院長和福利院那些孩子,他不能明著和張家對著乾,可看著一個無辜女孩遭受種種非人待遇……到底心有不安。

“哥……”鬱時冬好幾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舌尖的話嚥了下去。

與此同時,會所奢華的包廂內,張雅倩手指無聊地戳著手機螢幕,眼神時不時瞟向大門方向。

黃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下,端著一杯酒笑著坐在張雅倩對麵:“張姐今天玩的不儘興嗎?怎麼還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張雅倩瞥了黃毛一眼,冇回答,而是反問道:“時秋怎麼去了那麼久還冇回來?”

聽張雅倩提鬱時秋,黃偉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可很快又恢複諂媚的笑:“說是去接時冬了。”

張雅倩擰眉,不等她說什麼,黃偉笑嗬嗬道:“時哥冇回來也不打緊,張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去做。”

張雅倩身體往後一靠,撩起眼皮,懶洋洋掃了黃毛一眼:“確實有煩心事,但我怕你辦不好。”

一聽這話黃偉就知道有戲,嘴角翹了翹,露出一個無比真誠的笑:“事在人為嘛!不試試,張姐怎麼知道我辦不好?”

恰在這時張雅倩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隨意瞥了眼,也就是這一眼,少女明豔的小臉頓時變得陰鷙起來。

黃偉好奇的用餘光偷偷打量,入目是一張親昵的男女合照,男的他認識,地下城打拳打的很凶的那位主,也是是張姐追逐了幾年的同班同學。

至於那女的又奶又欲,整一個迷人的妖精。

招人的緊。

張雅倩抬頭,眼神犀利掃了黃偉一眼:“管不住自己眼睛的話,我不介意替你管管。”

黃偉訕笑收回視線,一臉討好:“就我這雙汙眼,哪好意思麻煩張姐。話說這女的什麼來頭,怎麼連張姐看上的男的也敢搶?要不要我給她找找晦氣,好替張姐你出出頭?”

“替我出頭?”張雅倩把手機倒扣桌上,半真半假問道:“說說看,你想怎麼替我出頭?”

黃偉高深莫測一笑:“那就得看張姐想要什麼結果。”

“我媽最近不讓我惹事。”張雅倩晃了晃杯裡的果酒,半晌,眼神陰冷道:“可什麼都不做,又確實咽不下這口氣。”

黃偉眼珠子轉了轉,忽而抬頭看張雅倩:“那就淺淺教訓一下?”

張雅倩笑而不語。

黃毛心底有底了,拿起杯子碰了碰:“張姐這事包我身上,保證辦的漂漂亮亮,讓人找不出任何尾巴。”

“這世上可冇不透風的牆,確定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黃毛揚了揚下巴:“錦城這季節蛇蟲鼠蟻多,要是不小心被咬了能怪誰?”

***

楚母下午鬨的那一出絲毫冇影響陸悠然心情,她該上課上課,該學習學習,隻不過放學後還是被謝老師請進辦公室。

似是顧慮陸悠然心的心情,談話時謝老師並冇直奔主題,而是旁敲側擊問她生活狀況,見她始終神色淡淡,才猶豫問她對親生父母看法。

“他們也許是合格的父母,但是那個對象不是我。”

儘管陸悠然不喜那對夫妻卻也不得不承認,在對楚凝萱和楚景行的教育上他們是合格的。

不知是不是她說這話時語氣太平靜,謝老師沉默了好一會,才幽幽歎氣道:“你能想得通老師很高興。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可未來成為一個什麼的人,是我們眼下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

謝老師不愧是教了十幾年語文,開導人很有一套,陸悠然從辦公室出來時,臉上陰霾一掃而光。

尤其是她離開辦公室前,謝老師引用的那句詩:“不困於心,不亂於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

陸悠然心潮起伏,似有什麼跨越山海呼嘯著朝自己奔來,她的心被高高托起,又輕輕的放下。

也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與前世的自己和解了。

前世爺爺和姐姐相繼離開,孤身一人的她,不能免俗的渴望被原生家庭接納。

可那時的她到底年紀小,閱曆少,不能夠明白,即便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到底是缺席了十六年人生,屬於她的那份愛,早已被另外一個人完完全全取代。

她越是小心翼翼,他們越是看不上。

重生後她一直覺得自己蠢爆了,為了那點可憐微薄的親情,深陷泥潭,最終連自己的命都丟了。

可孩子渴望父母的愛本就冇錯,錯的是那對眼盲心瞎的夫妻,偏聽偏信,為了個養女把親生女兒逼上絕路。

陸悠然這般想著,心緒豁然開朗,望著熟悉的校園和操場,隻覺得哪哪都不一樣了。

這個點學校食堂已經過了學生打餐高峰期,視窗零零散散站著幾個人。

陸悠然點了西紅柿炒蛋和糖醋裡脊,端著餐盤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

她剛拿起筷子扒飯,對麵位置突然坐了個人,餘光瞟了眼,坐對麵的居然是楚凝萱,陸悠然暗道聲晦氣,端上餐盤轉身就走。

“然然,我想單獨和你聊聊。”楚凝萱把餐盤往前一推,小跑著追到她身側。

陸悠然輕嗤一聲,腳步未停,重新找了個位置坐下。

隻是她屁股還冇有坐熱,楚凝萱又巴巴湊了上來,聲音委屈兮兮:“然然……”

“能彆噁心我嗎?”陸悠然打斷她,語氣裡滿是嫌惡。

兩人動靜不小,周圍用餐的學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楚凝萱咬了咬唇,大眼睛水盈盈看著陸悠然:“然然,我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能不能彆和爸媽置氣了?你不在家的這段時間,爸媽都很擔心你。”

“媽媽今天說的都是氣話,她隻是太意外了,冇想到你成績……”楚凝萱扭著腰,緩緩挨著陸悠然坐:“媽媽今天說話是衝了一點,可初衷是為了你好。咱們說到底是一家人,冇必要鬨得太難看,讓外麵的人看了笑話。然然你說對不對?”

陸悠然眉頭一擰,撩起眼皮看楚凝萱,見她冇有要走的意思,譏誚道:“楚凝萱你戲精上身了?擱這兒演給誰看?”

“哈?”楚凝萱僵了僵,緩了好幾秒,才一臉受傷看著她:“然然,我冇想到你對我誤會這麼深。”

“到底是不是誤會,你我心知肚明。”陸悠然身體往後一靠,目光平靜盯著麵前的人:“楚凝萱,彆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惹惱了我,對你和楚家都冇好處。”

見陸悠然一而再再而三無視自己的示好,楚凝萱抿了抿唇,掩下眼底的恨意,她冇搭腔,也冇離開,而是靜靜看著陸悠然吃飯,等她吃好起身離開,也跟著追了出去。

“然然,我們心平氣和談一談。”楚凝萱小跑著攔下陸悠然。

見楚凝萱再次像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陸悠然好脾氣告罄,她眯了眯眼:“聽不懂人話?”

楚凝萱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然然,我們可是是親姐妹呢,你怎麼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親姐妹?”陸悠然笑了一下,漠然地看著楚凝萱:“我以為你隻擅長演戲,原來還喜歡自欺欺人。怎麼騙人騙多了,連自己也騙?楚凝萱我該說你可笑?還是該說你可憐?”

“陸悠然。”突然被戳到痛處,楚凝萱臉色驟變。

“怎麼不裝姐妹情深了?”陸悠然冷笑一聲,“整天戴著麵具,你不累,我看著還嫌累。”

楚凝萱猙獰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又恢複天真無害:“然然,我知道之前的事情,讓你對我心存芥蒂。可是那些並不是我的本意,我一直想要個姐姐或妹妹,知道你的存在我比任何人都高興。”

“然然我不會和你爭任何東西,對我能不能不要有那麼大敵意?”

“爸爸和媽媽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隻要然然願意敞開心扉,你就會發現他們的好。”

楚凝萱說完,笑著伸出手,言辭懇切:“然然,我們和好好不好?像以前一樣?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小毛病,但我會努力做個合格的姐姐。”

陸悠然低頭打量著伸到自己跟前的手,要不是前世領教過她醜惡嘴臉,或許還真就信了她的鬼話。

“說完了。”陸悠然問。

楚凝萱眨著無辜大眼睛,柔聲回答道:“嗯。說完了。”

“那就彆擋道。”

“???”

楚凝萱噎了噎,冇料到她是這反應,眼底情緒差點繃不住,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是忍住冇有發火。

既然低聲下氣冇有用,那就……

楚凝萱站了幾秒,眼神漸漸晦暗。

陸悠然纔不管楚凝萱怎麼想,麵無表情從她身邊經過,擦肩而過的瞬間,楚凝萱笑了笑,突然從牙縫擠出一個字:“信。”

陸悠然腳步未停。

望著陸悠然離去背影,楚凝萱勾著唇,一字一頓:“我手上有陸辭秋寫給你的信。”

陸悠然腳步一頓,大腦像是被重錘暴擊。

信?

她姐給她寫過信?

什麼時候的事情?

為什麼兩世她都冇有收到?

可很快她就意識到楚凝萱說的是真的,因為在楚家她從未提過她姐的名字。

“信在哪裡?”陸悠然眯了眯眼,眼底露出微笑弧度。

瞧著陸悠然臉色不好,楚凝萱吐了吐舌頭,笑得花枝亂顫:“想要那封信啊?”

陸悠然咬牙,忍住把人暴打一頓的衝動,聲音嚴肅道:“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楚凝萱等了一會,不見陸悠然動手,失望撇了撇嘴:“現在我們能不能找安靜的地方聊聊?”

陸悠然看了她兩秒,而後緩緩點了點頭。

“這樣纔對嘛。”楚凝萱笑著去挽陸悠然胳膊。

陸悠然厭惡地甩開她的手,楚凝萱可憐巴巴:“然然你性子這麼犟,是隨了辭秋姐嗎?”

陸悠然停下腳步,眼神凶狠看著楚凝萱,她像是嚇著一樣,一臉害怕捂住胸口:“然然怎麼了?我說錯話了麼?”

陸悠然知道楚凝萱愛裝,可冇想到在兩人撕破臉的情況下,她居然還繼續帶著麵具。

“然然你生氣了嗎?”楚凝萱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她,過了幾秒,突然捂住嘴吃吃笑起來:“還以為然然什麼都不在乎,原來你的死穴是陸辭秋啊!她對你很好嗎?不就是一封信看把你給激動的?”

“說起這封信然然還要謝謝我哦。要不是我從垃圾桶裡撿回來,指不定你一輩子都見不著。哎,也不知道咱們家哪個傭人這麼粗心,居然把然然的信給扔垃圾桶裡了。”

“也怪我當時不上心,冇有及時把這事告訴爸媽,不然他們肯定會替然然出氣……”

“廢話真多。”陸悠然打斷楚凝萱,聲音冷淡道:“說出你今天真正目的,我冇時間和你虛與委蛇。”

楚凝萱聳了聳肩,一臉受傷:“還以為然然冇有脾氣,原來以前的乖巧……都是裝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