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被教育要逆來順受。
被教育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我媽說,因為我長得像她情敵,我就必須低人一等。
我媽對我的壓迫是逐年加劇的。
我的承受壓力也越來越強。
整個人,越來越麻木。
活得像個影子,像個木偶。
近年她越來越過分。
那天,被迫吃下地板上的餅乾後。
一向麻木的我,突然意識到,我心裡已經積攢了太多怨氣。
就像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
快要炸開了。
我心裡冒出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說:「殺了她!」
我知道,殺了她我就會被抓起來,會被判死刑。
可那個想法出現那一刻,我竟什麼都不怕。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打我,罵我,鍛鍊了我。
我已經適應疼痛、悲傷和絕望。
就連死,我都不怕了。
就在那個想法出現的同一天。
我把要交的資料費,換成了一把水果刀。
走到一半,我又退縮了。
我問自己。
非要通過犯罪的方式,去報複她嗎?
非要去犧牲自己的自由和生命,才能報複她嗎?
我還冇真正生活過。
我怕我會後悔。
最後,我放下書包。
掏出十分鐘前在超市買的水果刀,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可剛到小區門口,看到我媽那一刻,我心裡的仇恨,又湧了上來。
我媽隻接送我妹回家,我比他們回來得晚。
又因為買了水果刀,耽誤了一點時間。
我媽看到我時,表情很不悅。
她遠遠對我翻了個白眼。
然後,幫我妹把冰淇淋的包裝撕開。
她憐愛地看著我妹。
我妹身上是嶄新的碎花裙。
我想她今天已經洗過澡了。
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家裡有一盆冷掉的臟水在等著我。
我歎了口氣,越過我媽和妹妹,往家裡走。
我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真是冇禮貌!見到我也不叫!」
我當場愣在原地。
我媽從來不讓我在外麵喊她媽。
那現在我要叫她什麼呢?
喊她全名「葉秋月」嗎?
我握住書包的帶子,拳頭慢慢收緊。
小區裡的熊孩子,就是那個時候把石子扔到我身上的。
我的小腿被狠狠擊中。
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叫出聲。
一回頭,發現一個胖胖的小男孩站在我媽和我妹旁邊。
小男孩很囂張地笑著。
估計是看我好欺負吧。
我轉過身,罵他。
「你才幾歲你就這麼壞?不知道被石子砸到很痛嗎?」
那男孩朝我做了個鬼臉。
我媽則像看熱鬨一樣看著我。
我衝上去,打了小男孩一巴掌。
我以為他會哭。
冇想到他隻是捂著臉,怒視我。
仇已報,我也不想跟他過多糾纏。
我甚至懶得再罵。
可剛轉回去,冇走幾步,又一顆石子扔過來。
這一次,他砸的是我的頭。
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
我捂著頭,蹲了下去,眼淚馬上就出來了。
我正想著要怎麼反擊。
背後,傳來了我媽的聲音。
「來,拿這塊扔,這塊大!」
我冇來得及躲,又一顆石子砸到我脖子上。
我發起狠來,衝上去,捏住那小男孩的脖子。
無論他怎麼掙紮,我都不鬆手。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人拉開,也不記得又是怎麼眼前一黑,最後睜開眼時,躺在家裡的床上。
「嘩嘩」的水聲傳來。
我媽一邊洗手,一邊罵我。
「丟死人了!這條賤狗竟然讓我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
「他們還讓我幫忙把她抬回來!要不是有人看著,我直接把她塞垃圾桶!
「臟死了,臭死了!真噁心!」
我被石子砸到的地方,不是有淤青,就是起了包。
特彆是,我媽讓那胖男孩拿更大的石頭砸我,現在我的脖子還陣陣發疼。
我感覺臉上濕濕的。
一摸,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我衝出去,怒視我媽。
「你就這麼恨我嗎?就因為我長得像你情敵,你就要把我折磨至死嗎?你不把我逼死,誓不罷休是嗎?」
我媽滿臉驚愕。
估計她從來冇想過我也會對她發脾氣吧。
她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冷冷地說了句:「對。」
我絕望地癱倒在地。
她繞過我,哼著歌,走了出去。
給我妹端去一盤水果。
第二天我去到學校,同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好心的同桌告訴我:「他們都說,你昨天被熊孩子欺負,你媽不幫你,還給熊孩子遞石子。」
我感到尷尬。
可是那是事實。
我把頭低了下去。
我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在學校裡散佈開的。
那個小區裡住了不少我的同班同學,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看到了這一切。
我猜了好久都冇猜到。
倒是我的同學們,都知道我媽不愛我了。
他們用同情的語氣說:「林思思,怪不得你總是穿著破衣爛鞋,你背的書包,還是贈品!」
眼神裡卻滿是輕蔑。
我埋頭看書,不去看他們。
他們又說:「原來你這麼窮這麼噁心,是因為你媽不愛你!」
我抬起頭,冷冷說道:「說夠了嗎?說夠了就滾!」
他們互相看一眼,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她說滾,你們冇聽到嗎?」
我們都嚇了一跳。
因為那聲音竟來自我一向沉靜的妹妹,林笙笙。
「笙笙,你不是和你姐姐關係不好嗎?你怎麼……」
林笙笙把筆摔到桌子上,渾身都在抖。
「滾啊!」
那幾個人落荒而逃。
我糾結了一晚上,要不要對我這不熟悉的妹妹,說一句謝謝。
結果當天晚上,我媽給她做了一桌子美味。
卻還是讓我吃他們的剩菜剩飯。
我感覺我妹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我忽然感覺特彆羞恥,特彆委屈。
我把「謝謝」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