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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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落實了由出生到死亡的新保障製度不久,便開始有人思考,現在還要去生孩子的意義。

社會全覆蓋保障的背後,是遺產概唸的消失。

係統提供給每一個人足夠的生存要素,工作、房子、教育都實行配給,但作為代價,他們的下一代無法從自己的親族手上繼承任何東西。

當一個人死去以後,除去少量私人的紀念品外,其它的財產都會被全數收回,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樣由親屬繼承。

……

另一方麵,階層固化也好,豪門大族的出現也好,全部都是植根於繼承權的存在,上一代積累起的優勢,被後輩全盤接收。

在一代又一代人的累積下,強者越強,最終跟其他人拉開了一段永遠無法逾越的差距。

隻是在失去了繼承權這個基礎以後,建立在其上的一切概念也都隨之崩塌。

而這點也正是地球上的高層,毫無留在白之大地念想的一個重要原因。

打拚了一輩子的東西,在身後全部要充公,一點都不能留給後代,這樣的社會太難讓他們接受了。

……

冇有了需要被繼承的家業,也冇有了靠子女養老的需要,越來越多人開始選擇放棄自己去養育小孩的想法。

因為這個漫長過程實在是太折騰了,太累人了。

人生有那麽多美好的事情,為什麽要將時間浪費在痛苦上呢?

……

事情開始於小部分新家長。

他們因為缺乏撫養孩子的能力,在父母適當性考試中考得太差,進而失去了子女的撫養權。

不過很快,這些不合格的父母卻發現,自己在失掉撫養權以後,反而是活得更加輕鬆了。

係統監管下的托兒所,幾乎集中了社會上所有真心喜歡小孩的人,況且有著無處不在的監督,也不存在什麽虐待的可能,除了管理上軍事化了一點以外,孩子活得比由什麽都不懂的父母照顧還要好。

而自己雖然失去了撫養權,但仍然保留有探視的權利,隔三差五還能去見個麵,完美實現“雲養娃”。

甩鍋的快樂通過社交媒體,很快就被這幫冇有責任感的傢夥傳播開來,在引起巨大爭議的同時,也引來了更多人的模仿。

至少在少數人的想象中,跟以前送去全寄宿學校也冇多大區別,一樣的一週見一次,有係統關照還更放心,頂多就是送的時間早了點。

到後來,係統直接製定規則,以法令的形式開始統一的教育計劃。

根據計劃,所有的新生兒將由國家安排的專業機構進行撫養,包括後續的教育環節,全部由係統進行統籌安排。

生身父母除去每週兩次的探望時間外,不再擁有其它的影響權。

……

原本這樣一個反人性的條例,會在社會中激起大多數人極為強烈的抗議。

畢竟靈潮中長大的一代人,接受的還是相對傳統的價值觀教育,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由父母養育子女仍然是絕對的道德正確。

父母撫養子女,等年老以後由子女贍養父母,是社會千百年來最為樸素的邏輯。

不過極為罕見地,白之大地的民眾這一次並冇有表現出多大的抗拒,許多人還對這個決定表示支援。

……

當然,這些異象的背後,其實都有著白墨的推波助瀾。

將所有人連接到一起的神體網絡,雖然此刻也還有著他進行理想社會實驗的初衷,但現在它的核心功能,已經讓位給了對抗道化這個最大的難題。

藉助神體網絡的傳播,白墨將道化對自身情感與人格侵蝕的壓力,有意識地部分轉移到了其他的節點上。

於是具體表現在白之大地的社會上,就是大多數成員一些人性本能的減少,進入“賢者模式”,執行純理性利己主義思考的邏輯機會增加。

白墨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道化之力的轉移分量,以確保網絡中的普通人不會被瞬間抹去人格,而是以一個極為和緩的速度被道化,正好能跟自然壽命的流逝速度相當。

當節點的生命結束之時,便是徹底失去情感,化為一台無慾無求的機器之日。

……

“照這麽下去,以後或許真的就冇有家庭了。”聽完“妹妹”的話以後,林躍動突然感覺細思極恐。

醉心於自己世界的他從來就冇想過結婚,更冇想過要孩子,平日裏根本不關心這些社會問題,現在卻是越想越心驚。

“我記得很多年前看過一本書,書裏說人類組建家庭好像是為了互相合作,一起養育下一代,因為光靠母親一個人去養太吃力。

現在連孩子都不用養,也不需要什麽利益聯姻,那家庭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家庭冇有以後,一夫一妻製也是時候退出曆史舞台了。”

“你的腦洞開太大了吧……”林香蘭不禁吐槽道,“說了那麽多,結果最後得出一夫一妻製退出曆史舞台,看後宮片中毒了?”

經過十多年的熏陶,香蘭這隻小貓已經擺脫了動物邏輯,幾乎是全盤接受了屬於人類的價值觀,認為一夫一妻製纔是正常的設定。

特別她代入的都是現代人類女性的角色,更是對此不能再同意。

“不,我說的一夫一妻製不存在,是指夫妻關係本身不複存在,人類冇有了任何結婚的必要跟理由。

你想想,人為什麽要結婚?

有些人是為了要養孩子。

有些人是為了利益,為了向上爬。

有些人是為了要一個長期的保障。

……

可現在這些都不需要了。

孩子不用養。

利益不需要爭,不需要也冇有了富婆跟大款傍。

保障有國家養到死。”

“你是不是突然哲學家附體了,看你身上也冇幾兩肌肉的樣子。”

“突然有感而發。”

“說實話,剛剛我還以為你不是你了。”

“我一直是我。”

……

妮露看著兩人從哲學爭辯,慢慢地又變成了打情罵俏微笑不語。

隻是她也感覺,剛開始說話時的林躍動,似乎少了些什麽重要的東西,但缺少的時間就那麽一刹那,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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