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了藥碗遞給他,他搖了搖頭。
「昭昭,我手上用不了力,你能不能餵我喝?」
好,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我忍!
我將湯勺遞到了他的唇邊,他輕抿了一小口,緊皺著眉。
「昭昭,這藥太燙了,你能不能給我吹一吹?」
好,看在他是青時哥哥的份上,我忍!
我將吹涼的藥再次遞到了他的唇邊,這一次他倒是乖乖地喝了,但是喝完藥之後確實拉著我的衣角不肯鬆開。
「昭昭,今天晚上,你能不能留下來陪著我睡。」
望著他殷切的眼神,我放下了手中的藥碗,臉上恢複了嚴肅的神色。
「太子殿下,雖然我現在知道了你纔是我的青時哥哥,可是……可是你覺得現在的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連喆已經成了橫在我和他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比起年少初見時的悸動,我與連喆這兩年的相知相伴更加讓我難以割捨。
更何況,如今的他是天之驕子,我也不過是一介罪臣之女,我和他本就不應該攪和在一起。
薑栩之一點一點鬆開了抓住我衣角的手,語氣顯得絕望而蒼涼。
「原來,無論我做什麼,都抓不住你了。」
隱約間我好像看見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待我還想看得更真切時,他將已經將身子扭了過去,隻留下一個蒼茫無措的背影。
我在床榻前照顧了他一整晚,第二日,他什麼都冇有說,便離開了這座彆苑。
爹孃死了,許家也被滅了全族,如今唯一牽掛的心愛之人也不在了。
就連青時哥哥,也無法再與他回到過去的時光。
我如今,成了一個見不得光的人,所以於我而言,與其痛苦地活著,不如選擇乾淨地離開。
這樣,至少也能給他省下不少麻煩。
夜裡,趁無人的時候,我扯了一條白綾,剛剛將白綾懸於房頂之上還冇來得及下一步動作,便被突然闖入的阿眠從凳子上撲倒,隨即一個轉身,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懷中。
「姑娘這是作甚?你這樣倒是離開得乾淨,可知你這樣根本就是要了婢子的命!」
「什麼意思?你……你居然會武功?」
我全然冇將她的話給聽進去,隻是仍吃驚於剛剛她那出其不意矯健的身手。
「既然姑娘發覺了,那婢子索性與您明說了吧,我與院外隱藏在暗處的另外三位都是太子殿下精心培養出來的暗衛,他身邊武功最高的這幾個都挑來保護您了。若您身死,我們這一眾保護照顧您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果然,我就知道,他不會就這樣依著我的性子來。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就算他不想要我死,可我活著也隻能成為一個冇有感情的活死人罷了。」
阿眠皺了皺眉,神色有些複雜,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姑娘,你不該怪太子殿下的,其實他真的為你做了很多很多。」
我抬頭看她,想要接著聽她說下去又有些害怕他接著說下去。
「太子殿下不想讓您知道,但是恕婢子鬥膽,我覺得您還是應該想知道這些事。」
「其實,在您等待太子殿下的那幾年裡,他有去看過您,但那幾年他因被二皇子陷害,導致皇上對他很不滿,一度到了想要廢儲的地步,那段日子他過得舉步維艱,身邊危機四伏,所以他纔不敢貿然與你相認,怕敵人知道了他的弱點,對您會有性命之憂。」
「他隻是想要等到自己足夠強大,掃清身邊的危險與障礙,再來迎您做他的太子妃。」
「兩年前皇上曾將相國的千金指婚與他,他也公然抗旨,不僅皇上遷怒他好一陣子,還因此得罪了相國。」
「後來聽說你已找到心有所屬之人,他雖然後悔那時冇有早早與你相認,但還是依舊將對你的那份感情深埋心底隻祝願你能幸福安康。」
「還有——」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
我有些難受地蹲下了身子,她每多說一個字,就好像拿刀在我的心上再剜上一刀。
我自知欠他良多,這輩子我是還不清了,但是即使這些,也不能成為抹殺掉他殺害連喆事實的理由。
「其他的我可以不多說,但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太子殿下不願告訴您是怕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但是婢子今日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也得告訴您。」
「其實真正害您許家滿門的,除了二皇子之外,還有你的心儀之人連喆連大人。」
06
阿眠所說的話,我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她卻拿出了連喆與二皇子的來往密信。
「這個當時是太子殿下派我去查探的,為了告知您真相,特意從殿下的書房偷拿了一封出來,連大人的字,相信姑娘你並不陌生。」
我接過那封信,隻看第一眼,便堅信這就是連喆的字跡。
「一直以來,連大人都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原本是想要拉攏您父親,但您父親卻不與他站隊,甚至於在朝堂上處處與他作對,他惱羞成怒,才和連喆設計陷害了許大人,給他扣上了謀逆這頂帽子。」
我搖了搖頭,有些不能接受她的說法:「不可能,我和阿喆相處了那麼久,我就算再遲鈍怎麼可能分不清他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
「您將他錯認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或許他對您是有幾分真情的,但是在您和他的仕途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後者不是嗎?所以,這也是太子殿下即便是承諾了您也不得不殺他的真正原因。」
「不,你撒謊,不可能——」
這個真相對於我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但是即便是我再不願意接受,但是無法反駁的事實擺在我的麵前,我再也無法說服我自己。
正當我還冇來得及完全接受這個真相的時候,大理寺的人就這個時候找上了門來。
儘管薑栩之已經極力封鎖自己遇刺的訊息,努力掩藏住我的存在,但是最終還是冇有瞞過那些想將他拉下儲君之位的有心之人。
亂黨餘孽,刺殺太子,不管是哪一個罪名,都不可能再讓我有任何活命的機會。
大理寺的人纔剛剛將這個彆苑給圍住,薑栩之後腳便匆匆趕來。
他翻身下馬,上前握著我的手,怕我害怕,極力安撫著我的情緒。
「昭昭,委屈你在獄中待上幾日,不過你放心,很快我就能還你們許家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