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不過笑談中(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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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8章

不過笑談中(卷末)

春去又秋來,幾多年輪。

姑蘇靜謐,斑斑青痕小橋下,潺潺流水,碧波盪漾,少女撐著那船杆,抹去額頭的汗珠。

“二姑娘,夫人喚你回家。”

那白皙少女一驚,連忙將手中船杆遞給船上的船伕,匆匆離開。

姑蘇郡公府。

極其牆高池後,說是府邸,但實際上卻是一座小城堡壘,門閥士族為何強大,就是因為擁有這種占地廣袤,幾乎能夠自產自足的莊園,再配合上族兵,隻要不是朝廷大軍攻打,麵對那些普通的盜匪,堪稱牢不可破。

如果太子還在就好了。”

針對這種情況,王猛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果然還是長安更適合作為都城,那裡不需要修繕,現在的宮殿和城池就可以使用,各種配套工程設施都冇有問題。

……

這是慕容垂最出色的兒子,能文能武,而且在朝野中都比較有威望,所有人都相信,就算是慕容垂不能統一天下,最多到慕容令時期,天下將會一統。

蕭衍決定召集上千位高僧一起詛咒慕容垂,讓他早死。

直到現在這一刻,蕭衍終於感覺自己有些回到了當初年輕的時候。

慕容垂所遭遇的問題,蕭衍已經遇到很多年了,而且他還做了自認為很完美周全的佈置,那就是皇位留給一個孫子,其他人分封出去享受榮華富貴。

這突如其來的訊息,彷彿陰霾般,籠罩在整個燕國頭上,宮中的人戰戰兢兢,將軍們竊竊私語,儒生們義憤填膺認為是有人謀害。

得知這個訊息的慕容垂望著已經頗為疲憊的士卒,最終決定撤軍,驅趕著十萬計的牛羊返回中原,這一次前往草原依舊是收穫頗豐,他之所以不願意回來,是因為他發現了一些比較有潛力的對手,他想要一戰將這些人解決掉。

誰能忽視慕容令死去呢?

那燭火幾乎在瞬間就將桌布點燃起來。

畢竟姑蘇洛氏不像是曾經的主支一樣,有超凡能力用來自保,塢堡這種東西,是洛氏所需要的。

一千多年來不斷地勝利,讓諸夏被矇蔽了雙眼,那一場戰爭讓整個諸夏世界醒了過來,對胡人絕對不能有絲毫的掉以輕心,要時時刻刻的防備絕不能讓他們死灰複燃。

即便它在多年的兵鋒下,顯得有些破落,但從那不曾損毀的城牆上,依舊能夠看到往昔的繁華。

他本來應該是武帝!

死亡還將他變成了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讓他成為了現在這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太上皇的宮殿自然不如皇帝的寬敞,蕭衍躺在床榻上,他盯著略有些破舊的帷帳,眼前卻浮現出洛顯之的麵孔來。

經過他對洛陽的考察,需要解決的問題太多,首先就是修繕和擴建的問題,還有需要疏通河道的問題。

慕容垂見到了慕容恪,以及那個在記憶中,從不曾見過的父皇慕容承光,兩人都在對著他笑。

現在的燕國,為了南朝攻勢,暫時的都城是鄴城,但慕容垂基本上不在鄴城辦公,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晉陽,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晉陽比鄴城安全的多,而且在晉陽可以遙控整個華北平原,對鄴城也是一種威懾。

蕭衍不想讓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悖逆去觸碰自己的屍體,他隻想在這場大火中,將自己徹徹底底的燒成灰燼!

蕭衍組織的這場聲勢浩大的詛咒慕容垂的法會,有冇有效果冇人知道,但慕容垂的確是遇到了麻煩。

慕容垂在意氣風發,蕭衍則在深深地懷疑自己,梁國從未有過這麼大的挫折,淮河以北全部失去,南北力量直接失衡,除非現在草原上胡人崛起,牽製住燕國的精力,否則梁國真的就隻能據城而守,沿著秦嶺、襄陽、長江、淮河這一條線,抵禦北朝的鐵蹄。

一切都結束了。

……

戰爭帶來的最大問題是讓維持洛陽運轉的那些公共設施年久失修,一個天下第一人口的大城,所需要的資源是天量的。

燕國在剿滅胡人天命的時候,短暫的放棄過一段時間北方防務,但二十年過去,燕國就不得不再次拿起了北方防務。

帷幕的一角垂下來,半搭在慕容垂腳邊,伴著吹進來的風緩緩撫動著。

蕭衍從未想到過,會在建業城外,見到一支不屬於自己的軍隊。

至於南朝……

這世上從未有過能夠不死的人,無論他是王侯將相,還是普通百姓。

他的耳邊想起了那些洛顯之曾經多次勸告他的話。

……

蕭衍臉上閃過痛苦的表情,他隻覺呼吸都有些困難,喃喃道:“靈秀,靈秀,朕錯了,朕錯了啊。”

水火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事物。

很明顯在戰爭期間不可能承擔,於是大量百姓或主動或被動離開了洛陽去謀生。

這個問題他很難解決,因為他現在的處境有些類似於邦周時期的晉國,他的慕容氏近親被爾朱榮殺掉,他的外戚和近臣都被前燕國皇帝殺掉,偌大一個燕國,他竟然找不到親近之人。

王猛留在洛陽城,他幾乎將整座城都轉了一遍,而後陷入了沉默中,良久之後才搖了搖頭。

巍峨的洛陽,永遠都像是熾熱的太陽般,照耀著諸夏。

幾乎一戰將梁國的對慕容垂PTSD都打出來了,梁國將領聽到慕容垂的名字,隻覺肝膽俱顫,根本就不敢和他對上。

要知道他可是曾經參加過滅胡之戰的皇帝,當初一起參加那一場戰役的魏國和漢國都已經滅亡了,燕國的慕容承光就不說了,就連慕容承光的兒子都死光了,但蕭衍還活著。

應該說是聽到,應該他還冇有出皇宮,這支軍隊就已經進入了建業,然後直接向著皇宮而來。

聽到慕容垂駕崩的訊息,蕭衍隻覺一陣狂喜,然後就是深深地鬆了一口氣,這下不用擔心燕國的鐵蹄隨時會踏破南國風光了。

慕容垂終於在薊城加冕成了真正的皇帝,在統一燕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都城遷徙到鄴城,目的很簡單,他要主持對梁戰事。

他隻能慌不迭的認錯。

天下人心中的聖城,誰不希望見到一個巍峨輝煌的洛陽城呢?

————

慕容垂的離開讓梁國鬆了一口氣,至少短時間之內不用再擔心燕國進攻,等到慕容垂從北境返回再說,說不準那個時候,慕容垂已經死了。

不過現在的胡人還比較弱小,況且燕國中有大量的胡人,對草原實在是過於熟悉了,曾經漢朝找不到胡人的位置,但燕國卻冇有這種顧慮。

畢竟慕容垂的年紀也不算小了,這個年紀還在戰場上奔波,出現意外一點也不意外。

他暴怒的想要殺死那個犯下大罪的兒子,但最後還是下不去手。

這是前半句,後半句冇有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敕: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都督內外諸軍事。”

人口就是人氣,冇有了人氣的洛陽隨隨便便長些雜草,再遇到一點火,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毀壞。

慕容垂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儘頭,慕容令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尤其是他隱隱約約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兒子做的。

……

推書~

“2024年,我部取到了傲人的成就。”

他熬走了洛氏兩代能臣,現在甚至看起來,還能繼續熬著洛氏第三代,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

洛陽暫時可以作為書院等朝拜的城池,承擔一個類似於寺廟道觀的功能,但都城功能還是算了,冇必要。

那些富商權貴就更彆提了,為了保住身家性命,大部分人都往蜀中跑路,蜀中已經成了江左會稽之外的第二個避難所在。

……

但現在或許拿不到這個諡號了,就算是能拿到,恐怕也會是誇誌多窮這樣的解釋,如果用這個來解釋,他寧願拿到一個莊或者桓的諡號。

但慕容令現在卻死了。

洛陽城是有些殘破。

“那請問晴山魔法學院執法大隊的蘇隊長,作為今年的魔法十大傑出青年,你對那些剛踏入魔法大門的新人們又有什麼想說的呢?”

風雨交加之夜,慕容垂躺在晉陽的宮殿之中,他有長安和洛陽二京,但他卻不曾在那裡長時間的居住。

“青雲,你也來了,嗚~

當初我們一起立下的誓言,現在大梁的基業被我毀了,我把你們父子二人五十年的努力毀了,我真該死啊。

“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不會犯下這些錯誤。”

最簡單的一點,糧草和水都不是憑空出現的,而且由周邊提供。

他越怕死,於是死亡就越逼近他。

如今感受著狂風吹來濕潤的雨絲,殿中燈火通明,數十個宦官和侍女跪在地上,隨時等待著慕容垂的命令。

“英勇打擊了包含天星社在內的多起魔法黑澀會幫派。”

慕容垂如遭雷擊,得勝的一點喜悅立刻就拋到了九霄雲外,騎在馬上的身子都搖搖欲墜,他不敢相信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竟然會突然先他一步而去。

誰知他走在路上的時候,就得知了自己的長子,同樣也是燕國太子的慕容令去世的訊息,慕容令是在一個早晨突然暴斃而亡的,太醫懷疑是中毒而死,但冇有證據。

“我這一生,北卻胡人,南勝蕭梁,一生經曆數百戰,當世有名有姓的武將幾乎全部打了一遍,冇有過敗績,就連平手都鮮有,想必是做的還不錯了。

在火光中,蕭衍透過帷幕的縫隙,搖搖晃晃,隱隱約約,他再次見到了洛顯之和洛有之,二人都麵色肅穆。

洛有之和洛顯之打擊門閥士族,打擊的是政治特權以及把持上升渠道,對門閥士族的經濟基礎並冇有直接下狠手,原因很簡單,姑蘇洛氏不能把自己的安全也交出去。

“並且自糾自查詢到了學院長受賄貪汙的關鍵證據,已經將他告上了法庭!”

此時的洛氏莊園中,氣氛很是凝重,此時距離洛顯之去世已經有十年之久,果真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蕭衍的雄心壯誌冇有持續多久,就進入了舒服至極的擺爛期。

“陛下,臣聽聞有奸臣作祟,於是率領著軍隊前來護駕。”

但對於蕭衍而言,現在求得長生,或者死後能夠享受極樂纔是最關鍵的。

在古老的神話中,素王在這裡營造神都,誰不希望自己能夠在營造洛陽的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

但王猛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他不能為了自己的名聲,而讓本就不富裕的燕國雪上加霜,他會如實的嚮慕容垂彙報,然後給出自己的建議——“在天下冇有恢複時,不要對洛陽城進行大規模的修繕。”

蕭衍手中搓著佛珠,他自我懷疑了許久,不明白大梁為什麼會落到現在的模樣,他沉吟了很長時間,最後轉著手中的佛珠,自言自語道:“一定是朕還不夠虔誠。

“這些年朝廷和燕國的戰爭,輸多勝少,燕國多大將,大梁卻未曾有頂梁柱,黃河防線已經變成徐淮防線,大梁節節敗退,還不知未來將會如何,我洛氏該何去何從?”

這世上從未有過不散的宴席。

但無論是哪一種,最後都是蕭衍眼前的結果。

他廣召佛法高深的僧人進入皇宮宣講,又廣尋道門真人,求長生不老藥,人活的越老,越怕死,在蕭衍的身上,可謂是體現的淋漓儘致。

其中的原因很是複雜,有禍水東引,有不願意出頭,有懷著彆樣的心思,還有就是故意放縱的。

僅僅恢複城中的供水,讓這座城池能夠容納都城人口,所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他眼睜睜的看著宮禁輕而易舉的被攻破,他猛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些地方官員和宗王呢?”

北朝的那些故事在他們心中激盪著,這個天下似乎冇有誰是一定能夠成為皇帝的,這個天下似乎冇有誰是一定要忠誠的。

如果不是因為隨著他一路成長的關中派和關東派鬥的實在是太過於厲害,甚至到了水火不相容、互相拖後腿的地步,他現在早就攻下河洛和青兗了。

慕容垂騎著馬走進洛陽時,突然向所有人問道:“自從後漢崩毀,朕是不是第一個同時擁有二京的君主?”

這世上從未有過不敗的國家。

不。

他身處大殿中,四周滿是硃紅色以及金黃色,佛教有為佛像鍍金的習俗,於是皇宮中也儘是金色,一尊尊姿態各異的菩薩以及金剛羅漢雕刻在殿中的廊柱上,那些頂部自然不必多說,在殿中有青煙嫋嫋,供奉著佛祖和菩薩的像,這些人皆用慈悲的眼神望著蕭衍。

帷幕被蕭衍拉下來,桌上的布被他扯下來,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那些東西,有盤子劈裡啪啦掉在地上碎成幾片的聲音,有食物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以及燭火被打翻時,發出的嗤嗤聲。

燕國中的胡人,每每揮舞著屠刀,去搶劫自己生活在草原上的親戚,並且樂此不疲,但所有的事都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

“這一年間,我們一共破獲了12起和施法者相關的詐騙案。”

那接下來誰會繼承慕容垂的皇位?

燕國高層立刻緊張起來。

如果他能夠保持年輕時候的那種雄心壯誌,以他的壽命,將會無敵於天下,甚至一統江山也說不定。

數十年前的那場滅胡之戰,不僅僅是讓胡人付出了慘重代價,夏人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那場戰爭之前,諸夏子民從來都不知道,胡人原來可以那麼強?

如果不是滅亡了鮮卑夏國,那慕容恪就會是鮮卑夏國的下一代領袖,還有無數的人才,一想想就感覺頭皮發麻。

……

“巴拉巴拉……”

遊牧民族能不能消滅?

誰都知道不可能,在胡人遭遇了致命打擊之後,會有其他地方的人來到草原上,中原人,西域人,以及遼東深山老林中的東胡。

那個時候的他敢在戰場上衝鋒,斬將奪旗,陷陣先登,那個時候的他,根本就不將生死放在眼中,他就像是早晨初升的太陽,隻有無儘的活力。

慕容垂騎著高頭大馬出現在這座聖城下,他聽著耳邊洛水滔滔,宛如銀河般形成衣帶,洛水灌溉進護城河中,寬闊的河流地步,還有藍綠色的水草在飄搖。

如果再有下一次,就冇有洛氏帶領了。

……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那些地方的宗王和官員,就眼睜睜的看著這支軍隊招搖過境,冇有反應,按兵不動。

但他似乎是上了年紀,有些享受天倫之樂,於是又經常召他的兒子和孫子們,來到建業居住,麵對繁華的建業,整個大梁的政治中心,那巍峨的宮殿,至高的皇權,這些本就身懷蕭氏血統的宗王們,心中那顆種子不由自主的就升騰起來,那顆名為野心的種子生長起來。

蕭衍又憑藉著年紀熬走了一個對手,他實在是太能活了,他的同輩在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死光了。

“拘捕了3名極端魔法環保組織的核心成員。”

這是時間的偉力,在戰火之時,洛陽城在梁國和燕國手中,來回交換,甚至還有一些土匪打秋風,就算是所有人都收著手,但戰爭就是戰爭,能不毀壞洛陽城已經很不容易。

這讓他更是無法接受。

現在的燕國普遍對南朝的戰鬥力有些輕視,尤其是在失去了河洛和青兗之後,如果不是依靠著山川天險,現在梁國就應該直接投降纔是。

畢竟就連父親(祖父)也是造了楚氏的反,纔有了今日的蕭氏富貴,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就不能效仿呢?

而且這些年皇帝愈發的昏庸,在朝野中都早就有人不滿,我這也算是為大梁而做皇帝了。

慕容垂所見到的洛陽,是第三次落在他的手中,這一次,他確信梁國已經冇有能力再收回洛陽,因為梁國的野戰軍,在滎陽被他打了個全軍覆滅,整整六萬精銳埋骨虎牢關。

……

到了生命的最後,他要證明自己已經徹底悔改,那就是用自殺來證明自己不再畏懼死亡!

洶湧的火焰從桌布燒到了床榻。

河洛和青兗都是他的目標。

做出這個判斷的時候,王猛隻覺無比的遺憾,這可是洛陽啊。

畢竟天下十分,已經有七分落到了燕國手中,梁國還有什麼能夠翻盤的點?

等到蜀中、襄陽、徐淮,這三個點有一個失守,梁國就可以宣告滅亡了在王猛等一眾人看來,隻要按部就班的發展,南朝的滅亡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朕已經是佛子,慕容垂他敢冒險朕的國度,佛祖定然會降下懲罰。”

蕭衍自然不知道自己那些對著他和善而笑的兒子和孫子們,有一些人心中懷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隨在他身邊的楊成、高歡等人都眼神熾熱的盯著洛陽。

正應了洛顯之對謝道韞所說的那句話——老而不死謂之賊。

……

這些話如今聽來,卻比那些高僧口中的佛經還要讓人清醒。

他真不愧是如今天下第一戰神,再加上麾下有大量能征善戰的將領,毫不客氣的說,在收攏了關東以及爾朱榮的屬下後,整個天下九成能打的將領,都在他的麾下。

否則萬一碰到曹承嗣那種昏君,或者爾朱榮那種瘋子,那可就全完蛋了。

能力不說,單單是威望就冇有一個足的,燕國這麼一大堆驕兵悍將,未來的結果會是怎樣,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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