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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洛陵踐法（上）

洛陵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在如今的天下，他纔是最有權勢的人，諸侯雖然臣服項羽，但是在驅策風霜雨雪之後，或許是恐懼，但無論如何洛陵的威望實在是太高了，一句話就能夠讓項羽天下皆反。

至於殿中的百家之人就更不用說了，始皇帝一統天下，這裡的很多人都不願意前往。

但是洛陵一道書信，就連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夥都要讓子弟將自己抬來。

這些人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知識纔是這世上最寶貴的，隻要有這些書籍在，即便一時落入穀底，隻要時機一到就能翻身。

正如帝扶蘇即位之後，儒家立刻登堂入室，雖然還是鬥不過法家，但是隻要時間充足，勝利是必然的。

在始皇帝焚書之後，很多學派都要依靠一些老者的回憶重新將書籍默寫出來，這些書籍自然是錯漏百出，於是很多學派就開始造假。

我所擔心的是有獨夫重啟刑罰家，或者假借軀殼，或儒、或道、或墨，卻暗使刑罰家，那要怎麼辦呢？”

嫡係被圍在昭城尚且能夠逃走，那守藏室裡麵的書籍難道會消失嗎？

陳勝一句“伐無道，誅暴秦”就能席捲中原，就是因為大家都活不下去。

黃老道家同樣激動，他們的學說更是和刑罰家幾乎就要反過來了，現在洛陵要將刑罰家徹底按死，那黃老之術的春天豈不是就要來了。

洛陵緩緩道：“害天下者為秦法，不在一人，而在諸夏。”

鐺鐺鐺！

清脆又沉悶的編鐘聲響起，洛陵望著幾乎坐滿了一整個大殿的人群，即便他這樣心如堅鐵，冷若冰川的人，眼眶也不禁微微有些濕潤。

洛陵說道：“是的，因為秦法太嚴，致使酷吏遍佈郡縣鄉野之間。

始皇帝剛一崩殂就天下皆反。

我很是憂慮啊！

但是秦法嚴苛，胥吏稍微推一下，判的重一些就是家破人亡，底層識字率本來就低，法律條文怎麼解釋都由胥吏，造成那樣的結果是註定的。

上古的聖王見到饑餓的牲畜尚且會落淚，天子是天下所有人的大宗，天下人像是對待父親一樣的對待他，但最終換來的卻是這樣惡毒的對待。

在冇有執行能力的時候，法律這玩意就不能製定的太嚴苛，因為官吏是一定會想儘辦法從中漁利的，若是法律稍微寬鬆一點，最多就是破財免災。

當然不是，諸夏之土，諸夏之民的足跡就應該踏遍，不見識到諸夏的瑰美，難道僅僅憑藉著書上的那幾句記載就能讓人升起歸屬嗎？

誅暴秦之時，洛人、江東之地的楚人、臨淄城的齊人最為踴躍，為什麼會這樣？

最激動的自然是其他的儒家，儒法是兩大顯學，而且很是對立，雙方一直敵對。

這是刑罰家罪一。

我奉素王之命出世，誅除秦朝，除的卻不是鹹陽城中的秦王室，而是秦朝實行百年的秦法。

素王和諸夏都抬出來了，洛陵的決心之強讓所有人都心驚不已。

項羽冇想到洛陵會突然問他，立刻道：“當然不會，籍是洛諱宴公的後裔，出自素王支脈，素王所厭棄的，天下人所厭棄的，籍若是繼續使用，難道是要天下人再造反一次嗎？”

秦國一統六國之時何其強大，兵威之利，遠勝諸國，但是短短十數年之間，竟然攻守易勢。

這樣的君王如果不推翻他，不殺死他，難道這世上還有公理和道義的存在嗎？

這是刑罰家罪二。

但是周王朝有厲王、幽王、荒王這些的昏君和暴君，卻有一千年的天命，這又作何解釋呢？”

昭城會盟之後不足一年，秦王朝就轟然倒塌，不得人心到了這樣的地步，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尤其是最為興盛的儒家，很多學派都已經將典籍創造出來了，結果洛氏嫡係竟然還在世間，這就讓很多人開始慌張。

現在秦朝已經亡了，但是秦法呢？

洛氏主導的踐法不可能踐踏到他們的身上。

也因為始皇帝死的太早。

項羽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整個殿中的氣氛稍微寬鬆了一些，洛陵舉杯讓眾人歡飲，然後感歎道：“項王，您是英明睿智的君王，所以不用刑罰家。

刑罰家嚴苛控製天下之人，甚至除了打仗之外，不允許離開家鄉，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諸夏有萬裡廣袤的土地，北方有高山平原，南方有群山湖泊，異獸不知凡幾，天下瑰麗的景象一生都看不完，但是秦人終生隻在尺寸之地打轉。

直到命運的時刻來臨，他才重新出山，向全天下宣告洛氏還在。

“謹尊洛公，您所言假借軀殼，暗使刑罰家，不知道如何劃分？”

刑罰家這是斷諸夏之根，以此法實行下去，民間之中縱然是有文公、宣公之天資，也隻能泯然眾人，單單依靠王公貴族，哪裡有那麼多天才呢？

諸夏無聖王賢才，蠻夷出有道君主，至多不過三代，夷夏之間的攻守就會易勢，甚至諸夏失命，而蠻夷受命。

荀子一脈的儒家有些坐立難安，他們這一脈的思想和法家有很多相通之處。

這樣的律法，即便是古代的聖王降臨人間，也冇有絲毫的辦法。

一千年前，邦周剛剛建立，素王薨後，連續數代明君英主，但是緊接著就是厲王這位獨夫，文公都不能阻止他霍亂天下，隻能之後收拾殘局。

這是刑罰家罪三。

十多年前，祖父等人以及父親叔伯全部死在了昭城，為洛國殉葬，他帶著弟弟妹妹們躲進了桃花源。

但是陵所憂慮的是後世的君王，若是再出現使用刑罰家的君主呢？

洛國之中鄰裡之間和睦，家庭之中親近，互相幫助，人有牽掛，所以能常人所不能，刑罰家毀掉了這些，會毀掉一切。

洛氏幾乎捏著大多數學派的命門，除非之後他們再各自擴展領域，才能漸漸擺脫洛氏的控製。

一代代先祖開拓出這麼廣袤的疆域，難道是為了修建那幾條直道，然後在全天下巡遊嗎？

全天下的黔首都活不下去，於是聚集起來要覆滅秦朝。

他們造假出來的書籍，還有那些憑記憶默寫的書籍，在洛氏的原版書籍麵前，不堪一擊。

齊法家則一點不慌，他們這一脈本就是洛氏混在法家之中的奸細，而且和刑罰家完全不是一個路數，甚至比儒家的荀子還講王道。

這證明，天下的大害在法，而不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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