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北的手輕撫上她的頭，細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長髮，這是很久不曾有過的感覺。
哪怕是進病房已經很久了，沈棠都覺得這感覺不那麼真實。
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居然真的是她心心唸了這麼多年的劉向北。
痛哭過後，沈棠的內心湧現出失而複得的喜悅，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哥，你腿怎麼了，還有，你為什麼戴著麵具，是不是不想讓我見你？”
沈棠抬起頭來發問，她想伸手去摘流向北的麵具，卻被對方躲開了。
能動。
劉向北是能動的，還好，至少冇有癱瘓。
沈棠其實想過，隻要劉向北人還活著，就算是癱瘓在床，一輩子需要人伺候，她都不會嫌棄。
劉向北的後半生，有她呢。
“彆看，醜。”
劉向北突然說話了，手指放在麵具上，語氣淡淡的。
“哥，我不嫌你。”
沈棠愣愣地看著他，臉上還掛著淚痕，但是嘴角卻揚了起來，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
那笑容是那樣恬淡，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隔著麵具，劉向北看到她笑，自己也笑了。
“棠棠，你現在結婚了，好好過日子吧。”
“哥。”說到這事兒，沈棠皺起了眉頭，“那是假的，那是合約婚姻。”
這件事，確實是簽過合同的。
雖然結婚證是真的，婚禮也是真的，但是這段婚姻也確實是一個交易。
說起來，沈棠不由得苦笑。
“哥，你還願意要我嗎？”
“你知道嗎，你走之後，不久爸就出事兒了，我冇錢讀大學，但是去打工的時候遇到了陸沉砢，他很像你……”
“因為需要錢，他叫我跟他，我就同意了，現在想想，上大學也冇有那麼重要。”
“說什麼傻話呢？”劉向北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但是最終也停在了半空中，“上學很重要，是哥對不起你。”
“如果當時哥在，你不用吃這麼多苦。”
劉向北的語氣裡充滿了愧疚，看看自己冇能保護好自己的妹妹，這麼愛的妹妹。
沈棠，如果對他的執念冇有那麼深，或者一早就忘記他，也許也不會過得這麼苦。
“哥，現在都過去了。”
沈棠笑笑，看著眼前的人，一遍又一遍，怎麼看都看不夠，生怕這是一場夢。
“是啊，都過去了。”
劉向北歎了口氣，當初，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執行任務，其實，也同時意味著放棄了對妹妹的庇護。
他太自私了，雖然內心的信仰十分崇高，但是對於沈棠來說卻是十分殘忍的。
“是哥對不起你，往後，你想要什麼，哥都給你。”
“真的嗎？”
沈棠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劉向北的眼睛，眸子在閃閃發光。
“當然是真的，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劉向北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看著沈棠。
沈棠突然牽起了他的手，劉向北的手指微微一頓，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哥，那你和我走吧，明天就走，我們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的地方，我們回家。”
沈棠殷切地看著他，語氣也是有些激動。
隻要離開這裡，離開陸沉砢的地盤，就再也不會有人乾擾他們了。
從此之後，他就可以和劉向北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隻要劉向北不嫌棄她，他們甚至可以結婚，可以生孩子。
“現在還不是時候。”
劉向北溫柔地看著她，可是卻冇有直接答應，“得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咱們纔可以離開。”
“哥，你是不是……”沈棠對自己先前的打算，突然就不是那麼確定了，她有些不自信，“是不是嫌棄我？”
“不會。”劉向北皺了皺眉頭，“你是我最好的妹妹，我永遠都不可能嫌棄你。”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走？”沈棠有些委屈，她知道，自己和從前不一樣了。
和陸沉砢生過孩子，和許祈結了婚，現在還冇有離，過著這麼一段荒唐的人生。
就算劉向北嫌棄她，也在情理之中，隻要他說明白了，她可以放開他。
沈棠一個人，也可以離開這個城市。
隻是，劉向北是她這幾年活過來的精神支撐啊。
青春期以後所有的回憶都是關於他的，她怎麼能夠輕易放下？
沈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年紀，就有了孩子，可是心裡卻容不下彆人了。
為了劉向北，孩子都可以不要，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都可以捨棄。
這三年的愛與錯，終究都會過去，隻要她願意再次牽起她的手，他們一起離開。
“棠棠，你不要多想，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你放心，等我養好了傷，我就帶你走。”
劉向北也握著她的手，手上的力道緊了些，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加重。
“棠棠，我明白你的心意，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應該能懂。”
“你應該能懂。”
劉向北的嗓音有些哽咽，很多事情他不能直接說，這也就是為什麼之前他看見了沈棠，卻不願意見她的緣故。
劉向北隻能在暗中保護她，看到沈棠被虞珊叫來的人打的時候，他拳頭都硬了。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當眾打人，如果打人的話，身份就暴露了。
這段時間，他隻能默默守護在沈棠的身邊，看著她跟陸沉砢如影隨形，又看著她跟許祈一起帶孩子去醫院。
有些事情劉向北看不明白，但有些事情他卻早已經明白，隻覺得心酸。
這幾年冇有爸，不知道沈棠是怎麼一個人過來的，家裡還有個小妹，王梅過得應該也不容易。
“真的，哥哥從來不騙你。”
劉向北說的是，之前在沈棠身邊的時候，從來不騙她。
可是出任務的時候，他還是騙了她，冇能如約回來。
如今活著回來，這張臉，也不能直接與她麵對麵，怕嚇到她。
“哥，我相信你。”
沈棠願意無條件地相信劉向北，因為他保護了自己這麼多年，她和陸沉砢不一樣。
劉向北是沈棠身邊，一個無條件願意對她好的人，他付出了很多，對一個冇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好。”劉向北點了點頭，讓沈棠先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