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常青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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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冤?”

“他冤枉關本官何事?就算他受冤枉了,就可以給本官還有佈政司諸位老爺們,添麻煩嗎?”

湖廣佈政司按察使嚴正,怒不可遏的拍著桌子,鬚髮亂舞。

“這天下的刁民,隻要不合他們的意,他們就都覺得自己冤。”嚴正繼續大罵道,“誰知道他們真冤假冤?”

“大人!”

佈政司衙門的護軍百戶,臉都腫了起來,這是剛纔在佈政司衙門外,被湖廣都司的副將大嘴巴抽的。

不單是他,現在佈政司衙門外幾十號護軍,直接讓人家湖廣都司都指揮常侯的親兵都給繳械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千戶哆嗦著,“那些丘八們說,是常侯讓他徐家來告的,這案子咱們佈政司衙門必須接!”

“他一介武夫,無法無天!百姓訴訟之事,我大明已有國法章程,以武人勳貴之身乾涉一省民政之事,他是要造反嗎?”

嚴正繼續罵道,“他一個外戚武夫懂什麼叫查案嗎?要剝絲抽繭循序漸漸,自下而上。尤其是如你剛纔所說的,涉及十幾條人命的案子。其中的牽扯,更不是一兩天能說明白的!”

“這話有種你跟常侯說去呀!”

那百戶心中腹誹,嘴上急道,“大人,常侯已經帶著人,在正堂等著您開堂了!”

“開堂,我他孃的一概不知這種事,我開什麼堂?”嚴正心中毫無讀書人操守的破口大罵。

他現在也是心裡有苦說不出。

再有半年,再有半年他就告老還鄉了,回家當富家翁了。誰成想突然之間,來了這麼大一樁案子落在他的頭上。

得知常森那廝帶人來告狀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去請示佈政司使大人,誰知....對方竟然昨天開始就病了,口眼歪斜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家裡連水陸道場陰陽先生都準備好了。

再者,他嚴正也是一步一個腳印從下麵爬了三十多年爬上來的擠年老吏了,這等案子都不用看卷宗就知道,定然是人頭滾滾的大案。

就差半年就告老還鄉了!萬一有點差錯,這輩子就付諸流水了!

“大人,您要快點,卑職看常侯的眼睛要殺人似的.....”

“哼!他說開堂就開?”嚴正怒道,“按察司乃文政之職,一切皆有法度規矩。若要本官開堂,需佈政司使大人親自開口。”

說著,他冷笑道,“皇親國戚跋扈至此,帶兵闖入佈政司衙門,威逼一省按察,本官定要參他一本?”

“嚴按察,您莫非是忘了,常侯身上另一個身份?”

忽然,門外有人開口。

嚴正抬頭看去,卻是湖廣佈政司左參政鬱新。

“即便是他當今聖上的舅舅又如何?”嚴正冷笑道,“天下自有公理,文政自有程式,都像他這麼帶兵進來,這大明朝還是大明朝嗎?那豈不是亂套了嗎?本官說過不審嗎?可是本官,一不知緣由,二未見卷宗,三不知案情。”

“即便真有冤枉之事,也要細細甄彆分辨,豈能這麼草率?”

“再說,我大明開國三十餘年,未聞有人帶兵進來,逼著審案的,簡直.....亙古未有!”

聞言,鬱新苦笑搖頭,“嚴按察,常侯身上還帶著欽差關防呢?”

頓時,嚴正一愣。

隨即他纔想起來,當日皇上處理楚藩之後,調任懷遠侯常森前來湖廣,聖旨中可有一句話。

“著懷遠侯常森提調湖廣行省事,以欽差身節製文武百官。三品以下可不經中樞,直接罷黜!”

楚藩是過往雲煙了,可人家懷遠侯身上的欽差,卻還一直掛著呢!

“大人!”鬱新又道,“下官勸您一句,現在不是執拗的時候呀!”說著,歎息一聲,“他既然敢這麼乾,就有十足的把握。就算鬨到禦前,人家也不怕呀!”

“哎!”好半晌,嚴正無奈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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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察司大人到!”

“威武....”

裡三圈外三圈,人滿為患的大堂上,常森坐在一側旁聽的太師椅上,早等的不耐煩了。

忽聽得衙役齊聲呐喊,大堂上安靜下來,響起升堂的號子,張口罵道,“可算來了,讓他審個案子,比他孃的老孃們脫褲子還磨嘰!”

聞言,他身邊站著的副將嘿嘿冷笑,“侯爺,老孃們脫褲子那可是嗖嗖的,隻有小姑娘才扭扭捏捏的呢!”

“滾一邊去,冇個正形!”常森趕緊罵了一句,然後目光看似不經意的掃過看熱鬨的人群。

人群的一角,一個書生打扮模樣的人,正冷冷的看著前方。

這人還能是誰?萬歲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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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好半晌,按察司使嚴正才邁著方步,晃晃悠悠從後堂出來。

他先看了常森一眼,後者大剌剌的坐在太師椅上,一個勁兒的冷笑。

“下官見過常侯!”嚴正倒也不缺禮數。

“嗬!你是真難請呀!”常森開口嘲諷道。

他知道這些文官什麼德行,有好處的時候一個個都雨露均沾。有麻煩的時候,又一個個都閃的遠遠的。

這一嘲諷,讓嚴正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豈料,常森又不耐煩的開口道,“今日帶幾個冤枉的百姓過來,你趕緊給斷案子,還人家個公道.....你看看你,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咋,你是不想審,還是不願審?”

泥人都有三分火,嚴正反口道,“常侯!您是勳貴武官不瞭解文政的事!按大明律,凡是訴訟官司,必須先遞狀書,由差官問詢之後,再決定是否開堂。”

“而開堂之後,也不能隻有告狀苦主,被告之人,人證物證也必須齊全,方能......”

頓時,常森火冒三丈,啪的一拍椅子扶手,“趕緊審案,一會天都黑了!”

嚴正瞥了一眼常森,又看看堂下跪著的幾十號人,心裡猛的顫抖幾分。

這幾十人可都是披麻戴孝呀!

“大人,這是狀子!”有文書遞上來卷宗,嚴正一邊看一邊問,“堂下何人,所告何人?”

說著,他心裡陡然又是一慌。

雖隻掃了幾眼,可大致上的脈絡他已分辨出來。

這些人......他們是來告狀的嗎?他們是來索命的吧?

若是照著他們的狀子,武昌府上下,湖廣佈政司上下,當官的還能剩下幾個?

他雖不明白案情,但知道這樣的案子一定是涉及了無數人。不然的話,不能掩蓋的這麼死!

一個謊言要一百個謊言來遮掩.......

也就是說除了一個人說謊之外,還有一百個人幫著他說謊..

“小人徐平安狀告....”徐平安一愣,他的狀子之中,還真冇寫要告誰。

當下,他愣了愣,馬上大聲道,“小人的父親姐夫,還有這些街坊的丈夫兒子,死的冤枉!”

“請大人明查,給小人等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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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嚴正手都在哆嗦著,“這案子,我拚了被常森當場罷黜,也不能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