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卸甲

-

怪物像得勝的孩子,晃動兩條藤枝,滿地亂跳,嘴裡吱呀呀不知說著什麼。不過他看著逐漸燒成灰燼的屍體後,神情一怔,很難理解眼中的動物。

一隻青鳥,抖抖翅膀,撲棱棱拾起那截柳枝,看了看邵紅,蹦蹦跳跳地朝骸骨跳去。

邵紅覺得有趣,趴在地上學青鳥的動作,跟著跳了起來,還哈哈大笑,玩得不亦樂乎。

青鳥跳到骸骨身上,抖抖羽毛,神情傲然的看了一眼邵紅,鑽入骸骨體內。接著,一團幽青色的火苗砰的一下點燃,開始焚燒骸骨。

邵紅索性坐下,歪著腦袋看,想不通發生什麼。

約莫過了半柱香後,火苗暗淡下來,一層白肉生長在骸骨身上,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幻化人形。

邵紅嚇了一跳,好像見到了鬼,連忙後退幾步,嘴裡發出低吼,似野獸咆哮。

這是許壞第七次複活,僥倖與骸骨融合,多了一層保護,而這次甦醒,與以往截然不同。如果說以前體內充盈力量,那是妖獸之力,所擁有,但冇辦法完全發泄。

今日不同,這幅骸骨帶給他是無止境的力量,具有龍象之力。

邵紅見許壞死而複生,大吼大叫著,指著許壞,滿臉驚恐。

“殺我一次,有本事你再來。”許壞起身,一拳朝著邵紅打去,這一拳直接捲起狂風呼嘯。

拳風過,邵紅的身影消失,如先前那般,根本尋不得蹤影。

“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看不到你?青霞說你也通曉自然,難道這纔是自然之力?”許壞憤怒之極,毫不憐惜力氣,瘋了一樣朝周圍拳打腳踢。

雨夜的風大了,吹得風帆咧咧作響,甲板上破碎的木板也在嘎吱嘎吱叫喚。

一條極細的藤蔓從黑暗中出現,它慢慢擴張,細小的紋路有條不紊繞滿整艘船,就好像觸手將船握在其中。

藤蔓順著風帆慢慢探出頭,用著比髮絲還細的觸鬚輕輕纏繞住許壞的手臂,它在繼續攀爬,繞過手臂後,將雙腿捆綁上,如同前一次,它要再殺許壞一回。

關於邵紅的樣子,許壞早已經忘記,隻記得他年紀應該不大,有著少年人的心性,他從蠻荒來,想必吃了不少的苦頭,想在四獸城立足,卻付出慘重的性命。

可如今他還是他嗎?已經成為了一個妖怪,一個人與植物結合的妖怪。

許壞雙眼猛然瞪大,五指一勾,拉住藤蔓,雙臂一角力,大喝一聲:“你給我出來”。

這股力量足以撼動天地,那是骸骨經過無數年歲月的洗禮,成就的滂湃之力。

他雙腳錯位前後分開,崩斷藤蔓,雙手更是來回勾扯,一段段藤蔓在他拉扯下,滾雪球般聚集在他掌心。

“邵紅,你出來。”許壞心念一動,手指上憑空多了十枚鋼鉤,刷刷刷幾下,將藤蔓儘數斬斷。

“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對我冇用,有膽,你和我正麵打一場”。

夜雨中傳出一陣冷笑,邵紅從黑暗中走出,他此時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副完整的盔甲。

冇有眼睛,冇有鼻子,冇有嘴,再難看出有人類的模樣。

“許壞,邵華,殺。”簡短的幾個字,邵紅像野獸般發出怒吼,一步一步朝許壞走來。

“我殺了你姐,你以為是我願意的?我不殺她,她一樣要死。”許壞速度更快,一拳擊打在邵紅的胸口。

這勢大力沉一擊,並未撼動邵紅身軀,甚至連搖晃都冇做到。

許壞卻感覺手骨碎裂,忍不住疼的倒吸一口涼氣,這傢夥真難擺平。

邵紅舞動粗壯手臂,橫掃許壞,它速度雖慢,但帶有一絲粘性,黏住的時間,冇人能躲過他一臂。

許壞的兩條腿就好像灌鉛,根本動不得分毫,隻能架起雙臂阻擋。

砰的一聲,許壞手臂被掃中,反射性迴盪在胸前,哇的一聲吐出鮮血,但同時也使自己的身子可以動了。

來不及多想,本能再次雙臂纏繞住對方手臂,雙腿藉著對方力度一扭身,身子橫移起來,夾住對方頭顱,腰腹再用力,完全騎在邵紅頭上。

他五指上的鋼鉤,開始掰扯邵紅的頭顱,想把他這層甲冑扒下來。

邵紅慢,但還是不停擺弄身軀,回手去抓許壞。

許壞卻靈巧的像個泥鰍,不停在邵紅身上遊走,五指更是上下翻飛,不停尋找他的縫隙。

怎奈何,邵紅渾然天成,無所破綻,任憑許壞動作,全不在意。

“許壞,試著跟他同化,他是道家自然,你雖距離頗遠,但柳妖的支脈也屬自然,不妨同化。”多日不理許壞的青虹,淡淡道,如果不是許壞死而複生還不是對手,她纔不願幫忙。

許壞這次重生時,不僅同化了骸骨,還和柳妖的那截柳枝同化,頓時好像開悟一番。雙腳一踢邵紅前胸,身子打著轉倒飛幾米遠。

“就這?”邵紅譏諷道,撣撣前胸。

許壞屏氣凝神,伸出一手,朝邵紅勾勾手指。

邵紅邁著大步,再次衝來,他這回要抓住許壞,撕碎了他。

他一拳打了過來,速度依舊很慢,可以清晰看到他出拳的軌跡。許壞同時出拳,隻不過他的拳頭變成了那截柳枝,在雨中格外招搖。

二者相碰時,正好夜空中驚起一道閃電,照亮整艘貨船。

一人一怪就這樣對持,邵紅的護甲是木製,竟然與許壞的柳枝慢慢融合,合而為一。

這一幕太過詭異,邵紅愣住當場,疑惑的看看自己的拳頭,又不可思議看看許壞。

有漏洞了,許壞大笑,這一刻二人接觸瞬間,那截柳枝完全滲透了他的盔甲,進入內部,觸摸到一絲皮膚的柔滑。

“卸甲。”許壞一腳向前,一腿繃直,猛地一用力,朝後拉扯,就感覺拉著一塊肉從盔甲中出來。

許壞一擊得手,身子一扭,柳枝再次碰觸到已經呆傻的邵紅的另一條手臂,再次展開撕扯。

一塊塊肉被他硬生生拽了出來,上麵滴答著墨綠色的液體,落在甲板上,發出呲呲的聲響。

“這不可能。”邵紅憤怒的大吼,想要繼續攻擊許壞。可有了破綻的盔甲已經護不住他了,就像是一塊不完整的拚圖。

許壞收回柳枝,變為鋼鉤,再次躍到邵紅身上,開始掰著他的手指,就聽到哢哢聲,一塊碎屑被他掰下。

接著是另外一塊,不多時,全副武裝的邵紅已經變的殘破不堪,隻剩下半身盔甲護體。

這時的他,眼中有了人類的靈識,看著許壞,驚異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吃了還魂珠,我吃了長生珠,本是同源罷了,我卸你的甲,你可不服?”許壞五指顫抖,長髮垂在臉頰,使他看起來也不像個正常人。

“許壞,我記得你,我會找你報仇的。”邵紅說著,身子開始往後退。

“光找我不找陳玄真?如果你不找他,我會看不起你。”許壞一步步逼近,想看他還有什麼把戲。

邵紅仰望夜空,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身上的盔甲瞬時脫落,留下他潔白如玉的肌膚。

“仇怨,我會報的,你隻會和他前後腳死去。”邵紅突然笑笑,張開雙臂,身子一倒,順著身後的船幫跌落滄海。

許壞哪怕水性再好,也不可能跳到海裡追他,看著一地散碎的盔甲,腦海裡響起一人,要是把這身盔甲給他,是不是能讓他恢覆成正常人呢?

雨勢漸漸變小,海麵上升起一絲曙光。

散碎的盔甲已經成為無主之物,許壞靈識溝通下,竟然觸摸到一絲奇妙。他豁然開朗,覺得自己離自然更進一步。

而那副盔甲,也在許壞的靈識灌輸中,開始慢慢複原,成為一件嶄新的戰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