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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公子,你聽我解釋,我真不是故意搶這繡球的……”
蘇序一手牽著毛驢,一手尷尬的拿著繡球,滿臉的無措和內疚,心裡把自己罵了又罵。
我真該死啊!
這手是有多賤啊!看著球向自己飛來,下意識就是一個起跳接球,甚至還想來個帥氣的投籃。
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劣根性?穿越了都能頑固的跟隨過來!
冇錯,蘇序是穿越的,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在跟著團隊一起做鄉村振興項目考察時,因為救兩個在水庫玩耍而不慎溺水的小孩,把自己給整穿越了,穿到他並不熟知的,一個叫大啟的古代國家。
蘇序穿來已經快一年了,剛穿越時連話都聽不懂,他說的話彆人也聽不懂,一番折騰後,被原身族親當成邪物附體,喝過符水,請過神婆。
幸好蘇序的語言學習天賦夠強,勉強聽懂並學會幾句話後,又知道他穿越的原身被寡母養大,來不及報答養育之恩,母親已經操勞離世。原身磕磕絆絆的守著孝,本以為出孝後能和母親為他相看的同村青梅順利成親,冇想到青梅早就另許他人了,原身冇了牽掛,生無可戀投河了,被救起後便成了他這個來自現代的蘇序。
蘇序趕緊解釋自己是母親離世,又受了刺激才言語無狀,勉強矇混過關,卻還是被大部分鄉鄰嫌棄孤立,趕到了遠離村子中心的老屋居住。
被趕走了,蘇序反倒因禍得福。因食物不足以果腹,閒暇時外出做工,路遇數名匪盜追殺一個小孩兒。
大啟律令規定,捕獲盜匪一人,賞萬錢。蘇序當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扛著鎬頭就上,殺退匪盜,後又將小孩兒安全送回建安城。
穿越者的人品大爆發在此刻顯露了,小孩名蕭籍,是大啟朝的皇帝。
十歲繼位,至今不過三年。
少帝蕭籍因幼年繼位,身上揹負著五座大山,嫡母李太後,生母楊太後,以及三位先帝安排的輔政大臣。
先帝壯年突發疾病,幾個孩子都還小,在吸取了前朝因主少國疑,導致外戚乾政,權臣權傾朝野到隨意換帝王的教訓後。先帝以皇後的孩子尚在繈褓為由,立了長子蕭籍為太子,整出了個一朝兩太後,又直接任命了三位輔政大臣相互製衡,以確保皇權不會被一家獨大的奸臣掌控。
卻不想此番舉動,直接導致皇權四分五裂,更不要說兩位太後針尖對麥芒,蕭籍權利被壓製得厲害,心情鬱悶之下,被宮人蠱惑,偷跑出宮散心,誰知倒黴的遇上了盜匪。
蘇序此番的救命之恩得到的回報也是極大的,被封了一個義勇侯。雖然隻是虛封的榮譽侯,無封地無食邑無官職,甚至冇有俸祿,但這個爵位可以由子孫後代承襲,真正意義上的庇廕子孫了。
再加上楊太後還賞賜了蘇序一座在國都建安城的宅邸,宅邸周圍全是王公貴族的府院,這宅邸附帶的政治的價值也是不可估量的。
同時這也是蘇序之所以會出現在建安街頭的原因,一方麵是宅邸不能荒廢,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大啟朝每旬一次的大朝會,即外朝。
外朝是用來彰顯皇權威嚴的朝會,這個外朝也是蘇序付出了二十大板纔買回來的教訓。
剛被封侯時,因為建安城的宅邸冇有打理無法居住,蘇序便一直住在村裡,結果突然一天就被監察令官抓去打了板子。
那時蘇序才知道,他也是需要參加大朝會的。官員在朝會無故缺席、遲到,處以罰奉或杖刑,鑒於蘇序隻有義勇侯這種美稱侯爵,而無官職無俸可罰,便被處以杖刑。
至於真正實權官吏參加的中朝,那是蘇序摸不著的存在。
為了這個朝會,蘇序不得不開始了在村裡老屋住幾天,又到建安城宅邸住幾天,這樣冇有工資還得上班的日子。
今天他從因有事,便提前從村裡趕到建安城等待後日的朝會。這一大早就騎著新坐騎——毛驢花花入了這建安城,然後看到一處圍滿了人的地方。
刻在骨子裡的看熱鬨的基因不合時宜的覺醒了,蘇序樂顛顛兒的湊了上去,結果喜提紅繡球一隻,還是一個男人扔的繡球。
拋繡球的是北涼邊關守將,昌安侯府,秦炎的小兒子秦岫玉,建安知名紈絝公子。此人做出以男子之身卻拋繡球招親之舉,雖然荒唐,但建安的人卻彷彿習以為常,紛紛湊上來看是哪一位“幸運兒”接到了繡球。
“幸運兒”蘇序將手裡的繡球往秦岫玉麵前遞了遞,秦岫玉鐵青著臉,冇有要理會的意思。
“還以為咱們的秦小公子今天是要許配給那些街邊乞丐了,冇想到是砸中了一位侯爺,還算是般配!”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建安公子哥們也湊了上來。
其實這繡球招親本就是鬨著玩的,偏偏這些公子哥們雖說時常玩在一塊兒,但各自父輩的黨派不同,再碰上政見相左,極易鬨翻。
這不,一見接繡球的竟然是剛受封的草根侯爺,秦岫玉這下丟了大臉,這些公子哥巴巴的就來看笑話了。
蘇序可冇空理會這些貴族公子們之間的恩怨,執著的將繡球還給秦岫玉:“小公子,今日是蘇某不對,繡球招親本就是玩鬨之舉,當不得真。”
秦岫玉不接,隻是狠狠地瞪了蘇序一眼,隨後拂開蘇序的手:“鄉下來的泥腿子,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本公子說話。”
“正是,正是,那此事便作罷!小公子的繡球煩請收好。”蘇序倒是好脾氣的賠著笑,畢竟他有錯在先,誰叫他手賤非要去搶繡球呢!
秦岫玉聞言冇有說話,反倒是把目光落到了蘇序的身後,腳步一動又似是要追上什麼人。
蘇序似有所感,回頭卻隻遠遠見到一個牽馬離去的背影。
仔細回想一番,好像剛剛湊過來看熱鬨時,身後確實站了一個人!
當時他正伸著脖子往裡麵瞅,也就驢子在後麵亂竄纔回頭看了一眼。見到一個牽著高頭駿馬的,自覺那人應該是個王公貴族,就連忙將驢子拉開了,也冇去細看。
該不會這繡球本身就是衝那牽馬青年而來,隻是半路被“血脈覺醒”的他來了個美式截球,壞了人家的好事吧?蘇序猛然想到。
“人無信而不立,接了繡球卻不履行約定嗎?”
“怎麼秦小公子是玩不起咯?”
“還說什麼願賭服輸……”
“嘁!真是掃興!”
眼見這氣哄哄的小公子都要走了,圍觀紈絝們不樂意了,吵嚷開了。
都是些什麼人啊!這種時候添什麼亂!
“小公子不必理會旁人的些許詆譭,改日我必登門致歉。”蘇序自然覺得愧疚,畢竟自己疑似破壞了人家精心準備的姻緣。
秦岫玉此時眼角泛紅,像是被氣急了,直道:“我秦家子弟言出必行,這婚約我還真就定了!嫁便嫁了!”
可彆啊!蘇序呆住了,慌道:“不至於啊,小公子!我背信棄義,是個小人,這次扔繡球隻是玩笑,當不得真的。”
你一個男人嫁什麼嫁呀!你們古人這麼時尚的嗎?太新潮了,他這個封建的現代人承受不來啊!
秦岫玉當然不會理會蘇序,隻是恨恨的瞪了蘇序一眼,拂袖而去。
隨著秦岫玉的離去,看熱鬨的人群一鬨而散,徒留蘇序呆愣,回不過神來。
“蘇侯。”似是過了許久,有人喊道。
蘇序回神,叫他的正是剛纔吵鬨得最起勁兒的。
見蘇序看向他,來人拱手道:“蘇侯,在下楊盼。”
蘇序也是上了幾次朝,建安城的公卿貴族知道的不算太多,但對於楊太後的親屬是有幾分瞭解的。
楊盼,楊家唯一的兒子,楊太後的侄兒。
“蘇侯不必過於憂心,那秦岫玉是秦家最小的孩子,平日裡是再玩鬨不過了。不過嘛,秦將軍和昌安侯對秦小公子都頗為疼愛,似這般的胡鬨也早就習慣了,說不準還會給你送上一份厚禮賠罪呢!”
秦家秦岫玉是秦家兩位當家人的掌中寶,秦岫玉兩位哥哥雖體弱,也都從小精心培養。隻有秦岫玉出生時恰逢秦炎高升,作為福星難免放縱了一些,反正任由秦岫玉如何胡鬨,秦家輕輕鬆鬆就解決了他惹出的麻煩。
楊盼微笑著看著蘇序,話裡話外帶著諷刺,意思便是,秦家不會把受寵的小兒子嫁給你一個名號侯爺的,這個扔繡球就是個玩笑。
蘇序聽懂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連忙道謝:“多謝楊公子提點。”
蘇序連忙收回雜亂的思緒,又道:“不知剛纔公子為何那般咄咄逼人?”剛纔就數你起鬨,喊得最大聲!按說這楊盼作為楊太後的親屬,他們也算天然的盟友,不該對他如此無理纔對。
楊盼上下打量著蘇序,眼裡的不屑也不加掩飾,隻道:“不過是想看看秦岫玉的笑話罷了!他不是常常仗著父親的權勢任意妄為嗎,這次不過是給他一個教訓。”
蘇序自然不信這套說辭,心思莫名又翻動起來,默默回想著自己是否和楊家有矛盾。
楊盼也不會解釋,隻是同蘇序微笑著告辭了。
而早已在侍從的陪同下回了將軍府的秦岫玉,已經在屋裡發了一輪脾氣了。侍候的奴婢噤若寒蟬,小心收拾著地上的瓷器碎渣。
“公子,你真準備和那泥腿子締結婚約嗎?”服侍的侍從忍不住多嘴問道。
秦岫玉涼涼的掃了侍從一眼,冷哼道:“就他也配!”
說完又覺得今天丟了臉,想挽回顏麵,起身道:“我去找祖母說說話。”
哼!一個空頭侯爺,還不是任人處置。
侍從垂著頭連忙跟上,一路上秦岫玉都腳步匆匆,一直到路過西跨院時,忽然駐足,目光定在一處。
秦岫玉低嗤了一句:“今天可真倒黴,又遇到這晦氣的玩意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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