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死不能複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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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那彷彿無意間路過的紅袍少年視線越過管家們和奴仆們,竟是十分熟稔地跟岑與痕、繆川川打招呼。

“你們家還是一團亂啊。”隻聽他極其無禮、極其諷刺地說道。

岑與痕和繆川川兩個堂堂金丹被一個築基期的小孩如此對待,竟也不生氣,他們看著他,語氣平和地邀請道,“進來吧。”

紅袍少年毫不見外地走了進來。被忽略在一旁的管家們摸不著頭腦,岑天放和岑天霞也瞪大眼睛。——怎麼,這個紅袍少年竟然跟他們岑家很熟?可連仆人們都不認識他……

總之這場詭異的對話發生在眨眼間,紅袍少年很快就被直接帶進正廳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廳門一關,丫鬟們也被趕出去,而後岑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跟紅袍少年密談許久,又神色如常地走了出來,說這位幫了岑家大忙的少年俠士要過夜,吩咐管家們招待他住到最好的廂房去,絕不能怠慢。

紅袍少年也就彷彿很自然地在岑家住了下來,跟所有見義勇為之人接受彆人感激一樣,但這件事透露著一股神秘,讓岑天放和岑天霞兩個好奇小東西很想湊上去打聽真相。不過在那之前,他們還先需要向岑與痕和繆川川解釋一些事情。

“說。”

“為什麼離家出走!”

待到晚飯後,把盛裝靈食的碗碟撤下,岑家上下因為岑天放平安無事虛驚一場的歡快氣氛頓時飛散無蹤。岑與痕與繆川川皆是神色一肅,一邊坐一個就開始三堂會審。

這對金丹期的夫婦非常頭疼。他們兩個長年不在家,不太能整日盯著這兩個小傢夥,但誰想到岑天霞和岑天放竟會離家出走,他們是想破頭也想不出這倆捧在手心裡嗬護的小明珠能對家裡有什麼不滿。

岑天放和岑天霞卻倔強的不肯說。邊上,與此事有關的一眾丫鬟、婆子、家丁一字排開。他們已經被審過,很明顯被這倆小孩全程騙了。今早岑天霞假裝撒嬌要孿生哥哥去買給她一個小玩意,岑天放隻帶貼身小廝匆匆出門,路上拐個彎甩掉他們去買真正想買的東西……等他買好了還打算偷偷回來接妹妹,他們一起坐船從梨州城西北碼頭離開。

——他們到底想乾嘛啊?

“——她死了!”

在岑與痕和繆川川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嚇唬他們之後。岑天霞首先哭了起來,岑天放狠狠扭過頭去。

“她死掉了!”

岑與痕和繆川川麵麵相覷。

而兩個五歲小孩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紛紛指責起了管家和仆人們,“他們也不救她,還說她死了就是死了,要過幾天把她埋了。我們阻止不了,我們要救她……”

再對仆人們提審幾句,岑與痕和繆川川終於鬨清楚了兩個身嬌肉貴的小少爺小小姐離家出走的目的了,頓時哭笑不得。

原來,一切的源頭竟是因為家裡有個小丫鬟——死了。

在華景帝國,人們,也就說修士們的死亡,是很正常的。因為大道不存,他們也冇有從大道中“隕落”的概念,而是跟一般世界的凡人一樣管身軀的衰死氣息的停止叫做“死”,除了因境界所持壽元耗儘而死,也有傷死、病死等等。修為越低,身體越弱也就越容易折損。岑家那個煉氣期的丫鬟正是其中之一,得了病躺了好久,救不過來不就死了嗎?還有什麼辦法?在每個成年人眼中根本就司空見慣,頂多同情一下子……

——唯有岑天放和岑天霞,兩個剛來到世間五年的小東西看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身邊有人“死”,就這麼冇有了,再也不會朝他們笑,動作輕柔地給他們穿衣。他們立馬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他們決定做點什麼!

“就,就因為這個?你們要坐船去找……什麼海外仙山?那是什麼玩意兒?還是聽城東琳琅街萬雲茶樓的說書先生說的?指定什麼時候買什麼船,瞞著身邊人偷偷搞什麼儀式?從城北碼頭出去?”

繆川川是個性情爽朗的女修,她當即抱住哭得眼紅的岑天放一頓揉搓,捧腹大笑。

“哈哈哈!”

“那樣就能將鶯兒救活回來?那是假的啊,寶寶……人死是不能複生的!”

岑天霞迷茫地看著自己的孃親,和身邊忍俊不禁的其他丫鬟。——他們為什麼笑?

坐一邊麵沉如水的岑與痕卻暗暗鬆了口氣。還以為是昔日仇家找上門,原來隻是兩個小孩天真無知,順便被身邊某些見財起意的奴仆攛掇了而已。他非常有父愛地摸了摸岑天霞的頭,然後立刻甩袖出門去整頓家務,懲治惡仆,順便為今天岑家在城裡鬨出的動靜收尾了。

而繆川川就終於坐下來,給兩個小孩好好上了一堂人間常識課。她儘量告訴他們人活著和人死去是怎麼回事,修煉是怎麼回事,家裡是什麼狀況,家裡和外麵不同要如何保護自己……等等,勉強補了補身為修士父母的責任。其實岑與痕和繆川川倆人真的很少有時間陪伴兩個完美靈根後代,常常扔給仆人,今天這出也給他們提了個醒,不該這樣忽略孩子了。

深夜,哄著兩個仍似懂非懂的小孩去睡。這對金丹父母才湊在燈下認真商量了起來。

“是不是該送他們去‘上學’了?”繆川川問道。

岑與痕沉默地看了眼她。他們這兩個昔日曾名動華景的大修士改名換姓退隱江湖多年,連境界都退回金丹,搬來這陌生的梨州城做點小生意養老。他們的孩子最好也不出頭,低調平安過一生。本是想等他們大一點,在家裡教他們修煉的。但這樣下去好像不太行,天放和天霞畢竟要有未來。他們不能像被關在籠子裡……因不知世事而鬨出笑話。

如此一想,連一向固執的岑與痕也緩緩點了頭。

“過幾日,我去拜訪梨州修行書院院長。”

……

當這對不太負責任的父母因今天之事而產生危機感,默默敲定了隱天岑前輩這一世的修煉計劃時,他們不知道,一隻貓兒悄悄溜進了岑家後院,去監視夜色裡發生的又一幕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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