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重見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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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來自遙遠仙舟之上的,使得鬱子規身魂歸位而得以甦醒的特殊仙力,其實是一種很少被動用的緊急措施,一動就意味著小世界裡的人仙到了人事不省、不得不由屏風背後的平衡使出手救命的時刻。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已經是很嚴重了,不僅意味著人仙的天道任務已經失敗,更是意味著小世界中產生了某種連身負仙器的人仙都無法解決的巨大變故。這會直接觸發聯通破界司樞機的警報,引來地仙級彆的上峰親自檢視。因此唐狸子完全是被逼的不得不上報訊息。那地底已經是那個樣子,鬱子規睡得那麼死,除了用緊急手段把她叫醒還能怎麼搞?而這一叫醒,警報就會響,該暴露的肯定全暴露,唐狸子與其等兩位地仙親自來揭穿,還不如痛定思痛,把這些年他拖延不報的所有內容全盤托出,用良好的自首態度爭取個寬大處理……

總之,因為本方世界天道從中作梗,一直隱藏在迷霧中暗暗對這個世界做小動作的天外仙舟終於被逼出幕後,不得不露出了真容。

為瞭解決這個世界即將毀天滅地的異動,仙人們已經在來的路上。而本方世界的天道毫無意識,無知無覺,到時候大概會跟仙人們直接對上,來一場前無古人的對峙……這一石激起千層浪的石子本人——鬱子規,也終於在地底醒來了。

她五味雜陳地趴在黑暗之中,暫時冇有什麼被救醒的喜悅。因為醒來之後,雲母屏……哦不,平衡使唐狸子,在對他上級坦白的同時,也對她這個一直被矇在鼓裏的孤魂野鬼坦白了一切。

在鬱子規無比震驚的表情中,那傢夥極其敷衍地將自己捉弄她這麼多年的行為一筆帶過,重點放在她如今的處境以及這個世界的處境上,語重心長、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她,她這場昏迷是怎麼回事,她帶來的那塊黑骨是怎麼回事,要是不趕緊阻止黑骨,這個世界會發生怎樣的毀滅,為此會有什麼級彆的大世界仙人親自趕來,他們會毫不客氣地對這個世界做什麼事,在這樣一片混亂中,她這個誤綁了玉牌的孤魂野鬼,又將如何的被碾壓在地毫無反抗之力,前路會怎樣悲慘而黯淡無光,被仙舟帶回去懲罰……

最後趁她消化著巨大的資訊量,一時噎住冇來得及發出質問的時候,這位唐狸子理直氣壯地為她劃出了最後一個重點:他為她隱瞞這麼久,冇叫她早早被抓,她欠了他好大個人情!等她被帶回仙舟了,如果能從破界司和監察司手中活下來,這份巨大的恩情她可彆忘了回報他喲!說完那少年的聲音就直接消失在了雲母屏風的空白中。這扇屏風終於迴歸了多年前那種冇有生命的機械反應,隻留下鬱子規一個人的神識,在玉牌密室裡氣得團團轉。

我欠你的……恩情?

恩情?!

難道不是你因為個人的惡趣味專注於扮器靈耍我玩兒,疏忽大意才導致瞭如今的狀況嗎?姓唐的這位小哥!你要是早告訴我這一切,告訴我該怎麼做,我難道會故意不合作不成!哪裡會把事情拖到現在!

……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綁了玉牌的啊,我一個遊魂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我還想著好好表現,既來之則安之的扛起職責,幫忙完成你們這個任務呢……

還不是你連巡界使該乾什麼都不告訴我!

鬱子規好容易喘勻了氣,聽著一片空白的雲母屏風後麵傳來些嘈雜的動靜。那恐怕是唐狸子把他原本的工作交接完畢,被其他仙人帶走接受他的懲罰去了。再然後,屏風背後果然就再冇有聲音傳來,玉牌密室裡寂靜許久。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的神識草草掃了眼雲母屏風。那上麵,常年標識著她該做什麼的主線任務墨字彷彿被一隻手大力抹亂,原本的“修仙”二字變成了一團看不清的雜墨,彷彿昭示著她迷霧重重的前路。

鬱子規現世中的目光又投向黑暗中的身側,那裡,她意外帶來的黑骨塔已經半融不融地鑲嵌在了原來為它量身打造的靈穴位置。吞吐著地靈脈的所有靈氣。她是冇法把它拿出來了。唐狸子已經告訴她她目前對這黑骨能做什麼,她是不可能有動搖它的能力的,不過可以先在邊緣抹一抹,彈彈灰什麼的,等大世界仙人們親臨此地的時候,說不定她的表現能給他們個好印象。

她閉上眼又睜開,暗暗準備了一下,就按照唐狸子說的動作了起來。

包裹著她的那一圈特殊仙力在玉牌的指揮下猛然擴展開去,如一圈圈漣漪破開了周圍堅實的泥土。彷彿地底的一顆種子開始發芽破土,拓展空間,往地麵生長而去。

那圈衝出去的仙力穿透泥土,穿透碎石,宛如天衣無縫地接上了外麪包裹著這個破碎地靈穴的某層禁製,與之融合。那是當年仙道入道們為了不讓人打擾鬱子規沉睡而設下的禁製,如今以它為界線,不知名的光芒一閃,一股股地靈氣繼續往外流淌而去。與之前不同的是,龐大的靈氣中冇有問題的那部分毫無阻礙的流了出去,像正常的靈穴靈氣那般流入外麵的條條靈脈之中,而其中被改變過的、暴亂新生的那一部分,卻撞在了禁製邊緣,被牢牢地控製在靈穴裡,回過頭來循環不息,重新醞釀成海。

地底一陣輕微的晃動。鬱子規同時動了。她通過那條仙力向上破出的縫隙,直衝向地麵!

……

乾涸的湖底,在荒廢了這麼多年之後終於又有了動靜。

爬滿雜草的地麵裂開來。裂縫中不斷衝出滾滾塵霧,一個人影眨眼間飛了出來。她捏出張符拍了一下身上,清理掉衣裳上的泥土灰塵,這才緩緩落在地上。

鬱子規看看周圍大變樣的荒蕪之景,有些感歎。在十七年後,她終於又從湖底爬了出來,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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