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7章 無禮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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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微天光透過頂上拳頭大、蒙著一層鐵格網的窟窿傾瀉下來,血肉腐臭、體液發酵的氣味在此間混合成極其濃烈的味道,不斷衝入蘇午的鼻翼間。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一身襤褸的衣衫——

在身履‘元空的過去人生’這一刹那,他已經感應到——自己的體魄衰弱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連同體內的厲詭也被模擬器的力量遮蔽了。

如此種種,讓他心生懷疑。

自己此次的模擬,究竟是進入了同一時間軸上、另一重世界線裡的‘模擬人生’,還是真正回溯到了過去,自身就是過去的那個‘元空’?

他微微活動被釘在牆壁上的手腳,一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從四肢傷口處放射開來。

但隨著他軀殼活動,蘇午確信,自己體魄的衰弱隻是一時的。

並且,此般衰弱倒更有利於自身‘人王咒印’的積累、進展。

自身就好似一個瓶子,以往這個瓶子內裝滿了水,引致於此後的每一次提升,相對於瓶子內儲蓄的海量水液而言,都微不足道。

但此下自身這個‘瓶子’,已經瀕臨破碎。

每一次提升,每一次蓄積水液,都導致瓶子上的裂痕更多一分,直至瓶子最終破碎——然而這個瓶子破碎以後,並不會真正變成一堆玻璃碎片,反而會在原來的瓶子容量基礎上,再提升許多——至於具體能提升多少,便須看蘇午自身的積累了。

蘇午眉心輪中,意能量徐徐流轉,照映周身四肢百骸,恢複著自身的力量。

他眼神轉動,看向昏暗的、隻有一人高的囚牢中間——幾個灰衣僧順著囚牢頂上有水缸大小的圓洞中垂下來的繩梯,次第爬上了囚牢的上一層。

繩梯不停擺盪著,一直過了約莫一刻時間,才停止擺盪。

此即說明,這道繩梯的另一端必然延伸到了頂上十數米、乃至數十米的位置,蘇午此下所處的囚牢,乃是在極深的地下。

或者是在天然形成的山體隧道石洞中。

當下蘇午所處的這一層囚牢,已是最底下那一層。

腳下硬實的岩石地麵上,堆滿了各種高度**、化作爛泥的屍體——那些屍體大部分屬於老鼠、毒蛇、蠍子,但其中還夾雜著一兩張人皮、零零碎碎遍佈青綠膿汁,依稀能辨認出的內臟器官、還有叢叢毛髮捲成一團,堆積在囚牢的角落。

在蘇午所處位置的側方,石牆上釘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形。

那人形四肢完整,身上零件還算完整。

唯獨整張皮被扒下來,不知被這最底下的獄卒送去了何處。

嘩啦,嘩啦……

此時,囚牢某處陰暗角落裡,響起了拖動鎖鏈的聲音,

伴著那陣響動,兩個渾身裹在厚氈布袍子裡,氈布表麵沾附著厚厚一層青黑黏液,滿頭毛聳聳長髮都打了綹子、如同人熊的身影從陰暗角落走了出來。

左邊那人口中發出含混的聲音:“快乾活了,咱們這裡須得出三顆頭、三副腸、兩桶血。

幸好不用剝皮,不然時間要來不及。

‘蠍時’快要到了。”

“那也得把刀磨好。

刀磨不快,一刀把腦袋剁不下來,多切幾刀的話,腦袋看著就不美觀。上師還是會降下責罰。”右邊那人跟著走來,他的左手衣袖裡,被囚牢頂上孔洞裡漏出的光芒一照,即亮起一截明晃晃的刀光。

蘇午看著那人手裡的刀子,

又看看頂上孔洞裡傾瀉下的光芒,忽然皺了皺眉。

今下自己如是在某處山體隧道、或是身在十數米的地底下的話,緣何頂上還能見有天光傾瀉下來?

看著那些孔洞裡流轉的光芒,蘇午忽覺得此般光芒散發著陣陣寒意。

他還未深究,那兩個腳踝、手腕上俱纏繞著鎖鏈、人熊一般的人已經拖著鎖鏈,蹚過遍佈血肉的地麵,走到了蘇午左右兩邊。

——在蘇午左側的那個‘人’,已經被剝去皮囊。

左邊的‘人熊’走到那‘人’跟前,捏開他的嘴巴,手指在嘴巴裡攪合了幾下。

他嘴裡咕噥了幾句:“冇有舌頭,冇有舌頭就好……”

說著,將腰間的刀子抽出來,在胳肢窩的氈布上隨意抹了抹,取下了那人的頭顱與臟腑。

蘇午看著那人的動作。

這時,他右側傳來一陣陣驚恐的叫聲。

他轉頭朝自己右側看去。

右側的‘人熊’端著那把被他磨得明晃晃的刀子,抵在了那四肢被釘在牆壁上的活人囚犯胸口,但其未將刀子真正紮進囚徒胸膛中,隻是用冇有感情的聲音說道:“把嘴張開,讓我把你的舌頭切下來,免得聽你亂叫。”

“唔唔唔!”

囚徒聽他所言,遍是黑泥的臉龐上滿是淚水。

他緊緊閉著嘴,眼中滿是乞求之色,似乎覺得自己閉著口,對方就不能割下他的舌頭,他也不必因此而死了一般。

蘇午看著那個身形枯瘦、皮膚黢

黑的囚徒。

對方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是個有些年紀的老人。

其一雙手掌十根手指缺了四根,更冇有了一隻左腳掌。

“哎……”

右邊的人熊見那活人囚犯不願張口,他歎了口氣,把刀子放在一邊,一手從牆角掏出了幾件工具,乃是一柄火鉗般的‘工具’,火鉗頂端連著兩塊磨得明晃晃的鐵片,他將那連著鐵片的一端伸進囚犯嘴巴縫隙間,雙手抓著‘火鉗’的兩隻耳柄,猛然一分,就將囚犯的嘴巴分了開來!

“啊!”

囚犯惶恐又痛苦地大叫起來!

嘴角都被撕裂了,流出汩汩鮮血!

“啪!”

其正大叫著,那人熊就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老囚犯臉上,看著對方滿是鮮血的嘴角,厲聲道:“讓你老實伸舌頭出來,你斷了舌頭,不聒噪,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非要讓我用鬼開口,非要讓我用鬼開口!

這下子,嘴角裂了,人頭皮相壞了!

我絕不饒你!

我絕不饒你!”

那老囚犯臉上淚水橫流,連連向‘獄卒’低頭,祈求地叫喊著:“爺爺,薩古爺爺,狗奴錯了,狗奴錯了——”

“嘿——”被稱作‘薩古’的‘獄卒’此時忽然掏出一柄鐵鉤來,照著老囚犯嘴裡的舌頭就紮了過去!

“他犯了什麼罪?要被如此對待?”

這時,被釘在老囚犯另一側,渾身被密而長的毛髮包裹的人開口出聲。

他聲音不大,

卻讓人下意識地豎起耳朵、集中意識去聽。

薩古手裡的鐵鉤冇有紮下去,老囚犯畏懼地蜷縮著腦袋,緊緊閉上了口。

“犯了什麼罪?”薩古有些茫然,他轉頭看向老囚犯,“你犯了什麼罪咧?”

老囚犯懼怕地看著薩古,不敢說話。

“薩古老爺問你,你就說話,現下先不拔你的舌頭!”薩古不耐煩地道。

老囚犯眼中淌下滾滾淚珠,呢喃著道:“狗奴給‘尼格桑領主’清掃馬圈的時候,吃了一把馬豆子,餓瘦了他的馬,就關在這哩……”

“你呢?”

蘇午看向自己對麵同樣被釘在牆上,畏畏縮縮的另一個暮年囚徒。

那比‘老囚徒’其實更老一些,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囚徒眯眼看著頂上孔洞裡流淌下的白光,微聲說道:“奴老了,奴冇用了,關在這裡,留著獻給菩薩……”

“這算是什麼犯罪?”

“犯了貴人,就是犯罪!”

左邊那個‘人熊’切割完了那具被剝皮的屍首,拎著鐵鉤走到了蘇午跟前,他撥開蘇午麵孔上遮蔽的頭髮,忽然發覺這個囚犯的麵孔在白光映照下,竟十分好看——‘人熊’呆了呆,咧嘴一笑,向蘇午問道:“你犯了什麼罪?”

“我冇有犯罪。”

蘇午搖了搖頭。

“是這裡的諸佛犯了罪。

我押解它們下地獄。”

“外道!外道!”

那‘人熊’驚怒交加地看著蘇午,大叫了起來。

其餘眾人不論是囚徒還是獄卒,儘皆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午,渾身顫抖,彷彿蘇午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我拔了你的舌頭!

我剁了你的頭——你的頭,肮臟的,你的血,噁心的,你的腸,汙穢的,不能獻給菩薩,不能獻給菩薩!”人熊瘋叫著,舉起頭,一刀就斬向了蘇午的腦袋!

那明晃晃的刀子驟斬而來!

要將蘇午的腦袋西瓜似地劈成兩半!

蘇午微笑看著鐵刀斬來,斬在自己的額頂!

當!

一聲巨響!

火星四濺!

蘇午頭顱安然無恙。

那柄明晃晃的刀子斷成兩半,一半被獄卒緊攥著,巨大的力道反折斷了他的手臂,一半旋轉過來,抹過了他的脖頸,切下了他的頭顱!

頸間血汩汩噴灑!

蘇午活動著脖頸,四肢震動著。

某個瞬間,他雙臂一震,彈飛了釘在手腕、腳踝上的鐵釘,被鐵釘紮穿的窟窿眼飛快彌合——他一步臨近目瞪口呆的薩古,將其雙手雙腳上的鎖鏈拎起來,儘數纏繞在了對方的脖頸上,輕輕一勒,勒斷了對方的脖頸!

囚牢內陷入徹底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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