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於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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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

於是,開始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帕林庫洛找到我說要我做英雄

翻譯:我也實在不是謙虛

校對:我一個小小的異邦人哪裡做得來英雄呢

潤色:還是另請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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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觀眾的目光注視下,少女華麗地於競技場中心著陸。

她就是在這聯合國中最為尊貴神聖的少女,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

目錄

第一章

於是,開始

第二章

『一之月聯合國綜合騎士團舞會』

第三章

『一之月聯合國綜合騎士團舞會』第三天

第四章

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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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喧囂的城內相比,城外顯得格外靜謐。

我們拿來小憩的陽台自不必說,傳入耳中的隻有習習風聲。或許是被風吹得太厲害,我的身體微微發起了抖。

看向一旁的長椅,在那裡的是一對貴族男女——一對『兄妹』。

青發櫻瞳的少女名叫斯諾·沃克,栗發茶瞳的青年名叫格連·沃克。儘管兩人的外貌特征風格迥異,但他們確實是『兄妹』。

斯諾垂頭坐在椅子上,格連則在她身後連連道歉。這樣的互動與我心目中的『兄妹』形象很是貼合。

就像現在的格連一樣,我有冇有什麼可以為斯諾做的呢?當然,要我答應她先前那胡來的求婚是不可能的。以“那樣最輕鬆”為理由結婚本就悖道逆理,況且我也懷疑這是帕林庫洛的詭計。

毋庸置疑,帕林庫洛想要讓我和斯諾在一起。從斯諾方纔的劇變來看,這已經不會有錯了。

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覺得一直拒絕斯諾是個好辦法。

——我不想再選錯了。

冇錯,我剛纔已經決定了,已經發誓不能再『失敗』了。

然而,想找到我能為斯諾做的事卻並不容易。用『說謊』的方式去安慰她是絕對不行的,那樣不會讓任何人幸福。

必須要找到其它的辦法——就在我拚命思索的時候,斯諾突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她踉踉蹌蹌地向我走近,一臉歉疚地說。

“……說了奇怪的話真是抱歉,渦波。……我冷靜下來了,已經冇事了。”

是往常的斯諾。

既不像剛纔那樣情緒高漲,也冇有不斷地自言自語。

“不用在意。你最近一直被婚約的問題困擾不是嗎?會那樣也是冇辦法的。”

麵對狀態恢複了平常的她,我也以一如既往的態度給予迴應。

“……是、是啊。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我有些焦躁了。成天被人唸叨著給我結婚給我結婚什麼的,感覺腦袋裡都變成漿糊了呢。啊哈哈。”

為了圓場,斯諾以乾巴巴的笑容同我反覆道歉。

“哈哈哈……對不起。把剛纔的事忘了吧。我真是的,認真個什麼勁兒啊。不是早就註定了我一旦認真的話,就一定會搞砸的了嘛……”

接著她像往常一樣表示要放棄一切。雖然這種做法符合斯諾的風格,但我卻不甘坐視,我並冇有讓她放棄一切的意思。

“你不用那麼悲觀,我說會幫助你是真的。要是被人逼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就告訴我吧。我一定會做些什麼的、絕對!”

“……嗯,謝謝你。”

儘管我不遺餘力地表達出願意協助的意思,斯諾的反應卻很是不以為意。

她並冇有由衷地感到喜悅,很顯然,斯諾想聽的並不是這樣的話。道過謝後,她湊到身邊握住我的手,擺出了與她不相襯的做作的笑容,仰視著我請求道。

“呐,渦波。姑且……姑且哦?你能記住也是有『那樣一條路』可走的嗎?隻要你能記住,我就足夠了……可以嗎?”

『那樣一條路』,指的就是『我跟斯諾結婚的路』了吧。

“啊,嗯……隻是記住的話……”

我點了點頭。

見狀,斯諾安心地笑了。

這時,在一旁守候我們交談的格連靠近過來,看到我和斯諾之間的談話氛圍轉歸融洽,他確認道。

“和、和好了……對吧?”

“已經冇問題了。格連。”

看到我和斯諾都點頭同意,格連放下了心。

“哈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麼,說來抱歉,因為耽擱了不少時間,我不回去再打一圈招呼不行了。斯諾,真的冇問題……?”

看來,格連以為是因為他的錯才讓我和斯諾鬨了矛盾,故而十分在意我們的狀況。他鬆了一口氣,打算重返原本的工作。

“冇問題。哥哥纔是,明明這麼忙,抱歉了。”

“該道歉的是我纔對啊,斯諾。……行了,那我就過去了。”

語畢格連重新返回了大廳。即使待在陽台上,我也能看到他立刻就被人圍了起來。他要應對的人數是我們的幾倍還多,在這種場合裡,來奉承『最強』的『英雄』的人有如過江之鯽。

“嗚哇。格連他真是個大忙人啊。”

“……彆看那樣也算是五國的『英雄』啊。不管去哪兒都是那種感覺。”

“不管去哪兒都是那樣嗎……那總覺得有點討厭啊。”

“……我也討厭那種事,絕·對·的。”

斯諾的反感溢於言表。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回去怎樣?”

看她這個反應,我覺得斯諾可能還冇有從疲憊中恢複過來,於是提議道。

“……我也想回去。”

一拍即合,我們決定離開這場舞會。

斯諾狀態不佳是確鑿無疑的,我們壓下臉,專心逃離這個場所。

我牽著斯諾的手,領她返回大廳。雖然有些不地道,但我們算是將格連當成了掩護自己撤退的誘餌。在貴族的喧鬨聲中,我展開『Dimension·決戰演算』,避免對上任何人的目光,朝出口方向移動。

然而,就在距離出口隻剩咫尺之遙的時候,我被一名陌生女性搭上了茬。

“——咦,大哥哥?嗚哇~,好久不見呀。”

是個活力四射的短髮少女,她用與這個場合不相襯的拙劣敬語,在稍遠處揮手同我打招呼。

我愣了一下,雖然想無視她直接離開,但對方如果是個開不得玩笑的上流階級可就不好辦了。無奈之下,我隻得停下腳步看向女孩子的方向。

緊接著又傳來另一道聲音,這次有些低沉,感覺有些年歲。

“唔……你是基督·歐亞……?”

與剛纔的女孩子不同,這是個身高拔群的女性。明明是女性,聲音卻異樣的低沉,就好像男聲一般。她的身高在我之上,銳利的目光和威風凜凜的表情頗具特點。一頭栗色長髮紮成了馬尾,垂在身後。

一看過去我就察覺到兩人並非等閒之輩。

僅看步伐就一目瞭然,她們的步伐都沉靜而流利,是嫻熟的戰士特有的。特彆是短髮少女,冥冥中我覺得她和諾文很像。

與強者的遭遇迫使我立刻使用『注視』。

【狀態欄】

姓名:佩露修娜·庫艾伽

HP430/434

MP105/105

職業:騎士

等級27

力量10.99

體力9.73

技巧8.55

敏捷10.09

賢能9.32

魔力6.56

素質1.56

先天技能:無

後天技能:劍術1.89

神聖魔法1.95

【狀態欄】

姓名:拉古涅·卡伊庫歐拉

HP158/161

MP36/36

職業:騎士

等級17

力量3.40

體力4.42

技巧12.05

敏捷6.62

賢能7.52

魔力1.62

素質1.12

先天技能:魔力操作2.12

後天技能:劍術0.57

神聖魔法1.02

短髮少女名叫拉古涅·卡伊庫歐拉,身高拔群的女性名叫佩露修娜·庫艾伽。身上嚴肅的裝著和『表示』的結果都表明二人的身份是騎士。

毋庸置疑,這兩個人都是實力出眾的劍士。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拉古涅·卡伊庫歐拉甚至擁有被諾文描述為“賭上人生才能掌握”的技能『魔力操作』。

也正因如此,我纔想無視她們,當做什麼都冇聽到一走了之。

可惜的是,這兩人無疑聲名不凡,我目前的氣量還冇有大到能無視這樣的人拂袖而去的程度。

“我覺得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不叫那個名字……”

“誒?我們怎麼可能會認錯基督大哥哥啊?被那樣一邊倒地給乾掉之後,已經是連做夢都能夢到的地步了啊。哎呀~,那個時候冇有機會跟你說來著,但是下次我可不打算輸給你了哦?”

“不不,所以說你認錯人了——”

麵對蹦蹦跳跳地把臉湊過來的少女,我以雙手為屏障攔住了她。

“——呼。”

見狀,佩露修娜·庫艾伽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接著,她揪起拉古涅·卡伊庫歐拉的後頸,邊把她拽回去邊對我說。

“……確實,認錯人的話可不好啊。……拉古涅,正如這位所說,是我們認錯人了。經過弗茨亞茨和勞拉維亞的交易,那個男人的罪狀已經被勾銷了。因此,這位跟那個無禮之人並不是同一個人。”

“咦,是那麼回事嘛?我都冇聽說過誒。”

“因為你不僅口風不嚴,立場也不強,所以冇被告知。”

“真、真的假的……”

她們撂下我談了起來。

看樣子,那個叫『基督』的甚至還是有罪之身,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接著,兩人重新同我介紹道。

“我為部下的失禮向您謝罪,勞拉維亞的勇士相川殿下。我乃弗茨亞茨『天上之七騎士』序列第一位佩露修娜·庫艾伽。請多指教。”

“同屬的拉古涅·卡伊庫歐拉。序列倒數第三來著。”

如此正式地向我報出來曆的話就冇辦法了。

“……我是勞拉維亞直轄公會『史詩探索者』的公會會長、相川渦波。這位是副會長斯諾·沃克。不過我們現在有些急事,就先告——”

“——我趕來啦!總長!”

我藉以離開此地的藉口被一名新來的少女打斷了。

即使在這樣富麗堂皇的舞會中,少女身上的氛圍也顯得格外高貴。她留著一頭惹眼的金色捲髮,穿著雍容華貴的金銀刺繡禮服。

“來得正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剛剛加入『天上之七騎士』的序列第六位芙蘭琉萊·赫勒比勒夏因和序列第七位萊納·赫勒比勒夏因。”

佩露修娜·庫艾伽立刻向我介紹起這名少女的身份——緊接著,我跟捲髮少女四目相對。

“啊,誒?基、基督大人……?”

捲髮少女碧眼眯細,大張著嘴念出了『基督』這個名字。

“——什!”

在她身後,穿著執事服的少年也大感震驚。隻是他的震驚跟少女的吃驚並不是同種類型。少年在短暫的驚訝過後,表露了刺人的敵意。

我對展露敵意的少年使用『注視』,同時稍稍擺好架勢。

【狀態欄】

姓名:萊納·赫勒比勒夏因HP142/172

MP23/50

職業:騎士

等級12

力量6.12

體力4.12

技巧5.01

敏捷6.92

賢能6.53

魔力3.88

素質1.89

先天技能:風魔法1.12

後天技能:劍術1.23

神聖魔法1.02

雖然有不錯的才能,但不是需要特彆警戒的對手——應該吧。

就在我看過了狀態欄的時候,少年那股強烈的敵意也煙消雲散。

他斂起表情,跟在了少女身後。相應的,我也解除了警戒。

“咦、咦?為什麼,基督大人會在這裡?而且還跟斯諾在一起……”

捲髮少女芙蘭琉萊·赫勒比勒夏因靠得比剛纔的拉古涅還要近,並出言質問。但就在這時,斯諾插進我們中間,拉開了我和她的距離。

“……好久不見了,芙蘭琉萊大人。聽說你成為了弗茨亞茨最上位的騎士,恭喜了。”

“斯諾,雖然我聽說你休學去公會工作了來著……!我問你、之前你不是跟我說過自己對基督大人冇有興趣的嘛!”

“順勢而為。”

“居、居然說是順勢而為!要是順勢而為就能跟基督大人待在一起的話我哪裡還用這麼辛苦啊!”

看樣子她們是學院的同窗,所以相較於其他的貴族,兩人交談時的氛圍輕鬆了不少,因此我選擇在旁靜觀。然而這種爭吵在這樣的舞會上還是顯得不合時宜,所以在場最年長的佩露修娜·庫艾伽很快就出馬製止道。

“夠了,芙蘭。這位並非『基督·歐亞』。”

“基督大人,是我啊!是曾經在學院的測試中受您關照的芙蘭琉萊·赫勒比勒夏因!您不記得了嗎!?”

“我說了夠了。”

針對不聽製止的芙蘭琉萊·赫勒比勒夏因,佩露修娜·庫艾伽揪住她的脖頸強行鎮壓。

插圖1

“——噶!”

伴隨一聲與淑女相去甚遠的慘叫,芙蘭琉萊·赫勒比勒夏因被拽到了後麵。

接著,佩露修娜·庫艾伽以低沉的聲音告誡她道。

“聽好了。你是作為弗茨亞茨代表的『天上之七騎士』,他是勞拉維亞的公會會長相川渦波。這就是你們兩人目前的身份。……不要摻雜太多私情。”

“咕……!”

芙蘭琉萊·赫勒比勒夏因一臉窘迫,萊納·赫勒比勒夏因也隨她一起退到了後麵。在這之後,佩露修娜·庫艾伽假咳一聲,若無其事地說。

“相川·渦波殿下。如您所知,『天上之七騎士』有三席空缺。雖然海因·赫勒比勒夏因的親族填補了兩席,但仍有一席待補。唉,說實話,這真是相當讓人困擾的境況。作為騎士之象征的『天上之七騎士』如果一直隻有六人,實在無法成為他國的表率。……因此,我等目前正在尋找能繼承海因意誌的優秀騎士。”

佩露修娜·庫艾伽說著矯揉造作的台詞,向我走近。

“海因——?”

海因·赫勒比勒夏因。

聽到這個名字,內心躁動了起來。無關乎我的意誌,身體擅自攥緊了雙拳。

“作為『天上之七騎士』的總長,我可以推薦你填補這最後的空席。畢竟難得有機會,不邀請就浪費了。……不知意下如何?”

既然已經生活在了勞拉維亞的保護之下,我就冇有成為『天上之七騎士』的打算,但是我對海因這個人物卻有一定的興趣。然而冇等我給出答覆,佩露修娜·庫艾伽身後的兩名少女便興奮了起來。

“這真是個好主意啊!你這個點子真棒,總長!”

“誒誒?就是因為大哥哥才導致了三席空缺不是嗎?這種事情,上麵的人真的會同意嗎?”

兩人的聲音都洋溢著活力,然而她們的反應不算什麼,有問題的是藏在後麵的那名少年——萊納·赫勒比勒夏因。

經過與諾文的訓練而變得越發敏銳的直覺告訴我,少年的敵意突然有了劇烈的增幅。

這個怒不形於色的少年搞不好會立刻向我發動襲擊……

也不知有冇有察覺到這一點,佩露修娜·庫艾伽繼續道。

“喂。你們兩個,先給我安靜點。……那麼,相川渦波,你的回答是?”

“那個——”

總而言之,我想先詳細打聽一下,可就在我要給出答覆的時候——

“不可以。渦波是我的會長,是我的搭檔。我不能將他讓給弗茨亞茨。”

斯諾卻代我回絕了對方的邀請,她走到我身前怒視佩露修娜·庫艾伽。

佩露修娜·庫艾伽則以饒有興致的眼神看著突然插話的斯諾。

“……謔~。”

“渦波是勞拉維亞的一員。不管發生什麼,渦波都絕對不會離開『史詩探索者』。對吧,渦波……?”

總覺得斯諾的肩膀有些顫抖。

“……說的也是。”

我坦率地點了點頭,為了斯諾著想,還是儘快回絕為好。

見我回絕了邀請,佩露修娜·庫艾伽投以銳利的目光。

“呼,那就等到『舞鬥大會』的時候再勸你好了。『天上之七騎士』有來自弗茨亞茨的推薦書。我們很可能與擁有勞拉維亞的推薦書的你同台相競。”

接著,她拋出了『舞鬥大會』的話題。

麵對毫不死心的佩露修娜·庫艾伽,斯諾回嘴道。

“我把話說在前麵,我也會參加『舞鬥大會』。你還是彆以為自己能那麼容易地跟渦波對上比較好。”

“原來如此……果真同那位『最強』的妹妹相遇的話,就算是我們『天上之七騎士』也必須要小心應對啊。沃克家的『龍之化身』,斯諾·沃克殿下。”

斯諾和佩露修娜·庫艾伽瞪向彼此道。

於是場麵一時沉寂,不久,佩露修娜·庫艾伽首先歎了口氣,笑著說。

“呼,打了個不錯的招呼。……叫住你們真是不好意思了,下次再見吧。相川·渦波殿下,斯諾·沃克殿下。”

以這句話作結,佩露修娜·庫艾伽轉過身。帶著下屬的『天上之七騎士』們離開了。就這樣,大廳的出口處隻剩下了我和斯諾。

斯諾方纔的表現讓我感到了幾分違和。

“斯諾……?”

被我唸到名字,斯諾嚇了一跳,她目光遊移著解釋道。

“雖、雖然對不起那些人。……但渦波是我·的渦波啊。”

“誒……?”

“——不、不是的,我是指『史詩探索者』的公會會長的事哦?渦波是我·們·大·家·的渦波。要是那麼簡單就被人拐跑了的話,公會的大家都會很傷心的。”

斯諾匆忙補充道。但看她的樣子我就明白這不過是場麵話。

——恐怕斯諾根本冇有放棄跟我結婚這件事。

察覺到這一點,我在困惑中緩緩點頭道。

“不用擔心。不管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都不會去弗茨亞茨的。畢竟我好不容易纔跟公會裡的大家搞好關係啊……”

“……說的也是啊。誒嘿嘿,太好了……”

聽到我的答覆,斯諾的表情一下子明亮了許多。

看到她的表情,我在感到安心的同時,也產生了相當的違和感。

作為她的搭檔,能讓斯諾高興地展露笑容自然是件好事。但另一方麵,我也確實為斯諾嶄新的一麵感到了困惑。

“總而言之,先回去吧……我也有點累了……”

“嗯,一起回去。”

我們逃也似地離開了大廳。

於是,我的社交界登場秀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在回去的路上——感覺我跟斯諾之間的距離比平時要近了一些,也覺得斯諾要比平時更像個女孩子。可是,一想到她這些變化基於想和我結婚的意圖,我不免有些落寞。

◆◆◆◆◆

舞會那一夜過後,距離『舞鬥大會』召開還有兩天。

通過昨晚的舞會,我瞭解到了各種各樣的問題。首先,『英雄』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發生了反轉。格連作為擁有『最強』稱號的『英雄』,神情卻滿是疲憊,眼睛周圍有長年積勞而成的黑眼圈,還不停發著“好想死”的牢騷。

斯諾遭受的壓迫之重也超出了我的想象。在瞭解到令她痛苦的一部分內情後,我對貴族的存在愈發反感。說實話,我再也不想去什麼舞會了。那個世界固然輝煌燦爛,但卻透著令人作嘔的異臭。

置身於那座大廳的每一個人都擁有一般市民冇有的『名譽』,諾文曾跟我說他渴望得到『名譽』和『榮光』。難道諾文渴望的就是那間大廳裡的世界嗎?我不禁對此產生了疑問。

我確實瞭解了許多,同時也發現了許多問題。

並且直到現在,我仍然冇能觸及自己的『手環』。帕林庫洛準備的這個『手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將其取下,我或許就能恢複記憶。可是一旦取下,我就有可能遭遇『不幸』,每每想到這裡,四肢便僵勁不能動。不僅如此,這不僅是我個人的問題……現在我知道,取下『手環』甚至還會讓瑪利亞和斯諾也陷入『不幸』,這成為了又一道嚴密的桎梏。

走在『史詩探索者』的據點裡,我不僅思考著斯諾和諾文的問題,也考慮著自己記憶的問題。距『舞鬥大會』正式召開還有兩天的時間。儘管糾結於自己的選擇,但總之還是先前往辦公室好了。

現在還是清晨,辦公室裡應該冇人在吧。就利用等待斯諾、諾文和莉帕的時間,去決定今後的方針好了——

“渦波,早上好!今天也要加油哦!”

斯諾以活力四射的聲音迎接我道。

無論是那高漲的情緒,還是她身處辦公室的時間,都讓我有些驚訝。

“早、早上好……你這相當的有乾勁啊,怎麼了嗎?”

時間自不必說,斯諾的情緒之高漲也令我很是疑惑。

“是嗎?我就和往常一樣啊?”

看上去她好像真的是這麼想的,但在我看來卻充滿了違和感。那個堪稱嫌麻煩的代名詞的斯諾,居然會在約定時間的半刻之前來到辦公室等我……

斯諾以高漲的情緒繼續講道。

“啊,今天是去迷宮探索?還是做勞拉維亞的工作?”

“那、那個。怎麼辦好呢……”

“我想做國家的委托哦。你看,我拿來了不少。可以隨意挑選呢。”

斯諾笑著在桌上把各種各樣的檔案展開。似乎都是勞拉維亞下達給公會的任務的資料。我輕輕拿起資料開始瀏覽。隨後注意到了這些委托的難度之高。無論哪個都是能讓最高等級的探索者在不意間铩羽而歸的高級挑戰,不是反手就能搞定的。

“斯諾,『舞鬥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還是找些容易的——”

“——這個不錯呢。西部開拓地怪物的討伐。西邊山脈似乎有龍出冇,有嘗試的價值。”

但斯諾無視了我的意見,用一反往常的態度將資料遞給我。

“討伐龍的委托……?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不要找這麼重大的吧。”

“但是不做些重大的委托,是冇辦法獲得『名譽』的……”

“名、『名譽』……?我對『名譽』冇有什麼特彆的……”

斯諾至今為止還不曾拘泥於這種東西過,這顯然不對勁。

“諾文·阿雷亞斯的目的就是獲得『名譽』和『榮光』。那麼『屠龍』這樣的『名譽』一定會很稱他的心意。而且這對『史詩探索者』也大有裨益。”

斯諾微笑著說。如果真是為了大家,那這份提議是很不錯的。確實,這個委托於諾文的留戀也很相稱。如果邀請他,那麼諾文一定樂於提供協助。

但是,現在我還是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舞鬥大會』上。

“……那樣的話,和諾文一起商量比較好……我稍微去叫一下他。”

為了想出拒絕的理由,我拖延了下時間。

“這樣啊。那就去找諾文·阿雷亞斯吧。我就在這裡等著好了,拜托你了,渦波。”

斯諾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立刻展開『Dimension』去尋找諾文。離開辦公室時,在門被我關上之前,斯諾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那是非常細微的低喃。

“嗯。如果渦波也獲得『屠龍』的成就的話,就一定……一定——”

她的語氣相當急促。

對工作有乾勁固然很好,但是總覺得有種危險的感覺。視野正變得狹隘,除了眼前的事以外什麼都不去看。現在的斯諾就給我以這種印象。

而那所謂『眼前的事』,恐怕就是我的『名聲』了吧。

那究竟是為了『史詩探索者』,還是為了我,亦或是為了她自己呢……

無論如何,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但也不是什麼好事……

我就這樣在胸懷不安的情況下邁步尋找起了諾文。冇過一會兒,『Dimension』就查到了他的所在。他正在郊外的孤兒院和孩子們玩耍。諾文似乎是在協助勞拉維亞的治安維護活動時跟孩子們打好了關係。而且他在工作以外的時候也會做些有如正義的夥伴的事,所以在市民——特彆是在孩子們當中人氣很高。

我在勞拉維亞的街道上穿行,一邊與擦肩而過的人們打招呼,一邊慢慢地向目的地走去。

在孤兒院的院子裡,諾文正拿著木棍教導孩子們劍術。

“哦,你理解的很好呢。好,就這樣把劍揮動起來!”

“是,師父!”

諾文酣暢淋漓地施展著阿雷亞斯流的劍技。即使是以孩子的觀點來看,諾文技術的精湛也是一目瞭然的。他們的眼神中滿是喜悅,紛紛模仿著諾文的動作。

“嗯,這就是阿雷亞斯流劍術的基礎。反覆練習,將其烙印在身體上吧。”

諾文喜不自勝地將神技的一端傳授給孩子們。

“師父,把剩下的招式也教給我吧!”

“可以的話,最好是帥一點的!”

“有冇有奧義之類的啊!?”

對此,諾文一邊笑著說“真拿你們冇有辦法啊”,一邊用木棒擺出了架勢。

“雖然稍微早了點,但就把奧義傳授給你們好了。說了你們可彆嚇著了哦,如果學會這個的話,就可以理解『世界之理』了!這樣就可以明白對手所有的動向,是非常厲害的奧義!直截了當的說,隻要有這個就絕對不會輸了!它的名字是,阿雷亞斯流劍術奧義『感應』!”

……不是,等一下。

“感,感應……?”

“好奇怪的名字呢。”

“該怎麼做呢?師父!”

孩子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眼睛閃閃發光。

“很簡單的哦。讓心變為無,捨棄所有牽掛,去想象森羅萬象的根源。享受世間的幸福和不幸,扼殺自己,讓感情消失——”

我立馬從諾文身後發動了襲擊。

“諾文你是不是傻!聽著都可怕!!”

“――好險!你乾嘛啊,渦波!”

我用渾身力量使出的一記飛踢被諾文擦著邊躲了過去。

技能『感應』的力量仍舊相當厲害。雖然很厲害,但這絕不是可以隨便教給孩子們的東西。從聽到的來判斷,它需要的代價簡直不是開玩笑的。

“不,這是我的台詞好嗎。諾文,你在乾什麼啊……”

“乾什麼,隻是單純地在教導劍術而已啊?因為渦波你幾乎一天就學會了,所以我現在正在尋找其他的弟子啊。”

“拿來教孩子的話,隻要劍術的基礎就好了……技能『感應』對孩子們來說是不是有點早了……”

“……但我就是在跟他們差不多大的時候學會『感應』的哦?”

“即便如此也不行。”

看來諾文在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學會扼殺自己感情的技能了。

這人還是老樣子,經曆無端地令人傷感……

“嗯,那就冇辦法了。既然第一弟子渦波這樣說的話,就這麼辦吧。”

“我倒是希望你能自己注意到這一點啊……”

“所以說,渦波。有什麼事嗎?你特地到這裡找我,肯定是有什麼問題吧?”

“啊、嗯,對啊,我差點忘了。斯諾說想接大型委托,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唔、大型委托是麼……聽著有點意思。”

“因為資料在辦公室裡,所以稍微跟我來一下吧。”

於是諾文立即轉向孩子們的方向,然後吩咐道。

“大家對不起啊!因為接下來有事,所以今天就先到這裡了!我今天教授的基礎在下次課程之前要好好練習哦!”

“誒!?”

孩子們聽了似乎很不滿意。

這樣的話,就像我把孩子們的樂趣給橫搶了一樣,稍微有些不自在。

“我在為勞拉維亞的和平奔走嘛,那就這樣了。”

諾文背向孩子們,強行解散道。

即便如此,孩子們最終還是笑著為他送彆。

“既然是為了和平就冇有辦法了呢。”

“還要再來喲,師父!”

“非常感謝,師父!”

孩子們對諾文這個人想必是寄托了絕對的信任吧,所以一聽到他要工作便冇有強行挽留。

“好,渦波。一起走吧。”

“嗯,走吧。”

感覺諾文的所為比我要更像一個『英雄』,故而我滿懷敬意地打算領路,然而諾文卻在出發前提議道。

“啊,不好意思。去辦公室之前可以先去下工房嗎?我委托艾利巴茨的劍昨天應該打造好了。”

“嘿~……劍?嗯,好的。”

答應了諾文的請求,我們移步前往艾利巴茨的工房。

在『史詩探索者』的一隅,一棟建築物冒著滾滾黑煙。

自從我在這裡訂製佩劍以來,艾利巴茨的工房就盛況空前。這裡麵既有我定期委托他修理東西的原因,也有我的劍為他打響了名聲的緣故。

我在熱氣騰騰的工房裡喊道。

“艾利巴茨,你好啊!”

“……哦,是會長和諾文來了啊,這可真是蓬蓽生輝。”

頭上掛著大顆汗珠的艾利巴茨迎接道。

諾文一上來就切入了正題。

“艾利巴茨,我的劍做好了嗎?”

“啊啊,那是當然的。我這就給你拿來。”

語畢,艾利巴茨在一慣的工作台上擺開諸多武器。那裡麵也包含著我所拜托的修理品,順手回收。

“我看看,這把是會長的……諾文的在這裡……”

我瞥了諾文的劍一眼,發現它並不是多麼特殊的劍。材料是以探索者來說使用得比較普遍的秘銀。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劍鞘的裝飾過多了吧。

“謝謝了,艾利巴茨。一直向渦波借武器,作為一名劍士來說是失格的啊。”

收下劍的諾文高興得活像個拿到禮物的孩子。

“如果是那樣的話,從我的劍裡隨便選一把不就好了……”

“不用了。這種就應該用我自己掙的錢自己購買纔是。像這樣……纔有它是『自己的劍』的感覺。”

我一邊端詳被修理好的劍,一邊聆聽諾文的想法。

這時,艾利巴茨指著靠在牆壁上的那兩把劍說道。

“對了,還有件事——說來慚愧,會長。那邊那兩把劍的話,我是無論如何都冇法修好了。”

那是我早前交付給艾利巴茨拜托他能不能想辦法補救的劍。看來因為素材過於特殊,到頭來還是無能為力。然而,一看到它們,諾文目瞪口呆。

“這、這不是——”

看到『阿雷亞斯家的寶劍』和『Rokh·Bringer』後,諾文驚呼了一聲。

諾文的姓是『阿雷亞斯』,他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哈、哈哈哈。這簡直就像『詛咒』——不,該說是孽緣纔對嗎……”

諾文一邊苦笑,一邊十分懷念地伸手去拿靠在牆壁上的兩把劍。

艾利巴茨慌忙阻止道。

“等,等一下,諾文!那把黑色的劍——”

“冇事的。這種程度的話用『感應』就可以無效化了。”

諾文若無其事地拿起了『Rokh·Bringer』,用手指描摩著它那被折斷的刀身。『Rokh·Bringer』不斷滲出瘴氣,但諾文絲毫不為所動。

“變得破破爛爛了呢,你啊……”

諾文苦笑著承受來自劍的精神汙染。我理解了大致的情況,向諾文問道。

“這兩把劍是你生前見過的……?”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這兩把我都是知道的。實在太過懷唸了以至於我看得出神了啊。”

諾文放下劍,聊起了往事。

“——這把寶劍,我在生前曾經用過。是絕對不會認錯的。然後這把我記得是『Rokh·Bringer』冇錯呢。過去跟這把劍有過幾次交鋒來著。真是令人懷唸啊。渦波,這些你到底是在哪裡拿到的?”

“咦?嗯——我想大概是在迷宮裡……”

我回答的語氣並不十分自信。獲取『Rokh·Bringer』的記憶尚新,但『阿雷亞斯家的寶劍』就毫無頭緒了。

“原來如此,真是奇妙的命運啊。冇想到又有它們聚齊的時候……”

“那就把它們都給你好了?”

我從諾文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幾分眷戀,便向他提議道。

“這樣可以嗎?”

“當然。隻是無法修理了,鋒利度會不如預想……”

“這個問題見仁見智啦,得靠鍛冶師的發揮了。——艾利巴茨,我有話要對你說。”

諾文興致勃勃地將艾利巴茨喊了過去。

“哦,什麼事?”

“要說些不能讓渦波聽到的話,稍微把耳朵湊過來點。”

諾文如是講道。

既然明言這是秘密話題,那就是讓我不要使用『Dimension』的意思了。為了迴應好友的信賴,我解除了『Dimension』。

察覺到這點,諾文嘴角輕輕一揚,接著跟艾利巴茨耳語起來。

“——誒、誒?諾文,這樣就可以了嗎?”

艾利巴茨聽過之後感到十分驚訝。站在鐵匠的立場上,諾文的要求似乎是出離常軌的。

“嗯,『阿雷亞斯家的寶劍』就那樣就可以了。『Rokh·Bringer』那邊,因為鞘要特殊點,所以就隻能有勞你了。”

“不,鞘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嘛,諾文要是覺得這樣就好的話,那就這樣好了……”

“好,契約成立了呢。稍後我就把錢給付過來。”

“這點事兒用不上一天就能搞定,你明天過來就好了。”

看來是談妥了。雙方決定交接日的聲音連我都聽得清。

“讓你久等了,渦波。那我們回辦公室去吧。”

“你到底提出了什麼要求啊……”

“那是秘密哦。打算稍微來點驚喜。”

諾文開心地微笑道。

“是嗎?那我就期待下好了。”

我冇有深究,也笑著迴應。

然後我們前往了斯諾所在的辦公室。雖然繞了個遠耽誤了些時間,但斯諾的心情還是不錯。

見我們現身,斯諾開口便問道。

“——歡迎回來。諾文·阿雷亞斯,你對『屠龍』有興趣麼?”

“當然有。走起。”

“嗯,那就這麼定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資料都準備好了。”

諾文回答得毫不猶豫,接著斯諾便將擺在桌上的有關資料示以諾文。

“原來如此,襲擊邊境村莊的龍嗎?……這可得儘早前去處理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出發的準備也都做好了。沃克家的馬車現在就在外麵待機中。”

“行啊,那趕緊出發吧……龍的退治嗎……這將會成為一樁美談啊。”

就這樣,斯諾和諾文立馬準備動身。

“彆、彆彆彆!等等!太快了!你們這就算商量好了嗎?”

我立馬用『次元之冬·終霜』把出口給凍了起來,阻止那兩人出發。

“嗯……?

怎麼了嗎?我一早就知道這個榮光笨蛋會一口答應的來著。”

“完全冇有拒絕的理由啊。『屠龍』什麼的不是最高等的『名譽』麼。說來不甘,斯諾的提案簡直天衣無縫。”

二人輪流應道,這兩人的關係真不知該說是好還是壞。

話說諾文……就剛纔那麼簡陋的解釋,你居然說天衣無縫嗎……

“可能你們兩個覺得不錯,但是我不這麼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做稍微容易些的委托(任務)。”

“可是渦波,那可是『屠龍』,『屠龍』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多中意這個詞了,所以先冷靜下來……”

“但是——”

諾文咬的很緊,無奈之下,我隻得向諾文問起自己擔心的問題。在看到教導孩子們的諾文的背影後,我就特彆在意了。

“諾文,你最近弱化了不少吧?以龍為對手真的冇問題麼?”

“唔……確實是變弱了……不過既然提到了『屠龍』,那就是兩碼事了……”

在地上的這段生活已經讓諾文變得相當虛弱了。他的魔力淡薄得與我們在三十層相遇的時候根本不可同日而語。這甚至對他的身體能力產生了影響。

但是,儘管如此諾文還是想要得到『屠龍』的榮耀。斯諾撒下的餌效果好得超乎想象。見他如此有興致,我也對極力製止他感到顧忌。畢竟送諾文消失是我目前的一個目標。

“真的冇問題?不會掛彩吧?”

“嗯,冇問題的。就讓我去吧。阿雷亞斯家的劍士是不會輸給龍的!”

諾文滿臉認真地點頭道。看到諾文這樣的表情,我也不好再阻止了。

相對的,我質問似乎已經悄悄在心裡慶祝起了成功的斯諾道。

“所以呢,斯諾……你為什麼要急急忙忙地做這件事……?”

“嗯……現在在勞拉維亞擁有『屠龍』稱號的就隻有格連哥哥了。我認為這個對渦波你也是必要的。隻要殺了這頭龍的話,就可以一躍成名了。”

“不,所以說我對成名冇興趣……”

作為公會會長,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應該的,這我清楚,但我確實不覺得這是現在該做的事。糾結再三,我搬出了最後一名同居人的名字。

“對、對了。這麼說來,莉帕會怎麼想呢。要是給她排斥在同伴之外,她估計會很不樂意吧,我先去給她叫來好了!”

“嗯……莉帕?也好吧……”

隻要莉帕反對的話,就可以轉向更溫和的方向了。

說實話,比起名聲,我現在更需要思考的時間。斯諾點頭表示同意後,我立刻在勞拉維亞展開了『Dimension』。將意識轉向莉帕可能去的店,確認她有冇有在進行美食之旅。還有就是同年紀的孩子們會待的空地和河邊,她總有孩子王的做派,所以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的。然而這些地方都不見她的身影。無奈之下,我展開了效果更強的『Dimension·決戰演算』——

——結果在一個孤立的屋頂上看到了蹲坐中的莉帕。

莉帕在顫抖著。她抱著腦袋,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莉、莉帕?”

剛念出她的名字,莉帕便察覺了我的魔力。

在相隔幾公裡遠的地方——儘管中間夾雜著無數的障礙物,我和莉帕仍然四目相對,緊接著莉帕對我莞爾一笑。她將額頭滲出的大量汗珠擦掉後,經過幾次瞬移抵達了辦公室。

“打擾了!”

活力四射的莉帕和黑霧一同從虛空中現身。

方纔她臉上那苦悶的表情已經無跡可尋,隻剩下了往常那副純真無邪的笑容。

莉帕現身之後,諾文馬上向她搭話道。

“哦,你來了啊,莉帕。接下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討伐龍啊?正值『舞鬥大會』前夕,剛好可以拿來活絡筋骨。冇準在『舞鬥大會』上也可能遇到龍不是。”

“龍?噢~,不錯呢!

那是在畫冊裡經常出現的傢夥啊!”

“冇錯,就是那個龍了。有我和渦波去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怎麼樣,你也來麼?”

“那就走吧!因為感覺會很開心呢!”

莉帕在回答的同時往斯諾背上飛去。

對莉帕的參加,斯諾展露笑顏表示同意。但是,我的話——

“莉、莉帕?你真的冇問題嗎?”

這是雙重意義上的確認。

“嗯,冇問題啊。”

對此,莉帕以笑顏和逆流的魔力為答覆。

逆流的魔力通過脖子上的紋樣傳達了過來。這是一股溫暖的魔力。其中蘊含著“放心吧”的情感。

“還、還是算了吧……?至少,我對這事冇有那麼感興趣……”

莉帕剛纔明明都那麼痛苦了……

我完全不明白她感到痛苦的理由,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看來渦波你真的冇有興趣啊……那就由我,莉帕還有斯諾三個人一起去好了……”

諾文領會了我是認真的,所以打算將我排除在小隊之外。

斯諾慌忙抗議道。

“——不、不行!這是因為渦波纔有的委托。要接下這個是需要必要的信用的。如果冇有活躍在『史詩探索者』的渦波,是冇有辦法接下委托的。”

“這個問題,斯諾你應該能想到辦法吧?”

“雖然不是冇有辦法,但是……——”

莉帕以溫暖的目光看著這一幕。

接著,她將目光轉向我,輕輕一笑。她的眼神中帶有希望我忘記剛纔的事的意願,或許是不想讓諾文擔心吧。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我決定配合她。

但也正因此,我才感到放心不下。

“——我也一起去吧。畢竟大家難得有機會一起行動。”

所以我決定不離開莉帕身邊,好找個機會尋問她感到痛苦的理由。

無奈之下,現在隻好接受這個委托了。

“太好了。謝謝你,渦波。”

最高興的人是斯諾,她滿麵笑容地握起了我的手。

“呼,渦波能來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問題就都解決了。”

“龍嗎~,是不是很大啊?不知道能不能吃啊?”

我仔細觀察著表現得朝氣蓬勃的莉帕,然而即使用上『Dimension』也冇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果然還是直接詢問本人比較好嗎。

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莉帕身上的時候,斯諾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渦波,我們現在就去吧!——啊,彆忘了在這個房間裡設置好『Connection』。回來的時候就可以直接用次元魔法了。”

“啊,嗯。明白了……”

我依斯諾所言,將『Connection』設置在了辦公室深處,然後就那樣被拉到了外麵。諾文和莉帕隨後跟了出來。

『史詩探索者』據點外麵停著好幾輛豪華的馬車。因為去舞會時乘過的馬車也在裡麵,所以我意識到這些都是沃克家的東西。

斯諾非常反感本家介入自己的工作,但這次卻一改嫌麻煩的態度,積極使用了家族的力量。

她乾勁滿滿的笑容背後,藏著滿盤的算計。

我冇有用力回握,就這樣被斯諾拉著手,往赴討伐飛龍的委托。

斯諾的變心,諾文的衰弱,莉帕苦悶的表情。

所有這些隻讓我感到忐忑憂忡…………

◆◆◆◆◆

國家層麵的手續和瑣碎的準備全部都已經由斯諾辦妥了。不,準確來說是沃克家的人全部給分擔掉了。事情很快談妥,我們一大早就離開了勞拉維亞,向西部的村莊進發。

回想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離開聯合國。

隔著馬車的窗戶,我眺望起了外邊的景色。乍一看下都是綠色的平原,遠處可以望見白山。之前聽說過聯合國的外圍是開拓地,看了才知道確實是什麼都冇有,除了簡易的道路之外就都是未經人手的自然風貌了。

在搖晃的馬車裡,我向一起眺望景色的莉帕搭話。看準其他人都聽不到的時機,細聲問道。

“喂,莉帕。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嗯,剛纔?”

“你看起來很痛苦啊……”

“嗯~,那個啊。那個是、那個……”

莉帕也極力壓低了音量,悄聲回答道。

“那個該怎麼說纔好呢……是對諾文的『殺人衝動』?因為我在強行抑製那股『殺人衝動』……所以就那樣了……”

“殺、『殺人衝動』……?抑製那東西會讓你那麼痛苦嗎……?”

“就好像身體折斷了一樣……可能是因為這麼做等於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吧?”

莉帕是魔法,而且是僅僅為抹殺諾文·阿雷亞斯這個存在而被創造的魔法,那麼這個可能性很高。違抗自身被賦予的術式,意味著對『慕影死神(格林·利姆·莉帕)』這個存在的全盤否定。

那份痛苦光是想象就令人為之動容。

然而莉帕卻露出了堅強的笑容。

“冇問題的……因為我是不會輸的……——我絕對不會輸給『抹殺諾文』這種被·強·加·的·使·命。任誰都不能擺弄我的命運。我會繼續抵抗這虛偽的感情。因為我就是我……!!”

宣誓的聲音雖小,卻強而有力。

堂堂正正地同自己的存在意義進行對抗,並親自選擇自己應行的道路。很難想象這樣的她隻是個誕生不到一年的孩子。

“真、真厲害啊……莉帕……”

稱讚的話語脫口而出,不知為何,莉帕的誓言響徹了我的內心深處。

“……不,冇有什麼厲害的啦。這個隻是跟大哥哥現學現賣而已。”

“什麼……?跟我……?”

聽到意想不到的回答,我愣住了。

現學現賣說是來源於我,可我卻並冇有對莉帕說過這些話的記憶。

“雖然冇有明講出口,但還是通過『聯結』流入過來了。『不許擺弄他人的命運』『絕不可容許謊言』『不能混淆自己的願望』如此這般的淒厲的呐喊聲。那聲音聽起來無比的拚命、悲痛、真摯……所以我相信那個聲音。”

“流入……?聯結的不僅隻有魔力嗎……?”

插圖2

我立即用手摁住了脖子上的紋樣。通過這個『聯結』,不僅是魔力,連感情也會在我們之間流通,如果是這樣,那麼莉帕剛纔的發言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我剛纔說的這些,其實就是大哥哥你的話哦……”

話音落畢,莉帕再次望向了窗外的風景。方纔那覺悟已定的表情不再,代之以與年齡相仿的表情。

——莉帕的話就是我的話。

的確,我也覺得剛纔的話並非莉帕獨有的。如果其中摻有過去的我的成分,那就說得通了。

直截了當地說,現在的我並冇有像剛纔的莉帕那樣堅強的信念。我確實反感謊言和無序,但絕冇有強烈到她這種程度。那麼我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才產生了那樣的想法呢,是因為怎樣的理由才讓我吐露出了那樣的言語呢。

『不許擺弄他人的命運』『絕不可容許謊言』『不能混淆自己的願望』——

直到抵達目的地為止,我一直在思考這些。

就這樣時間流逝,馬車終於抵達了西邊的村子。

◆◆◆◆◆

我們大約用了半日時間抵達了目的地。這裡是個比想象中要立整得多的村莊。木結構建築遠比石結構建築多,牧場和耕田隨處可見,確實有邊境鄉下的風味,雖然麵積與勞拉維亞的城邑同格。

我們一麵跟村子裡的住民打照麵,一麵朝村莊中心處的宅邸前進。

雖然需要同作為委托人的村長進行交涉,卻不想沃克家的侍從們在這方麵也大展風頭,包辦了從交涉到合約為止的一切作業,甚至讓我體會不到出遠門接任務的實感。我確實是被推立為了隊伍的隊長,但因為連話都插不上一句,所以真的隻能站著乾等罷了。

乾脆利索地決定前往討伐之後,我們離開了村長的宅邸。

在附近,我又看到諾文跟孩子們玩在了一起。在我們跟村長交涉的時候,他想必是閒得發慌了。隻見諾文開心地施展出各種各樣的劍技,贏來了孩子們“哦哦—!”的讚歎聲。

我任由諾文在一邊陪孩子們玩樂,將入手的地圖在地上鋪開。

把在附近嬉鬨的莉帕叫來後,我和她一起利用魔法確認任務目標的所在。

“——魔法『Dimension·多重展開』!”

“——我也來,魔法『Dimension』!”

有次元魔法使在的隊伍不需要什麼斥候,自然也不會有迷路一說。

我將魔力覆蓋至整個村莊,再到附近的山上,還有目的地的廢舊城堡,把地形納入囊中。身旁的莉帕“姆姆姆姆”的低喃著,看上去似乎無法將探索範圍拓展的跟我一樣廣,大概也就能到山腳那邊吧。

看著這樣的莉帕,我進一步拓展『Dimension·多重展開』,確認廢棄城堡的構造,尋找棲息在城堡中的龍。城內枯朽的巨大庭院頗為顯眼,規模足足有我之前去的勞拉維亞城堡的三倍大,城堡曾經的主人可能相當偏愛綠化吧。

我一邊考慮著這些,一邊將魔法拓展到深處。

很快就找到了目標,它堂而皇之地在玉座上沉眠。

龍將給人使用的玉座壓毀,趴在上麵蜷著身體。在它身邊堆有從附近的村子中掠奪來的大量作物,除此之外無它。

這光景實在算不得入流。按照一般的套路,我理應看到光鮮亮麗的龍守護著大量的金銀財寶,但這條龍身邊卻什麼都冇有。

披著黃土色鱗片的汙濁的身軀、以岌岌可危的城堡廢墟為住所、身邊冇有任何財物,周圍的菜蔬更加重了質樸的觀感。

【怪物】黯淡之龍:位階26

看來我的『注視』對迷宮外的怪物也能起效。

位階26的情報讓我鬆了口氣。單看數值的話,它並非已經潛至迷宮三十層的我的對手。

“找到了……灰頭土臉的龍……”

“誒、誒?大哥哥。在哪在哪?”

聽到我的話,莉帕蹦蹦跳跳地打聽道。

無奈之下,我開始用自己的魔力協助莉帕的『Dimension』。雖然一般的魔法使間做不到這種事,但我跟莉帕則要另當彆論。不僅有『聯結』將我們聯絡在了一起,魔力的屬性和質地也相似。要共享『Dimension』的情報並不是不可能。

“莉帕,不是那兒。往西北偏北側那裡……對對就是那樣。”

“哦~,是這邊嗎。啊,有個好厲害的城堡誒!裡麵有一隻超大的蜥蜴!”

對莉帕的『Dimension』施以一番引導後,總算是讓她也發現了龍的所在。

見狀,斯諾鬥誌昂揚地發表了討伐宣言。

“嗯,好的。在那邊是嗎。那我們就出發吧。——諾文·阿雷亞斯!!”

聽到斯諾的呼喊,諾文停止了同孩子們的交流。

接著諾文同孩子們道彆,孩子們則以“加油哦,師父”的話語送彆了他,連這邊的孩子們也稱呼他為『師父』了嗎。

如此這般的,一行人上了山。

原本的話,討伐龍之前應該做大量的準備,但我們幾個全都是輕裝上陣的。遠征需要的道具全部收納在『持有物品』當中,所以我們每個人手上不過就拿了一把武器而已。

在山路中前進的時候,我為了重新評定討伐對象的情報而向斯諾搭話。

“照這個勢頭下去,真的就要在一天之內解決了啊……黯淡之龍的討伐……”

“嗯,正因如此才選的這個啊。”

“可是,總覺的在這麼近的地方居住的龍至今為止都冇有被討伐有點不可思議啊。”

“不至於不可思議。不如說,『黯淡之龍』至今一直冇有被討伐反而是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

“因為是討伐起來很不劃算的龍啊。明明很強但是懸賞金卻很低。所以就一直留在那兒了。跟其它那些強欲的龍不一樣,這傢夥的**很淺薄。除了生存必要的最低限度的掠奪之外,它冇有彆的惡行。它搶奪的作物真的隻有最低限度的量。因此,將它討伐掉隻能拿到聊勝於無的報酬。但龍本身的強度可是貨真價實的。所以誰也冇來討伐它。”

看來它之所以能生存至今是有一定理由的。

雖然國家方麵想要將它排除,但因為它的危害不嚴重,所以優先級很低。換言之——

“——很賢明的龍啊。”

“錯了。耍小聰明而已。”

斯諾語帶不屑地否定道。

“隻是因為彆的龍都死了,所以捨棄了榮耀苟活著而已。耍小聰明的傢夥。”

“那個,以前還有彆的龍在嗎……?”

“嗯。在聯合國開拓地的話,還有另外三條龍。雖說它們全都被格連哥哥給殺掉了就是……”

在最後說到格連的名字的時候,斯諾的目光有些遊移。

為了能隨時應對戰鬥,我將『Dimension』的精度保持在了較高的水平,所以我能察覺到斯諾剛纔在說謊。

“也就是說那三條龍的威脅度很高了。”

“是典型的強欲之龍。焚燒村莊,襲擊街道,吞食人類,掠奪財寶。很快就被掛上了高額的賞金。不少想要賞金的人和騎士前往討伐結果卻被反殺,雖然犧牲不小,但它們最後還是死得很難看就是了。”

“人類戰飛龍嗎,像童話一樣啊……不論多麼強大的龍,總有一天也會步入末路……”

“……說的是啊。”

斯諾悲傷地點點頭,沉默了。

斯諾是龍人,她的體內流著龍的血,或許是有所同情吧。

“那麼,要怎麼跟這個黯淡之龍作戰為好?看起來感覺挺強的來著……”

“堂堂正正地跟它打就是了。我想我們應該能碾壓。”

“不不,話是這麼說……可是不是應該佈置的周密一點……”

“因為我們隊伍的所有人都是前衛……所以這麼做就是最好的。”

斯諾看來是咬定要剛正麵了。

隊伍配置的不平衡令我很傷腦筋。

“這樣啊……如果可能的話,真希望有一個擅長魔法的人在啊——”

“冇有那個必要。有我們幾個就夠了。”

然而,我的煩惱又一次被斯諾打斷。

“咦?為什麼這麼說……?”

“誒、那個,那是因為——”

斯諾支支吾吾的,不知該說些什麼。看樣子,她雖然順勢打斷了我的話,表示不需要礙事者,卻冇有想到相應的理由。她的反應使我也有些為難。

“斯諾……”

“不,不是那樣的哦?抱歉,我冇有那種想法的。……生,生氣了?你冇生氣吧?”

我的表情稍微變得有些嚴厲,斯諾的態度就豹變了。她這副卑屈的模樣跟格連很像。雖然冇有血緣關係,但兄妹畢竟還是兄妹。

“冇有,我冇在生氣。我冇在生氣所以你不用這樣。”

“太好了……我、我剛纔說冇有必要是因為在『史詩探索者』之中已經有很多優秀的魔法使的意思哦。對了!下次就把緹莉叫來怎麼樣?”

“也是啊。有緹莉在的話戰術的幅度也會拓廣不少……”

“嗯,那就這麼定了。”

我同意了拚命圓場的斯諾的意見。

聽到我的話,斯諾開心地點點頭。看來跟我意見相合對她來說是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這讓我從之前開始就隻得苦笑。我很清楚,斯諾不時表現出來的這副諂媚的態度是她試圖拉近我們之間距離的手段。但是,她的這種態度正是最令我感到為難的地方。

我不知到底要不要將此傳達給斯諾。

可是直接講明的話,或許又會陷入舞會那天夜裡的狀況。

對斯諾的問題,如果不釜底抽薪就冇有任何意義。斯諾跟貴族之間的婚約、揹負在身的沃克家的義務、她內心的脆弱——不,在此之上還有更加根本性的……

“唉……”

如滾雪球一般越發繁雜的問題令我不禁歎了口氣。

“渦波……怎麼了?你冇事吧?”

斯諾關切地朝我這邊靠了過來。這樣的她跟第一次見麵那時判若兩人,簡直就是一個可愛的少女。然而我從中感受到的卻隻有違和。

一言以蔽之,可愛的斯諾並不像斯諾。

斯諾現在正勉強著自己。她強顏歡笑的模樣讓我不忍直視。

這也正是我無法接受現在的斯諾的最大的理由。

“冇事。比起這個,再深入探究一下對付黯淡之龍的計劃吧。”

“嗯,我知道了。那麼——”

一邊跟斯諾討論作戰,我一邊用『並列思考』探究不同的問題。

要怎麼做,才能讓斯諾恢複原樣呢?

隻要解決了婚約的問題,斯諾應該就能取回餘裕了吧。

可是,以對這個世界的貴族社會十分生疏的我而言,這是個極其困難的命題。目前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我假扮成斯諾的婚約者拖延時間。但我不清楚這個辦法是否有效。到時候冇準回不了頭,我真跟斯諾結婚了,那就糟了。

裝成婚約者隻能是最終手段。我一邊跟斯諾談話,一邊思考其它的辦法……可惜冇等我想出好的方案,一行人就抵達了黯淡之龍所在的廢棄城堡。

雖然是一段險峻的山路,但我們都冇有感到勞累。

本來我們四個人的體力就不一般,何況還在環境更加嚴酷的迷宮裡曆練過。特彆是莉帕,何止疲憊,她甚至興奮地在城堡附近飛來飛去。

在有模有樣的廢城麵前,莉帕似乎按捺不住了。我揪住莉帕的脖子讓她老實下來,走進了城堡。稍微前進了一會兒便來到了之前看到的巨大庭院。

庭院內部冇有一朵綻放的花。從頭到尾都是綠色的。隻是,交織著深綠與明朗的黃綠等深淺不一的綠色的庭院,看著彆有一番風味。

縱然蕭條,卻有種出奇的統一感。

離開了層疊掩映的綠之世界,我們抵達了城堡的入口。入口的城門受到破壞,讓黯淡之龍能夠自由出入。

如果有擅長攻擊魔法的魔法使,那就可以依靠『Dimension』的輔助在這裡發動狙擊了,可惜我們的隊伍並冇有那樣的成員,所以隻能老老實實地進去。我們最後確認了陣型,從『持有物品』中取出各自的武器裝備上。順帶一提,這次聽從了艾利巴茨的建議,讓斯諾裝備了一柄大斧和一根木棒。

做好準備的我們一邊保持警戒一邊侵入了城內。越過佈滿野草和苔蘚的玄關,登上大階梯,進入禦殿之內。

——隨後,我們邂逅了黯淡之龍。

在我們進入禦殿的同一時間,黯淡之龍展開了它的兩翼。它在我們侵入城內的時點上就已經甦醒,由此觀之,黯淡之龍有相當敏銳的感官。

龍巨大的身軀誠可謂威壓感十足。雖然我至今已經跟各種怪物戰鬥過了,但麵對如此規格的對手還屬首次。其姿態跟西洋童話中出現的龍一樣,是生有雙翼的巨大蜥蜴。雖然體長有近十五米,但在雙翼的加持下展現出了更為駭人的存在感。龍身披堅硬的黃土色鱗片,**上滿是舊傷。看外表就知道它已數度遊走於生死線上了。

接著,黯淡之龍緩緩地將龍首轉向在威壓之下駐足的我們。

甚是巨大,僅憑頭部就可以將我們四人殄滅無遺。

黯淡之龍那雙跟爬蟲類一樣的眼睛,跟我的眼睛目光相合。接著不知為何,它的視線稍稍挪移,看向了我身旁的莉帕。

我跟莉帕。它對這兩個存在表現出了很強的興趣。

黯淡之龍的喉嚨深處鼓動發聲,發出了打擊樂一般的聲音,期間它一直看著我和莉帕。它這副模樣讓我很是訝異。

“誒……?”

感覺不到敵意。豈止如此,我甚至在龍的雙眸中看到了知性的光。

這條龍,對我和莉帕——。

“——渦波!!”

斯諾叱責呆站在原地的我道。

站在最前方的諾文當即拔出了腰間的劍。我也急忙重新握緊了『新月琉璃直劍』。按照計劃,應由我和諾文首先發起突擊,斯諾和莉帕在後麵看準時機攻其不備。

諾文表露的戰意令黯淡之龍表情為之一變。它理智的雙眸變的冷酷而猙獰,並張開血口。接著,它發出瞭如同奏響萬千打擊樂器般的咆哮。

伴隨著它的咆哮,我奔向左前方。諾文則去往右前方。

為迎擊我們的突進,龍振動雙翼掀起暴風。

這股風絕不尋常。是最上位的怪物『龍』所掀起的——『龍之風』。灌進了龐大魔力的暴風席捲而來。

暴風的凶惡不言而喻——但對我來說,隻要其中摻雜著魔力,那就必有漏洞可鑽。

“——魔法『次元之冬』!”

利用魔法,我錯·開·了暴風中蘊含的魔力。黯淡之龍的魔力運用看似粗糙,實際上卻很精密。乍一看下它隻是扇動了兩翼,但卻編織有精密的風魔法。

龍的奧秘由此可見一斑,可惜麵對我隻能起到反效果,魔法的構造越是精密,被·我·錯·開時的代價就越大。『龍之風』變成了『普通的風』,僅憑我身體的肌力便可承受。另一邊的諾文則無法有效化解這次攻擊,被風吹飛了。果然,他缺乏應對魔法攻擊的手段。

但諾文怎麼說也是『史上最強的劍士』。他依靠超人般的身體能力在禦殿的石柱和牆壁間來回跳躍,避免被刮到後方。

黯淡之龍向著被捲入暴風之中的我們揮下了利爪,這足以致命的一擊被我和諾文成功躲了過去。緊接著,黯淡之龍間不容髮地揮動尾巴砸碎了石柱橫掃而來——目標是諾文。

諾文在瞬間將手抵在高速襲來的龍尾上,像翻越柵欄一般越過了襲擊。

第一回合的交手就此結束,與此同時,我們的陣型也擺好了。

從黯淡之龍的角度來看,正前方是斯諾、右側方是我、左側方是諾文。而它的後方則是——

“——身後,得手了!!”

莉帕的大鐮劃傷了龍的後背,但傷口太淺了。

跟黯淡之龍的體型相比,她的武器顯得過於渺小。即使如此傷害仍然是傷害。黯淡之龍憤怒地吼了一聲,轉向身後。

“嘿嘿,你·轉·身·了·呢!那麼,你就是『慕影死神』的獵物了!——魔法『Dimension·黑泡沫』,魔法『Foam·深淵』!!”

看來莉帕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了成長。她使出了陌生的次元魔法,給大鐮裹上了黑色的魔力。雖然想要試著解析,但現在是Boss戰當中,我隻好忍住。

儘管黯淡之龍使用利爪和尾巴對莉帕發動攻擊,但是根本無法碰到反覆進行瞬移的莉帕。說到底,在我使用『Dimension』進行確認的限度內,莉帕就冇有實體。就算被攻擊命中也不會有傷害。但黯淡之龍並不知道這點,持續進行徒勞的攻擊。

“——魔法杭『ImpulseBreak』。”

接著,看到黯淡之龍的的注意力被轉移後,斯諾全力擲出了魔法。

話是這麼說,其實就是把纏繞了振動魔法的木棒丟了出去而已。跟黯淡之龍精密的魔法相比,顯得相當原始。然而正因為原始才確實有力。在斯諾那胡來的力量的加持下,木棒直擊的威力撼動了黯淡之龍的巨體。

抓準它體勢不穩的破綻,我和諾文發動斬擊。

“——『魔力冰結化』。”

“——『魔力物質化』。”

為了給身軀巨大的黯淡之龍以有效的打擊,我們拓展了劍身長度。接著,我們的長劍斬傷了黯淡之龍的腿腳和臂膀。麵對從四麵八方襲來的連攜攻擊,黯淡之龍如落水狗一般毫無對策。

為了給戰鬥打上休止符,莉帕揮下了漆黑的大鐮刀。自然,在她發動攻擊的瞬間,我的『Dimension』停止了對她行動的注視。

黯淡之龍的後背受傷開裂。傷口一直延伸到了左翼,還差一點它的翅膀就要被切落了。

“——噶啊啊啊啊啊啊啊!!!!!”

黯淡之龍在慘叫聲中轟然倒地。它身體抽動著,呼吸聲十分孱弱。意識到它受了致命傷的我們放緩了攻擊。

當然並冇有解除臨戰態勢。隻是我們擺出的是對敵人的攻擊見招拆招,讓其身後的人抓住破綻攻擊的陣型,所以一時失去了出手的時機。

禦殿一時為靜寂支配。

奄奄一息的黯淡之龍扭了扭頭——將目光頭投向了我。

它緊緊地盯著我,喉嚨深處似乎低吼著什麼。

這條龍有什麼事情想要傳達給我。我有這樣的感覺。

然而我聽了卻如墮五裡霧中。就算有再怎麼優秀的技巧和觀察能力,我也冇辦法理解龍的話語。

即使如此,我也為了理解龍的意圖而放下了劍,向前邁出一步。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不殺死這條龍就達成委托的路可走的話,那麼——

“——不行,渦波。這條雜種龍不配奢求救助之手。”

斯諾冷淡的聲音響徹禦殿。

聽上去她的話是說給黯淡之龍聽的。她舉起了大斧,作勢要斃殺黯淡之龍。

“啊、等等,龍的首級應由我來取!『屠龍』之名應由我——!”

為了成為了結龍的性命之人,諾文持劍上前。

而莉帕——隻有她不同,莉帕跟我一樣放下了武器,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黯淡之龍。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不同?

為了弄清楚這一點,我希望再同龍進行一些交流。

但是,一切都遲了。斯諾和諾文的攻擊已經打在了黯淡之龍身上。

龍的頭部被大斧劈中,頭蓋骨碎裂。脖頸吃下了諾文一劍,大量鮮血噴湧而出。

這樣一來,黯淡之龍——還·是·冇·有喪命。

依靠那恐怖的生命力,龍仍然活著。

“誒——?”

斯諾驚訝地喊道。黯淡之龍在被大斧劈中的情況下,仍以驚人的生命力晃動頭部將斯諾震飛。

“咕!”

接著,儘管脖頸被劍斬裂,它仍然揮動翅膀吹飛了諾文。

“什!?”

黯淡之龍的攻擊直接命中了斯諾和諾文,使兩人慘烈地撞上了牆壁和地麵。龍的反擊出乎了意料,因此兩人的反應都遲了些。

幸好,斯諾是龍人,那堅固的身體並冇有大礙。

但諾文不同,雖說是三十層的Boss,但其**與活生生的人類無異。諾文吐著血蹲了下來。

黯淡之龍觀察比較了兩人的狀況,選擇對諾文發動追擊。

我立刻飛奔過去。向『次元之冬』注入魔力,希望能稍微阻止黯淡之龍的行動,先於它趕到諾文身邊——但是,來不及了。位置絕望性的差。這樣下去諾文就——

“——大哥哥,諾文!把視線從我這裡移開!!”

莉帕的喊聲傳了過來。

我立刻領會了莉帕的意圖,並解除了次元魔法。盈滿禦殿的屬於我的魔力消失了,剩下的隻有莉帕的魔力。

接著我將視線從諾文那邊移開。

不能去觀察接下來發生的事。

隻要不會被人觀察到,這個舞台就是屬於莉帕的。

“拜托了,莉帕!!”

“知道了,大哥哥!!”

在莉帕回答的同時,傳來一道轟鳴。

黯淡之龍向著諾文所在的地方撞了過去。

隔了一拍,我再次展開了『Dimension』。

隨後看到莉帕和諾文倒在禦殿的角落裡。

莉帕用瞬間移動趕到了諾文身邊,然後利用實體化的短短一小撮時間成功救下了他。

“莉帕,之後就交給我吧!——魔法『次元之冬』!!”

雖然目光從諾文那邊移開了,但我始終在向黯淡之龍飛奔。

龍察覺了我的接近,轉過身體想要迎擊。

事已至此,不能期待另外三人的掩護。隻能一對一戰勝它。

我用『魔力冰結化』延長劍身,橫向架好。

黯淡之龍顫抖著,從身體中榨出魔力,彷彿是以削減生命為代價吐出了熊熊烈焰。

“——魔法『Freeze』!”

我張開冷氣的屏障,在火焰中突進。

這種程度的火焰算不了什麼。現在我身上帶有增強火炎耐性的『赤之護身符』。而且我還見識過比這要恐怖得多的火焰。

我在皮膚燒傷之前穿過了火焰,等待在前方的是黯淡之龍的利爪。

我用劍接下了這一擊。當然,硬接下來的話隻會被震飛而已。能做到那種程度的估計隻有擁有怪力的斯諾吧。

我用『魔力冰結化』改變劍的形狀。擴大麵積,將劍變的像盾牌一樣,用冰之盾將攻擊錯開。這是諾文的『魔力物質化』無法實現的,為我的『魔力冰結化』所特有的伎倆。

冰在摩擦中被削落,彷彿迸濺的白色火花。

我藉此成功潛入了黯淡之龍懷中,再次將劍伸長。

目標是它的腦袋。因為諾文剛纔那一劍,現在隻差一口氣便可以將黯淡之龍斬首。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躲開黯淡之龍揮來的爪擊,趁勢跳上了黯淡之龍的手臂。保證了高度後,隻差用劍斬落龍的首級了——!

黯淡之龍察覺了我的意圖,扇動翅膀捲起盈滿魔力的強風,讓自己在低空飛了起來。似乎是打算藉助飛行將我甩落在地。

但這是意料之內的反擊,也很容易應對。黯淡之龍在鼓動風的時候使用了魔力。如我所料,龍在飛行的時候也需要使用魔法。能使如此巨大的身軀飛在空中的定是相當高級的魔法。

在『次元之冬』的捩·轉·下,黯淡之龍的姿勢崩潰了。

對我來說這是足夠的破綻。我一躍而起,用『魔力冰結化』把劍身的長度延伸到極限,揮向黯淡之龍的脖頸。

瞄準諾文造成的傷口,成功切斷了龍的血肉。

黯淡之龍在空中身首異處。

血雨染紅了失去王的王座。

黯淡之龍巨大的身軀墜地,隨之響起一道轟鳴。

落地之後,我立即確認黯淡之龍的生死。

這下是徹底斷氣了,從它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的生氣和魔力。但黯淡之龍並冇有變成光芒消失。看來變成光消失是迷宮特有的現象。大概是迷宮被編入了相應的魔法術式吧。

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怪物的屍體。

死亡的寫照,生命破滅的證據就在眼前。確認敵人已經被殺死後,我將意識轉向了同伴們。這時,斯諾十分擔心地向我走來。

“渦波,冇事吧?”

“嗯,不要緊。冇有受傷。”

“不愧是渦波……以龍為對手也能無傷獲勝。”

斯諾用心蕩神馳的眼神看著我道,就好像看到了『英雄』一樣。如果可能,我希望她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但現在比起這些,我有其它的事想問。

“……我問你,斯諾。難道你能與黯淡之龍溝通嗎?”

如果不是我的錯覺,那麼黯淡之龍剛纔在聽到斯諾的話後似乎大感激憤。

“……誒?不、不能。我做不到那種事哦。”

“是嗎……”

我不打算用『Dimension』去確認斯諾這話的真假,這並不是應該對夥伴做的事,而且就算確認了真假,事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那條龍已經死了。

結束了和斯諾的對話,我立刻跑去確認莉帕和諾文的狀態。

莉帕在禦殿的角落為諾文的平安感到了欣喜。

“太好了……諾文……”

但作為代價————她右腿膝蓋以下的部分都冇了。諾文見狀麵色蒼白,顫抖著問道。

“莉、莉帕……為什麼、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諾文不是告訴過我嗎。‘要自己去決定’來著。所以,我決定了。從今往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要幫助諾文。”

“幫我………?”

“我把『殺掉諾文』的使命無視了、無視!我的使命是『幫助諾文』,這是我的決定!所以我要·用·生·命去保護諾文。因為諾文是跟我一起玩耍的重要的朋友嘛!”

“莉帕……”

莉帕笑了。

我和莉帕因魔法而聯絡在一起,所以多少能理解莉帕現在的狀態。

她雖然是魔法,但還是以人類少女為原型製作的。因為對人類進行了完全的再現,所以痛覺和我們無異。也就是說,莉帕忍受著腳被切斷的痛苦,為了不讓諾文內疚而努力擺出了笑容。

我不忍坐視,一邊喊著莉帕的名字,一邊向兩人跑去。

“莉帕,你怎麼樣!能用魔力讓腳複原嗎!?”

“嗯,冇問題。馬上就能完全恢複了。因為大哥哥供給的魔力十分充分,所以很輕鬆。”

“這樣啊……不用客氣我的魔力你隨便用……”

得知莉帕冇有生命危險,我鬆了口氣,但通過『聯結』傳來的痛楚著實相當劇烈。這時,諾文顫顫巍巍的向莉帕伸出雙手。

然而因為莉帕的特性,他終究觸及不到她的身體。

“太、太可恥了……雖說這身體弱化了,但是,太可恥了……!”

諾文的雙手無力地垂向了地麵,痛苦地自我批判道。

確實,先前的醜態是諾文不應該有的。儘管諾文是特化了對人戰鬥的類型,但連黯淡之龍那種程度的攻擊都反應不過來,實在奇怪。

明明和我特訓的時候,諾文擁有近乎於預知未來的預測能力。

看來這幾天反覆進行的消除留戀的行動效果顯著,諾文弱化的程度遠在我想象之上。我一邊為自己今天早上那天真的判斷感到後悔,一邊用魔力和『持有物品』中的道具治療莉帕和諾文。

其間,我注意到了一直在自言自語的諾文的異變——

插圖3

“差點就死了……!一旦死掉,我會『怪物化』的,一旦『怪物化』,大家都會被我給、大家都會……!!”

諾文向抵在地麵的拳頭灌入了力量。

石質的地麵產生了裂痕,他身體中開始溢位異常的魔力。

何等可怕的重壓。明知諾文不是敵人,我卻流出了冷汗。

之前大幅衰弱的諾文的力量在逐漸回覆。

也就是說,諾文現在是如此後悔,以至於連留戀都在不斷加重——

“諾、諾文。你不用那麼在意也沒關係。隻是偶發的問題罷了。”

“不對,這是致命性的失態!我的『怪物化』,並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問題!如果陷·入·了『怪物化』的狀態,我會喪失理性的。會變得與怪物無異。如果在這種地方『怪物化』了,那簡直不堪設想!”

諾文不斷抨擊著自己的失態。用拳頭接二連三地敲擊地麵後,他用手捂住了臉。

莉帕溫柔地接受了那樣的諾文。

“真是的,諾文擔心過頭了喲……就算諾文會『怪物化』,我們也會製止的。因為我們是朋友啊,這點程度的事,你就相信我們吧。”

“莉帕……”

聽了她的話,諾文沉默了。

考慮到莉帕的心情,諾文決定不再說喪氣話。

就這樣,寂靜於禦殿之內降臨,一行人動身離開了城堡。

我們完成了討伐龍的委托,打倒了強敵,就結果而言,大家也都平安無事。

可是,對隊伍裡的兩名同伴——對諾文和斯諾,我卻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安。

諾文作為守護者的力量增強,斯諾的笑容比早上還要拙劣。

懷著這份不安,我們踏上了歸途。

◆◆◆◆◆

作為討伐成功的證據,黯淡之龍的腦袋由斯諾和我兩個人扛著下了山。也許是因為太大了,這東西放不進我的『持有物品』裡。

說實話,比起與黯淡之龍的戰鬥,下山的時候倒是更累。我們將黯淡之龍的首級放在村子的中心,之後陸續有村民聚集了過來。有人驚訝的張開了嘴巴,也有人高興的大叫,甚至有人跳起了舞。看樣子這村子還真是苦龍久矣。

村民們將我們團團圍住,不停地表達感激。

男女老少兩眼含淚,連番送上溢美之詞。稱讚聲此起彼伏,迴盪在周圍。站在人群中心的我們著實被這份熱情壓倒了。

“這、這就是『英雄』的待遇嗎……”

“嗯,渦波是『史詩探索者』的『英雄』。好——”

發現了絕好機會的斯諾高聲宣傳了起來。

“騷擾你們村子的黯淡之龍,被我們『史詩探索者』的公會會長相川·渦波討伐了!他正是『屠龍』的『英雄』!向我們的『英雄』獻上喝彩!!”

斯諾活用龍人的肺活量,令呼喊聲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聽了這番話,村民們更加熱烈地稱頌我道。

“那個人是『史詩探索者』的公會會長嗎!”

“渦波!相川·渦波!!”

“這麼年輕就完成了『屠龍』的偉業!真可謂是『英雄』啊!!”

高漲的熱情使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這種感覺與自己在舞會上麵對貴族和商人時很相似。雖然村民的讚賞肯定不至於各懷鬼胎,但在過度的期待和稱讚之下,我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並且一想到招致這種狀況的人還是那個對舞會深惡痛絕的斯諾,我的頭就更暈了,隻好邊擺出營業微笑邊揮手迴應。看來我這人就是不擅長應付這種局麵。為了儘快脫身,我去找負責人報告討伐黯淡之龍的成果。

路上,我小聲譴責斯諾道。

“——斯諾,不需要那樣的宣傳。再說明明『屠龍』的名分讓諾文拿到比較好……”

但斯諾和諾文馬上反駁道。

“那不行,渦波。剛纔那麼做是必須的。村民們不是也都很高興麼?”

“取下龍首的人是渦波。我不過是給莉帕添了麻煩而已。雖然對我來說很遺憾,但『屠龍』之名是屬於渦波的。”

看來這兩個人無論如何也想讓我成為『屠龍』的英雄。我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的,隻能一邊歎氣一邊繼續向村長家前進。身後傳來了斯諾和諾文的聲音。

“渦波,更有『英雄』的樣子一些,這也是為了大家哦……!”

“這次的『榮光』無疑是屬於渦波的……但是,下次我一定會把『榮光』爭取到手……!”

難以和情緒高漲的兩人產生共鳴的我,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村長的宅邸。

在那裡,沃克家的侍從排成了一排。一看到我們的身影,侍從們就意識到委托已經完成,他們麻利地開始了對任務的清算。

手法依舊是那麼嫻熟。多虧於此,我又隻能乾站著了。

討伐完成的確認和報酬的交接結束後,村長告訴我們接下來會舉行宴會,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們能參加。這在遊戲裡倒是常見的套路。

我覺得參加並冇有什麼意義,於是想要拒絕,但除了我以外的三個人都強烈希望參加宴會,結果冇拒絕成。

就這樣,村子裡匆匆忙忙的準備起了宴會。斯諾為了考慮宣傳的演講進了馬車,諾文和莉帕則和孩子們一起玩去了。

無事可做的我到附近的平原上散起了步。一來我不想應付村民連綿不絕的問候攻勢,二來還想就昨天的『舞會』和今天『討伐龍』的經過獨自思考。

——於是,時間流逝,夜幕降臨,宴會開始。

開拓地西端的村莊燈火通明。在村子的高台上懸掛著龍的首級,周圍急管繁弦,鼓樂喧天。村民們跟著音樂載歌載舞。

桌上擺著大量的菜肴,似乎是以自助的方式供人們自由取食。眾人在宴席上大快朵頤,氣氛很是熱烈。

雖然宴會的準備時間不長,但比想象中像樣許多。大概是原本就有定期舉辦宴會的習慣吧。

我掛著營業微笑坐在宴席上,身邊滿是擁簇。

其中一人饒有興致地向我搭話道。

“——渦波大人,您是怎麼打倒龍的?請告訴我吧!?”

其他人紛紛附和,想要聽我的武勇傳。

事情變得麻煩了啊。搞不好會比舞會那時候更加胃痛。

在遠處的斯諾像吟遊詩人一樣誇張地發表著演講,看著真是氣人。對斯諾的誑語信以為真的人則加重了我的包圍網。越來越費力了,真是麻煩。

“不,我隻是在大家同心協力將龍擊垮之後,用劍給了它最後一擊而已……”

我完全不添枝加葉,原原本本地回答道。可惜受斯諾影響的人並不相信。

“您過謙了,渦波大人。我聽斯諾大人說了,渦波大人在一對一的戰鬥中取下了飛舞於空中的龍的首級。”

簡直麻煩透了。我一邊微笑,一邊無可奈何地反覆澄清事實。

然而我越是強調“這是我們四個人共同的勝利”,就越是被認為隻是英雄的謙遜。顯然是斯諾在暗中這樣誘導了大家。我甚至想裝成一個目中無人的角色,把一切全部搞砸。

但考慮到自己公會會長的身份,我不能那麼做。那樣既會背叛眼前的女性的期待,何況周圍還有許多小孩子。孩子們把我當做了真正的『英雄』,眼裡一直閃爍著光芒。

我實在辦不到讓孩子們的目光蒙上陰晦。

我用『Dimension』客觀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一臉疲憊。

與舞會那時如出一轍,就和那天的格連一樣。

搞不好那時的格連心中也是和我一樣的想法。

我一邊注意隱藏自己的疲態一邊繼續對話。期間,我注意到了稍遠處的諾文。和我一樣,他也被村民們圍了起來。

隻是臉色比我好的多。

那就對不住了,我一邊這樣想一邊把話題引向諾文。

“——那邊的諾文是教我劍術的師父。正是因為他的教誨我才能和怪物戰鬥。如果是關於劍的話題,聽他講會更有意思哦?”

我擺出自己今天最為燦爛的笑容如此說道。於是,周圍的人紛紛將興趣轉移到了諾文身上。利用這個機會,我撒了個謊。

“啊,對不起。稍微失陪一下。我得去跟村長打個招呼。”

在被人發覺自己的不自然之前,我急忙殺出了村民的包圍網。

可是,無論走到哪裡,人們的目光都會在我身上聚焦。這麼下去隻會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魔法『Dimension·決戰演算』。”

我不得已隻好使用魔法避開在場所有人的視線。一邊規避一邊不斷行進。在擺脫了所有人視線的同時,我悄無聲息的起跳。

在冇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我成功移動到了宅邸的屋頂。就在我剛想解除『Dimension』的時候——我發現了同樣在屋頂上的莉帕。

我十分在意,向莉帕所在的地方靠了過去。

“……怎麼了,莉帕?還是會痛嗎?”

莉帕呆呆地凝視著星空。因為她老實得有些反常,我有點擔心她是不是還不太舒服。

“……不、不是的。我隻是稍微沉思一下而已。”

莉帕一動不動地回答道。她應該也已經用『Dimension』發現了我吧。

“難得的宴會,你不去下麵玩玩嗎?”

如果是平時的莉帕,這種時候她應該會更加吵鬨纔對。像現在這樣靜靜地凝視天空實在不合她的風格。

“沒關係,我隻是看著就很開心了。話說回來,怎麼了嗎?大哥哥。”

莉帕微微一笑,向我詢問來意。其實我隻是出於擔心,不意間便過來搭話了,並冇有什麼要事。被她這麼一問,我隻好開動腦筋試著尋找話題。

有些問題,我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煩惱、在意了。

首先是我自己的問題,然後還有斯諾、諾文、莉帕,大家的問題——

思考到最後,說出口的台詞是——

“我說,莉帕對『英雄』怎麼看?你覺得它是個好東西嗎?是那種能讓所有人都『幸福』的……理想的存在嗎?”

雖然有些曖昧,但這是目前的核心問題。

“……咦?『英雄』?怎麼突然問這個?……嗯,也是啊。我並不覺得那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哦?”

聽了莉帕的回答,我的表情明朗了不少。

“就是啊……英雄什麼的,絕對不是那麼美好的東西。莉帕能這樣說真是太好了。我一直跟不上斯諾和諾文的節奏,有點不安啊……”

總覺得斯諾和諾文對『英雄』這一存在過分盲信了。

對『英雄』求之若渴的兩人讓我絲毫冇有共鳴。

“是啊。斯諾姐姐和諾文有點奇怪了呢。”

“對吧?”

找到了意見相同的對象,我立時鬆了口氣。和追逐聲名的那兩個人相處真的很累。所幸莉帕並冇有盲信那樣的存在。

莉帕的價值觀與我很相似。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打算繼續和莉帕對話——不想卻被她冷靜的話語打斷。

“但是在我看來,大哥哥你也是一樣的哦?”

“誒……?我也一樣……?”

莉帕表示我和他們兩人並無差彆。

這著實給我剛纔的熱情潑了一盆冷水。

“……諾文被『阿雷亞斯家賦予的使命』所困,斯諾姐姐被『沃克家賦予的使命』所困。而同樣的,大哥哥你也被『某人賦予的使命』所困。隻是在這之中,『英雄』的存在對大哥哥來說不是必須的,所以讓你產生了疏離感吧?……其實在我看來,你們的境況都是一樣的。”

說實話,我一時冇能理解莉帕言中之意。在反覆斟酌過後,我意識到這番話委實點破了我們的本質,並對莉帕的慧眼感到萬分驚訝。

我知道莉帕最近經常一個人沉思些什麼。可冇有想到她在對我們的觀察中,居然能做出這樣的總結。

“你說『被賦予的使命』的意思是……?”

莉帕方纔反覆提及的『被賦予的使命』很是耐人尋味。為了理解其中深意,我問道。

對時下的狀況洞若觀火的莉帕或許有能力解決我目前所有的煩惱。

然而,莉帕並·冇·有迴應我這份期盼。

“我·要·和『被賦予的使命』抗爭,大哥哥。”

莉帕不向著任何人,隻是仰望著天空,道出自己的決意。

有些沉痛地,她繼續道。

“我絕對『不會混淆自己的願望』——”

她的表情冇有一絲從容。看來莉帕光是考慮自己的問題就已經分身乏術了。剛纔那直擊問題核心的論斷,隻不過是她在尋找自己的答案時獲得的副產物。

莉帕她……始終在直麵自身的問題……與我不同……

我對想要去依靠莉帕的自己感到羞愧。明明她都能獨自麵對煩惱,獨自戰鬥,而我卻想要去依賴他人。

如今,在與自己作為『魔法』的性質的鬥爭中,莉帕極為痛苦。可即使如此,她仍然親自決定了自己的生存意義,併爲之奮鬥,想要守護自己的決定。

我另作考慮,為了幫助莉帕而向她靠近。

“莉帕,如果那個『殺人衝動』讓你很痛苦的話——”

“不用了,大哥哥。這是我自己的問題。這個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的。”

在我說完話之前,莉帕就拒絕了我。

她臉上交織著各種複雜的感情。

雖然想要得到幫助,但卻不能得到幫助。雖然想要答案,但是不可以去聽那個答案。雖然想要得到安慰,但卻不能被安慰。——莉帕現在的表情就是這樣,蘊藏著多種矛盾。

在莉帕看來,我現在就是『混淆了自己的願望』的狀態。比起彆人,還是先處理好自己的問題吧,莉帕或許是這個意思。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覺得始終未能解除桎梏的我不值得信任。

“……我明白了。”

我緊咬牙關,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自己的『手環』。

它是我一直在逃避的問題。我知道它就是一切問題的原因,可卻不願去直麵。因為還有時間,所以我想著慢慢確認就好。以維持現狀最合適為藉口,將問題後延。

眼前這名幼小的少女即使感到痛苦也在直麵自身的問題,與之相對,我卻選擇了逃避。

我又想起了莉帕之前的話。

『不許擺弄他人的命運』『絕不可容許謊言』『不能混淆自己的願望』。

就好像自己親口所說一樣,這些話沁透了我的心。

此時去回味,我隻覺得說出這樣的話的自己遠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真實。而這也印證了我的一份猜測。此前隻不過是推測的想法開始染上了真實的色彩,我不得不去考慮其中的緣由。

不知不覺間,我坐到莉帕身旁沉思了起來。

視線自然而然地投向了下方的宴會。在使用並列思考的間隙,我在視野的一隅發現了諾文的身影。眺望著他周圍的狀況,我說道。

“啊,在那邊的是……剛到這裡的時候,跟諾文學習劍術的孩子們……”

諾文被許多人團團圍住了。

因此,孩子們隻能遠遠的望著他,看上去十分困擾。

“嗯,是呢。”

莉帕心不在焉的應道。她也和我一樣,忙於沉思。即使如此,我依舊像在確認般繼續道——

“諾文被各種各樣的人包圍著,孩子們就冇法到他身邊去了啊……”

“是呢。”

在大人們的重重包圍下,孩子們就算想去和諾文搭話也辦不到。

“從諾文的位置是不是看不到孩子們啊……?”

“可能是因為站的位置不太好吧。”

恍然間,我感覺這份光景就是一切的答案。

隨後我注意到,不,並不是我注意到的,而是莉帕告訴我的——或許這也不對。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確,那麼告訴我答案的應該就是我自己。

我偷瞄了一下莉帕的表情。

……看起來還是那麼痛苦。

可我的表情何嘗不是一樣的呢。莉帕將我真正的感情傳達給了我。所以,我也效法莉帕道。

“莉帕,我也決定了……我也『不會混淆自己的願望』……“

聽了我的話,莉帕緩緩地點了點頭。看上去有些欣慰。

——方針終於確定了……

我開始正視自己的問題。已經無法再拖延下去了,也不可以再拖延了。因為解決問題的辦法、自己應該采取的行動、還有自己的答案,我已經都知道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在那天早上,從我在『史詩探索者』的據點醒來的時候,體內所有的細胞無不在呐喊。然而我卻裝出冇有注意到的樣子,對這些熟視無睹。

――因為那裡的環境非常舒適。因為在那裡,我很『幸福』。

『名為瑪利亞的妹妹』就在自己身邊的情況,將我牢牢捆住了。

那無可挑剔的美好時光讓我不由得放棄了去懷疑。

――因為那樣做是最·輕·鬆·的啊。在那條路的前方甚至有『榮光』在向我招手。

可那都是虛假的。

看到斯諾,看到諾文,我意識到它並不重要。

再看到莉帕,我明白了什麼纔是真正重要的。

至今為止的一切都是奪走我自由的枷鎖。而準備了這份枷鎖的人就是帕林庫洛·勒伽西。恐怕那傢夥並不我的什麼救命恩人。豈止如此……他是我的『敵人』。

――冥冥中我對此已有察覺。可是自己卻害怕去破壞這道枷鎖。

我知道『謊言不能拯救任何人』,卻未能伸手觸及『真實』。

據雷魯所說,我過去的記憶是『不幸』的。我揹負了和瑪利亞失去身體的一部分同樣慘痛的『不幸』。

不,不是好像。綜合目前獲得的所有資訊,我已經可以確定所謂的『不幸』到底是什麼了。

它不是什麼記憶被不被剝奪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妹妹另有真名的問題。

——啊啊,這樣一來,大家『幸福』的時間就結束了啊。

在我心中,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的就是『妹妹的幸福』。將這一點包含在內去考慮的話,那我所謂的『不幸』就是唯一的,答案有且僅有一個。

——我·的·妹·妹·不·在·這·個·異·世·界。

這就是答案。

除此以外不會有任何答案……名為瑪利亞的女孩子不是我的妹妹……

“嘔……”

我將目光轉向了一直背對的答案,旋即便產生一股難耐的吐意。

胃在不斷翻騰,好像心臟都要被吐出來一樣。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現在根本冇空在這裡浪費時間。根本就不是做什麼公會會長的時候。我必須馬上回去幫助自己的妹妹。

不回去不行。哪怕是拚·上·這·條·命,唯有妹妹,我必須讓她幸福。即使拚上性命,也必須要讓妹妹幸福不可。

想要取回真實的決心是貨真價實的。

相應的,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轉,一陣強烈的惡寒令我渾身顫栗不已。

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在遙不可及的地方,這個事實是如此的痛苦。

但是,不能去逃避這份痛苦。

坐在我身旁的莉帕也是一樣的。她和我一樣被他人擅自決定了重要性甚於生命的事物,併爲自己無法觸及自己決定的重要的事物而痛苦。

比我還要年幼的莉帕都冇有逃避,我更冇有逃避的理由。

“大哥哥……?”

這時,旁邊的莉帕發現了異常,將目光轉向我。

痛楚依舊劇烈……但我還是效仿她展露了無須擔心的微笑。

然而我也已經冇有那份餘裕去顧及莉帕的問題了。莉帕肯定也一樣吧,這是理所當然的。所以莉帕剛剛纔冇有迴應我的期盼,她也不可能有餘力去迴應。

我一邊嘲笑自己的膚淺,一邊拚命的思考。

儘早解決我自己的問題也是為了大家好。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著手幫助莉帕了。

在那之後,我說不定也可以在真正的意義上去幫助斯諾和諾文。

就這樣,我和莉帕一起,繼續眺望著宴會和夜空。

因為主角的消失,宴會變得一片慌亂。但我並冇有在乎,繼續在屋頂上思考。和莉帕一起,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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