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今日無事,勾欄聽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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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日正好的時候,將軍府迎來了一場喜事。

說的準確一些,是鎮國將軍府與丞相府之間的喜事。

春花爛漫,十裡紅妝,沈念安最愛的西府海棠開的熱烈。

他穿著親手繡的嫁衣,趴在姐姐背上,被姐姐背出了丞相府的大門。

坐在花轎上時,蓋著蓋頭的沈念安聽見沈靜怡叮囑:“顧零要是敢欺負你你就來找我,你姐姐如今官拜丞相,不怕她。冇欺負你也可以來找我,常回家看看嘛。”

兩家就隔著兩條街,遛個彎兒都能撞見。

本來有些傷感的沈念安噗嗤笑出聲,老早就騎著馬等在外頭的顧零眉頭一擰。

“沈靜怡,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趕緊把簾子放下,吉時快到了。”

沈靜怡放下車簾,站在路邊,今日的顧零換上一身喜慶的婚服,看起來儀表堂堂。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冷哼一聲扭過頭。

嗩呐聲起,浩浩蕩蕩的車隊敲鑼打鼓,顧零騎著馬走在花轎前方,繞著京城轉了一圈,領著車隊來到了鎮國將軍府。

兩人牽著紅綢走進大堂,顧大將軍和寧氏坐在高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這三拜很漫長,跨越了十年的光陰。

這三拜很短暫,三次轉身,三次彎腰,他沈念安就成了顧零的夫郎。

“禮成——”

沈念安入了新房,顧零可冇有那麼簡單,她還要與眾位賓客喝一喝喜酒,順便,招待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

燕衡特意等禮成之後纔來,免得顧零的父母將高位讓給她。

顧零朝著她行禮,她揮揮手:“哎,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就省了,我今天是來喝喜酒的。”

顧零笑一笑:“那麼,請吧。”

……

婚房之中處處張貼囍字,一派紅紅火火,沈念安端坐在床上等著某人的到來。

一陣風從門外吹進來,伴隨著這個季節特有的花香。

顧零走進來,關門,然後在沈念安麵前停下。

沈念安緊張地屏住呼吸,他並未等待太久,紅色的蓋頭被人掀開,他第一次看見顧零穿著喜服的模樣,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合身的喜服襯托出她高挑挺拔的身段,臉頰因喝了酒而微微泛紅,一貫平靜的黑眸翻湧著暗色,令人心悸。

而沈念安呢?

他穿著精緻的大紅嫁衣,每一根頭髮絲都精心打理過,他今日抹了口脂,緋紅的唇因為緊張而輕輕抿起,含著羞澀與期待看著顧零。

喝完交杯酒,沈念安輕聲喚道:“妻主。”

顧零傾身,然後被沈念安擋住:“妻主,我幫你更衣。”

沈念安解開顧零的衣帶,紅色的婚服一件件落下,露出一具充滿爆發力但傷痕累累的身軀。

沈念安撫摸著顧零腹部一道狹長猙獰的疤痕,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嗬。”顧零不甚在意的笑一笑,“沈郎哭什麼?”

她曲起手指抹掉沈念安的淚,三兩下脫掉沈念安的嫁衣,將人抱起來放在床上。

她在沈念安的眼角落下一個吻:“沈郎現在哭,似乎有些太早了。”

她總是這樣不正經,輕易就將沈念安所有不好的情緒破壞掉。

芙蓉帳暖,被翻紅浪。

嬌嫩的海棠顫顫巍巍開至荼蘼,又被狂風驟雨擊中。

破碎的嗚咽在漆黑的夜裡不甚清晰,汗與淚混雜,打濕了糾纏的髮絲。

印刻著“囍”字的大紅蠟燭靜立在桌麵,燈芯微微搖曳,火焰的熱度正在攀升,蠟淚嗚嚥著、哭泣著,順著蠟燭的燭身流淌到桌麵。

喜燭燃了一夜,蠟燭儘數化為蠟淚堆積在桌麵,在逐漸冷卻下來的室內重新化為堅硬的蠟塊。

如此,這漫長而又短暫的一夜方纔過去。

……

婚後,沈念安似乎又成了無法無天的沈小公子,整日招貓逗狗,搞得鎮國將軍府雞飛狗跳。

偏偏顧大將軍和寧氏還慣著他,用顧大將軍的話來說,就是沈念安有她年輕時候的風采。

什麼風采?顧零不知道啊,可能是鬨騰的本事吧。

“顧大人,正君回丞相府了。”

這是顧零養死了沈念安好不容易種出來的海棠苗後的第二天。

沈念安說是要親手在府中種滿海棠,兢兢業業勞累了大半個月,眼看海棠苗都長出來了,顧零給它們澆了點水的功夫,一晚上過去全死了。

顧零也很無辜啊,她看沈念安平時就是這麼做的,誰知道換了個人海棠苗就不活了。

顧零歎了口氣,找來花匠要了一些種子,準備自己動手,等新的海棠苗長出來就去接沈念安。

一晃十天過去了,地裡乾乾淨淨啥也冇有。

哦,也不能說啥也冇有,旁邊還有幾顆大白蘿蔔。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這些蘿蔔是當初顧零種下的“櫻桃”。

遙想當年,顧零被她娘要求種出櫻桃苗才能出門,那些櫻桃可嬌氣得很,死活長不出來。

顧零偷天換日,去廚房偷了一把種子種下,冇想到還真長出來了。

後來顧零出征,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她娘找了人照看,在這塊地種了十年的蘿蔔。

如今,顧零看著同樣嬌氣的海棠種子,有個絕妙的主意冒了出來。

……

“正君啊,您快回去吧!顧大人領了一個貌美的公子進府,已經在府中住了三天了!”冬青著急大喊。

礙於麵子不肯主動回去的沈念安一驚,站起身來,擼起袖子就往回趕。

海棠花而已,冇有就冇有了,顧零怎麼能領著彆人進府呢?

沈念安又急又氣,剛進門就看見顧零站在一個年輕公子身邊,一臉認真地聽他講話。

沈念安哪裡受得了這委屈?登時就哭了。

他跑過來抱住顧零的腰,抽抽搭搭地說:“我不要海棠了,妻主,你彆生氣。”

那位公子已經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顧零摸摸沈念安的頭:“啊?可是海棠我已經種好了。”

那位公子是京中有名的花匠,顧零本來是打算隨便糊弄一下,先將沈念安哄回來再說,可想到沈念安對於海棠的喜愛,最終還是決定在專業人士的幫助下親手種植海棠。

聽顧零說清事情原委,沈念安哇一聲哭出來,嗓門極大:“妻主,你太好了嗚嗚嗚。”

好了,聽到這大嗓門顧零就知道穩了。

……

沈小公子這一輩子都咋咋呼呼的,似乎總也靜不下來。

但人這一生啊,總是要靜下來的。

沈小公子與他的心上人睡在同一副棺槨之中,葬在他最愛的海棠樹下,在最溫柔的春日裡永遠的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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